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与西门庆有什么共同点?
这个问题一出,一定会让许多贾宝玉的粉丝立刻炸裂!虽然他俩都在女人圈里混,可是我们玉兄明明只得“意淫”二字,毕生致力于为年轻女性无私服务,怎么能和侮辱欺压女性的西门大官人相比呢?
N0!NO!N0!我其实只想说,他俩都喜欢吃酸笋——这种被我视为异端的食物。
酸笋似乎是西门庆家的常备食物,吃个夜宵,西门庆也要吩咐春梅:“把肉拆上几丝鸡肉,加上酸笋韭菜,和成一大碗香喷喷的馄饨汤来。”本来打算在家陪美妾,听到李瓶儿说“他大妈妈摆下饭了,又做了些酸笋汤”,便马上说:“我心里还不待吃,等我去喝些汤罢。”需要说明的是,这时候,西门庆还没吃早饭。
《红楼梦》里,酸笋是薛姨妈拿出来的。贾宝玉和林黛玉去薛姨妈家玩,吃了姨妈自家糟的鹅掌鸭信,又做酸笋鸡皮汤,“宝玉痛喝了两碗,又吃了半碗碧梗粥”。每次读红楼,到此处,就会对懂吃的贾宝玉翻三百个白眼,拿酸笋鸡皮汤配粥是个什么搭配啊,这点上,贾母就更懂,她再喜欢野鸡崽子汤,也不会用它下稀饭。而是另要了炸来吃,“咸浸浸的,吃粥有味儿”。
我第一次见酸笋,是在广西柳州。到火车站,就闻出一股子一个月没洗的臭袜子味。不及掩鼻,同伴欣喜不已地拉住我:“啊,快陪我去吃碗粉。”臭袜子味由淡及浓,由远及近,三分钟之后,我彻底明白了,那味道,来自酸笋。在柳州的两日,别的都忘了,只记得酸笋的气味,螺蛳粉、凉拌粉、汤粉、干捞粉、炒螺、煮螺……天惶惶地惶惶,空气中都是“酸爽”。
爱酸笋的人和恨酸笋的人,一样极端。其实,把笋泡酸,不过是古人为了便于贮存不得已而为之的创意。明人顾的《海槎余录》录有一段海南岛上所产酸笋的文字:“酸笋大如臂,摘至用沸汤泡出苦水,投冷井水中浸二三日,取出,缕如丝,醋煮可食。好事者携入中州,成罕物……”这段记录明确说明,酸笋传至中原,是一种“稀罕物”。西门庆家在山东,并非产笋之地,吃笋的次数也不算多,而且还有好几次,笋是用来点茶的(这个另文详述)。所以,爱吃酸笋,原因有二,一则酸笋口味重,酸酸辣辣,是解酒开胃的利器;二则酸笋是“罕物”,西门庆这种暴发户,最喜欢这样的食物,鲥鱼如是,螃蟹如是,酸笋亦如是。
我问过广西的朋友,酸笋也可自家泡制,和泡菜类似。尽量选夏天的笋,因为夏天的笋纤维粗,个头也大,比较适合做酸笋。如果没有夏笋,那就尽量以个头大、纤维稍粗作为选材标准。切丝入缸,加纯净水密封浸泡数月,只要不见生油,便告成功。当然,成功之日,开缸之时,需要自行掂量一下,那味道,你是否能承受。
如果不行,你也可以采用另一种改良法做酸笋,制作者乃宇宙第一洁癖画家、处女座的代表、“元四家”之一的倪瓒。他在《云林堂饮食制度集》里告诉大家,可以用盐梅(用盐腌渍过的梅子),糖霜(白砂糖)和生姜汁腌笋,一日后就可以吃。最适合做冷盘,制汤亦可。倪瓒的这种做法我也做过,其实就是不加醋的凉拌笋,清淡爽口。
不知道怎么,我觉得贾宝玉还是更适合吃这样的酸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