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在那个夏天蛰伏许久。忧伤的小镇，绵延的雨水和闷热的天气，桐花开得灿烂，灿烂得就像水仙温柔的脸。
1
遇见水仙的时候，她穿着碎花裙子袅娜地从我身旁经过，而我，正被几个小子打得鼻青脸肿，躺在路边挣扎着起身，直到现在，她身上的香气依然清晰而又凛冽地在我的脑海中徘徊。
水仙把我带到家里上药，嗔怪着，“怎么能这么打一个女孩子呢。”我默不作声，迷醉在她的香气里。
我没有父母，从小跟着眼盲的奶奶一起生活，从奶奶的只言片语中得知，父母遗弃我仅仅因为我是个女孩。因为父母的抛弃，我从小性格偏执又扭曲，执着于证明我不比任何男孩差这个问题上。我长得高，剃着平头，叼着烟，带着一群男孩在小巷子里抢小学生的钱，因为我下手狠，在那一带居然也小有名气。而水仙没有母亲，只有个爱赌博喝酒的父亲。可能因为有着同样的不幸，水仙和我似乎有了某种不可言喻的默契。
如果没有遇到水仙，可能我一辈子都会这么活，最终因为滋事终老在监狱里。现在，我每次闹事回来，水仙都细心地为我清洗伤口，并警告我不要再滋事打架。虽然水仙不同意，但我每次从哪里抢了钱回来我肯定会给水仙买些什么，而水仙做好饭，一层层地装在她的米老鼠饭盒里，和我一起回家陪奶奶说话。那些时光如今忆起仍然心头一悸，往事就那样氤氲在那段充满回忆的巷子里。
2
我经常坐在水仙家的小院子里，看着她忙这忙那，收拾屋子，做饭洗衣，我渐渐发现，水仙的身上总有些轻微的伤，每每问她，她总是含混其词，后来拗不过我的纠缠，说是父亲喝酒时打的。自此我每次看见水仙的爸爸都在暗地里咒骂他。
水仙很依赖我，喜欢和我说说最近的事，最近的生活，我们都没上学，所以时间很多，有时也会寂寞。我们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地在种满梧桐的街上行走，我的潇洒和水仙的温柔，如果不说话，街上来往匆匆的行人或许会认为我们就是人们眼中再普通不过的情侣。
整个夏天冗长闷热，那些落满水泽的梦里，我的脑海里浮现的居然金是袅娜微笑的身影，我想，我可能有悖常理地爱上了一个女孩子。她的名字，叫水仙。
那个夏夜，水仙的爸爸又去赌博了，水仙正在洗头，奶黄色的毛巾搭在肩头，脸庞闪耀着迷人的光，水仙扬起头冲我微笑，那一瞬间，恍若隔世，我木然站在了那里。她拉着我的手走进屋里，打开收音机，里面放着的是《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水仙和我面对面坐在床上，说着最近突然喜欢齐秦的哪首歌……看着她的脸，我探过身去，水仙愣了一下，“怎么了?小吉?”
我吻了她，云朵一样柔软的嘴唇，我以为水仙会推开我，但是水仙没有动。颤抖了一下，不再动，我轻轻地抱住了她，笨拙地吻她，紧张地控制战栗中的身体。正当我为自己的愚笨懊恼时，突然，水仙主动拥抱了我。
与平时我的强势她的柔弱不同，水仙熟悉又自然，一切水到渠成，水仙温柔地吻上我的脸，“小吉，我喜欢你。”许久，收音机里还是齐秦沧桑的声音，“为什么?”接着齐秦的歌声，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水仙靠在我肩头，淡淡地叹口气，“别问好吗?小吉，我不想说。”
那个夜里，白色的吊带裙在微风中绽开，像朵花一样韵香了整个院子，和我寂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