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深冬,午夜,延绵数十里的坟场在惨白的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凄凉而诡谲。数不清的坟堆一座紧挨一座,荒草丛生,寒意森然。
在这荒凉的墓地及阴冷、深邃的夜色下,有一袭白色在寒风中不停飘舞着,远远望去,像一条插在坟前的白色祭幡。
那是一个女人,她正站在一个隆得很高、墓体比一般坟墓要大两倍的坟茔前,身上那袭白色长裙的裙裾被寒风撩拨着,不停地飘舞。
惨淡的月光下,她的脸色很苍白,是那种犹如久居暗室、长年看不见阳光似的、令人发冷的惨白。
她怔怔地注视着这座坟墓,几分钟前,她刚刚从里面爬出来。她的眼里流露出一种留恋,似乎眼前这座墓穴是她居住了十年的家,如今却要长别一般,恋恋难舍。
她一动不动,像一尊冰雕人一般,久久伫立在坟前,木然地凝视着这座诡异的坟墓……
过了许久,她终于转过了身,缓缓地,像幽灵一般,穿越过一座又一座坟堆,朝一个遥远的方向走去,慢慢地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一抹月光躲开了树阴的遮挡,打在那座坟墓前高高耸立着的墓碑上,映出了一个女人凄美的名字:宋云。
——她,死于十年前。
第一章 鬼都邂逅
1
滨海市,黄昏。
一轮残阳如血一般镶在遥远的天边,浮游不定的云朵也被染上了猩红的血色,海天相连的地方一片残红,原本碧蓝的海水像被注入了鲜血,变得红彤彤的一片。
随着云彩的缓慢蠕动,天边逐渐构成了一幅奇妙的图画。
小翠凝神观看着天上图画的变化,眼睛里充满了一种好奇。过了一会儿,她的脸色突然由开始的新奇兴奋,逐渐地堆上了一层恐惧的阴影。她清晰地看到天边的那幅画:一个浑身血渍的女人挂在房梁上,上吊自杀了,从她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半边天。
“太太,太太,你看,好可怕的一幅画!”小翠的声音有点发颤。
“你说什么?什么画?”
正在不远处盯着一朵掉了半片花瓣的不知名的野花发呆的柳如云,听到小翠有点变样的声音,不禁微微一怔。柳如云回过头来,看了看小翠,明显看到她的眼睛里正堆着一种恐惧。她又顺着小翠手指的方向,把目光移向了天边,几秒钟后,她的身体似乎微微抖了一下。
她把目光从天边收了回来,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只不过是一些云彩,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完,柳如云顺着山道,拾阶而下,往山下走去。小翠紧跟在柳如云的后面,一直低着头,不敢再望向天边,她害怕那幅画。小翠心里清楚,太太也害怕那幅画,虽然,她表面上故作平静,但小翠很清楚地记得,当她看到天边那幅画时,脸上也曾经闪现过一丝恐惧的表情。
这里是滨海市著名的火山口原始森林公园,公园位于滨海市的西部,距离市中心大约有二十公里,园内及附近有距今2.7万年至100万年间火山爆发所形成的死火山口群。公园原始生态保护得非常好,林木苍郁、奇花异草、溪流淙淙、飞禽嬉戏,风景非常优美。顺着青石台阶砌成的山道,往山上走,在半山腰的凉亭里,可以坐下来边休息边观赏不远处碧波千顷的浩瀚大海。
下到山脚,小翠听到山沟里传来了青蛙的鸣叫声,天边血红色的云朵逐渐暗淡了下来,像一堆淤血被水冲淡了一样,慢慢地散去,被一股黑压压的乌云覆盖了。山路两旁的树木不停地摇摆着,风越刮越大。
小翠知道,要下雨了。自从入夏以来,这座城市还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大雨。
山脚下,一辆豪华的银白色宝马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看到她们俩,司机立马发动马达,开车迎了上来。看得出,他已经等得很着急了。
柳如云和小翠一前一后钻进了轿车的后座,车子缓缓地往山下开去。拐上公路后,便往滨海市中心的方向绝尘而去。
天空阴沉着,一堆堆的乌云从山顶上压过来,在天空中汇集成一张黑色的巨网。几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在空中炸响,一场大暴雨如期而至,整个城市顿时迷失在一片朦胧的雨雾中。
海岸花园是滨海市最高档的海景住宅区,这座住宅区建在滨海市风景如画的西海岸上,面朝碧蓝、浩瀚的大海,走上阳台或推开窗户,便可看到日出日落,潮涨潮落。这里的房子每一幢都是顶级的豪宅,里面的住户基本上都是千万级以上的富人。
烟雨迷茫中,一辆银白色的宝马豪华轿车缓缓地开进了海岸花园。
小翠发现,不知道为什么,柳如云那张冷艳的脸自从下山以来便一直阴着,她紧抿着嘴,一言不发。小翠也不敢跟她说话。
上楼后,柳如云便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想到柳如云那张一直阴郁而冷艳的脸,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在小翠的心底里升起,她感到有一点害怕。
透过豪华的落地阳台窗的玻璃向外看去,浩瀚的海面上正升腾着一股浓厚的雨雾,海浪一阵一阵地轰鸣着拍岸而来,又“哗哗”地离岸而去,犹如一个落水的人,在海岸边呼喊挣扎。
在这套足有一千平方米的超级豪宅里,只有柳如云和小翠两个人。柳如云现在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小翠一个人。夜幕逐渐地降临了,“哗哗”的暴雨依然如注地倾盆而下。望着窗外越来越浓重的夜色,小翠心里越来越感到不安和害怕。
她今年刚满十八岁,是这家主人雇来的保姆,已经在这里干了两年了。主人对她还可以,尤其是太太柳如云,柳如云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平时都把她当妹妹看待。因此,她一直都舍不得离开这里。柳如云的丈夫姓杨,叫杨久宁,是滨海市一家企业的老总,事业做得很大,在香港和澳门都有实业,家产很雄厚,到底他有多少家产,却极少有人知道,包括柳如云,也所知不多。
小翠今天陪柳如云去火山口公园散心去了,柳如云近来心情很不好,情绪很低落,平时不抽烟、滴酒不沾的她,最近却经常借酒消愁、吞云吐雾,用酒精和尼古丁来麻醉自己。
至于柳如云为什么不愉快,小翠不敢多问。只是隐约觉得是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出了问题。最近一个月以来,杨久宁很少回家,即使回来,也没有过夜。
小翠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发了一会呆,突然想起该做晚饭了。于是,她急急忙忙地跑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开始为晚餐而忙碌起来。
一个钟头后,一顿四菜一汤的丰盛晚餐便摆上了餐桌。小翠在柳如云的卧室门前犹豫了一会儿,便举起手来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门里没有动静,她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有节奏地又敲了几下门,里面依然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门突然打开了,小翠吓得差点尖叫出声,眼睛里充满恐惧地盯着柳如云,只见她披头散发,表情冷漠,鼻子里不断地流着血,鲜血已经染红了她身上那套洁白的睡衣,她像着了魔似的,拿着一把剪刀在胡乱地、狠命地剪着手里的一件红色的衣服,那个情境恐怖异常。
看着目瞪口呆、浑身发抖的小翠,她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阴阴地说了一句奇怪而恐怖的话:“我不吃人肉,我要喝人血。”说完,“砰”的一声,又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小翠彻底被吓坏了,她甚至害怕得忘记了哭,像突然被人钉住一样,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雷声的巨响才把她震醒了过来,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心里有一种难以压抑的恐惧感。
巨大的恐惧使得她忘记了求救。她蜷缩在一张沙发里,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双眼死死地盯着柳如云的卧室门口。
突然,一阵雷声又“轰隆隆”地在屋顶上炸响。此时,小翠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终于想到必须尽快给杨久宁打个电话。想到这里,她马上拿起桌上的无线电话机,飞快地按下一行号码,然而,她再一次深深地绝望了,杨久宁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她丢下电话,跑到柳如云的卧室门口,拼命地敲打着门,嘴里大声地喊着柳如云,叫她开门。然而,无论她怎么敲打和喊破了喉咙,房门依然紧闭着,屋里依然静悄悄的。只有暴风雨在窗外疯狂地肆虐着。
她再次泪如雨下,伤心和恐惧一齐向她袭过来,她瘫坐在了地上,六神无主,束手无策。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拿起电话,不断重拨着杨久宁的手机,一次一次都是关机。突然,她想起杨久宁的另一个号码,她心急如焚地找到了记录号码的那个笔记本,翻到了记有那个号码的扉页。她颤抖着手,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通了这个号码,然而,对方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2
窗外,暴雨如注。
花园里的树木在风雨的吹打下,激烈地摇摆着。远处的大海上,不时地传来巨浪拍岸的声音。
小翠紧紧地盯着柳如云卧室的门,生怕里面会突然闯出什么可怕的东西。半分钟前,她在恐惧和慌乱中拨通了杨久宁的另一个手机号码,大约二十秒钟的“嘟嘟”声后,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苍老而陌生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火葬场。”
听到这句话,小翠吓了一跳,手心像触电一般,“啪”的一声把电话扔在了沙发上。
电话里的人根本不是杨久宁,听声音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而杨久宁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且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而刚才那位老头的声音显得极其苍老,甚至透着一种凄凉。
这明明是杨久宁的手机号码,为什么却拨到了火葬场?小翠心里觉得很奇怪。她回过神来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慌乱中拨错了号码。想到这里,她重新拿起丢在沙发上的电话,对照了一下刚才所拨的号码,号码并没有拨错。
这就奇怪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翠百思不得其解。她没有勇气重拨那个号码,她对火葬场有一种忌讳的心理,确切来说,是害怕,害怕火葬场,也害怕刚才电话里头那个苍凉、阴郁的声音。
客厅的墙上,一个名贵的银色欧式挂钟正在“嘀嗒嘀嗒”地行走着。时针正好指向了晚上十点。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迷茫的雨雾也逐渐散去,远处的街景和海景隐约可见了。
“咚!”
正在此时,柳如云的卧室里突然传来了一个沉闷的声音,似乎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小翠被房间里的响声吓了一大跳,凭直觉,她心里预感柳如云可能出事了。
惊醒过来后,她想到了报警。她匆忙拿起了电话,正当准备按下“110”三个数字时,她手里的电话突然“嘀嘀”地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杨久宁打回来的。她心里一阵激动,颤抖着手按下了电话上的接听键。
电话那端传来了杨久宁熟悉的声音:“小翠吗?太太在家吗?”
“太太她……她……她出事了。”小翠说着,禁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她出了什么事?”
杨久宁的声音有点冷淡,甚至有一种不耐烦,没有丝毫的关怀之情。
“她……她流了好多血,好可怕!”
