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起雨。打车到火车站，提着一个黑包，顺利通过安检，上火车。旁边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姑娘，面前摊着一本书。
王东走到里面，将座椅往后放了放，躺坐着感觉舒服。王东看着车外，黑乎乎的，也不知道还下不下雨。车厢里开着空调，有点冷。旁边的姑娘还在看书，十分专注。王东瞥了几眼，没看清书上面的字。王东收缩了一下身体，尽可能地埋在椅子里，他想休息一会儿，什么都不用想。但还是想到了炖在锅里的牛肉，把脑袋放空确实是很难的事情。就在脑袋快要放空的时候，有人戳他的胳膊。王东睁开眼，旁边的姑娘把一瓶水递过来，帮一下忙。王东把水接过来，谢谢。然后闭上眼。有人戳他的胳膊。王东睁开眼说，有事？姑娘笑着说，我想请你帮我打开这瓶水。哦，王东从脚边拿起水，我以为那什么呢。王东拧瓶盖，几次，没有拧开。姑娘在一边看着，心在嗓子眼的位置。王东又试了几次没成功。姑娘说，给我吧。王东说，不用。姑娘从王东的手里夺过瓶子，拧开。王东说，我再拧一次就会打开。姑娘没说话，低头看书。王东说，我是杀手。姑娘歪头看他，你说什么？我是杀手。
关于自己，我不想说些什么，也真没什么好说的。我总觉得我是恰巧居住在这个皮囊之内，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真想跳出来，另外找个地方。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说的就是这个样子。活着是很麻烦的事，总有源源不断的麻烦找上门。对于麻烦，我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处理办法，我期盼的是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越快越好。不说其他的，单就是吃这个问题，就挺麻烦的。就我目前的状况而言，麻烦算比较少的了，只剩下吃饭这一件。我想究竟什么时候才一点麻烦都没有，也许死后会好点。最近在吃的问题上，我找到一个好地方，在商场西街一号的小巷里有个面馆，物美价廉，小碗凉面只需四块钱，对我这种饭量不大的人来说，一天吃一碗就足够了。饭点去吃的话，还需要排队，要排很长时间。我最近都选择过了饭点去吃。比如今天就是这样，晚上八点多，我走进去，只有几个人在吃饭。我坐下点好面，不一会儿就上来了，我拿起筷子迅速将面吃完，身上出了点汗，挺舒服的。走出门后，天比刚才更黑了。我挺起胸膛点上一根烟，准备到处走走，今天晚上不是特别地闷热，有点风，吹到身上凉凉的，要是再下点小雨的话就更好了，最好是那种细雨，落在身上像蜘蛛网一样，不至于把衣服湿透。不过，不下也没事，这样就挺好的。
走在我前面的是个穿着黑色工作制服的姑娘，上身是短袖下身是短裙。我走在她的后面，这是巧合，根本不是我在尾随她，而且她也一直没发现有个人跟在她的后面，这说明我们都是各自走各自的路，一个人在前面一个人在后面，是巧合而不是蓄意的。我讨厌那种尾随姑娘的混蛋，不仅是尾随姑娘，尾随任何人都不好。一个人不吭不响地走在你的后面，想一想就不安全，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过一会儿，姑娘就会和我分开，她不可能总是走我要走的路。想到还可以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一会儿，我挺高兴，因为这姑娘的身材挺不错，她究竟长的什么样子，我不太想知道，怕会破坏我对她的美好印象。意外出现，姑娘在接手机的时候，一串钥匙从她上身的口袋里掉出来，掉在地上。姑娘没有发现钥匙掉了，她打着手机继续往前走，我走过去，看了看地上的钥匙，上面还挂着一个卡通玩具，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还挺常见的，咧着大嘴。我捡起来，拿在手里看，有好几个钥匙。姑娘已经越走越远，走出巷子的小门。我追上去，就在要接近姑娘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没有把钥匙还给对方。路边的一个老太太坐在门口，手里拿着蒲扇，盯着我看，我看了她一眼，把钥匙装进口袋里，往前走。
几年前我和朋友在体坛小区租了个房子，在五楼，三室一厅，住得挺舒服的。我们没有工作，整天除了喝酒就是上网，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感觉特别地空虚，身边没有女人很容易就空虚，但是有了女朋友也经常会空虚，空虚是人生的一个主题，免不了的。一天晚上下雨，特别大，我们打开客厅的窗户，风卷着雨水灌进来，吹得房间里风生水起。我们看着这场面，高兴坏了，还把脑袋伸到外面，让雨淋。就在这过程中我们看见对面的楼层里，一个窗户的灯还亮着，天已经挺晚，十一点多了，只有那一个窗户还亮着灯。当时刚好有个望远镜，辨别不是很高的那种，我们拿着望远镜看，看到一个姑娘背对着我们正在上网，确定是个女的，是因为她头发挺长的，上身穿着件吊带，露出胳膊。为了防止被发现，我们把客厅的灯关掉观察那个女的，过了好久那女的也没有起身，没能发现她下面有没有穿衣服，还是只穿着内裤。朋友后来觉得没意思，就回去了，我拿着望远镜一直在看，心里只有一个目标，一定要看看这个姑娘长什么样，下面有没有穿衣服。可是后来也没发现，中途我去了趟厕所，出来再看时，窗户的窗帘拉上了，只透出略微的灯光。当时我真的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去厕所了。
我跟着姑娘来到一家西餐厅的门口，姑娘走进去后，我坐在前面的花坛里。此时一个邪恶的念头已经萌生出来，知道姑娘住在什么地方之后，半夜潜入进去。不太确定的是姑娘自己住还是和人同住，也可能她有男朋友，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其实我倒是希望她不是自己独居，不然钥匙丢了她会换锁。要是和人同居的话，就不需要换锁了，只要拿着钥匙再去配一把就可以。不过要是和别人同居，尤其是和男朋友同居，我潜入进去的风险有点大，被发现后很有可能被乱棍打死。我坐在花坛里，脑子里想着这个问题，感觉到真是麻烦，我为什么要捡到这个钥匙？最可气的是为什么要让我碰到这个姑娘？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现在怎么办呢，我把钥匙扔掉回住的地方睡觉？这样不太负责。不然等姑娘出来后我把钥匙还给她，但是该怎么说呢？我一直尾随你，发现你的钥匙丢了，现在把钥匙物归原主。但是我为什么现在才还，早干什么去了。最要命的，万一这个姑娘不讲理，问我干什么一直尾随她，是何居心，搞不好会把警察喊过来。我说我尾随她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很有魅力我被你迷住了，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不是一般地好是特别地好，只要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她会同意呢，还是会打电话把她那练过散打的男朋友招呼过来，把我暴打一顿？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能解决这一切，那就是自杀。我真想一头撞死在这里，对，撞死在西餐厅门口的石柱上，助跑起来一头冲上去，只要决心足够，把天灵盖撞出个洞来，不是难事，然后我手摊开，把钥匙放在一边。对不起，我捡到了你的钥匙，我该死。这时候一个女的朝我走过来，傻笑着坐在我的旁边。吓了我一大跳，这个女的简直太吓人了，穿着几十年前的那种蓝色的布衣，整个头是歪着的，像是被人砍掉之后没放回正确的位置，耷拉在肩膀上，她的整个脸是斜着的，被刀切了一块去。她非常瘦，完全是一具骷髅。我看着她，只是一眼，便从石头上掉了下来。我大喊了一声，是那种本能反应，我感觉自己整个身子是麻木的。她冲着我笑，一点也没打算要离开，我不知道她要对我干些什么，苍天啊，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