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再次离开，我说楠哥要带我去南方了，我们去赚钱。很抱歉，那边招工招的急，我们等不了参加姐姐的婚礼。
姐姐抱着我很久不愿意撒开，姐姐问：小雅，你要什么，只要你说我都会做。
我什么都不要，我要你和姐夫幸福。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肖磊姐夫吧。他笑了，如释重负的样子。
楠哥带我离开后，并没有让我去南方。楠哥喊我死丫头，只是利用他。楠哥带我去了省城，并帮我租了个房子，交钱送我去复读班读书。楠哥很凶的样子：你要是敢不听话，我就继续送你去KTV，这边的KTV可不比你们家那儿，这边是要卖的。
我很听话，也知道楠哥是为我好。所以，我很认真地读书，也按时回家。有时楠哥在，有时楠哥好久不来。楠哥再也没碰过我。楠哥说我一点都不好吃，看着新鲜，没有什么味道。楠哥说，等你长大了吧。他说时很温柔的样子，手拢了拢我的头发。
我总会想起姐姐来，她和肖磊的婚礼是怎样的呢？她怀孕了么？她应该很幸福吧。我在上课的间或想他们，睡觉的前歇想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肖磊的笑容一直就萦绕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不去。
高考结束后，我打了一份工，每天站在烈日下发传单。我已经两个月没见到楠哥了，房租该交了。高考通知书下来后，我想告诉的第一个人就是楠哥，可是楠哥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抛弃了我，还是死了，还是坐牢了？
6
读的书越多，就会越明白，年少时候的爱其实就是一场自我伤害。我根本不懂爱。什么是爱呢？是姐姐做好早餐打着我起床的身影，是在我负气出走踟蹰而行地到处张贴寻人启事的身影。是在我不开心时，小心翼翼问询的身影。那才是爱啊。
4年后，我第一次回家，发现，家乡小城已经变了。不是过去的模样，过去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家的房子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拔地而起的18层公寓楼。我找不到家了，我只好去学校找肖磊。学校的人说，姐姐死了，肖磊坐牢了。
姐姐死于一场事故，姐姐死的时候，我和楠哥刚坐上离开的火车。
楠哥一直在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把照片上肖磊的身影剪掉？你讨厌他么？
我爱他。我说着，就哭起来了。
姐姐死于燃气泄露爆炸。不知道是谁把剪刀插在了燃气管子上，燃气泄露。而那时，肖磊和姐姐在外面的花园里聊天，也许聊的是我吧。肖磊想抽一支烟，姐姐回屋拿打火机。也许是想试试着不着，点燃的瞬间房子就爆炸了。
警察找到了那把剪刀，问是不是他剪下去的？
他承认了，一切都是他不小心，当时也根本没有在意。
他被判5年。
回忆清晰地袭来。不是他害了姐姐，是我。那天是我用剪刀剪掉了照片上的肖磊。当姐姐过来和我讲话时，我一紧张，就把剪刀插在了燃气管子上。我只是想带走一张只有我和姐姐两个人的照片，可是我们竟然没有一张合影，只有那么几张，肖磊都站在我们身边。
真相让我死去的心都有了。
我去看肖磊，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担下那个责任？不是他啊，是我。
肖磊却坚持，姐姐不在了，他一个人很寂寞，所以在哪都无所谓。
肖磊说：你回去吧，你姐姐和我都希望你幸福，平安。
他即使在监狱里，也那样碍眼的英俊，举手投足有那样碍眼的性感。
7
我在看守所旁边租了一处房子，到处找律师帮肖磊上诉，半年后，肖磊出狱了。
肖磊出来后问我去哪儿？我说，回家。回我租的房子那儿。
我做饭给他吃，拿新衣服给他穿，他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着我说：小雅，你越来越像你姐姐了。
不管我做什么，我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追随着我。他看着我，无时无刻地不在看着我。
有时，他的眼里含着泪。
你爱我姐姐么？我问他。
爱。
你爱我么？
爱。
我们结婚好么？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对你的爱，和你姐姐对你的爱是一样的。他说。
可是，我对你的爱，和姐姐对你的爱也是一样的。我说。那是我惟一的一次表白，但我知道我说与不说都一样单薄。
他走过来，轻轻地抱起了我，轻轻拍打我的背，就像一个父亲在抱着女儿等她安然睡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