小翠的声音哽咽着,有些发抖。
“流血?怎么回事?你别害怕,我马上回去。”
放下电话后,小翠的心里似乎镇定了许多。等杨久宁回来,什么事情都能解决,他是一个能干且有魄力的男人。
此时,窗外的世界已经清晰了,街灯点点,一片璀璨。繁华、热闹的都市夜景中荡漾着一种暧昧的情调。远处的大海也变得平静了,海风如丝,柔软地吹拂着,令人心旷神怡。一场持续了几个钟头的罕见大暴雨终于停了。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杨久宁终于回来了。
“先生,您回来了。”
小翠迎过去,接过杨久宁的公文包,放到了固定的地方,然后给杨久宁倒了一杯茶。
杨久宁点了点头,接过小翠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然后才问:“太太呢?到底出了什么事?”
“太太,她、她在房间里。”
小翠指了指柳如云的房间,有点紧张地应道。
杨久宁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盯着卧室那扇紧闭着的门看了一会,然后走了过去,用力地拧了几下门把,门紧紧地从里面反锁了。他掏出钥匙插入锁眼中,轻轻地转动了几下,“咔嚓”一声,门应声而开,房间里漆黑一片。
突然,杨久宁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从卧室里飘了出来,他的鼻子猛呛了一下,心里立刻紧张起来。他快速地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了卧室里的灯。一幅异常恐怖的景象顿时出现在了他和小翠两个人的眼前,他们吓得目瞪口呆。
“画!天上……天上那幅画!”小翠满脸的惊恐,颤声说道,一双眼睛里堆满了深深的恐惧。
只见柳如云把一件红色的旗袍剪成了条状,拧成了一条粗大的绳子,她把这条绳子套在房顶的那盏莲花形的吊灯上,然后上吊自杀了,一张椅子被踢翻在地上。她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渍,浑身都红透了。地板上也四处流淌着暗红色的血渍。那景象跟黄昏时天上的云彩所构成的那幅可怕的图画十分相似。
更令杨久宁和小翠感到恐怖的是,卧室两面的墙壁上,都被画上了一幅可怕的画:一个浑身血渍的女人挂在房梁上,上吊自杀了,从她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半边天……
3
在滨海市最繁华的国贸大道上,一座现代化的、金碧辉煌的摩天大楼高耸入云,气势雄伟壮观。这里是海天集团的总部,一个赫赫有名的商业帝国。
年仅三十五岁的杨久宁是这个庞大商业帝国的掌舵人,他是海天集团的总裁—— 一位年轻的亿万富翁,一个叱咤风云的青年商界领袖,他还是滨海市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之一。海天集团虽然在滨海市相当有名,但是,杨氏家族的发家史却很隐秘,鲜有人了解他们的底细。因而,海天集团在它辉煌的光环之下,总是隐藏着一种令人讳莫如深的、不为人知的东西。
在位于三十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杨久宁正在唯唯诺诺地接听一个电话,神情显得毕恭毕敬。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这位骄横傲慢的年轻老总变得如此卑颜屈膝、恭敬有加?
大约半个钟头后,杨久宁终于与对方通完了话,他松了松领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很快,他又恢复了作为一位集团老总的威严和傲气。他在这个豪华的办公室里向集团各个部门的头头们发号施令,听取下属们的工作汇报,挥洒自如地把秘书送过来的一份份文件签发出去。
而就在两天前的一个暴风雨的夜晚,他的妻子柳如云在自己的房间里上吊自杀了,死状极其恐怖。然而,对于妻子的死,杨久宁似乎没有感到丝毫的悲伤,反而像是了却了一桩心病。
四年前,杨久宁还不是海天集团的老总,但也是一位高贵得无人能比的富家公子。在一次高级白领派对舞会上,他邂逅了貌美如花的柳如云,完全被她的美貌和气质迷倒了。之后,他便向柳如云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在金钱和柔情的双重攻势之下,柳如云很快便招架不住,乖乖地投入了他的怀抱中。
一年后,他决定娶柳如云为妻。婚礼办得非常豪华,单单娶亲的车队就差不多上百辆,浩浩荡荡,蔚为壮观,轰动一时。嫁入豪门的柳如云感到非常幸福,杨久宁为她所做的一切,完完全全满足了她作为一个女人的虚荣心。
然而,嫁入豪门的女人大多都是不幸的,柳如云也不例外。结婚后不到两年,杨久宁便对她产生了厌倦之情,加上他生性风流,喜欢拈花惹草,很快便冷落了柳如云。自从他当上海天集团的总裁后,就更加对柳如云不屑一顾了,主动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数不胜数。柳如云像被打入了冷宫的怨妃,默默地品尝着空房的寂寞和孤独,忍受着感情上煎熬和伤害。
近几个月来,杨久宁更是向她摊了牌,提出了离婚,并表示愿意支付巨额金钱作为对柳如云精神上的补偿。柳如云愤怒了,积压在她心里多时的怨气和怒火爆发了出来。她暗暗下定决心,绝不会轻易离婚,杨久宁无情无义,她要让他付出代价。由于柳如云不同意离婚,即使杨久宁开出天价的“离婚费”她也毫不动心,因而,杨久宁感到非常头痛,一时也拿她没办法。自从他们为离婚的事闹僵后,杨久宁便很少回家。他的住所很多,情人也很多,随便到哪里住都可以过得很舒服。
然而,谁都意料不到,信誓旦旦要让杨久宁付出代价的柳如云,却突然自杀身亡了,而且死状非同寻常,恐怖而诡异。柳如云的死,正好解除了杨久宁的一块心病,了却了他的一个心愿。
今天下午三点,是柳如云的追悼会。本来,杨久宁不想举办这个追悼会,因为,柳如云的死总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蹊跷,似乎她死亡的背后隐藏着某种诡异的东西。他想悄悄地把她送到火葬场火化掉就行了,实在不想太张扬。但是,柳如云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而他又是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在家族成员的建议下,他才勉强答应举办一个简单的追悼会,这个追悼会只是供家族成员以及一些最亲密的亲友前来祭拜,不向外公告,低调行事。
追悼会在一家很小的殡仪馆举行,现场布置也很简单,只有白玫瑰、百合衬托祭奠现场的素雅。杨久宁是在两点四十五分才赶到现场的,家族的一些成员以及一些亲朋密友已经等候多时。
三点整,告别仪式正式开始,现场有三十多人,轮流着向死者敬酒献花,丧礼没有采用任何宗教仪式,非常简单。
在仪式进行的过程中,人们陆续开始注意到,在前来参加丧礼的人群中,有一位陌生的女子,这位女子身穿一件天蓝色的长裙,高挑的身材亭亭玉立,一张精致而略带忧郁的脸蛋美艳绝伦,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似乎天生有一种魔力,勾魂摄魄。每一个注意到她的人,都不禁多看几眼,当目光与她的双眸相撞的瞬间,都有一种心跳加快的感觉。
那位女子神情庄严地向死者敬了一杯酒,然后冲着杨久宁点了点头,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然离去。
在仪式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花篮。他向一位在场的人悄声问了一下:“请问,哪位是杨久宁先生?”
“请你稍等一会儿。”
那位亲朋低声地对来人说了一句,便走过去,轻声喊了一下杨久宁。
过了一会,杨久宁便走了过来。
“杨先生,这个花篮是一个人托我送给您太太的,请您收下。”
来人把手里的花篮递给了杨久宁,说了声“再见”便走了。
杨久宁接过花篮,也懒得猜测是谁送的,正当他准备把花篮交给工作人员时,突然发现花篮里还有一个圆筒形的纸卷,他微微一怔,伸手拿起那个纸卷,然后再把花篮递给工作人员。他拿着那个纸卷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刚想把纸卷展开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时,突然间又犹豫了,寻思了一会,便把纸卷收了起来。
追悼会结束后,柳如云的尸体便被送到了火葬场,准备今晚子时火化。
杨久宁送走亲友后,便驾车回了一趟公司。公司的员工发现,杨久宁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绝色美女,他们表情亲昵,肩并肩地走进了总裁办公室。丧妻之痛对于他来说,一点都没有,好像死的是别人的妻子。
七点钟的时候,杨久宁一个人驾车回到了海岸花园的家。小翠早已做好晚饭等候他了。柳如云死后,小翠的心里便蒙上了一层阴影,她对这个熟悉的屋子产生了一种隐隐的恐惧感。
柳如云的尸体今晚子时才火化,杨久宁已经派人去等候,等火化后,便把骨灰拿回来。
她生前所住的卧室早已请人重新装修了一遍,目前还没有人住。杨久宁睡在另一个卧室。
吃过晚饭后,杨久宁洗了个澡,便打开电视看晚间新闻。当他看到本市一位著名的画家死亡的消息时,突然想起今天的那个纸卷,纸卷看起来挺像一个画卷。
纸卷还放在车上,忘了拿上来了。他喊来了小翠,让她下楼去拿。
过了一会儿,小翠回来了,她说没有找到那个纸卷。
“找不到?不可能,我明明放在汽车的后座上,怎会找不到?”
“先生,真的没有,整个车厢我都翻遍了。”
小翠惴惴不安地说。
“那就奇怪了,难道它会飞了不成?我下去找找吧。”
说着,杨久宁便下楼去了。
过了一会,他同样是两手空空地回来,有点垂头丧气。纸卷神秘地失踪了。
他回想起今天看那个纸卷的时候,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不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的东西,他有点后悔下午的时候没有打开来看看。此时,他才开始猜测起那个送花篮的人到底是谁。
小翠洗完澡后便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杨久宁开着电视想心事,觉得心烦意乱。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老情人李婷婷打来的。他对这个女人早已厌烦了,可她还是不知趣地给他打电话。
“臭三八,去死吧!”
他恨恨地骂了一句,“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掉,然后关掉电视,回卧室睡觉了。
午夜时分,一阵凉风从窗外徐徐地灌了进来,一轮明月刚好对着窗口,洁白的月光如水一般泻了进来,落在了宽敞的卧室里,如梦如幻。
睡意正浓的杨久宁突然听到门外似乎有人拧门把的声音。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然后走过去把门打开。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刚刚死去的妻子柳如云,只见她披头散发,身穿一条白色的睡衣,鼻子里不断流着血,鲜血已经把身上的白色睡衣染红了。
“久宁,我回来了,我舍不得离开你,我要回来陪你。”
柳如云的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表情凄凄惨惨。
“你……你……你是人是鬼,你怎么回来了?”
杨久宁吓得脸色苍白,双腿不住地发抖。
突然,柳如云的脸逐渐变得狰狞起来,露出了一丝凄惨的笑容,她一步一步地向杨久宁逼近。
“杨久宁,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我要剥你的皮,喝你的血!”
柳如云说着向杨久宁扑了过来……
“不要!”
杨久宁大喊一声,“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汗淋漓,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打开床头的台灯,看了一下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他下床到卫生间去用水冲了一下头,清醒了不少。然而,刚才噩梦里的情境依然历历在目,他仍然心有余悸。
正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哪位?”
“你好,请问是杨久宁先生吗?”
“是的,你是哪位?”
