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1
一道愤怒的人影,猛然一声的摔门声。
“难道你一点也不念及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吗?”一个女子哭倒在门边,凌乱的发。
“不念旧情的,是你啊!”男子的声音悲怆,“我已经负了她一次,这次,我不会放过这机会。我已经为此后悔了这么多年了,所以,就让我来补偿。”
“你能补偿什么?难道你还想以命抵命吗?”带着哭腔的声音,带着哽咽。
“如果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话,我愿意。”说完,男子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我跟你去。”女子缓缓地起身。
“你……”
“你知道的,少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无法完成那个临界。”幽怨的声音,深若幽潭的双眸。
“走吧。”男子没有回头,只是缓步走着。
身后,踉跄的女子,追随。
背景2
一个男子颓坐在靠背椅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完了,这么多事情一起涌过来,我,这回看来栽了。”男子嘴边喃喃着,眉头皱的越发地紧起来。
咚咚地敲门声,男子的眉头皱得越发地紧了起来,“进来。”
“议员,刚才有个人,留了封信给你。”说着,便走了进来,将一封信放在桌面。
“随便什么人……”男子刚想叨念几句,却在看到那信的封面之后停了口,“他人呢?”
秘书只是一脸莫名,“留下信,他就走了。”
“算了,你出去吧。”男子更加颓然。
门嘭的关上了。
男子凝视着那信封,眼神涣散。桌子的一角,铃声像催命般响起,男子也是置若枉然。
“这么多年了,终是要走这一趟。”
背景3
迷蒙地张开眼睛,仿佛已经是晚上了吧!手一横,一片乒乒乓乓的声音,在那寂静空旷的房间,回响着落寞。
失业,离异,孩子也跟着老婆走了。这样的生活,够了。
点点的月光从窗户渗进来,男子不自觉起身,贴着窗户,望着那月亮。
“当初,月亮比今天园。”男子喃喃着,“难道说,我今天的遭遇,是报应?是你对我的报复?”
瘦骨嶙峋的身影,在月光下,战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是谁?”男子不禁叫了起来。
打开电灯,却发现门缝上躺着一封信。
那熟悉的自己,当男子将那信捧在手中时,人愣住了。
许久,才听见一个幽幽的声音,低低地,“原来,时间到了吗?”
“韩哥哥……”女孩稚嫩的笑脸,甜甜地呼唤着。
回应女孩的,是一张笑脸,也许还带着一丝干涩,但是那温温的眼睛却是难得地打在女孩身上。
“韩,你总是这么宠着小小。”那是一张精致的脸,虽然还带着青涩,但是却难以掩去那抹艳色。
“小小是我们中间最小的,也不算宠吧。捷,你过虑了。”韩的脸上,那抹淡淡的笑,若有似无。
“对,对,韩啊,你这不是宠,是溺爱。”无可奈何地,捷摇着脑袋。
小小扑哧地笑了出来,“你们怎么每次吵架都是这样。”
捷瞪大了眼,长叹一声,“不是每次都这样,而是每次都是为你。”
一回头,韩已经埋头做着那些习题。一阵硝烟,湮灭。
韩,小小,捷,是从小学倒初中,一直在一起的同学。韩的性子比较冷,但是也许是和小小从小邻居的缘故,总是习惯性地让着小小。而捷,却很巧合的,和韩同桌几年,自然也捻熟起来。几个人,经常一起嘻嘻哈哈地游戏。小小占着自己年纪小,总是拖着韩帮些小忙,而捷却认为小小应该独立。三个人经常就拌拌嘴,却从来也无伤大雅。
四道柔柔的目光,久久地在韩的身上停驻。
小小和捷对视刹那,各自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什么,但是各自沉默着。
韩,也许是因为是男生吧。对于感情,迟钝些。又或者像小小和捷,不想破坏现在的和平。
微凉的秋,温度渐渐在流失中。只是在那样的迷惘中,也许就注定了些什么。
如果,只有两个人,那么,是不是会更加完美,还是会益发残缺?
