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沉重代价
东大门的城中村与新城只隔了一条街道，却像是两个世界。这里环境阴暗潮湿，四处散发着呛人的味道。这些城中村的发案率总是最高的，但因为房租便宜，还是吸引了大量的外来工和求职的大学生。
李天方向几个人问了路后，来到一幢逼仄的握手楼中，敲响了其中一间房门。何光达开了门，一见是他就要关门，但李天方硬挤了进去。
房间很小，里面的摆设一目了然，一张床，一张书桌，还有一台旧电脑，与每个大学毕业后出来闯荡的年轻人的房间无异。李天方冷笑道：“何光达，你可真够大方，自己住这种地方，却送了我一套新房子。”
事到如今，何光达倒也干脆，说：“不用嘲笑我了，既然你找到了这里，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房子是谁送你的。”李天方点头说：“可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何光达摇头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不会跟你说的。”
李天方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他杀了我儿子，可是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快告诉我他叫什么，否则，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何光达却仍旧很冷静地说：“你能为你儿子做出任何事，我也可以。”他猛地挣开李天方的手，李天方以为他要跑，却没想到何光达突然一头撞向墙壁，随着“咚”一声闷响，他应声而倒。
李天方赶紧背起他上了医院。何光达被撞成了脑震荡，得住院观察。李天方无法理解，何光达为什么宁愿自残也不愿透露车主的姓名。他们父子二人都为了车主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而且都是心甘情愿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光达办好住院手续后，李天方又去他家帮他拿换洗衣服。进了屋后，李天方拿了几件衣服正要走，看到桌上的电脑，心里一动，把电脑打开了。他对电脑并不陌生，家里就有一台给儿子买的电脑，儿子也教会了他如何使用。
电脑里面有很多楼层设计图，看来何充是学设计的，不过似乎并不得志，因为有个“被拒”的文件夹里装满了他的作品。在这些作品的信息中，李天方得知何充在鑫金房地产开发公司上班。
这是本市赫赫有名的地产公司，东南小区正是它开发的楼盘之一。通过搜索，李天方得知其老板叫王东生，王东生有一个儿子叫王功。王功开有微博，从他贴的照片来看，正是那天的肇事司机。
事情很明显，王功在肇事时，就已经想到要让公司的何充顶罪，当然，许以了诸多好处。何光达不是说儿子想在城市买房安家吗？以王功的家世，送他一套房子根本就是小事。这样，何充以三年刑期的代价换取了一套辛苦一辈子可能也买不到的房子。
这原本只是一次交通事故，现在成了权势与平民之间一场不对称的较量。李天方愤怒无比，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让王功付出代价。
中午的时候，李天方来到家家小吃店。即便是饭店生意的黄金时间，小吃店里仍是门可罗雀，老板娘正一脸愁容地站在门口，见到他后招呼道：“你来了呀，快进来坐。”
李天方要了两个菜一瓶啤酒。酒菜上桌后，老板娘并没走，而是坐在他对面，端详着他。李天方被她看得有些心虚，问：“你在看什么？”老板娘抿嘴笑道：“好像从来没见你笑过，肯定有很重的心事吧？”李天方摇头说：“没有。”
“我又没瞎，你一肚子的心事都摆在脸上呢。”
“哦，你还看出来了什么？”李天方顺口问道。
老板娘笑道：“你肯定不是装修工，因为我过去那个男人也是做装修的，那双手就是用鞋刷也刷不干净。”李天方的手虽然遍布老趼，但很干净。
老板娘继续说：“你肯定不是湖北人。你以前并不瘦，因为你的裤腰带现在用的那个扣眼前的第三个眼有明显的磨损痕迹，那应该是你减肥之前用的。什么都是假的，所以你的名字肯定不是真的。”
李天方一哆嗦，酒洒在了桌上。老板娘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吃饭的时候眼睛都是盯着外面的，除了酒，菜都很少动，所以你不是来吃饭的，而是在等人。你想杀了那个你在等的人，也就是那个奥迪车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