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又开着车在城里转了半天，二三千块钱的蘑菇一个不剩地全送了出去。这回，老牛给光头留了个名片，说想要的话，就联系他们。
回去后刚过一天，地里的蘑菇又得采了。装好车后，老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拍车门，叫小牛下来：“不去了，你给咱们家亲戚朋友送点，还有，见到谁想要，就叫他们来拿吧！”
小牛一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爸，您这是怎么啦？”
老牛摆摆手：“照我说的办吧。”说罢进屋了。
小牛一想，心里一阵难过。老爸估计是对自己没信心了，看来是想要放弃啦。
可老爸想放弃，地里的蘑菇还是一个劲地冒出来，天天都有一批。老牛每天背着手在地里走走，吩咐家里人把蘑菇采下，谁想吃就来拿，就是不让往城里送。别人过意不去，想给他点钱吧，他还坚决不肯要，好像在跟自己斗气似的。
这样过了四五天，家里忽然来了个电话，一听，就是那个光头打来的，叫他们送点货去。老牛接完电话，阴沉了几天的脸一下放晴了，兴奋地一拍小牛肩膀：“明天进城！”
小牛乐得差点跳起来：“爸，他们给什么价？”
老牛笑道：“没说，只叫送去。”
小牛一听，心一下又沉了下来，莫不是又空欢喜一场吧？
半夜，他们装了满满一车蘑菇进了城，来到那家饭店门口，老牛进去了，小牛就留在车上看着。
才过了几分钟，看见老爸大步走了出来。小牛迫不及待地问：“爸，怎么样？”
老牛叹了口气：“这光头鬼得很！十二块，而且只要五十斤。”
小牛一听，又涨了两块，这个价其实也不错了。看了看老爸的脸色，看来老爸还不满意哩，就劝道：“爸，也可以了，总比白忙乎好，多少咱们还能补回一点，亏少一点啊！”
“你懂什么？”老牛不满地瞪他一眼，“我算过，这个价咱们赚不了什么钱。”
小牛是真急了，不知不觉也有点来了气，大声说：“赚不了钱，总好过亏本吧？不卖不卖，这么下去，投的本就一分钱也要不回来了！”
老牛不说话了，“叭嗒叭嗒”抽起了烟。小牛看看老爸一副憔悴模样，心下一酸，轻声劝道：“爸，咱们就认倒霉了，卖了吧，以后再也不种这玩艺了！”
老牛把烟往地上一丢，用脚狠劲一踩：“不卖！”
小牛一愣，赌气地喊了起来：“好，不卖！那就给人家送吧！”跳下车，径直就抱起一箱蘑菇。
“等等！”老牛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蘑菇，突然哗啦一下，朝地上一倒。
就卖这个价
小牛顿时吓了一跳，拿眼瞪着老爸。只见老牛又端起一箱，也是朝地上一沷，眼睛都没眨一下。接着，就用脚一顿猛踩，把鲜嫩鲜嫩的蘑菇踩了个稀巴烂。
小牛一下子怔在原地，还以为老爸受不了这个打击，脑袋短路了呢，惊得喊了起来：“爸，您怎么啦？你没事吧？”
老牛脸上轻描淡写地一笑：“我有个屁事！还愣着干啥，都倒下来。”
小牛愣愣地应了一声，机械地拿起一箱箱蘑菇倒在了街上，然后用脚乱踩一通。没多大功夫，一车蘑菇就全空了，这情景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有些人还冲上去抢。
小牛呆呆地看着那堆烂蘑菇，心里又痛又恨。这些东西花了他们多少心血呀，就这么糟蹋掉了。
坐上车回家，小牛一路上一言不发。老牛瞅了两眼儿子，忽然一笑：“别心疼，我这招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呀！我这么做是给光头看的，你等着吧，他还会打电话来。”
果然，第二天光头的电话就来了。来到饭店门口，小牛像上次那样忐忑不安地等着结果。
小牛一喜，低声问：“爸，十五块？”
老牛哈哈大笑：“就是这个价！”
光头笑着摇摇头：“小伙子，你老爸是个行家呀，我是服了！”
这一回，才转了几条街，他们的货就全部脱手了，价格都是十五块，而且还与几家饭店订了长期供货合同。
小牛自然是乐得找不着北，对老爸那更是佩服得不行。老牛嘿嘿一笑：“知道我为啥宁肯亏血本白送，宁肯扔在街上踩烂，就是不能卖的原因了吧？”
小牛挠起了头皮，他还真的不太明白。按理说，那就是卖一块钱，也能捡回点损失呀！
老牛得意地笑了：“开始咱们要是八块也卖，十块也卖，这东西就不值钱了，往后的损失才更大哩。一旦卖成了，主动权就落到了人家手上，你往后想提，那可就千难万难了！”
小牛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呢。老爸一拍他肩膀：“有些东西是大学学不到的，记着点，以后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