“我是火葬场办公室的,非常抱歉,我要告诉您一个不好的消息,就在刚才,我们准备火化您太太的时候,突然发现您太太的尸体不见了……”
杨久宁一下子呆住了,刚才梦里的情境突然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难道,难道她真的复活了?
4
算起来,认识宋诗诗已经有五个月了。
杨久宁从来没有为一个女人这么痴迷过,他把宋诗诗看作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在他的心目中,宋诗诗就像一个神女一样,圣洁而高贵。他经常出现一种幻觉,总觉得宋诗诗的美,美得很不真实,那是一种虚幻而又令人无限着迷的魔幻之美,尤其是她的一双如水般清澈深邃的眼睛,似乎天生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魔力。他甚至怀疑宋诗诗不是凡间女子。然而,无论怎样,他完完全全地被这个女人给迷住了。
回想起跟宋诗诗的认识,杨久宁至今还觉得像处在梦境中一般,充满了离奇、虚幻和诡异,找不到一种真实的感觉。整个过程就像一场梦,一场至今还未清醒过来的梦……
去年十二月初,深冬,清晨的山城重庆阴冷异常,晨雾弥漫,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阳光。
上午十点整,宽阔的长江水面上依然缥缈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两岸的奇观异景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显得十分迷离而虚幻。随着一声汽笛的长鸣,一艘豪华的游轮徐徐地驶离码头,顺江而下。
这是一艘从重庆开往丰都鬼城的“重庆号”游轮,它披雾破浪,平稳地行驶在江面上。船上的游客不畏江风的严寒,纷纷钻出船舱,来到甲板上领略着长江两岸的奇丽风光。
在甲板上的众多游客中,有一位三十多岁、身材修长、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他一边观看着浪花翻滚的江面,一边在大声地打着电话。这位年轻男子就是杨久宁。他于前两天来重庆参加一个商务会议,会议结束后,他突然想到著名的丰都鬼城去看看。
鬼城丰都位于重庆东部的长江北岸,是我国“鬼神文化”的发源地,这里有着令人恐惧的“阴曹地府”,以及各种诡异的可怕传说,是一座举世闻名的“鬼国幽都”。
大学时代杨久宁便对这里充满了好奇,可惜一直没机会来看看。以前也常来重庆,但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没有时间去走走看看。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萌发了一种强烈的想到鬼城去看看的念头,在他心底的深处,似乎鬼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召唤着他,让他把繁忙的公事撇在一边,登上了开往鬼城的游轮。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游轮似乎开得很慢。
深冬的夜晚来得较早,夜幕已经逐渐降临了,离丰都还有十几公里的水路。
夜色的帷纱将人们饱览了一天的贪婪的目光遮挡了起来,奔腾了一天的长江似乎也陷入了睡眠的状态,只有游轮的轮机声在峡谷中轻轻吟唱。
其他游客都陆续返回了船舱,只有杨久宁独自一个人站在甲板上,任凭寒冷潮湿的江风吹拂着自己。不时驶过的江轮,也是静静地航行着,只有船首的照明灯像两条光柱射向辽阔的江面。每当船行至沿途城镇时,就会看到江中渔火与两岸重重叠叠的万家灯火连成一片,构成了一幅如梦如幻、散发着一种异样色彩的图画。
杨久宁望着静静的江面,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异样的神情。鬼都遥遥在望,他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又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大约七点,游轮终于停泊在了丰都鬼城的码头。夜色迷蒙中,杨久宁与其他游客一道,拾阶而上,往城里走去。只觉得远处影影绰绰的房舍、客店、树木、街道全都沾了几分鬼气。一阵阴风吹来,众人心里都有一种发冷的感觉。
据说,在丰都白天是人赶集,傍晚六点以后是鬼赶集。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游客中突然有人在打趣,说道:“现在刚好是夜晚,鬼已经开始出来赶集了,所以,看来今天‘重庆号’游轮载来的是一船鬼,我们现在出来赶集,天亮后就要返回阴曹地府了。”此话一出,虽然是打趣,但游客中有许多人都面露不悦之色。许多人都是第一次来鬼城,心里本来就有一种忌讳,经他这么一说,心里都不禁害怕起来,都纷纷往酒店赶,生怕在街上真的会遇到鬼。
杨久宁订的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客房。丰都鬼城的种种诡异的传说,让他对这座阴森的城市的夜晚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好奇感。因而,他回酒店用完晚餐后,便独自到街上游逛。
由于鬼城自身所具有的恐怖性,加上冬天的夜晚比较寒冷,因而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且大多数都是本地人。
每一条街道都显得冷冷清清,阴气浓重。
杨久宁走在一条冷清的街道上,街道的两旁不时出现一些以鬼神为原形的雕塑,这些雕塑不是张牙舞爪,就是面目狰狞,令人心惊胆战,望而生畏。街道的前面是一座桥,杨久宁怀着一种又惊悚又好奇的心情继续向前走去。
突然,桥的那边传来了一声高亢的唢呐声打破了夜晚的沉寂,杨久宁不禁心里一惊,他觉得这唢呐声有点不对劲,这分明是给死人奏的哀乐。他心里猜想,难道这是鬼城知道游客来了,特意营造出来的一种气氛吗?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桥那边浩浩荡荡地走来一队全身上下穿着白衣的人。他立刻闪到街道的边上,睁大眼睛看着他们,想看清楚这到底是群人还是群鬼。
白衣队伍迎面走了过来,缓缓前进。杨久宁终于看清楚了,原来这是一个送葬的队伍,乐手们在队伍中吹着唢呐等乐器,演奏着充满了悲伤的哀乐,孝子在队伍前捧着亡父的照片,一群女眷有的哭哭啼啼、有的号啕大哭地跟在队伍的后面。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口大棺材,几个男人步履蹒跚地扛着它。整条街道都被哭声充斥着,气氛非常令人恐惧。
杨久宁眼睁睁地看着这支送葬队伍慢慢远去,心里不禁涌上一种不安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这鬼城的确很诡异,心中萌发了返回酒店的念头,但是想起刚刚远去的那支送葬队伍,他对这座城市的好奇心不禁又增强了许多。踌躇了半天后,他决定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了著名的名山。这座天下闻名的“鬼国幽都”在朦胧的夜色下,若隐若现,神秘莫测。为了让游客切身感受幽冥世界的神秘,名山鬼都晚上也向游人开放,欢迎那些胆大的、追求刺激的游客前来参观、探险。
在名山山脚下,杨久宁犹豫了片刻,便向山上走去。此时,有些胆子较大的游客也三三两两地结伴着前来夜游鬼都。夜晚的名山,阴气缭绕,寒气袭人,特意设置的特效灯光,犹如鬼火一般闪烁着冷冷的幽光,异常阴森恐怖。一些古怪的叫声如泣如诉,令人毛骨悚然。
杨久宁独自一人往山上走去,当他上行到名山山腰时,看到一个古式楼亭,在血锈般的门匾上书有三个大字,这就是著名的“鬼门关”。看着那三个似乎泛着幽幽绿光的大字,杨久宁心里突然一抖,只要跨进了这道鬼门关,就等于进了阴曹地府。这“鬼国幽都”里到底有没有鬼呢?他心里想着,万一真的遇见了鬼该怎么办?
正当他想入非非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这个声音犹如天籁来音,从遥远的地方悠悠地飘了过来,穿过鼓膜,顺着耳道,进入了他的大脑中,令他愣了一愣,然后,他便不由自主地跨进了鬼门关,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推了他一把。进了鬼门关后,杨久宁对刚才那个奇怪的声音也暗暗感到诧异,它像一个魔音一样,牵引着他跨进了鬼门关,瞬间后,它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鬼门关,就来到了黄泉路。黄泉路是一条宽约二米,长约五十米的青石板路,路面不很平整。在来之前,杨久宁已经听别人说了,走在黄泉路上时,不管听到什么声音,或者感觉到什么动静,千万不要回头,只管往前走。因为据说黄泉路上有很多孤魂野鬼,他们会抓住过往行人的衣服,或者拍拍游人的肩膀,扯住游人的裤腿等等,以求附身。所以这时千万不要回头,这样才不会被那些孤魂野鬼缠住。
杨久宁小心翼翼地走在黄泉路上,路两旁如鬼火一般蓝幽幽的灯光忽明忽暗,烘托出一种阴森的气氛,令人心里发毛。刚刚走到路中间,杨久宁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咯咯”的女人笑声,他心里一惊,顿时忘记了来时别人的叮嘱,猛然转过身向后看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然而,刚才那个女人的笑声是如此的清晰而真实,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着。难道这山上真的有鬼不成?想到这里,杨久宁心里一沉,一种恐惧涌上心头。走在黄泉路上,他已经无意中回头了,会不会真的被孤魂野鬼缠上?
杨久宁想就此反身下山,早点回酒店休息。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忍不住向前走去。
走过了黄泉路,就到了望乡台。传说这里是人死后最后一眼看望自己家乡和自己亲人的地方。在《西洋记》中记道:大凡人死时,头一日都在当地土地庙类齐,第二日解到东岳庙,见了天齐仁圣大帝挂了号,第三日才到这丰都鬼城。到了这里之时他们还不死心,阎罗王有个号令,允许他们到这个台遥望家乡,各人大哭一场,方才死心塌地,所以,这个台就叫望乡台。
“救命啊,有鬼啊……”
正当杨久宁准备登上望乡台时,突然听到台上面传来一个女人恐惧的呼救声。他心里大吃一惊,赶忙快步向台上登去。当他上到望乡台后,看到一个女子浑身颤抖,眼露恐惧之色,显然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吓住了。
“姑娘,别害怕,这里哪有鬼。”杨久宁镇定地对她说。
当他看清那个女子的面容时,不禁惊呆了。这个女子二十七八岁,身穿一套天蓝色的羽绒套裙,脖子上披着一条淡紫色的棉质围巾,高挑的身材亭亭玉立,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美艳绝伦,一双如水一般清澈深邃的眼睛似乎天生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魔力。虽然她的脸上依然一片惊慌,但这丝毫不能掩饰她的国色天香。杨久宁几乎怀疑自己是否遇到了一个无意中跌落凡间的天上仙女。突然,他又转念一想,这里既然是“鬼国幽都”,这女子该不会是一个美女幽灵吧?
“先生,谢谢你!刚才我无意间看到一个黑糊糊的东西,以为是鬼,所以……”
那女子惊魂甫定,但依然心有余悸。看到杨久宁,她似乎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晚上到这地方来呢?别说鬼,就是这里任何一景一物都可以吓死人。”杨久宁盯着那女子,面露关切之情,问道,“你也是来这里夜游鬼都的游客吗?”