当那朦胧的想法飘渺的浮现的时候,那个美好的画面,便有了一丝,也许是谁都看不见的,小小的,缝隙。
不知道什么时候,三人行,已然变成了五人行。
也许是因为察觉到,那四道灼热的目光,韩才渐渐有了危机意识。
咨和详的加入,简单明白,是为了追随捷的身影。
小小,是单纯可爱的美,会让人不自觉亲近,但只是呵护。捷,则是美丽的,身上散发的魅力,淡淡地,但是绝对不会让人忽视掉。
情,是慢慢累计的。而爱,是那一瞬间而已。
“我想,我喜欢你,捷。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的心里也有小小。”带着些许愁容的韩,缓缓诉说着,眼神却没有一刻从捷脸上挪开。
“一份变质的友情,也许会让另一份友情也变质。但是,有的时候,不变,才是巨变。”带着浅浅笑容的捷,那一瞬间,带着一种悲凉的美。
最开始,也许只是情,而在三个人之间,真的能永远维持吗?其实在很久以前,也许他们都意识到了,只是,那样的单纯,让人眷恋。
韩的双眸迷惘了,望着捷转身,心中一震,已经一把抓住捷的手腕,“不要,你不能这样就选择了咨或详。这对他们,不公平。对我也……”余下的词,梗在喉咙。
“对我,公平?”轻轻掰开韩的手指,“很多时候,不想失去,反而失去更多。你赌不起,我却可以。”
望着捷决然而去的身影,韩凄楚。
依旧是五人行,只是萦绕的气氛已经决然不同。
迫人改变的,如果是情,那么可原谅,如果是爱,那么原谅这个词,无论从谁的口中说出,都是无力,和无谓。
捷的眼神,已经不再为韩流连。虽然看似温婉,其实,她比谁都倔强。带着丝丝的痛,捷绽放着笑容。
那一天,捷和详,手牵着手出现在大家面前。冷寂忽然在五人之间萦绕,微微的硝烟,飘散。
捷,是笑着的,对着韩和小小,“加油哦!”双眸流动的波光,带着些许凌厉。
小小愕然,微微低下头,不语。
韩,温润的眼眸闪过黯然,嘴角却牵起一抹漂亮的弧线。
捷的意思很清楚,我,已经选择了,你们,我不再牵扯。
在韩的小小独处的时候,小小很稀罕地,沉默。
许久,小小才出声,“是因为我?”
韩默然。
“是,我承认,我喜欢你,韩哥哥。但是,你不必勉强选择我。”小小黯然离去,很慢,很慢的步伐,只是韩没有追上前。
一个平衡,越是努力维持,越是崩溃地壮烈。因为在它出现的那瞬间,就是为了被摧毁。
一天,小小拿着一本破旧的纸,一脸的神秘。
“这是我从家里面翻出来的,好像是家传的什么宝藏。”小小的笑脸闪着光。
捷的眼睛,一丝不屑,“我不信上帝,你知道的。”
“那科学呢?”小小坚持着,“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发生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们能解释的,称其为科学,不是吗?这张纸,被我们家的人称为临界。可以召唤一些什么东西……”
“像神兽之类的?”韩的兴趣被一些些勾出。
“不知道勒。”小小耸了耸肩,“还没研究出来。”
一片的白眼飞散中。
“也许,我们可以一起研究。”详忽然出声。
那张古老的纸,摊在桌面,夕阳映照下,显得荒凉。几个人忽然黯然,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同心协力了吧。分离,是注定的,却又是那么令人扼腕,所以,也许是无力,救赎自己。
古老的文字,莫名的图案,因为几个少年的好奇,竟渐渐清晰起来。或者,很多时候,固有的思路才会禁锢前路,所以那些一知半解的成年人,寻觅许久不见的答案,才会遗落在那些年轻跳跃的脸上。
圆月,两极,四相,八方。
“按照日子计算,那么力量最盛的,应该是三日后的月圆之夜。”捷侃侃而说。
“那个临界的地点,是我家祖坟所在的山脉,那个月盈之泉。”小小带着一丝兴奋。
