长女与幺儿
两岁的儿子发烧了,孙有新推掉了一个重要的会议,急急忙忙赶回家。
看着儿子红彤彤的脸,摸摸儿子发烫的手心脚心,孙有新心里那个痛,那个着急。妻子傅盈盈一脸平静,说魏医生来看过了,说多喝水多喝米汤多观察。孙有新想想,魏医生是中医,小孩子发烧是不是还得找西医?妻子说,西医就会打点滴,这么小的孩子,不打。孙有新想起在医院看到过小孩子打点滴,几个大人摁着孩子在头上找血管,孩子哭得声嘶力竭,太可怜了。
见老公焦眉烂额的样子,傅盈盈笑了: “你看你,又不是头一回有孩子。你以前的孩子生病也这样?”孙有新说: “那时候我正忙着创业呢,哪里有时间关照他们?现在想想都后悔。”
孙有新是在快到知天命的年纪娶了傅盈盈,两人相差20多岁。那时,孙有新特别想要一个家,家里有贴心的老婆,有叫自己爸爸的孩子。
之前,孙有新也有一个家。
他在21岁的时候与20岁的刘玉娇结婚,两人是初中同学,双方父母都认识。这样的情况在老家非常普遍。婚后,有了女儿、儿子。那时的孙有新承包了一家砖厂,虽然辛苦,但挣着比别人多得多的钱。随着砖厂业务的扩大,孙有新看到了更加广阔的世界,慢慢摸索到更多挣钱的门路。当然,也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女人。那些生动的内容远不是刘玉娇和这个小家所能给的。像很多男人一样,精力永远充沛的孙有新跟着感觉上路了,活得麻辣鲜香。
刘玉娇除了哭、闹,一点办法都没有。孙有新时不时回家来,同时也带钱回来。他觉得让一家人有吃有穿就是男人的责任了。
随着孩子们长大,孙有新感觉自己在家里越来越不自在。孩子对自己冷冰冰的,大女儿孙平平稍稍懂事就昂着头进进出出,从不叫“爸”,儿子孙成会在只有父子俩时小声小气地叫一声。孙有新反倒觉得这小子有点萎缩,还不如女儿那样直来直去的痛快。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稀疏。
形同虚设的婚姻最终解体,孙有新给钱给房子。此时他已是资产数千万的老板,给得起。
“我的婚姻是我自己捣毁的。”孙有新对朋友说,语气平淡得像说“昨天钓鱼去了”一样。
儿女债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钱越挣越多,孙有新就要走到第四个本命年了。腰腹不再紧凑,肱二头肌变成了肥肉,头顶稀稀拉拉的毛发让人着急。对着镜子,摸着日渐松弛的腮帮,阳气充足的孙有新心绪黯然了那么一下,怎么就老了?随后一种强烈的愿望涨满孙有新的脑子:得跟两个孩子和好!一儿一女,一龙一凤,多好的搭配!女儿有26了吧,儿子也23了吧,都是大人了,一个男人身边站着儿子和女儿,这风景多好,那是自己的骨肉,有什么比得上一脉相承的血亲呢? 孙有新决定先去看女儿孙平平。女儿开了一家服装店,打理得井井有条。孙有新心想,有种,是我的女儿!
孙平平看到第一次到店里来的父亲,吃了一惊,她不说话,眼里冷冷的。孙有新主动找话说: “生意还好吧?租金贵不贵?请了几个帮手?你天天都守在这里吗?”孙平平说: “问得太多了,我记不住。”孙有新有点尴尬,说:“有困难的话就给老爸讲,老爸帮你。”孙平平说: “困难的时候已经过了。过了十几年了。”孙有新知道女儿指的是什么。
孙有新问有没有男朋友。孙平平说,我妈说男人都是猪。孙有新有点低三下四地劝女儿,女孩子家,婚姻大事要提早考虑。孙平平问: “妈就考虑得早,得到什么了?”孙有新忍气吞声地说: “你不要老是生活在你妈的阴影里,要走出来,要有自己的生活。”孙平平一字一句地说:“孙有新,是你把我们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