“是的,我一直对丰都鬼城充满了好奇,这次有机会来看看。”那女子似乎镇定了许多,声音恢复了平时的音韵,犹如天籁一般,“我听别人说,夜游鬼都很刺激,所以,就一个人悄悄地跑来了。想不到,这里这么恐怖。”
“我也是慕名前来夜游鬼都的,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不妨做个伴,一起游玩,省得一个人担惊受怕。”说着,杨久宁向那个女子投去了热烈而期待的目光。
“好吧。”那女子犹豫了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结伴一起继续向前走去,一直游完了十八层地狱,将近午夜十二点时才一起返回了城里。杨久宁先把那个女子送到她所住的酒店,然后才回到自己的酒店,离别之时,他们互相留下了联系电话。
回到酒店后,杨久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断地想着那个女子,想她那美艳绝伦的脸蛋,想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想她那天籁般的声音……他觉得刚才在鬼都的艳遇就像一场梦,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那种阴森恐怖的地方居然会邂逅这样一位神仙一般的姑娘。他心里清楚,他已经迷上那位不期而遇的绝色女子了。虽然,他觉得那女子很虚幻,一直像在梦中,找不到一种真实的感觉,他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但是,他已经不由自主地迷上了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蛋,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那天籁般的音韵,让他魂不守舍,不能自拔。
第二天早上,他打电话约那个女子到他所住的五星级酒店用早餐,那个女子答应了。并准时来到了位于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杨久宁早已在那里等候她。吃早餐时,杨久宁婉转地问了她的名字,原来她叫宋诗诗。更令杨久宁感到意外的是,她和他居然都是滨海市人。此次两个人都是来丰都旅游的,想不到竟然不期而遇,这究竟是今生的造化,还是前世的缘分?杨久宁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
丰都鬼城分别后,他们都各自回到了滨海市。回来后,杨久宁便立即展开了对宋诗诗的攻势。他无可救药般爱上了这位在鬼都邂逅的女子,一个有着魔幻般美艳的绝色女人。
然而,宋诗诗是一个个性很独特的女人,她美艳冷傲,似乎不食人间烟火,无论什么东西都难以打动她的心。经过两个多月的猛烈进攻后,宋诗诗似乎对杨久宁起了好感,开始答应跟他交往。随着相处的日子越来越多,杨久宁越发对这个女人着迷了。他把宋诗诗当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一个圣洁、高贵得无人能比的女神。
自从认识了宋诗诗,他便向柳如云提出了离婚,他已经做好了娶宋诗诗的准备。谁知,柳如云却百般不答应离婚。正当他为离婚的事倍感头痛、束手无措时,柳如云却意外地自杀身亡了。
在柳如云的追悼会那天,宋诗诗突然向杨久宁提出,要去参加柳如云的丧礼。开始,杨久宁怎么也不同意,但宋诗诗的态度异常坚决,他最后不得不妥协。宋诗诗是在追悼会开始后,才自己到场的。她向柳如云的亡灵敬了杯酒后,又快速地悄然离去,显得很神秘,连杨久宁都觉得不太正常。
那天的追悼会结束后,宋诗诗第一次跟杨久宁在公司公开露面。虽然,那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大部分员工还没有离开公司,宋诗诗的出现,令集团上下一片骚动,大家都为她的绝色美貌惊叹不已。
然而,有一个人对宋诗诗的出现却感到非常吃惊和深深的恐惧……
5
六月的南国,骄阳似火。
午后的天气相当闷热,就连那断断续续的海风也像是被煮过一样,热乎乎的。这样的天气,人们都变得很慵懒,做事很难提起劲来。
平时,杨久宁总是个大忙人,但他作为集团的老总,并没有具体的事情可忙,主要是忙公司的一些重大决策,以及对外的应酬活动。现在,他正慵懒地半躺在豪华的老板椅上,微闭着眼睛,想着心事。办公室里的冷气凉丝丝的,非常舒服。杨久宁偶尔睁开眼睛,抬头看一眼窗外炎炎烈日下的成片成片的高楼大厦,然后又懒懒地闭上眼睛,他有点昏昏欲睡。
他又想起了昨晚尴尬的一幕。
昨天晚上,当华灯初上时,杨久宁开着自己的奔驰轿车接宋诗诗去一家五星级的酒店共进烛光晚餐。他要了一间总统豪华包间,并吩咐酒店的服务员把包间布置得非常有情调,气氛相当温馨而高雅。
进了包间后,杨久宁便一直对宋诗诗察言观色。看得出,宋诗诗比较喜欢这样的情调,她那张冷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杨久宁心里暗自高兴,能博得美人的欢心是他最大的心愿,花多少钱他都不在乎。
服务员上完酒菜后,他便把服务员请出了包间,他要营造一个二人世界,不想第三者在这里打扰。
宋诗诗一直都面带微笑,与杨久宁对饮红酒,侃侃而谈,两个人沐浴在一种温馨浪漫的氛围中。宋诗诗真的是世间少见的美女,她可以让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看着眼前这位绝色美人,杨久宁的眼睛有点迷离,心里有一种东西蠢蠢欲动。
借着酒劲,他开始慢慢地向宋诗诗靠近。他抓起宋诗诗的一只玉手,捧在手心上,像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古玉一样,爱不释手。看到宋诗诗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他胆子更大了些,伸手顺势把宋诗诗抱在怀里,他突然觉得宋诗诗的身体有一种冰凉的感觉,这种冰凉与现在的酷暑天气非常不协调,也不像是空调冷气打在肌肤上凝结成的清凉,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他也说不出来。
此时,他已经意乱情迷了。认识宋诗诗已经有半年了,他这是第一次抱她。他的手越来越放肆了,原始欲望越烧越旺的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宋诗诗的脸上已经凝结了一层寒霜,她先前那美丽灿烂的笑容不见了,脸上显现出一种愠色。当杨久宁的手像一条水蛇一样向她的胸部游移过来时,她突然“啪”的一声甩出一巴掌,热辣辣地打在杨久宁的脸上。杨久宁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盯着宋诗诗那张美艳而充满愠怒的脸,一时竟愣住了。
宋诗诗甩了他一巴掌后,生气地拂袖而去,留下了还在发愣的他。
杨久宁是何等人物,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拒绝过他,更别说打他,他玩过的女人不知有多少,绝大多数都是主动向他投怀送抱的。他要追求的女人,从认识到上床,从来没有超过一个星期的。然而,宋诗诗第一次让他领略到了被一个女人拒绝的滋味,挨了一巴掌后,他久久未能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杨久宁对这个女人既着迷,又很难读懂她。从相识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半年来,宋诗诗守身如玉,她此前所能接受的最亲密的动作只是允许杨久宁牵她的手,当杨久宁想再有进一步的亲密行为时,她总是坚决地拒绝,丝毫不让步。杨久宁只有暗暗叫苦,但又无可奈何。尽管这样,杨久宁对宋诗诗的痴迷非但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迷恋她。
昨晚不欢而散后,直到现在,宋诗诗还不肯接他的电话。杨久宁无奈地摇了摇头,禁不住又伸手摸了摸昨晚被她打的那边脸,似乎还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下手可真重。”他咕哝了一句,然后顺手拿起电话,再次拨通了宋诗诗的电话。几十秒钟的“嘟嘟”声后,他无奈地挂掉了电话。宋诗诗依然不肯接。
此时,一个秘书敲门进来,需要查阅一份公司的重要内部资料。杨久宁打开装放资料的柜子,取出了那份资料,秘书查阅并用笔记录了一些数据后,把资料还给了杨久宁,然后走了出去。
正当杨久宁准备把那份资料重新放进柜子里时,突然发现,柜子里面躺着一个圆筒形的纸卷,这个纸卷很眼熟。于是,他伸手拿出了纸卷,这不正是一个月前有人连同花篮一起送给柳如云、后来又神秘失踪了的那个纸卷吗?
杨久宁仔细地端详着这个神秘的纸卷,脸上丝毫没有失而复得的惊喜,反而隐隐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想不明白,这个纸卷怎么会在这个只有他才能打开的、装有公司重要机密资料的柜子里。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柳如云的追悼会结束后,他把这个纸卷放在了车子的后座上,当时车上只有宋诗诗,她坐在前座,丝毫没有注意到后座那个不起眼的纸卷,更不可能随便去拿它。后来回到家后,他想找那个纸卷时才发现它神秘地失踪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失踪了一个月的纸卷竟然静静地躺在他办公室的资料柜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杨久宁百思不得其解。
沉思了一会儿,他决定打开这个纸卷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把纸卷慢慢地展开来,突然,一片血红色的云朵首先映入了他的眼帘,他拿着纸卷的手不禁抖了一下,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幅可怕的画面来。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开始加重。稍微犹豫了片刻,他便急促地把纸卷一下子拉开来,一幅熟悉而可怕的画一下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个浑身血渍的女人挂在房梁上,上吊自杀了,从她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半边天……
盯着眼前这幅可怕的画,他想起了柳如云死时的恐怖景象,当时柳如云上吊自杀的死状跟这幅画的情境太像了。更令人感到恐惧和不可思议的是,当时柳如云卧室里的两面墙上也画上了跟眼前这幅一模一样的画。
杨久宁强压住心底的恐惧,仔细地看着这幅血腥而诡异的画。画面上,那个上吊的女人看起来生前也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她身材的曲线、脸上的轮廓都相当的秀美,她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似乎掩藏着一种深深的幽怨。杨久宁久久地注视着女人那张布满血渍的脸,越看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画上这个女人曾经在现实生活中见过。
过了一会儿,杨久宁把目光从那个女人的脸上逐渐地往下移动,他的目光从女人的脖子移到胸部,再从胸部移到腹部。突然,他的眼睛盯住了女人垂着的两只手。他发现,女人的右手正紧紧地攥着一个东西,仔细看,像是女人用来插头发的银钗。
