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察局对面的小饭店里,计小强仰头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高竞,耐着性子问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就是因为说不上来,所以才想再看看那盘录像带嘛。其实,我第一次看那录像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可是……”高竞没说下去。他觉得计小强今天对他的态度不太友好,他看看坐在计小强对面的乔纳,心想,不会是因为她吧?你计小强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他坐了下来,“嘿,这么巧,我也还没吃过中饭呢,怎么样?一起吧?”他故意厚着脸皮问。
若在平时,计小强一定会很高兴他来作陪,可今天却明显不太热情。
“你知不知道你的小女朋友刚才也来过警察局?”计小强道。
“莫兰来过?”他把目光转向乔纳。
“对,她是来找我,你们正好错过。”
好可惜!自从在海悦大酒店分手后,他们还没见过面呢。昨晚虽然通了个电话,但匆匆忙忙的,她好像很累。
“我听说你妈身体不好。现在好些了吗?”他问乔纳。
“谢谢你,好些了。没吃过是不是?那就点菜吧,莫兰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想吃什么?”
乔纳倒是个光明磊落的人。高竞回头看看计小强,后者很不情愿地扬手叫来了服务员。“把菜单拿来。”计小强懒洋洋地说,随后又提醒道:“今天可不能喝酒,我下午还要写报告。”
“哈哈,谢谢啦!”高竞也不客气,立刻点了一份工作午餐,计小强知道他爱吃肉,又给他加了一份椒盐排条。
“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录像带?”等高竞的例茶上来后,计小强问道。
“也不完全是,”高竞喝了口茶道,“听说陈牧野被抓了,是真的吗?”
计小强看着他,没回答。
“我还听说昨天凌珑来过警察局,她应该是来报警的吧?她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又牵出了一个新的嫌疑人?王雪对不对?警察有没有找过王雪?她现在是不是首要嫌疑人?王雪她……”高竞还想再问下去,却被计小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高竞!我告诉过你不要管案子的事。你怎么还管?”
“我怎么能不管?我跟陈牧野坐过一辆火车!在车上他老爸还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现在他又失踪了!你们找到他没有?”
“目前正在派人找。不过你也知道,局里的人手一直不够,失踪这种事最难搞了,没证据证明他真的做过什么,所以也没理由通缉他……”
“那就是说,你们没找到他,是不是?那你知道他曾经在什么地方工作过?”
“S市针织品二厂。但他在四年前就离开那家厂了。”
高竞得意地笑起来,心想,凌珑也有说对的地方,警察果然未必事事都知道。
“我是说他最近一次失踪前工作的地方。”
计小强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最近?不是在原平路开职业公司吗?”
“不知道了吧?”
服务员送来了高竞的套餐和一份炸得金黄的椒盐排条,高竞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准备去夹排条,却被计小强挡住了。
“把话说完再吃。”
“你也用不着这么急吧。”
乔纳在一旁笑道:“你就告诉他吧,我本来也是想告诉他这件事。”
“是莫兰告诉你的?”高竞道。
“不是她是谁?哈,你们两个本事不小啊,这种事也能让你们查出来。”乔纳有滋有味地啃着自己那份套餐里的红烧鸡腿,“不过,我劝你最近晚上最好少给她打电话。”
听到前半句高竞还在笑,后半句却让他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为什么?”
“她家最近多了条狗,这事你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
“就是这条狗把我姨妈搞得心烦意乱。她心情不好,自然就容易发火。我姨妈已经发现有人晚上常给她女儿打电话了,她昨天还向我打听呢。姨妈很怕莫兰早恋,一心想把莫兰送到国外去念大学。”
“是吗?”高竞的心往下一沉。如果莫兰去了国外,他们还能有将来吗?
乔纳看出了他的失落,咧嘴笑道:“你别担心,这只是我姨妈的想法,未必能成形,我姨夫可能就不同意。”
“嗯——”计小强的声音插了进来,“能不能别提小女孩的事了?她念大学至少也得过好几年,现在谈不是空谈吗?——继续谈陈东方好不好?”
乔纳笑着耸耸肩,低头继续啃起鸡腿来。
计小强又把目光对准了高竞,后者没好气地回答了他。
“他失踪前在和平路一小的校办工厂当副厂长!”
“和平路一小?”计小强夹了块排条丢在高竞的碗里,高竞立刻将它放入嘴里嚼起来。
“那地方离他太太王小山的家直线距离很近,穿小路十分钟就能到,我试过。——好啦,我已经回答你了,现在你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凌珑到底有没有来报警?她有没有提到王雪?”
“提了。我们已经把王雪找来问过了。说实话,她有动机,她跟雷海琼的关系一直不好。而且……”
“而且,她的学号还是一号,这跟雷海琼最后的手势可以联系在一起。”
计小强盯着他笑。
“你知道的还不少啊。难道凌珑来报警前找过你?”
高竞懒得理会计小强的揶揄,继续问道:“那现在王雪怎么样?还有陈牧野呢?”
“我们暂时没有扣留王雪的必要。至于陈牧野,今天下午也会放他走。”计小强吃了一口饭,才说下去,“陈牧野的嘴还挺紧的,审了他一个通宵,他才承认曾在七月二十二日早晨去过原平路四百五十六号。那栋楼的保安说,那天早晨七点不到曾经见过一个很像陈牧野的人走出大楼。”高竞正想提问,计小强已经抢先说了下去,“他之所以会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天他曾经在背后叫陈牧野,可陈牧野没理他,自顾自走出了门。这个保安怀疑他是小偷,追了出去,还差点抓住他,当然结果还是让他跑了。”
“他七点不到离开那栋大楼?那他是几点进去的?”
“根据他自己的说法,是六点半左右。但我们没找到证人。那里的保安不是每分钟都在岗位的。”计小强用筷子在桌上画了三个圆圈,“刘玉如的被害时间是六点到七点,你到达工地的时间是六点四十五分,他七点十分左右到工地,假如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就不可能是杀死刘玉如的凶手,当然,你头上的伤也跟他无关。因为在六点半至七点之间,他在原平路那栋大楼偷东西。”
“可是原平路四百五十六号离大理路的工地并不远,只有两站路。”
计小强瞥了他一眼。
“那又怎么样?”
“他完全可以先杀了刘玉如,在六点四十五分左右,等我出现时,把我打伤,再骑车赶到原平路。没有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进入大楼的,不是吗?从原平路到大理路,骑车只要十五分钟。”
计小强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
“S市清晨七点的交通可没那么好走,再说,你也看过录像带了,他在那里逗留了大约十五分钟。如果他在六点四十五分打了你之后赶到原平路,那怎么也得七点了。他偷了东西后再回到工地附近报警,时间根本来不及。”
这倒是的,陈牧野在那间办公室待了十五分钟,照这样推算,他的确不可能在七点十五分赶到大理路工地旁边的电话亭。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他委托别人打的报警电话?报警电话是男的打的吗?”
“是男的,我们已经请专家分析过音频,的确是他本人的声音。”
看来真的不是陈牧野。只不过为什么他偏偏要选择那天早晨去原平路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