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爱之樱桃(下)

 
花果爱之樱桃(下)
2016-12-15 00:26:36 /故事大全
这是一堂可笑的课。在演示戴避孕套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大半。而樱桃是坚持到最后的为数不多的女孩子。一如她过去般认真。最后她从我身旁走过去的时候,还冲我笑了一下。我想是因为那个讲义。

她的个子很高,我感觉比我高。还是短发,脸型也没有什么变化。她的细框眼镜是镀膜的,侧面看有一些彩色的漂浮物。有暗格儿的直筒裤,颀长。

我坦然地看着她,就像她坦然地看那些挂图。于是她冲我笑了一下。她并不知道白衣白帽眼镜下的我,是从久远的过去伴着梧桐和冬青翘着凳子望着她。我想,小义出于某种原因,并没有向她提起过我。

她冲我的白衣白帽笑过之后,走出门去,她走路的姿态我已经不大认识了。

教室里那些刷着红十字的椅子有些散乱了。我脱下帽子,摘下眼镜,也准备离开。而这时,樱桃却又回来了。她没有进来,而是立在双面拉开的门上。

她有点拘谨,但还是开口说话了,您是小义的朋友吧?我见过您一回。

她说得没有错,所以,我点了点头。

她看房间里只有挂图和椅子和我,就走前两步,笑了笑说,我叫樱桃,也是他的朋友。最近您是不是没见到小义?

我仍然坐在椅子上,手插在一起,我想我应该站起来,但我不想跟她比个子,所以没有动。我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见到了,最近他身体不舒服,来找过我几次。不过我都是让其他的医生帮他看的,这是医院的规则。

她想了想说,最好您能帮他看看。你们是朋友对吧。

说完她谨慎地一笑,说回见。

我终于站起身来,其实她并不比我高。我挠挠头说,樱桃,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她很诧异。放松了身体仔细打量我。最后才遗憾地笑了说,对不起。

我是苏铁。

说自己的名字总是很怪的,就像看自己的照片。既熟悉又陌生,不知该怎么对待。

樱桃似乎不相信。去扶眼镜。后来干脆摘掉,虚起眼睛来看我。笑了。

真的是你呀!小义竟然没有说!你的变化很大,真的认不出来了。

我笑着遂让她坐下,摆弄着手指,严肃地跟她谈小义的事。

其实,小义并没有病痛。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毒瘾,好在还不太严重。最近他来找过我几次,是让我帮他开杜冷丁。他骗我说他有尿路结石,经常发作。我推说是医院的避亲规则,就找了个这方面的专家给他看。那专家不由分说给他开了一大包利尿的药。转头来跟我说,你那朋友有问题,你小心点儿,别犯错误。后来我跟小义直说了,让他悬崖勒马。他故作轻松地搂着我的肩膀说,哈,小苏大夫,没事了,我已经没事了。走,哪天咱再去喝酒!

后来我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小义的母亲,我的老师。她听后大哭,我安慰她,小义还没到那种地步,抓紧给她治疗要紧,我外省有个朋友正好是这方面的专家,他那里有地方有设备,不如送小义过去。

于是,小义便这么消失了。在工厂里是请了长假。

最后,我犹豫着问她,以你们的关系,小义走的时候没告诉你吗?这家伙有时候真的很怪啊!

樱桃仿佛睡了一觉醒来,两睛惺忪,说,没有。就像他也没有告诉我你在这里。对了,你以为我们什么关系?

我笑了笑没说话。她摇摇头说,肯定不是像你想的那样。难道你不知道?他对女孩子不感兴趣!