当杨久宁确定那的的确确是一支银钗时,他的脸色不禁大变,一种巨大的恐惧霎时涌上心头,他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6
已是子夜,一缕清风轻悠悠地从敞开着的窗户飘了进来,拂在古代那张凝重而肃穆的脸上,然后,又绕了个弯,直奔书桌上那支飘忽不定的蜡烛而去。那支只剩下半截的蜡烛迎风摇摆了几下,便熄灭了。
屋里,顿时一片黑暗。
古代依然像一个打坐的和尚一样,静静地坐着,纹丝不动,似乎他的灵魂已经飞到了浩瀚而神秘的宇宙中,去寻找某种在人间无法找到的东西。黑暗中,他的脸色显得凝重而肃穆。就在蜡烛熄灭的瞬间,他的双眉微微地扬了一下,似乎预感到有一种可怕的东西正在缓慢地向他逼近。
过了一会儿,他的脸上开始出现一种焦躁的表情,接着,他的嘴唇开始哆嗦,像被人突然抛进了冰库里一样,激烈地哆嗦着。瞬间,他的脸色突然由开始的焦躁变为一种深深的恐惧……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后,古代终于从一个巨大的恐怖漩涡中挣扎了出来,他的灵魂似乎从遥远的宇宙太空中返回到了他的躯壳中。他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浑身是汗水,迎着轻柔的夜风,有点冰凉的感觉。
他盯着那半截已经熄灭的蜡烛,怔怔地发了一会呆,然后在黑暗中摸到一个打火机,重新把那半截蜡烛点燃了起来。昏暗的烛光照在古代那张古铜色的、方形的脸上,映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他面前的那张书桌上,凌乱地堆放着八卦、周易、风水等等许多玄学方面的书籍,甚至有些书籍是发黄的、线装的古书。一个多月以来,他都沉浸在这些或散发着清新墨香、或流溢着久远古味的书堆中,寻找某种答案,一个令他害怕的答案。
古代今年四十三岁,他是海天集团的房地产咨询师,喜欢哲学,对玄学有着深厚的研究,他是一位有神论者,他始终相信,在这个浩瀚的宇宙空间中,有许多神秘的东西与人类共存着。他相信人死后有灵魂的存在,他也相信,一个人自打从娘胎里出来,便受一种既定的命运的主宰,悲欢、祸福、贵贱、生老、病死等等,都是命中注定的。人的一生,就像一条曲曲折折的有尽头的路,在这条路上,当你从起点开始出发时,悲、欢、祸、福、贵、贱、生、老、病、死等等,就已经在路上等你,经历完这些,你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在生命之路的尽头,有两条梯子,一条是通往地狱的梯子,一条是通往天堂的梯子,如果你是恶人,你就会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会超生;如果你是善人,你的灵魂就会升天,等待转世重生。
古代的职业是房地产咨询师,更确切来说,他是一名房地产风水咨询师。他对玄学的研究以及他在玄学方面的权威性在滨海市无人能出其右,凭借着他深厚的玄学知识,以及一种超人的预测、预知能力,他被海天集团高薪聘请,担任海天集团的房地产咨询师,主要负责风水方面的研究和咨询。
在他的人生以及他的职业经历中,曾经遇到过许多诡异的事情,有的事情他可以凭借着自己丰富的玄学知识得到较为合理的解释,而更多的事情则是他无法解释的。
一个多月前,这位玄学大师对一个人的出现感到非常吃惊和深深的恐惧,这个人就是杨久宁目前的女友宋诗诗。
那天,当他第一眼看到宋诗诗时,便有一种隔世相见、阴凉诡异的感觉,他一眼就看出,宋诗诗绝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尤其是宋诗诗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清澈的目光的背后总是隐藏着一种凡人难以察觉的阴郁,这种阴郁令古代感到心寒和害怕,他甚至怀疑宋诗诗不是一个凡间女子,这种怀疑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古代的心里越来越重。
为了查清宋诗诗的身份,古代暗地里寻找关于她的信息,然而,一个多月来,关于宋诗诗的真实信息却一无所有,她似乎没有家人、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就连她的住所也是临时租住的,而且她的行踪诡异,令人难于捉摸。
这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古代真正感到了害怕,他常常在晚上翻阅着成堆成堆的玄学书籍,他希望能从书籍中寻找到他所想要的答案,尽管这个答案很可怕,甚至会危及到他的生命,然而,他已别无选择。
他有一个习惯,在他阅读玄学书籍以及做关于玄学方面的研究功课时,喜欢关掉电灯,点上蜡烛,营造出一种特别的氛围,似乎在这样的氛围中,他更有灵感,他的灵魂更容易与宇宙中的冥冥神灵沟通。
然而,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依然找不出他所想要的答案,反而在冥冥之中,他感觉到一个可怕的东西正在缓慢地向他逼近,似乎每天逼近一点点,终究会在某一天,这个可怕的东西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届时,将是他生命终结的时候。
古代曾经向杨久宁暗示过这个女人来者不善,然而,杨久宁已经完全被这个女人迷住了,他毫不理会古代的暗示,他甚至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古代的暗示。
这一晚,古代一夜没睡。
第二天早上,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办公室。他从同事的嘴中得到了一个令他难于置信的消息:杨久宁和宋诗诗要结婚了。而真正令他感到震惊和恐惧的是他们结婚的日子。
杨久宁和宋诗诗的婚礼定在八月八日,而这一天正好是农历七月十五——
中国的鬼节。
7
杨久宁要结婚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还未正式宣布,但他的许多亲朋好友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大家都为他感到高兴,纷纷打电话向他求证并送上祝福。然而,也有好些人对他丧妻还没多久便又要再婚感到不太理解。
吴路是杨久宁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他刚刚结束在夏威夷的长假,携着自己心爱的情人韩冰一起飞回了滨海市。刚一下飞机,便有人把杨久宁要结婚的消息告诉了他。他有点不相信,便拿出手机,拨通了杨久宁的电话:“兄弟,听说你要结婚了?”
“呵呵,这消息跑得挺快,大洋彼岸都传到了。”
“什么大洋彼岸,我回来啦,刚下飞机就听说你老兄要结婚了,我还以为是八卦新闻呢。祝贺你啊!”吴路一边说一边钻进了前来迎接他的保时捷轿车。
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家豪华的四星级酒店门前,酒店门前的保安毕恭毕敬地朝他的车子敬了个礼,然后殷勤地打开车门,满脸堆笑地送上自己职业性的问候:
“吴总,您回来啦!”
吴路点了点头,他吩咐司机把韩冰送回住所,然后一个人大步朝酒店里走去,所有人见了他都点头哈腰。
他是这家酒店的老板。
一个多月前,他参加完杨久宁的前妻柳如云的追悼会后,便带着韩冰去夏威夷度长假去了。
在美国,他便听说杨久宁找了一位绝世美女,原以为他只是玩玩,没有想到,他会娶那个女人,而且这么快就要结婚。在柳如云的追悼会上,他也曾经注意到了宋诗诗,但他并不知道,宋诗诗就是杨久宁现在准备娶的女人。
吴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稍微休息了一会,便开始处理一些堆积下来的公务。
过了一会儿,秘书池小丽捧着一叠请柬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吴路在滨海市也算是一位重量级的商界人物,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各种各样的请柬,他专门有一个秘书,处理每天收到的请柬。大多数的请柬,根本不必吴路亲自过目,而直接由秘书答复:“抱歉,本人业务繁忙,无法参加。”只有一些重要的请柬,才由秘书和吴路商量,决定是不是参加。
池小丽就是专门负责处理请柬的秘书,由于她精明能干,深得吴路的喜欢和信任。在平时,每天固定有半小时时间,他们要处理有关请柬的事务。
由于吴路去夏威夷度了一个月的长假,池小丽的手里堆积了一大叠重要的请柬,有许多无关紧要的请柬都被她打发掉了,剩下的这些是自己决定不了的,必须由吴路定夺。
吴路从池小丽的手里接过一大叠的请柬,一张一张地过目,大多数的请柬在他的手里都被过滤掉了,大概二十分钟后,吴路决定接受三个邀请,一个是本市一位重要商界朋友的私人宴会,一个是上海市政府主办的全国企业家交流会,一个是即将在北京举行的中国百强酒店老总见面会。
吴路做出决定后,池小丽另外拿出一个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请柬来,她的脸色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吴总,您看这个。”
吴路看了看池小丽的脸,迟疑了一下,便接过那张请柬。
这是一张结婚请柬。
这张请柬显得很古旧,显然不是最新印的,颜色为暗红色,四周波浪形,凸出一圈鲜花,看起来似乎是百合,高十六厘米,宽十二厘米,纸质厚而硬,透着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请柬中的文字为金黄色,非手工书写,上书“谨定于二零零五年八月八日在滨海市九泉乡宋宅乐顺堂为小女诗诗与杨久宁先生组织新家庭纪念招待,亲朋敬候”等字,字体为繁体字。请柬的下面并没有具名。
这是一张奇怪的结婚请柬,单从外观上看,这并非现在人们常用的请柬,似乎是年代很久远的一种请柬。由请柬上的字可知,这是以女方家长的名义发出的一张请柬。显然,这张请柬是杨久宁的未婚妻宋诗诗的父母发出的。
吴路仔细地端详着这张奇怪的请柬,越看越觉得疑惑。
过了一会,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找出本市的一张地图,仔细地查看了起来,然而,看了半天,地图上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叫“九泉乡”的地方。
他放下地图,皱了皱眉头,道:“信封呢?是从哪里寄出来的?”
池小丽取出信封,递给了他。信封是蜡黄色的,印着黑色的字,没有邮票,是专人送来的。
吴路顿时感觉到,这不是一般的请柬。如果请柬上不是写着“小女诗诗与杨久宁先生组织新家庭”这一行字,他早就把它当作垃圾扔了,才不会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琢磨这玩意儿。
正是因为这个请柬关系到杨久宁即将到来的婚礼,他才觉得这不是一般的请柬。他沉思了一会,便吩咐池小丽赶紧去查一下,看看滨海市有没有一个叫“九泉乡”的地方,半个小时后给他答复。
池小丽答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吴路马上抓起电话,拨通了杨久宁的手机。
“喂,久宁吗?我是吴路。”
“嗯,找我有事吗?”
杨久宁似乎在开会,他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的结婚请柬发出来了吗?”