“四相,青龙东方,属木,*西方,属金,玄武北方,为水,朱雀南方,为火。”详略一顿,“方位,颜色,属性。”
“器材由我来准备。”咨展开一抹笑。
“那祈文,我已经捻熟于心。”韩微微笑着。
“那么,三天后,盈月泉见。”五个面带笑容的年轻,重重地,十只手叠在了一起。
小小的眼睛凝在韩身上许久,淡淡地说,“我明年就要转学了,要去我舅舅那里。”
韩的双眸流动,却最后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父母由于工作关系,可能要带着我一起去XX县。”捷看着详,盈盈一笑,眼角瞥过韩,带着落寞。原来,小小也要走嘛?她心中一震,但是却不让自己回头。
年幼的他们,太懦弱,所以,不能承担,便离开。
“这,也许是……”咨有些哽咽。
“我们一直是朋友,现在是,将来也是。”韩打断了咨的话,坚定地说着。
详,紧紧握着捷的手,生疼生疼。但是捷却没有出声,脸上的笑意却益发荡漾开来。
“对不起……”也不知道是谁,低吟一声,在那空旷的操场,坠落。
月光,洒落遍地,染得世界那么柔和,洁白。郁郁葱葱的森林,窸窸窣窣的几个身影在窜动。
“到了吗?”咨不甚耐烦的声音响起。
“恩,”小小摆弄着手中一个好像罗盘的东西,坚定着指着前方一个空旷的位置,“就是那里了。”
夜,刚刚来临,那片空旷的空地在湖面盈盈的反照下,分外亮堂。
几声欢呼,五人连忙快走几步,几乎立刻瘫坐。
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沉沉的包裹,爬了几个钟头的山路,也确实累了。
“时间不多了。”捷看着月色,撇着眉头,“想好了吗?”
“现在还想什么?”韩望着天空,悠远地叹息,“我们已经在这里了,不是吗?”
五个人影,在月光下,匆匆从背包中拿出各种东西。
一袭青衣的韩,立于东,一身白衣的捷,站在他对面,详和咨,分别身着银装和红衣站立在南北方向。
“正好我们的生辰符合那四个属性,小小,就只好委屈你观摩了。”咨嬉笑着。
小小一脸气鼓鼓的样子,眼角正好看到韩和捷相视的情景,不禁心酸。
“小小,记着,眼观手不动。”韩很是认真地说着,这个顽皮的小孩,总是令人担心。
“嗯……”小小乖巧地点了点头。
月渐渐明朗起来,地上用朱砂画的图案也益发清晰。小小站在一旁,听着四人喃喃着那陌生的符号。
火红的晕,慢慢地,从地面浮现,慢慢的扩大,缓缓地,像漩涡般,被晕包围的地方,渐渐地下陷。
几个脑袋向那晕中探去。
“啊……”靠得最近的韩,忽然脚滑了一下。
飘起的沙粒,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入那个漩涡,一种,令人恐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
“小心点……”捷拉起韩,皱着眉头。
韩讪讪一笑,“谢谢了。”
“你们说,这个洞,是黑洞吗?”咨忽然问道。
小小略靠近一小步,“我只知道这是我们家里祖传的一个秘密,不过,看起来很危险。”
“嗯……”详应道,转头看到依旧牵着手的韩和捷,心中涌起一抹莫名的烦躁,忿忿,“只有那些柔弱的人,才那么容易被威胁到。”
“你说什么呢?”小小手叉着腰,向前。
韩伸手拉了下小小,却不想挡着她正向前走的步伐,一个踉跄,跌落。漩涡的吸力也在骤然间增强,小小竟向那个漩涡滑去。
“啊……”小小仓促一叫。
韩连忙抓牢了小小的手,却也只是在瞬间,小小的半个身躯已经被拉入漩涡中。详和咨在听到那声呼救的时候,已经楞在当场,不能动弹,那个恐怖的漩涡,是黑色的,在那夜幕下,异常令人惊恐。
捷一个伏身,也牢牢的抓住韩。但是那拉力实在太大,韩和捷,被一步步拉入。
小小惊恐的看着韩,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被拉扯,甚至连哭泣都被吓没了。
两个孩子的力量能有多大呢?
