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蓝宝除了胸大无脑之外,没有别的招人嫌的地方。她陪我跑步,陪我说话,我喝醉的时候,她还会把我送回家。一来二往,真有点姐妹情深的意思了。
既然是姐妹,我就不能让蓝宝傻下去。我说,你得给他施加压力,要不,他早晚有一天会厌倦你,女人的青春很短,你不想人老珠黄再被人家甩了吧?
蓝宝的眼里就浮起忧虑的神色。她说,他最近确实不如以前热情了。
陈焕遇到了麻烦。他的贸易公司刚成立不到两年,原本风雨飘摇,被皮包公司骗走一笔货款后,资金链一下子就断了。这年头,借钱比抢钱都难,一时间,陈焕垂头丧气,像只蔫掉的茄子。
他说,他自己倒没什么,就是怕母亲伤心。说话时,陈焕再一次落了泪。
他一哭,我就很没出息地心软了。我交给他三张银行卡,18万,那是我全部的积蓄。陈焕将我紧紧拥在怀里,信誓旦旦:“小易,渡过这个难关我们就结婚,我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
陈焕是真的被我感动了。当天晚上,他又去了翠园小区。一定是谈分手的事情,因为他和那个女人吵了起来。我听不清他们的话,只知道女人的嗓子很尖,好似还哭了。
我在楼下也哭了。我用坚忍和全部的积蓄,终于换得这个男人的回心转意。
一个月后,我再次见到了陈焕的妈妈,那个眼里透着精明的女人。上一次相见,我们各怀心事,客气而疏远。但这一次,我们相谈甚欢。
我和陈焕的婚事被郑重提上了日程。但此时,我们没有钱买房子。陈焕说,没房子,你会介意吗?我摇头,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介意。其实,那是鬼话,哪个女人会不介意没有房子?但我为了这段感情已经倾尽了所有,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陈焕再一次深受感动。犹豫很久,他终于说:“小易,对不起,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在翠园小区有一套房子,我妈一直住在那里,当时我想,我们结婚一定会买新房,所以,没有跟你说,现在我妈要回东北老家,我们用那套房子做婚房,你看行吗?”
翠园小区。我想起那个从窗口探出头的女人,曾经,她的长发在风里肆意飞舞。但从今以后,那个窗口属于我了。
陈焕带我去看房子。他说,环境不错吧?我说,不错。他说,户型不错吧?我说,不错。
房间刚刚打扫过。陈焕说,旧东西都处理掉了,我们要重新装修,家具也要换新的。我淡淡点头,忽然不想说话,像个跑到尽头的马拉松运动员,很累。
陈焕见我表情淡然,便没话找话,说他妈在这里住得不习惯,说她总念着东北那边的老平房。看着他卖力说话的样子,我想起了一个词:做贼心虚。
我不想听陈焕的掩饰了,我下楼去倒垃圾。在垃圾袋子里,我不费吹灰之力翻出来一双长筒丝袜,其中一只袜子上留有几滴血迹。
那是蓝宝的袜子。那天,我们相约去上岛喝咖啡,蓝宝来晚了,一见着我,就连声喊倒霉,说下车时丝袜刮破了。我跟服务生要了针线,蹲下身给她缝补,最后那一针,我扎破了她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腿。我是故意的。
蓝宝看不出我的敌意。我点拨她,如果那男人不给她名分,就一定要跟他要钱。她把我的话当成了金玉良言。
在陈焕那么困难的时候,她跟他要钱,后果可想而知。
我没想到会再遇到蓝宝。
在超市里,蓝宝推着购物车,飞快地跑向我,路上差点撞到人。那样子,如遇到失散多年的亲人。
蓝宝拉着我的手说:“我搬家了,都怪我当初没听你的话,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差点流落街头了,我都不好意思再联系你。你说得对,男人说话能算数,猪头都能爬上树。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傻?”
我说不出话,不知道蓝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蓝宝说:“我早就该看出那个老男人不是好东西,他有的是钱,凭什么不给我买房子,只让我租住在他朋友的空房子里,还不能随便给他打电话,他分明就没拿我当回事儿。他朋友陈焕倒是不错,我们见过几次面,互留了电话,此后,水龙头坏了,煤气灶漏气,有些小麻烦,我都向他求救。其实,我很想一直租他的房子,甚至很想成为那座房子的女主人,但是陈焕对我根本不动心,因为他赶我走,我们甚至还吵了一架。”
这下,轮到我犯傻了。
跟蓝宝的碰面,让我更坚定了嫁给陈焕的决心。苦涩的生活经历,让这个男人在感情上谨慎而防备,房子是敏感话题,在没有确定是否跟一个女人终生相守时,他自然会遮遮掩掩。我不怪他,因为我知道,剥离了坚硬的外壳,他其实有一颗善良柔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