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声叹息
第二天一早，李天方正在饭店里帮手，一胖一瘦两个警察走进来，开口询问谁是李天方。李天方上前说：“我就是，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报警，说昨晚九点多钟有人想要杀你，有没有这事？”
李天方跟老板娘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充满了诧异，他点头说：“有这事，但是我并没有报案啊！”
胖警察问道：“你为什么不报案？”
李天方一时语塞，当时他脑子里只想着找王功报仇，哪里想到报案。是谁报的案呢？只能是何光达。
“对方是准备用这把刀杀你的吗？”瘦警察拿出一把装在塑料袋里的刀子问。
李天方点头说：“好像是。”
“你知不知道这把刀上已经有一条人命了！那个想杀你的人，是个手上有命案的通缉犯！要不是有人帮你报了案，我们根本没想到他还在本市……”胖警察越说越生气，身边的瘦警察拉了拉他，示意他冷静下来。胖警察说：“说说吧，他为什么要杀你？”
“他说是王功让他来的。”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瘦警察问：“王功是谁？他为什么要杀你？”
“这事说来话长……”李天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两个警察听了，面面相觑，胖警察说：“你说他撞死你儿子后，让人顶了罪？这事可有证据？”
“没有，我就是因为在找证人，他怕我找到才叫人来杀我的。”
胖警察是个火爆脾气，低声骂了一句，说：“你这个人叫我怎么说你好？受点委屈就要杀人，可人家想杀你，你又连警也不报，要都像你这样，还要警察干吗？”
老板娘给他们端来茶水，说：“二位同志教训得是，这种人就该狠狠地骂他。”李天方有些羞愧，低下头来。
瘦警察思忖一番后说：“目前这只是你一面之词，还不知道真假。如果这是真的，我觉得这可能是个机会。原本你根本没办法证实他是让人顶罪的，但这笨蛋竟然想杀你，你可以用买凶杀人来告他了。”
李天方被点醒了，是啊，王功肯定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要杀他，但这是警方查案的必要问题，肯定不会容他含糊的。到时，所有的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地出现。他连声谢过两位警察，又问道：“对了，帮我报案的人是不是何光达？”
“嗯，是他，刀子也是他拿来的。一个星期前，我市发生了一起命案，凶手逃逸了，目击者提供了一个线索，凶手带的刀刀把上缠着红缨。我们看到这把刀后，让目击者进行辨认，证实正是这把刀，我们又在上面提取到了被害人的血迹。现在我们正全城搜捕凶手。你当时要报案了哪会有这么多麻烦。”胖警察正埋怨着，身上手机响了，他接来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说：“什么？人抓到了？太好了！”
矮个子招出了王功，王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要杀李天方，令办案人员起了疑心。
这天，饭店里来了一个客人，正是王东生。李天方冷着脸说：“如果是为了你儿子的事来，就请你不必开口了。”
王东生脸上挂满了疲倦，说：“相信我，当我听说这事后真的很震惊，我总在想年轻人哪有不争强好胜的，所以一直纵容着他，可是我真不知道他竟然……说实话，现在他还没招，我有办法救他，但是我不会这样做了。做父母的如果总是对孩子妥协，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害了他们。如果这次不让他接受教训，我迟早都会失去他。”
李天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王东生肯定称不上是个好人，但至少在父亲这个身份上，他是称职的。
“对不起。”王东生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了。这个生意场上的强人此时脚步已然有些蹒跚了。
几天后，苦等不到父亲来救自己的王功终于熬不住，开口招了。办案人员闻言大吃一惊，将此事上报了领导，领导大怒，下令彻查到底。很快，就查到了何光达的身上，他也招了。最终，这起交通肇事案重新开庭审理。所有涉案人员、包括王东生均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何光达也因为包庇罪入狱半年，与重新被判刑的儿子何充在同一所监狱。
何光达从看守所转进监狱的那天，李天方和老板娘特意赶来送他。警察把一张纸交给李天方，说是何光达托他转交的。李天方谢过，打开纸一看，上面写着：
老弟，当何充对我说出事情的真相时，我很震惊，我没想到他为了留在大城市，竟然可以背负一辈子的污点。我骂他，可是他说，如果不这样做，二十年后，他的儿子还会像他这样。这句话打动了我，做父母的，不就是想让儿女们过得比自己好吗？
但当我认识你之后，面对你无助的愤怒，我寝食难安。我自觉我与儿子都不是坏人，可是我们却在间接地伤害着你。你在广场寻找目击者，出于内疚，我每天都在远处看着，既希望目击者出现，又不希望他出现。
那天夜里，我看到那几个人在远处观察了你很久，然后你跟他们去了。我感觉不对，于是跟了上去，果然发现他们要害你。你打倒了那个矮个子，又拿走了他的刀，我猜到你想做什么，于是赶紧通知了老板娘。我知道老板娘喜欢你。当你们把刀扔进垃圾箱时，一个主意突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于是我把刀子拿出来，去公安局帮你报了案。
如我所料，警方的调查迫使交通肇事案重新开庭审理了。虽是因为我的缘故，但我可以对儿子解释是迫于无奈而说出真相，这样，他或许不会太过责怪我。请别嘲笑我自欺欺人，这只是一个无奈的父亲做出的无奈选择。
李天方长叹一声，看向远处的何光达。何光达与李天方四目相对，笑了笑，跨上了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