“还没有呢,看你急的。”杨久宁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喜悦,依然压低着声音说道,“我正在开会,没时间跟你说,请柬几天后会发给你的,会后咱们再聊。”
“哦,好吧,你先开会。”
放下电话,吴路心里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他越来越觉得这请柬很蹊跷,甚至有点诡异。
半个小时后,秘书池小丽进来了。
“怎么样?查出来了吗?”吴路口气显得很急切。
“吴总,查清楚了。在解放以前,滨海市的确有一个叫‘九泉乡’的地方,位于滨海市西南部,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山区小乡镇。这个地方在解放后不久,便更名为‘纳河桥镇’了。”说到这里,池小丽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而请柬上所说的‘宋宅’,应该是当年九泉乡的一个姓宋的大户人家的府第。而如今,当年宋家府第所在的村庄早已消失了,那个地方现在是……是一片乱坟岗。”
听完池小丽的话后,吴路心里一沉,拿着请柬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请柬掉在了地上。
池小丽弯腰捡起了请柬,放在桌上。
踌躇了一会儿,池小丽有些吞吞吐吐地继续说:“吴总,我、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我打听到杨总的未婚妻宋诗诗并没有父母,她的父母早就过世了……”
吴路听着,不禁脸色一变,他立刻意识到,如果这张请柬不是恶作剧,那肯定是一件不祥之物。
这是一张来自幽冥世界的请柬……
第二章 荒村娶亲
8
小翠今天一整天都觉得心神不宁,看着这个原本就非常豪华的房子,现在又被布置、装饰得如此富丽堂皇和充满喜庆,她心里却一点都喜欢不起来,总觉得这房子里多了什么东西,又少了什么东西。
究竟多了什么东西和少了什么东西呢?小翠从早上就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了,然而,现在已经夜幕降临了,她还是琢磨不出来,越琢磨越令她感到心烦意乱。
柳如云死后,这个屋子里便显得冷冷清清,杨久宁隔三差五才回来一次,小翠觉得一个人呆在这么大的一个屋子里,很孤单,很寂寞,又有一种潜在的害怕。下个礼拜就是杨久宁结婚的日子了,这套房子刚刚被人装饰一新,准备用来当新房,房子里的大部分家具也都换了新的,据说花了几十万。小翠刚刚听到这个数字时,舌头吐得老长,这么多钱都够在城里买一套很大的新房子了,如果在她老家乡下,盖十幢新房都绰绰有余了。
想到老家,小翠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家里的一些事,想到伤心处,不禁流下了眼泪。
小翠的老家在一个偏僻的乡下,家里除了两间老旧的瓦房、两三亩田地和一头耕牛外,已经没有什么家当,穷得丁当响。她父母生了五个孩子,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她排行老四。大哥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一只腿有点瘸,在他二十岁的时候,有一次到山上去砍柴,不小心跌下了山崖,虽然命保住了,但却把脑摔坏了,成了一个痴呆儿。二哥已经成家了,有了两个可爱的儿子,妻子也比较贤惠勤快。然而,姐姐和她大哥一样不幸,在她十八岁那一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疯了,变得痴痴呆呆、疯疯癫癫。更令人伤心的是,几年前姐姐不知道怎么走失了,家里人找了很久,至今还找不到。她是姐姐从小带大的,姐妹俩的感情很深厚,如今姐姐疯了,又失踪了,她心里没有一刻不牵挂着姐姐。小妹今年才十四岁,刚刚读初一,靠小翠打工挣钱供她读书。小翠打工挣的钱还是家里经济的主要来源。正因为小翠家庭的不幸,柳如云才怜悯她,待她如亲妹妹,也给了她家不少的帮助。自从柳如云死后,小翠好几次都想辞工离开这里,但一想到家里操劳的双亲和正在读书的妹妹,便打消了辞工的念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伤感中回过神来,擦了擦挂在脸上的泪水,起身开始忙碌晚餐的事。杨久宁已经打电话回来告诉她,今晚他要回来吃饭。虽然杨久宁很有钱,但他除了应酬和约会外,平时都比较喜欢回家吃饭。
这个房子是今天上午才布置、装饰好的,杨久宁还没回来做最后鉴定。不知道他会不会满意,反正小翠觉得是太浪费了,而且,还不如以前简单一点住得舒心。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和街上的车灯相互辉映,编织出一片璀璨夺目的繁华。清凉的海风徐徐地吹过城市的夜空,驱赶着白天的闷热。
杨久宁开着车,行驶在宽敞亮丽的滨海大道上,他把两面的车窗都打开了,沐浴着拂面而来的清爽海风,有点陶醉的感觉。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非常愉快。至于愉快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谈了一笔大生意,而是宋诗诗今天主动吻了他。说来也奇怪,虽然他们都快要成亲了,但宋诗诗至今还固守着最后一道防线,说是要留到新婚之夜再给他,就连主动吻他都很少。而宋诗诗把贞节视为生命,也正好向杨久宁证明了自己的冰清玉洁,使得杨久宁更加欣赏和迷恋她。
大约八点一刻,杨久宁才回到了家。小翠早已把晚餐准备好了,正等他。杨久宁是哼着小调进门的,这也说明他的心情很好。杨久宁进屋后,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地打量了一下装饰一新的房子。过了一会儿,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满意的微笑。
“小翠,这房子漂亮吧?”
杨久宁在餐桌前坐下,接过小翠递过来的一碗参汤,边喝边问道。
“嗯,漂……漂亮。”小翠摇了摇头,又狠狠地点了几下头,应道,“不过,总觉得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
“多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杨久宁有点不解,他盯着小翠的眼睛,疑惑地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反正心里总觉得是这样。”
小翠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只是低头默默地吃饭。
杨久宁以为小翠纯粹胡思乱想,也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他对房子的布置还是相当满意的,至少可以打九十分。虽然钱花得多了点,但是很值得,几十万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下个礼拜,宋诗诗就成为这套豪华住宅的新女主人了,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娶宋诗诗过门了,他心里就抑制不住兴奋。原本,在没有见到宋诗诗之前,他的父亲是很反对这门婚事的,至少反对他在柳如云死后还没多久便这么快又要结婚。然而,半个月前,当他把宋诗诗带去见了他父亲后,他父亲的态度马上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转变,立马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父亲答应后,这门婚事就不存在什么阻力了。杨久宁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父亲。他母亲早已过世,现在父亲又续了一个年龄比他还小的老婆,两个人住在一个远离喧嚣尘世的地方,过着休闲而富足的生活。
至于婚礼的日期是宋诗诗挑选的,虽然恰巧逢上农历七月十五中国的鬼节,但滨海市是一座现代化的大城市,人们对鬼节没有多少概念,所以杨久宁一家,包括他父亲也不太介意这个。古代也曾经向他提醒过这一点,但杨久宁并没有放在心上。至于宋诗诗为什么要把结婚的日子挑在这一天呢,杨久宁也曾经问过她,她的回答是因为这一天对她整个生命来说,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至于有什么特殊意义,她并没有说,只是说先保密,以后再告诉他。
除此,宋诗诗还向他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要求,要求他按古代的习俗来举办这场婚礼。新郎、新娘以及迎亲的队伍都必须按照清朝末年及民国初期的结婚习俗来装束打扮。新娘子必须坐花轿,戴红盖头,新郎要乘高头大马,佩戴喜庆的大红花。因为,据宋诗诗说,她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研究中国历代的结婚习俗,尤其对清朝末年及民国初期的结婚习俗最感兴趣,一直梦想自己结婚时,能按照当时的习俗来举办一场特别的婚礼。
宋诗诗的这个想法激发了杨久宁极大的兴趣,他觉得这样的婚礼确实很有趣,加上现在也有很多人举行这样的仿古婚礼,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这样反而更加具有纪念意义。于是,他满怀高兴地答应了宋诗诗的要求,决定举办一场特殊的仿古婚礼。
杨久宁早已了解了宋诗诗的家庭情况,她的老家在滨海市的纳河桥镇,父母均不在了,一个姐姐在外地打工,老家只有爷爷一个人。在她们的家乡,有一个奇怪的风俗,女孩子出嫁,必须在午夜一点钟,也就是子时出门。据说,之所以在午夜娶新娘,目的是为了把新娘的鬼魂一块娶走,如果是白天娶新娘的话,新娘的鬼魂依然留在娘家,这是当地的大忌。
眼看婚期就要到来了,宋诗诗已经跟杨久宁商量好,决定明天就返回老家,做好准备,等待杨久宁前来迎娶。
所有人对杨久宁即将到来的婚礼都表示祝贺,对宋诗诗的绝世美貌也赞不绝口。
唯有一个人对杨久宁的婚礼感到惶恐不安,这个人就是古代。
9
一轮明月高挂在夜空中,融融的月光如水一般,从敞开着的窗户倾泻了进来,流淌在宽敞的卧室里,洒下一片梦幻般的银白色。
月光打在小翠熟睡的脸上,映出一丝令人怜悯的感伤。她的脸上正挂着两行泪水,她正抱着一个枕头,面朝窗户的方向侧卧着,沉浸在梦乡中。她一定又梦见她的姐姐了,她常常梦见姐姐,姐姐是那么的可怜,她现在不知道流浪在何处,她一定很孤独,很寂寞,也许没有人给她饭吃,她一定很饿很饿……
每当梦见姐姐,小翠总是不知不觉地在梦中伤心流泪,有时候甚至会在梦中哭醒过来。她想姐姐,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她。小时候,姐姐总是抱着她睡觉,就像她现在抱枕头一样温柔地抱着她,在姐姐的怀抱里,她总是睡得很香很香……
“小翠——小翠——”
突然,小翠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显得很悠长,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小翠多么希望是姐姐在喊她,她仔细地听了一下,原来是柳如云在喊她。正在此时,她的房门“咔嚓”的一声被人打开了,只见柳如云披头散发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喊着她的名字。
小翠吓呆了,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浑身哆嗦,颤抖着声音问道:
“太……太……太太……你……你怎么回……回来了?”
“小翠,那个贱人要来抢我的房间了,我绝不让她住我的房间!你一定要帮我把她赶出去,知道吗?把她赶出去!”
洁白的月光下,柳如云的脸显得很冷漠,她的眼睛里蕴含着一种幽怨和愤恨,她的声音由开始的阴沉冗长忽然变得凄厉起来。
小翠感觉到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阴气和杀机,她的身体如筛糠一般,抖得更厉害了。她蜷缩在床头,不敢正视柳如云的眼睛。
“小翠,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柳如云的声音忽然又变得平和了,她缓缓地说道,“我要走了,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说完,她便转身慢慢地走出了小翠的房间。小翠注意到,她走路的脚步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声音。
“有鬼啊!”
小翠大喊一声,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想起刚才梦中的情景,她的脊背依然一片冰凉。她颤抖着把房间的灯打开,突然,她的眼睛盯住了那扇半敞开着的房门,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清楚地记得,睡前已把卧室的门关好,这是她的习惯,从来没有一天睡觉时忘记过关房门的。而此时,那扇房门却半敞开着。难道,难道太太真的回来过?想到这里,小翠吓呆了。
窗外,一片寂静,只有如水般的月光,洒落在屋顶树枝上,映出一种迷幻的色彩……
南国初秋的早晨,非常的清爽,海风徐徐地吹拂着,草叶上的露珠在晨曦的阳光的照射下,映出一种瑰丽的色彩。
杨久宁一早便起床了,他到健身房做了大约半个小时的运动,然后,来到自家的花园里,坐在长凳上,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
他想起了昨晚那个梦,昨晚,他也做了一个和小翠差不多一样的梦,梦见了柳如云。梦里,柳如云警告他,不许给那个贱人住她的房间,否则,他们都不得好死。他知道,柳如云所说的“贱人”指的是宋诗诗。
“先生,吃早餐了。”
小翠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立刻回过神来,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然后起身返回屋里,用完早餐后到公司上班去了。
刚到办公室,杨久宁便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从电话里得知,这位朋友也收到了一张奇怪的结婚请柬。杨久宁心里暗暗诧异,自从吴路第一个收到那张奇怪的结婚请柬后,已经有几个人陆续收到同样的结婚请柬了,这几个人中,有的是他比较要好的朋友,有的是他最宠爱的情人。到底这张奇怪的结婚请柬是谁发出去的?从哪里发出去的?杨久宁一无所知,他也问过宋诗诗,她同样一无所知。
这已经是第六个接到诡异结婚请柬的人了。
10
今天是八月七日,明天就是杨久宁和宋诗诗的新婚之日了。按照宋诗诗家乡的风俗,新郎必须在结婚当天的凌晨,也就是在新婚前一天的午夜把新娘娶回来。
为了满足宋诗诗的愿望,举行一场中国传统的婚礼,杨久宁早早便做好了准备,他不惜重金请人打造了一顶豪华的八抬花轿,还特意派人到内蒙古去购买了一匹名贵的宝马。除此,他还花钱请了一支在当地被称为“八音”的传统迎亲乐队。
宋诗诗的老家在滨海市的纳河桥镇,那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山区小镇,杨久宁还从未去过那里,来回路程算起来大概需要十个小时。由于路途较远,因此,杨久宁特意雇了一辆大卡车,中午的时候便把花轿、马匹及轿夫、乐队等先送到纳河桥镇。下午三四点,他才与几位陪同迎亲的好朋友驾车前往纳河桥镇。
经过差不多四个钟头的奔波,杨久宁一行终于于晚上八点多钟到达了纳河桥镇。纳河桥镇是一个淳朴的山区小镇,这个小镇只有两条相互交叉的街道,此时,街上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小镇的夜晚,显得安宁而祥和。
先行到达的迎亲队伍暂住在一家旅馆里,杨久宁一行来到了这家旅馆。早有一位据称是宋诗诗老家人的中年妇女等候在那里,她是宋诗诗聘的媒人,也是专程来给杨久宁一行人带路的。
杨久宁一行人在旅馆小歇了一会,便开始梳妆打扮,所有的迎亲人员都换上了民国初期的迎亲服饰。新郎杨久宁身穿红色长袍马褂,胸前佩戴着喜庆的大红花,八名轿夫及八名乐手都穿上了红色和黄色对襟的服装。所有人都穿戴打扮好后,时间已到了晚上十一点。
杨久宁骑上了披红挂彩的高头大马,在媒婆的领路下,高高兴兴地出发了。杨久宁骑着马走在前头,轿夫们抬着大花轿紧跟在马后,乐手们吹着喜庆的传统婚庆曲子跟在后面,队伍的前后及中间各有两人打着大红灯笼,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乡下进发。
这支奇特的迎亲队伍惹得镇上的人们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人群中有一位老头连连摇头,不住地叹息:“哎,谁家这么造孽,在鬼节嫁女儿。”
“是啊,这多不吉利啊,真是作孽啊!”
