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老八也算是我哥了。我们从小一个院子里长大的。
我们的大院是有解放军站岗的。是的,我们的父母都是老干高干。
老八从小都很坏,他比我大八岁。也是他们家的老八。他的父亲象个播种机,把红色的种子撒了一路。他家的大哥从老家的农村来看他们时,象闰土一样。把老八喊幺叔的那小子比老八还大两岁。
老八的父亲在文革中死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家族的发展膨胀。他的哥哥姐姐我多年没见过了。但你只要喜欢看本地新闻的话,还可以经常看见。
我的父亲比老八的父亲还抗不住,早死了一年。我是个遗腹子。母亲没跟我说过,我也没问过,不想知道,烦。是姐姐跟我说的,她那年六岁了,懂事了。
还好,我这后爹对我不错。姐姐说他以前是爹的勤务员。我就是他养活大的。我知道,此刻他正叼着茶壶在那边院子里转悠呢。不过,现在他不认我了。去年过寿,我没敢过去,怕搅了局。我让姐姐给捎了幅石鲁的画过去。老头子很喜欢,说梦回延河啊,可惜啊,石鲁后来疯了……姐姐说老头子哭了。
不说这些伤感的话了。说老八吧。
老八是我们的头,那时候领着我们跟地方上野小子打仗,半夜翻墙出去偷黄瓜。偷鸡去坡后面架火烤着吃,说实在的,那是我吃过的最难吃的鸡肉了,还喝着老八偷出来的吃了大半只鸡,回去我就吐了。这都是小意思。细说起来多得说不清,反正听见我们的声音,家家户户都赶紧关门,象鬼子进村了似的。
老八也很仗义,帮我打过好几架,是跟地方上的叫启子的一帮家伙。但我还是有些恨他,那次我还打了他。那年他二十,我十二。他说他*遍了我们大院的女孩,他说都是他给开的苞。我无法容忍他说到我姐姐,他很下流地说着,还学我姐姐被他干时的样子,边学着叫着,边笑。他还没学完,头就流血了。是我干的。我看见他头发中钻出条红红的蚯吲,我握着半截砖头,傻了……
他没打我,只是惊恐着,捂着头,红蚯吲从指头缝里钻出来。他愣愣地说:好小子,敢跟我动手了,算你有种。
那年他就当兵去了。听说又上了对越反击战。
后来我们搬了家,就再也没见过。只听说他在一个事业单位上班。但他在社会上的名气很大。我去上学去了。
我再次见了他一面,就把他抓进了监狱。不是为我姐姐的事恨他,我是带着任务去的。那年我是刑警,他是逃犯。他是从海南潜逃回来的,在海南替人讨债,出了人命。
我给他戴上手铐的时候,他狠狠地瞪着我说:狼仔子,我算看错人了,又栽在你小家伙手里了。
他当时是躲在矿山上的一间草棚里。我的同事们正在商量要不要击毙他。我说,我去劝吧,他是我哥,他会听我的。准备条蛇给我。我了解他,就怕蛇。
六、
我想好了。不能躲。躲什么呀躲。没什么亏心事,不躲。我还要去见他。再怎么说也是抱着我长大的,也算是我哥。
我决定去见老八。兄弟之间的恩恩怨怨,当面去了断,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我问了114查到了老八的三哥的电话。是秘书接的,我说转告,说是成黑子找他有事。他接了。噢,是黑子啊,多年不见了,我们还一直挂念着你呢,前天开会碰上你姐,我们还说起你呢,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了老八住在**酒店里。
我去唐胖子的店里拿了两条中华,还有一筒碧螺春。售货员不敢让我拿走,我给唐胖子打了电话。
几点了,还挺尸?我以为你精尽人亡,死在女人肚皮上了。还等着全市的小姐给你开追悼,纪念一个最佳消费者的离去?
唐胖子嘟囔着,大清早的骂得这么难听。
我对他喊,记住,记我姐夫单位的账,我姐姐的也可以,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