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两个人牵着手走路,他会突然问她,我们两个是不是太顺利了?
她答,是啊。
的确,他们俩,同一个公司,日久生情,于是自然走到了一起。
因为是知根知底的同事,少了其他情侣刚刚结识时的那种猜疑、揣测,和情绪不稳定。又都是性情极温和的人,懂得谦让和彼此尊重,争执、吵架、闹僵这样的事情,较之其他情侣要少了很多。
他说,他们是两块磁石,从远远的地方彼此吸引,就撞到一块儿了。
他继续问:那你会不会觉得太单调,不够轰轰烈烈?
这时候,她会摸摸他的脸颊,微笑着,眼睛定定地望向他,说:我就是要过平静安稳的生活。
这样回答他会安心的吧?因为听到后他更紧握住了她的手。
都是经历过感情的人,知道那些挣扎、欺负、撕心裂肺和飘摇。都谈到了一些,都没有谈太多,而是以一种洞悉和相知的姿态,默默牵起手,给彼此温暖和勇气。
他们发现,两个人撞在一起后,心一下子落地了,变得异常安静,听得见世界的声音。
她当然也有担心,相对于她,他的学问太好,读书多,博闻强识,随便一个话题,扔给他就不怕冷场。他旁征博引,口若悬河,她听得一惊一乍,除了更深的仰慕,再难有更多的回应。
她为他骄傲和得意,但担心也在这里。他们都是太注重精神沟通的人,对对方给予的回应要求太高。他们是因为这个走到一起的,但她却渐渐发现自己的局限。她担心,一些领域的不能沟通,会让他失望,她担心他走得太快和太远,自己一时跟不上。
很严肃地跟他探讨过这个问题,他回答得轻松:你的一些领域,我也同样不熟悉,我们要这样,对于能沟通的事情,保持高度沟通,对于不能沟通的,那就互相尊重。
这样的回答让她很安慰。
有一个问题,关于他们在一起之前的细节,他始终不解,于是很多次地问起:公司通讯录上明明没有我的手机号啊,你怎么得知的?
若有心,想找个电话会难么?他有一次跟客户打电话,通报自己的手机号,她就背下来了。
一直记得。
这个世界上,她只能背下来三个手机号码,爸爸的,妈妈的,再就是他的。
她不平衡,说,你也要背下来我的号码!我要随时检查的。
他说:遵命。
当然是有用意的,万一有什么意外,她要找到他,她要他能找到她。他们都是这个城市的异乡人,亲朋多在家乡。偌大的城市里,一定要有一个你随时随地都能找得到的人,即使是手机忘带了,手机没电了,手机丢了。
后来她去新公司上班,入职时要填紧急联系人,她想都没想就写下了他的手机号。
没有任何规律的11个数字,却是她在这个城市最大的牵挂和需索。
在她看来,最让人羡慕的二人关系就是杨绛和钱钟书,他们互为朋友、父女、母子、恋人、玩伴,皆因为两个人内心的自由度都非常大,角色多样,可以在各种关系中轻易转换,这样的关系极其过瘾和好玩。
她常常逗他,吃完饭,两个人坐着聊天,她说,下面进入快速回答环节:
你喜欢苹果吗?
他答:喜欢。
你喜欢榴莲吗?
他答:不喜欢。
你喜欢香蕉吗?
他答:一般。
你喜欢我吗?
他顿了顿,声音变低了,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