“不要放手,”韩看着小小,吃力地说着,回头,“详,咨,你们快过来帮忙……”
“好可怕。”详瘫软在地上。
咨张大眼睛,转身便是狂奔。
“小小……”韩的脸上,因为吃力,已经浮现点点青筋。
“韩……”小小恍惚地笑了笑,“我喜欢你。”
韩的心一震,手中的触感忽然一松,“小小……”
“不要,”捷紧紧的拉住韩,“不要去。”
看着那个洞口在瞬间变小,然后消失,韩瘫软在地上。
“都来了吗?”韩站在那盈盈的湖边,看着身边的几个闪烁身影。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呢?”详几乎是在咆哮了,“这19年来,为了这个秘密,我寝食难安,日日夜夜总是梦见小小向我索命,明明……”
“十九年了,难道我们还是躲不过吗?为什么又要牵扯进来,韩,你,真的不放过我们吗?”咨恨恨地说着。
“难道,当年只有小小一人陷入漩涡之中吗?”捷凝视着眼前的面孔,一抹雾水迷了眼睛,却瞬间消散。
对于那夜的事情,四个人选择了沉默。小小的失踪,曾经成为村子里最大的事件之一。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想任何人报备任何有关临界的一切。
看着小小的父母痛哭流涕的样子,警察到处搜索的场面,四人唯一的回应便是“不知道”。但是从那以后,韩便不敢直视那些身穿警服的人,心中总是会升起一种莫名的空虚,恐惧和内疚。
详一路不安,大学毕业,便做了老师,也找了对象。但是,也许是命运不济吧。接连失业,老婆也跟着别人跑了,心灰意冷。对过去的歉意,不如说是对过去的恨意,那个人生中的污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寝食难安。
咨,原本就看出捷对韩的心思。原本以为只要陪在她身边,终有一天,捷会心软。谁想,小小的事情,让捷对咨彻底死心,一路陪在韩的身边。失却了爱情,至少还有自己,也许空虚,失去了朋友,至少还有自己,也许内疚。咨,一路踏上了自己原先的路,从政。在那个晦暗的世界里,咨已经忘记了该如何挣扎,只是身上越来越深的墨色,掩埋了自己。也曾经,认为自己已经不再有心。然而,也许是报应,或是心中的那份最深沉的黑暗作祟,那双接受无数形形色色人头纸张的手,竟失误了。廉政的风袭来,一个个浪,将咨推向了浪尖。一个个曾经在身边阿谀奉承的人,仿若隐身不见。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孑然一身吗?
在人生的最低潮,他们,都收到了韩的那封信。对于他们,那件过往,是把柄。是受到要挟吗?也许不是。因为,其实他们已经迷失了前进的方向,而那条路,那条韩为他们指的路,恰巧出现。
详,是破罐子破摔。泥潭之中,无力挣扎,带着无奈,他回来了。
咨,已经无法见到更黑暗的景致。
当年最痛苦的,是韩吗?还是捷?