“鬼节娶新娘,说不准会娶一个鬼新娘回去。”
……
老头的一句话引起了人们议论纷纷,人们对这支奇怪的迎亲队伍既感到好奇,又觉得不可思议。
迎亲队伍在人们的指指点点下,很快便离开了镇上,走上了前往宋诗诗家的山区公路。宋诗诗老家所在的村庄叫高头村,离镇上有十几公里远,走路大约要走一个小时。
已近午夜,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月光如霜,洒满了荒郊野地,映出一片迷离虚幻的色彩。月色朦胧中,杨久宁的迎亲队伍行走在一条荒凉的山区公路上,显得行色匆匆。在常人看来,他们不伦不类的穿着打扮,显得神秘而诡异。乐手们一路上都在吹吹打打,原本充满喜庆的曲子,在这午夜的荒郊野外反而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
山路的两旁是大片大片的荒坡野地,看不到一丝人烟,路上也看不到一个行人。
迎亲的人们越往前走越觉得荒凉,有人开始在心里胡思乱想,有人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地感到一丝害怕。
媒婆似乎看出了大家的心思,便“呵呵”一笑,大声地说:
“大家别着急,快到了,快到了,就在前面,这路有点崎岖,大家小心行走。”
听了媒婆的话,大家也都安心了一些。杨久宁原本也在心里犯嘀咕,听了媒婆的话后,他的脸上不禁又有一点喜形于色,他想着尽快见到宋诗诗。他想不到,宋诗诗的老家居然这么偏远。
又往前走了一段,大家突然发现,山路的两旁出现了成片成片的墓地,数不清的坟墓在融融的月光下,显得诡异而恐怖。人们远远地便闻到了香烛冥钱燃烧和酒气飘香的味道,这是乡下人在鬼节上坟祭祖燃烧的香烛纸钱和酒香的味道。
看着这成片成片的黑幽幽的墓地,杨久宁等一行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乐手们也顿时停止了吹打。山野一片寂静,只有灯笼的火光在山风的吹拂下,闪闪烁烁。人们都涌上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往前行走的脚步也变得踌躇不安起来。
媒婆心里清楚,大家被这片墓地吓住了,她赶忙又站出来打哈哈,大声地对众人说:
“大家别害怕,过了这片坟地就到了,农村都是这样,大家不必见怪,新娘子正在家里等着咱们呢。”
听了媒婆的话,大家悬着的心才又慢慢地放了下来,继续前行。乐手们又重新吹吹打打,不过,也许是由于紧张,也许是氛围不对,这喜庆的婚曲似乎有点变调,听起来更像一种哀乐。
一路上,杨久宁已经给宋诗诗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宋诗诗告诉他,她已经在家里准备好了,就等他来了,只要跟着媒婆,就可以找到她家。
众人顺着一条长满野草的山道,往前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一座村落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在朦胧的夜色下,那座村落看起来像一座孤立的小岛,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整个村庄显得非常安静,甚至给人一种很荒凉的感觉。媒婆乐呵呵地对大家说,前面的村子就是新娘子的家了,大家加快速度吧,新娘子可能等不急了。
新娘子的家已近在眼前,大家心里不禁兴奋起来,都加快了脚步,乐手们也使劲地吹打起来,有人点燃了鞭炮,“劈里啪啦”的爆竹声在夜空中响得很清脆。
离村子越来越近了,然而,大家心里都觉得很奇怪,不知道是因为夜深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丝毫感觉不到村里嫁女办喜事的喜庆气氛。整个村庄显得死气沉沉,而且这个村子似乎草木很茂盛,浓荫覆盖了整个村庄,显得很阴森。更令众人感到惊奇的是,这个村子似乎被水塘和水沟四面包围着,像一座小岛。
媒婆在前面领路,她领着众人沿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一直往村子里走去。
不一会儿,便进到了村子里,大家都惊奇地发现,村子里不仅草木茂盛,浓荫密布,而且有许多倒塌破败的房屋,冰凉的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冷幽幽的,给人一种阴森凄凉的感觉。
众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问号——
难道,这是一座荒村?
11
此时,已是午夜十二点钟,天空中那轮高高悬挂着的月亮似笑非笑,突然间变得诡异起来。拂面而来的山风似乎沾染了几分鬼气,给人一种阴凉凄冷的感觉。
迎亲队伍在媒婆的带领下,继续往村子的深处走去。然而,越往里面走,众人的心里越感到害怕。乐手们早已停止了吹打,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媒婆的后面,忐忑不安地往村子里走去。
从这个村子里的种种迹象来看,这显然是一个荒废多年的村庄。
“大婶,你、你该不会带错路了吧?”
越往里面走越觉得不对劲,杨久宁赶紧勒住了马,略显紧张地问媒婆。
“呵呵,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村子。只不过,现在村里人少了,显得有点荒凉,再往前走一段,就到新娘子的家了。”媒婆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故作高兴地对众人说。斑驳的月光散落在她那张蜡黄色的脸上,显得有点诡谲。
听了媒婆的话,杨久宁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便又继续往村子深处走去。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丝灯光。
“前面有灯光的房子就是新娘子的家了。”媒婆一边走一边高兴地对大家说。
终于到了,众人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乐手们又吹打了起来,充满喜庆的乐曲在这个午夜的荒村里响了起来,“劈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彻了午夜的天空,打破了这座荒村的沉寂。
迎亲队伍来到了宋诗诗家的门口,他们家的房子是农村传统的四合小院,只是房子看起来显得十分老旧。屋里烛光高照,似乎没有电灯。问了媒婆才知道,这是这里的风俗,新娘子出嫁之夜,要点蜡烛,不能开电灯。
奇怪的是,村子里除了宋诗诗家有灯光外,其他的房屋都是一片漆黑,显得阴沉沉的。照理说,如果那些房屋里有人的话,外面这么热闹应该都起来看热闹了。然而,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乐手们一直在吹奏着喜乐,巨大的爆竹声也一直“劈里啪啦”地响着,却没看到有人出来看热闹,连一个小孩都没有。这说明,其他邻近的房屋里并没有住人。
会不会这个村子里只有宋诗诗一家人?众人嘴上没问,但心里都有这样的疑惑,包括杨久宁本人。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到,新娘子的老家居然会在这么一个偏僻荒凉的山村里。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个偏僻荒凉的山村居然能出这么一位容貌绝世的女人,真是奇迹。
按照风俗,新郎倌不能进新娘子的家,只能在院子大门外等待新娘子出来。媒婆嘱咐了杨久宁几句话后,便走进了屋里。
过了一会儿,时间刚好是午夜一点整,新娘子宋诗诗穿着红嫁衣,披着红盖头,由喜娘搀扶着慢慢地走了出来。按照风俗,新娘子出嫁时,家人是不能出门相送的,因而,宋诗诗的家人并没有跟出来。
看到宋诗诗出来,杨久宁不禁喜上心头,赶忙迎上去,把她扶上了轿子。他很想掀开红盖头,看一看宋诗诗,但是又不好这么做,只能强忍住。
新娘子上了花轿后,新郎倌杨久宁也上了马,迎亲队伍准备返程了。乐手们使劲地吹奏着喜乐,“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也不停地响着。
迎亲队伍启程了,杨久宁一扫来时的不愉快,兴高采烈地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头,新娘子的花轿紧跟在他后面,乐手们跟在后头,一路上使劲地吹吹打打。媒婆一路领着他们,一直把他们送出了村子。
看着慢慢远去的、逐渐消失在朦胧夜色中的迎亲队伍,媒婆的脸上突然一下子堆满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12
初秋的午夜,西风微凉。一阵阵凉风从半敞开着的窗户吹了进来,不断地撩拨着那袭白色的窗帘,发出轻微的瑟瑟声。
不知道为什么,小翠今晚总是睡得不安稳,她是十一点钟上床睡觉的,已经醒来两次了。第一次醒来是在午夜一点钟左右,她是被一阵脚步声和吵闹声惊醒的,她以为杨久宁的迎亲队伍回来了,但醒来一看,时间才刚刚一点。她掐着指头算了一下,杨久宁的迎亲队伍至少得凌晨五点才能回到,于是,她便又倒头迷迷糊糊地睡去了,也不去细想刚才的脚步声和吵闹声是怎么回事。
她第二次醒来是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这一次她是被隔壁那个卧室,也就是柳如云生前所住的那间卧室里传出来的“咚”的一声巨大响声惊醒过来的。那间卧室虽然已装修一新,但柳如云死时的恐怖情景已牢牢地印在了小翠的脑海里,想抹也抹不掉,平时那间卧室都是紧闭着门,小翠每次看着那扇紧闭着的门,都觉得有一点阴沉。
那个奇怪的响声令小翠感到很害怕,她不知道那个响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感觉那个响声很沉闷,像是一个人突然从高空中摔下来,重重地落在地上一样。她竖起耳朵,凝神听了一会,隔壁的卧室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到底是什么声音呢?小翠突然想起了柳如云当时上吊自杀时,用脚蹬翻椅子发出来的类似的响声,只是现在的响声要比当时椅子翻倒时的响声显得沉重。难道那个卧室里有人?小翠越想越怕,身体微微地发抖。她起身检查了一遍自己卧室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又怀着一丝恐惧的心理迷迷糊糊地睡去。她又梦见姐姐了,姐姐很瘦,脸色显得很苍白,披肩的长发有些凌乱,姐姐正步履蹒跚地走在一条阴暗的山路上,那条山路曲曲折折,一直向前延伸,似乎没有尽头。姐姐不停地走着,走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又好像要急着赶去什么地方……
“小翠——小翠——”
突然,小翠听到有人在喊她,她以为又是柳如云回来了。然而,仔细一听,并不是柳如云的声音。那个声音似乎从窗外传进来的,很近,很清晰,好像是有人正贴着窗户在喊她。小翠睁开眼睛,往窗外看去,融融的月光下,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姐姐!”她兴奋地叫了出来,窗外那个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姐姐。
“小翠,姐姐回来看你了。你看你,睡觉时又忘记关窗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姐姐说话的声音依然那么轻柔而亲切,只是她的脸色显得很苍白,在朦胧的月色下,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
“姐姐,我好想你,这些年来,你去哪里了?爸爸妈妈也很想你……”
小翠说着说着,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好妹妹,乖,别哭了,别哭了哦。姐姐要走了,姐姐还会回来看你的,睡觉时一定要记得关窗,知道吗?”
