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又问道:“大人,此案如何了结呢?”
江知县正色道:“此案上天已自然了结了,本县又何必画蛇添足?只是此案之外,尚有一案,本县若是装聋作哑,只怕还要闹出人命的!便是枉为民之父母。你且把陈员外和村民们悉数传到祠堂来,本县要现场了结这一案外之案!”
案外之案?赵宝听了,一头雾水。
不一时,赵宝带着衙役们将村民全传到了祠堂。江知县的面前已摆好了那张供香的神案,权作审案台。江知县一拍醒木,对众村民喝道:“近日你们村连出蹊跷之事,闹得人心惶惶。本县现已查明,徐成因生活无着,将妻子胡氏典与吴恩生,不料典妻银又被人盗走,绝望之下上吊身亡;胡氏身在吴家,心恋故夫,端午节征得吴妈同意,将蒸熟的粽子用裙兜盛了给徐成送去,却见徐成已亡,悲伤之下也随徐成而去;吴妈见胡氏久不回来,便寻至徐家,一见徐成和胡氏双双上吊,心中悲凉:这下人财两空,愧对儿子啊!于是也同徐成、胡氏一起吊死在一根房梁上!罪魁祸首乃是盗走徐成典妻银的张大夯、钱五和皮六三人。若依大清律,三人盗窃之罪不过充军而已,不意今日先是张大夯雷击身亡,而钱五和皮六则又坠崖而死,可见法网之外,还有一张恢恢天网,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可谓天谴!”
江知县一番语毕,村民们无不悚然而惊,议论纷纷:“举头三尺有神明,为人不可作恶啊!”“善恶一念,老天自知呢!”“难怪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只有陈员外一人愣呆呆的,连抹额头上的汗水。
江知县又一拍醒木,冲陈员外道:“陈员外,你家院中可有一个叫荷花的女子?你与吴妈及徐成夫妻之死也有关联呢!”
陈员外惊得脸色煞白,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江大人,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不,是什么都瞒不过上天的眼睛!小老儿宅院中是有一个叫荷花的丫环,自幼被小老儿花一两银子买来。这两年荷花长大成人,模样出落得很是俊俏,她与吴恩生一见钟情,绣了那个荷花褡裢给了吴恩生。小老儿得知后极是恼恨,实是……实是有想纳她为小妾之心,无奈她抵死不从。吴恩生找上门要为她赎身,小老儿便狮子大开口,要他出三十两银子。只是小老儿不明白,吴妈及徐成夫妻的死和小老儿有什么关联呢?还望大人明示。”
江知县冷哼一声:“陈员外,当初若不是你为难吴恩生,荷花嫁给了吴恩生,吴妈就不会因儿子无妻而死;而吴家也会有些余钱照顾徐成夫妻二人,他们或许不会因失银走上绝路!追根究底,岂不与你的一念之恶大有关联?难道你也要等着天谴吗?”
陈员外目瞪口呆,冷汗涔涔,语无伦次地道:“是哩是哩。荷花、荷花这些天一直寻死要活的,若是她死了,小老儿也必遭天谴,罪孽更加深重!小、小老儿如今是再不敢造孽了,情愿一文不要,将、将荷花许配给吴恩生为妻……”
人群中的吴恩生听了,泪眼滂沱,一把扯过一个在他身后躲躲闪闪的女子,双双跪倒在江知县面前:“小民吴恩生和荷花谢江大人恩典!”
江知县捋须微微一笑。一旁的赵宝至此方悟江知县所说的“案外之案”,不由暗自赞叹:从不信鬼神的江大人这回顺水推舟,假借神道“天谴”之说,既惩戒了陈员外而成全了吴恩生和荷花的姻缘,又让百姓心存敬畏鬼神之心而不至于胡作非为,这案子断得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