在小小带来那张奇怪的图的时候,捷曾经因为韩,和小小有过一番对话。所以,从小小那里,捷知道了那19年一轮的秘密。对于小小,也许这不是秘密,对于捷,在小小失踪后,便成了最深的秘密。
颓废的韩,在那段迷惘的日子里,一直依靠着捷的支持。原先迷蒙的爱情,渐渐在哀伤中明朗起来。不能遗忘的痛,无法跨越的距离,其实是一直存在于韩和捷中间的。只是,在寒冷中,两个人,无奈地,相拥取暖。
过去,是他们无法谈及的话题。小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禁忌。
曾经相爱的甜蜜,在岁月的催化下,已经变成了苦涩,散发着令人厌恶的腥味。
“我一直以为,你们不会来。”咨看着站在两边的捷和韩,声音中带着丝冷冽。
韩没有回答,望着天空越来越清晰,明亮的月亮,沉默。
清冷的夜,仿佛只剩下了风萧瑟的声响。
“我也以为,我们可以不来。”捷忽然应答。
可悲啊。为了心中的那丝内疚,捷已经将韩视作自己今生的唯一。那个恐怖的夜里,那个吞噬人的漩涡,令捷认识到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谁,但是也是在同时,轻易地让另一个女孩占进韩的心中。那是永远的痕迹,不能磨灭。有的时候,一个人的价值,竟只能在死后那么凸显出来。
棱角,早已磨灭。静静地陪在韩身边,奢求着,那原本的唯一位置。然后发觉,那真的只是奢望。也许是寂寞,也许是相同的历史,捷和韩走到一起。但是那过去,却永远在那里,显摆,刺痛。
一次醉酒,一通醉话,醒来后,看到静坐在床前的韩,冷冷的眼神,寒意蔓延。
面对韩的质问,捷没有再隐瞒,因为,那是没有意义的。在那瞬间,心,原本的裂缝,碎裂。
捷在心中哀働,难道这么多年的相处都是空吗?然后意识到,那份内疚,原来一直都悬在两人中间。19年,原本的些许距离,隔阂,竟已经化作沟壑,难以逾越。
留不住了,但是却再也放不开了。
“最后,我们还是都来了。”详感叹道。
比起其他人,详可以说是最无奈的。爱情,也许从来就不曾实现。婚姻,原来也变成了别人的包袱,被狠狠甩下。最没有才华的他,在事业上,也许就是因为过分战战兢兢,终于一无所有。性格决定命运,详的一切,是自己带来的。但是在心中,那份不甘,不忿,总是难平。推脱,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选择。所以,他开始怨恨,埋怨,却对自己说着,是命运,将自己拖进这无端的厄运。
“我后悔了。”详,忽然说着,“我后悔,当年为什么参与这无聊的事情。我后悔,为什么认识了你们。”
“难道你就没有后悔,当初不曾伸出援手,导致小小的失踪?那毕竟是一条人命,不是任何人的,是小小的,不是吗?”韩在愤怒,那深深的不忿几乎将他掩埋。
“人命?人命算什么?”咨淡然,“在我的手中,逝去的人命不多,但也着实不少。详,你在意吗?”
“我?”详眨着眼睛,“现在的我,还能在意什么?”
人,在最心灰意冷的时候,也许,所谓的的选择,已经不再是选择。那,只是在茫然中,迷惘前进,而已。已经没有更多的东西能失去,那么,我还有什么不能压上呢?
“世界上最贱的,是人命。在咨眼中,仿佛就是如此。所以不在意吗?”捷缓缓说着,“也许,我们比起你,都太在意了。”
“不是不在意,而是麻木。我能够爬到今天的位置,也许该感谢小小吧。原本的惊恐,而今的麻木,最初的那段惶恐,对于我,已经是段遥远的回忆。”
“但是,那份责任,即使没有人证,没物证,我想舆论已经足够。好名声的咨,怎么经得起这折腾?”韩不屑的哼哼着。
咨眯着眼睛,却好像不在看任何人,“今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们再也没有气力去继续等那19年了,所以,是最后的……”韩在承诺似的。
月亮,升到最高点。
伴随着那低沉的沉吟,韩的思绪飘飞。
小小最后的微笑,小小最后的话语,“祝你们幸福”,那遥远的声音,似乎依旧在回荡。
是啊,是你们。小小眼中那深深的依恋,但是紧紧抿着嘴唇,坚决地放了手。
很久以后,韩才意识到,那是爱。爱你,所以放手,所以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所以祝福。但是,韩内疚,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幸福呢?