我真的是大吃了一惊。但这也仿佛能解释得通小义的所有怪癖。从心理学上讲,他从小被母亲虐待,对女性产生了本能的厌恶也是正常的。而且他特别喜欢和男的勾肩搭背这也是事实。我忽然想到,小义的审美观,想到他喊樱桃为大前门儿……

我决定还是换一个轻松的话题。但却不知道怎么说。我发现原来我们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学生时代的生活一则是太久远了,另一个,作为对手,我们好像很少说话,加起来也没刚才说的多。在我这里都是美好得无法表述的记忆,惟其美好,所以无法表述。面对一个习惯于推扶眼镜的无比真实的樱桃,我找不到自己最喜欢的调子。

我们只好继续谈小义。

原来我代小义考入的工厂就是樱桃的工作单位。难怪她能了解他。

樱桃说,小义人其实挺好的,爱帮助人,也聪明。我不反感他。后来他主动告诉我他的事情,令我很感动,想帮助他,但又无能为力。人有时候很难掌控命运的,对吗?

樱桃的理智超乎了我的想象。我想起了她偏着头对我说,你玩尺子关我什么事?

后来她告诉我,她姐姐也在医院里工作,在妇产科。她一说名字,我就知道了。但她们一点都不相象。让人无法联想。之后我们便一起走出来,她现在和姐姐住在一起,和我不同方向,在镇子的另一头。

我的家早已经从山坡上搬到了靠近医院的江边。父亲在母亲过世不久突然中了风,现在虽然恢复了很多,生活勉强可以自理了,但身边没有人不行。每天晚饭后,我会陪着他在江边的堤岸上散步,这是他必须做的恢复性的功课。

堤岸附近没有树,只是沙丘上蓬生着乱草。江对面的山坡上有大片的栎树林,金黄色的,箱一团夕阳未能收回的余晖。我们一路走,他大多时间不需要我的搀扶。有时候,他会停下来歪着头等我。他右侧的手也佝偻着,显露着他的病态。父亲年轻的时候能说会道,更是打球唱歌的好手,但现在他很沉默。其实只有我知道,他说话并没有什么障碍,只是他不想说罢了。见到什么有趣的事,他只是用手指一下。有时我实在不明白,他就生气地蹦出一个两个字来,例如,鱼,鸟,或者你妈等等。往往这都是他的某些回忆的片断,那里深藏着一些不为旁人了解的幸福和快乐。他很享受自己现在这种不用说话的状态。

我想,我老了也会像他这样沉默的。与别人不同,沉默一直是我观察世界的一个通道,如同在一个很静的水面才能查看自己的影子,我在沉默的倒影中看到草木的生长看到飞鸟掉落的羽毛,看到一切运动的事物在那里露出了本相。

我爱面前这个顽皮的躲藏自己的老人,有时我会把他背起来跑一段路,就箱他很早以前背我一样。他会快乐得蹦出很多字来。

那天我背他跑累了,坐在江边。他佝偻着右手,去捡起鹅卵石来,挪到水边无力地投下去,我拍着手鼓励他。忽然我想起了樱桃两眼惺忪的样子说,她不反感小义。

我安静地悟出,以她认真的性格,她说不反感就是说爱。

那天我打了很多水漂给父亲看。而他一直显出不屑的神情,我猜他的意思是他手脚利索的时候,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几天之后,上午查完病房,我在向一个值班护士交代一个病人的用药情况。樱桃的姐姐抱着一堆干净的床单走过来,忽然停下来说,苏医生,我怎么听小妹说你和她是同学啊!

樱桃姐姐的脸比樱桃圆润,身材要矮小些,眼睛倒有几分相似。

我跟她不熟,笑笑说,是啊,她跟您说了啊。那天挺巧的就碰到了。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其实我早就听说过你呢,她小时候经常回家来哭,说班里一个男生总是比她考得好,她恨你都恨得要死哈。我当时没少安慰她,也知道你的名字,就是对不上号。

樱桃说她恨我恨得要死。我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不习惯这样当面被人谈论着。想离开,但工作还没有交代完。

她继续说,我听说你父亲瘫痪了,现在还好?瘫痪的老人照顾起来很麻烦啊,你一个小伙子家的,真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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