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别离
一切重返轨道。不同的是，我似乎很难再和他在校园里“偶遇”，而那个美
妙的夜晚，仿佛就成了一个渐行渐远的梦，只剩下回忆，与朝朝暮暮的思念同行
。
寒冷的冬天终于来了，新年的脚步也渐渐逼近。尽管天气很愈来愈冷，校园
里却日益沸腾起来，大部分人在准备期末会考，个别考完的班级在迫不及待地打
点行装、互相道别。是的，寒假快到了。
交完最后一科考试的答卷，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走出教室，灰暗的天地之
间，竟然飘起了雪花，这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很快大家都从寝室里、楼道里
走出来，欢呼着，打闹着，用兴奋、欢呼来张扬着年轻的生命。
当我仰起脸，感受漫天的雪花铺面而来的时候，突然悄悄地地流下了一滴眼
泪。是的，这纷纷扰扰漫天飞舞的雪花，不正像我满腹的心事么?有谁能将它们
带走?而他们又将将去向哪里?
诗人席慕蓉曾说，“四季的轮换总能唤起一种特别的思慕情怀。”
不禁，我又想起了幼年时的一场雪的情景，我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
撑着父母地手使劲地在雪地上腾空而起，用力在积雪上踩出一个个深深浅浅的
脚印。那真是儿时记忆里最美丽的一场雪。
又想起了某个冰雪封路的日子，街上的冰油光光的，爸爸送我去上学，一手
柱着一根竹棍防滑，一手拽着我，父女俩一路跌倒一路叮咛来到学校，我快乐地
扬起脸朝爸爸一边说再见，一边做鬼脸。
然而，不知道从哪个冬天开始，这样其乐融融的欢乐消失了，家门前的雪地
里，却多了一个心事重重的孩子，那就是我。父母离婚了，父亲的出走使我心中
的某一扇墙轰然倒地，从此我的心再也没有家了。
对于这个即将来临的寒假和春节，我不知道我应该去哪里度过，这也是令我情绪
低落的一个问题。
父母离婚后，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每个春节都是和妈妈度过的，但自从我
离家上大学，母亲也离开了我的家乡A市，来到B市随外婆舅舅们这个大家族生活
。的确离异后的母亲在A市举目无亲，我离开了，她也没有再继续坚守的意义。
那么，我应该去哪里呢?去父亲那边的话，和父亲分开已经十年之久，父女
俩之间的隔膜非常之深，父亲的形象早已经远离了我的成长轨迹，只能驻留在幼
年的回忆里，对这样的一个父亲，我渴望他的爱，但我又排斥和他近距离地交流
。并且，如今的父亲身边还多了另外一个女人，一个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见到的
人。
母亲那边，也有我不愿意面对的难堪。虽然那是一个温暖的大家族，这么多
年来，舅舅和外婆亦给我和妈妈太多的关心爱护，越是这样，越难在心上抹去那
种寄人篱下的自卑感。特别是他们在我面前数落父亲的种种不道义不负责任的时
候，没有人能照顾我的情绪。
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直到同宿舍远在北方的那个女孩对我挥手说再见兴高采
烈地去赶火车的时候，面对静悄悄的寝室，我才决定去还是回父亲那边过春节。
因为迟早要去父亲那边索要我下个学期的生活费，然后再去母亲那边给外婆和舅
舅拜年，然后早一点返校，无论如何，这个春节对我来说将是漫长而煎熬的。
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依依不舍地离校了。不舍，除了对回家的抵触，更
有对林的想念，离开校园就意味着和他的分开，起码，未来的二三十天以内，我
不可能见到他。
其实茶舍一别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林的消息，也很少见到他了。我想，眼
下他大概在和妻子一起忙忙民碌碌地准备过一个乐融融的新年吧。
想到此，我打消了和他通个电话道别的念头，是的，为什么要再去打挠他呢
?对照着自己的落寞，我真怕此刻自己的状态会在电话里对他失声地哭出来。
终于回到了爸爸的家，这里的一切似乎和钱的记忆有关。这十几年，似乎我每次
来到这里都是找爸爸要钱，要生活费，要学费，要医药费。
这是我第一次将在这个陌生的家庭里要住上二十来天，实际上，除了大年三
十晚上我无处可去在这个家里呆足了一个晚上外，别的时间我都只是回来睡觉。
这个家是没有我的立足之地的，那是那个女人的地盘。我讨厌她忙忙碌碌进进出
出的样子，讨厌她假惺惺一脸的媚笑，更讨厌她家有人来人往三姑六婆的亲戚，
实际上这里的一切本应该属于我的母亲，原本在这里欢欢喜喜忙忙碌碌的女主人
是我的母亲!想到此，心痛不已，更觉得度日如年!
刚回去几天，还可以不停地找同学聚会日子过得比较充实而快乐，后来大家
都忙着过春节，探亲访友不再方便出来见面了。我就把大部分时间泡在江边的一
个茶舍里，这是一个真正的茶舍而不是变相的赌馆，品尝着那些先苦后甘淡绿的
液体，我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林，想起他不瘟不火对我讲解茶道的样子。因为林，
我开始爱上这些老气横秋的叫做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