或许那便是距离,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幸福的。无论如何尝试,一个人,都是没有办法幸福的。幸福,是属于一对人,一个家庭。一个人的幸福,怎么可能是幸福。
一直知道,这么多年,陪伴自己的是捷,但是已经放不开了。即使没有被拖入那漩涡,但是其实韩,已经陷进去了,大家也都陷进去了。
月光下,摇晃的树影,摇晃的人影。
乌黑的土地上,一个拇指大的漩涡慢慢出现,月光,也仿佛被渐渐吸入漩涡之中,渐渐地暗淡起来。
“小小!”对着漩涡,韩呼唤着,一声又一声。
弱弱地,若有似无,一个声音从漩涡中传出。
“小小,是你吗?”韩忽然雀跃起来。
早就已经把一根绳子系在一旁的树上,将绳子的另一端紧紧的束在腰间,韩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三人。
“放心。”捷定定地望着韩。
强大的吸力,让韩恐惧不已,但是依旧将自己的身子没入漩涡。
临界,也就是连接着另一个世界。那么,可以穿过,也就可以回来。在知道临界可以重新开启之后,韩就计划好了。用着这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
咨和详是不可能冒这个危险的,而捷是女孩子,怎么可能让她……而且捷在外面,也可以看着那两个人。
小小的声音渐渐地传入韩的耳朵,“韩哥哥,我……在这里。”
虽然不甚清晰,但是听得出小小还很好,韩的心霎时一松,“别担心,韩哥哥来了。等会儿我就来接你……”
“对不起……”韩的头顶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韩的心一紧,“捷,怎么了?”
腰上的绳子忽然一松,黑暗在瞬间袭来,巨大的吸力将韩的意识全部席卷而去。
捷的脸上带着丝凛冽的笑,“也许,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韩……”
缓缓地转身,感觉着身后的漩涡在瞬间消失不见,眼角似乎划过一丝凉意。仅仅只是一丝,在那凉凉的夜里,迅速地掩埋。
“你后悔了?”咨低沉的声音,犹如那月夜的幽灵。
“我用了19年,来磨砺我的耐性,然后,磨成了恨。后悔,我一生只后悔那一次,难道就应该用我的一生去偿还?我不服,所以,这,是我唯一能做的。”静静地凝视着面前曾经那么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捷眼中闪过一丝迷惘,而后坚定,“他,不值得我的一生。”
“那我呢?”咨不自然地问着。那个存在心中那么多年的问题,就那么抛出。
“你,根本就不在我的人生轨迹中。”
三个错身而过的人,从此不再相见。
“韩哥哥……”
耳边模模糊糊地传来那熟悉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敲打着耳膜,不让人入睡。
“韩哥哥,快醒醒……”
一个挥手,却发觉手被紧紧捉住。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滑腻感觉,一种熟悉的味道。
勉力睁开眼睛,韩愣住了。眼前的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小小。
甜甜的酒窝,在眼前荡漾。
是小小,是19年前的小小,几乎没有丝毫的变化。还是消失时候扎的小辫子,还是那套白色的运动服。
头,忽然间痛了起来,一摸,是个很大的包。
一时间,韩呆楞着,不能反应。
“是韩哥哥吗?”小小的声音渐渐带着疑惑。“我听见了,韩哥哥在叫我,然后,你就出现了。你是韩哥哥吗?”
