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忽见光明
李天方出了鑫金公司，就去了医院。见到何光达，李天方说：“恭喜你，等你儿子出来，你就可以跟他住进新房子去了。”何光达惊道：“你都知道了？”李天方点头说：“我见到王东生了。”
何光达哀嚎一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说：“真是作孽啊，我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可为儿子，我竟然……”
“老何，我明白。我们都在说法大于人情，可是事情真落到自己头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得到？你、我、王东生都做不到。”
“你接受那套房子了吗？”
李天方摇头说：“没有。”
“那你想怎么做？”
李天方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因为案子在司法程序上是合理的，除非找到当时的目击者，但时隔这么久，怎么可能在这数百万人的城市里找到那几个人？
从医院出来，李天方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家家小吃店门口。
老板娘正坐在空荡荡的店里看电视，见到他来，惊喜地说：“我等你两个多小时了，你去哪了？”话一说完，老板娘脸红了，“你坐吧，我去给你炒菜。”
几杯酒下肚，李天方开始流泪。老板娘却笑了，说：“我说你怎么回事呀？一会儿像冷面杀手，一会儿又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就算我帮不了你，也好过憋在肚子里吧。”
李天方长叹一声，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老板娘还没听完，就气得直拍桌子：“可恶，太可恶了！”李天方揪着头发苦恼地说：“就算知道了真相，我还是奈何不了他。杀不了，道理又没处说，只能把这气憋在肚子里了。”
“那不行，那种货色你要不让他接受教训，以后还指不定祸害多少人！”老板娘帮他出主意说，“红绿灯上不是都有监控探头的吗？调出来，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李天方沮丧地说：“那个路口虽然有监控探头，但车祸时是坏的。”
“那只能去找目击者了。”
“上哪去找呀？再说，现在的人都怕麻烦上身，就算找到，人家还不一定会帮我作证呢。”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老板娘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不多时拿回来了一张白床单和一瓶墨汁。她把两样东西往桌上一放，说：“你在床单上写下事故的日期、地址、时间、人物等等，并写上重金寻找目击证人的字样，然后就去车祸附近的地方碰碰运气。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至少做了比不做强。”
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李天方感激地点头，又问：“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老板娘支吾起来，“我这人就爱认个死理，我还就不相信，那浑蛋真能逍遥法外！”
第二天早上，李天方来到出事地点附近的广场上，将白床单往地上一铺，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驻足。但是，每个人都很漠然，匆匆看一眼后就转身走开了。直到晚上九点多钟，广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后，李天方才失望地收起床单。
一连多天，围观的人不少，但就是没人站出来承认自己是目击者。李天方觉得，恐怕就是有目击者看到了，也不会站出来，谁都怕麻烦，况且是别人的麻烦。他的希望渐渐变成了绝望，如果不是老板娘一直在鼓励他，只怕他早就结束这无用的举动了。
这天晚上，广场上走来几个年轻人，他们看到床单，好奇地看了看，其中一个矮个子忽然说：“那天好像我也在啊。喂，老兄，那肇事车是不是一辆黑色奥迪？车牌尾数好像是三个6？”
李天方跳起来语无伦次地说：“对对对，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帮我作证……”
“行是行，不过，”那人有些为难地说，“我现在约了朋友要去吃饭呀。”
李天方立即将口袋里的钱全都掏出来，一股脑塞到他的手里，说：“今天带得不够，事后我一定会重谢你的。”那人也不客气，将钱装进口袋，说：“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商量商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