望着眼前的人,韩一时失神,然后淡定地说着,“是的,我是你的韩哥哥。19年后的韩哥哥,来这里见你了,小小。”
小小脸上绽开美丽的微笑,“嗯,我就知道韩哥哥会来找我的,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握着那小小的,依旧稚嫩的手,韩心中有部分失落,但是却又说不明白是什么。
旋身看着周围,竟还是当初的那个湖,当初的那个夜,当初的那个月亮……
当初?什么是当初?韩的记忆模糊了,只记得,有小小。
一个小小的人儿,一个略微颓废的身影,在月光下,手牵着手,缓缓地走着。逐渐,消失在那片翠绿中。
在我很小的时候,是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的。也许是年龄大的人的通病,总是会反复说着一些事情。恰好,那个时候的我对什么都很有兴趣,听着他们的絮絮叨叨,也只是欢欣鼓舞。
那个时候,总是很奇怪,在爷爷奶奶的絮絮叨叨中,总是离不开时间两个字。当时的我,不懂,只是乖巧地仰着头,问着。回应我的永远是爷爷奶奶慈祥的笑容,以及甜腻的糖果,然后,我便忘记了我的问题。
模糊地知道,我的家族,从某种程度上,是古老的,也是神秘的。
奇怪的图案,莫名的语言,繁乱的服饰……曾经总是仰望着世界的我,以为,那便是童话世界。但是,在爷爷奶奶的谈话中,总是不知不觉地渗透着点点的悲哀。我只是疑惑地看着他们悲伤的眼睛,心情也有那么一瞬间的阴晦,然后继续嘻嘻哈哈。
后来,我遇见了韩。
在韩注视着我的时候,我看到了宠溺。但是,也只是宠溺而已。马大哈似的笑容,掩盖了我心中的那点点不甘。
当我以为,我甘于朋友这种关系的时候,捷出现了。一点点地,韩看捷的眼神在改变。是的,我嫉妒了。
在韩的眼中,我只是个小妹妹,也许他拒绝承认我对他的感觉,但是不能否认,我在韩的心中,是有着一定分量的。韩,不会为了爱情,而放弃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他,珍惜身边所有的一切,他,太温柔。所以,他们之间开始胶着。我的身影,总是若有似无地出现在他们之间。
渐渐地,在捷的眼中,我看到了失望。但是,捷并没有转身离去,取而代之地,捷牵起了另一个男孩的手。当他们手牵手出现在我们中间的时候,我在韩的眼中看到了悲伤。韩,在改变,而我,也许将不再那么重要。
心中惶恐着的时候,脑子中,忽然回想起曾经爷爷奶奶讲过的话,“时间,可以将所有的感情磨成不可能的形状。开启时间的钥匙……”
年幼的时候曾经在老房子里到处攀爬,所以,凭借着记忆,我找到了那古老的卷轴。
我只把那能开启临界的图纸找出来,当我将那张图纸放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如我所愿地,所有人都雀跃起来。神秘,是谁都不能抗拒的力量。
和捷一起走的时候,我假装不经意地,告诉捷,那个临界,是以19年为一个周期的。在当时,这信息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在那个漩涡出现的时候,我的心在颤动。
倾身倒入那漩涡,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
“祝你们幸福。”我微笑着,放开了韩的手。
韩悲痛的神情,渐渐地被黑暗淹没。
韩,是个温柔的人,有一颗温暖的心。所以,我知道,我的失踪,会让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加重。甚至彻底敲开韩和捷,甚至还没有牵起的手。
幸福,是的,在我没有幸福的时候,怎么能让你们幸福?我要的,只是你的内疚啊,韩。
坠落到这个看似熟悉的地方仅仅只有那么一会儿,我便听见了韩的呼唤。有些苍老,有些嘶哑,但是依旧温柔。
“韩哥哥……”我努力回应着。
黑色的漩涡在我面前扩大,恍惚中,我看到了一只手,正当我准备向前握住的时候,却一下子被冲倒。
缓缓地爬起来,漩涡已经消失。而韩,我一眼便看出来了,这就是我的韩。
唤醒了韩,看着他由原先的迷惘,看到我的时候的喜悦,最后是深深的颓废。我只是眨着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然后我听到了韩坚定的声音,“我们就在这里一起生活下去吧。”
我静静的点着头,然后挽住了韩的手。
这个世界,我想,以后便再没有人会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