“姐姐,姐姐,你别走,别走啊……”
小翠一边喊,一边想跑过去追姐姐,然而,双脚却怎么也挪不动,她使劲地蹬了几下,把被子踢下了床,人也突然醒了过来,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这是她第三次醒来了,她看了一下闹钟,已经是凌晨三点四十分了。她感觉脸上凉凄凄的,伸手抹了一把,满脸是泪水,她知道自己又在梦中哭了。
她坐在床上,怔怔地发着呆。姐姐到底在哪里?每一次梦见她,都看到她在那条阴暗的山路上不停地走啊走,好像在路上寻找什么东西,又好像在急着赶往什么地方。这一次,居然梦见姐姐来到了窗外,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了姐姐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突然,小翠把目光投向了那扇窗户,脸上霎时闪过一丝恐惧的表情。她惊讶地发现,那扇窗户正半敞开着,一阵阵凉风正从外面吹进来,不停地撩拨着那袭白色的窗帘,发出轻微的瑟瑟声。她清楚地记得,她卧室的门窗睡觉前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她两点多钟醒来的时候,还特意检查了一遍,门窗都关得好好的,风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劲,那么,那扇窗户到底是谁打开的?
她想起了刚才梦中姐姐对她说的话,姐姐责怪她睡觉时不关窗,还问她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什么日子呢?不就是先生的新婚之日吗?难道今天还是另外的什么日子吗?姐姐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呢?难道先生的新婚之日跟睡觉时要关窗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小翠胡思乱想着,一直琢磨不透梦中姐姐对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把房间的灯打开,走到窗户边,把头探出去看了一眼窗外。窗外,夜色如水,万籁俱寂,只有一轮明月挂在半空中,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想起了姐姐,刚才姐姐就是站在这窗户边跟她说话的,差不多五六年了,她第一次跟姐姐这么近距离地相处,虽然是在梦中,但却给人一种真实的感觉。她感觉到窗户外似乎还遗留着姐姐的气息,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令她无限怀念。
小翠站在窗前,怔怔地发着呆。直到一阵凉风拂进来,打在她的脸上,她才醒过神来。她又探头向窗外看了一眼,才依依不舍地把窗户重新关上,并拉上了窗帘。
她转过身来,无意间看到了梳妆台上放着的台历,她心念一动,便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台历来仔细地翻看着。她翻到了八月八日,并特意对照了一下农历日期,日历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在日期的旁边,还特意用黑色的小字注明着今天的节日——中元节。
小翠知道,中元节指的就是鬼节。这个节日在城市人的脑海里几乎没什么概念,但是在她老家乡下,却很受重视。据说,这一天夜里十二点过后,地狱之门将开放,鬼魂将回到人间,因此,家家户户都要准备好祭品,迎接自家的祖宗先人。而且,小孩子在这一天绝对不允许到野外去玩,还要佩戴避邪符,晚上睡觉时要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如果半夜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不能应,一应你的灵魂就会被鬼勾走。
原来,今天是鬼节。小翠终于明白了梦中姐姐对她说的话,怪不得姐姐责怪她睡觉不关窗,姐姐是担心她会被鬼勾走。然而,她清楚地记得,她睡前是把门窗关好的,那扇窗户不知道是谁给打开的。
她突然想起两点多钟的时候,隔壁卧室里传来的那个奇怪的响声,难道,难道是太太的鬼魂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的脊背不禁一片冰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顿时涌上心头。她看了一眼闹钟,已经是凌晨四点二十分了。杨久宁的迎亲队伍差不多该回来了。
正在此时,客厅的电话突然激烈地响了起来,声音显得很急促。小翠被那尖锐刺耳的铃声吓了一跳,她猜想可能是杨久宁的迎亲队伍回来了。于是,急忙来到客厅,抓起话筒,轻声问道:“先生,您回来了吗?”
然而,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说话,悄无声息。
“喂,是先生吗?我是小翠。您是不是回来了?”
小翠提高了音调,大声地问道。
对方仍然没有说话,小翠心里顿时感到诧异,一种不祥的预感霎时涌上心头。她又听了一会儿,对方依然无声无息。就在她刚想把电话挂掉时,对方突然传来了声音,这个既熟悉又恐怖的声音令小翠大惊失色,她清楚地记得,这是火葬场那个老头的声音。
她握着话筒的手不禁微微地发抖,电话那头,那个神秘的老头一字一顿地对她说:
“记住,千万不能看新娘的脸,千万不能看……”
13
午夜的街道,冷冷清清。
橘黄色的路灯幽幽地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光芒,清凉的夜风吹过城市的上空,拂起一片微微的寒意。几片叶子落了下来,它们在空中飘荡了几下,带着未完成的旋转姿势簌簌地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在街道旁边的树底下,蜷缩着一个人,他的身体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地颤抖,蓬乱的头发上爬着几只秋虫,脏兮兮的身体散发着一种难闻的臭味。
这是一个露宿街头的疯子。
那个疯子正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奇怪的梦话。一张肮脏的脸时而显得兴奋不已,时而又堆上一种深深的恐惧,变幻莫测。
突然,他一下子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显得相当复杂,一双呆滞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恐慌。他竖起耳朵,凝神倾听着,一阵奇怪的乐曲由远及近,慢慢地传了过来。
疯子站了起来,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探出一颗头,向乐曲传来的方向看去。苍白的月光下,一群身着奇装异服的人正从街道的前方缓缓地走了过来,领头的正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后面紧跟着一顶大花轿,最后面是一群乐手及其他随从人员,乐手们一路上吹吹打打,显得有气无力,演奏着一种奇怪的乐曲。
疯子既好奇又恐惧地盯着那群奇怪的人。凭他现在的智商,他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懂这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那群人越走越近了,疯子赶紧把半个头缩到了树后,露出半个头继续盯着前方。
很快,那群人距离他更近了,只有五十多米远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顶大花轿,脸上的恐惧越来越重。
不大一会儿,那群人已经走了过来,距离疯子只有几米远了。正在此时,花轿的轿帘突然被一阵拂面而来的夜风掀开了,疯子双眼一直,脸色突变,凄厉地发出一声怪叫,拔腿便跑,一边跑一边高喊:“鬼!鬼!有鬼,花轿里有鬼啊……”
疯子的怪叫声在这寂寥的午夜里,显得相当凄凉和恐怖。这怪叫声也惊动了杨久宁一行人,他们经过近五个小时的奔波,终于回到了城里,一行人都显得相当的疲倦。他们显然都听到了疯子的话,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看着自己一伙人不伦不类的穿着打扮,别说是外人,就是自己也觉得很怪异,况且,现在又是午夜时分,难免不吓到人。
大约半个钟头后,迎亲队伍便回到了杨久宁的家。早已得到消息的一帮亲朋好友都连夜爬起床,前来迎接他们。小翠也夹杂在众多来迎接新郎、新娘的人群中,显得惴惴不安。
一行人在大门前停了下来,乐手们似乎又来了精神,开始卖力地吹奏着喜庆的婚曲,悠扬响亮的乐曲把整个小区的人都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人们纷纷推开窗户,探出头来看热闹。
八名轿夫小心翼翼地把那顶大花轿放了下来,两个喜娘走了过去,掀开花轿的轿帘。新娘子宋诗诗穿着红嫁衣,披着红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地走出了花轿。
小翠躲在人群中,双手捂着眼睛,不敢看新娘一眼。
“记住,千万不能看新娘的脸,千万不能看……”
火葬场那个古怪老头的话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令她心惊胆战。
杨久宁搀着宋诗诗的手,在几位伴郎伴娘的陪同下,往屋里走去。进到屋里后,两名喜娘把新娘子送进了洞房。由于还未拜堂,因而杨久宁还不能揭开新娘子的红盖头,也不能与新娘子同居一房。
现在已经差不多凌晨六点钟了,天色已经开始发亮。按照风俗,新郎新娘要等到晚上八点才能拜堂,在拜堂之前,新娘子必须单独呆在房间里,不能跨出房门半步,饮食将由专人送到房间里去。新郎在拜堂之前,也不许跨入洞房半步。
新娘子被送进洞房里后,婚礼总算告了一段落。劳累了一整天的迎亲人员也纷纷回去休息了。杨久宁也显得很疲惫,他送走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后,也回到卧室里,躺在了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人都走光了,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小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在新娘子进洞房的时候,她曾经偷偷地看了一眼新娘子的背影,幸亏新娘子披着红盖头,没有看到她的脸。为什么不能看新娘子的脸呢?小翠搞不明白那个老头是什么意思。之前,小翠也曾见过宋诗诗几次,只是觉得她很美,很艳,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那个老头的话还是令她感到很害怕,想到今天又是鬼节,所以,她觉得新娘子的确有一点诡异,她的背影总给人一种冰凉的感觉。
小翠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怎么也睡不着了。不一会儿,天色已经大亮,一轮旭日从水波涟涟、亮光熠熠的海面上冉冉升起,海天相连的地方,金光万道,映衬着那轮红色的旭日,显得非常壮观。
杨久宁一觉睡到中午才醒了过来,他看到宋诗诗的房门还紧闭着,也不好去打扰她。今天,是他们的大婚之日,有许多亲朋好友及商界、政界的合作伙伴需要他去接待。因此,他吩咐小翠在家做好午餐,等一会喜娘会过来给宋诗诗送餐。交代好一些事情后,他便出门忙碌去了。
杨久宁的婚宴就设在他的好朋友吴路的四星级酒店,整整一层的大餐厅都被包了下来。时间在忙碌中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日落西山。婚宴在下午六点钟准时开席,各路宾朋翩至,恭喜祝福声不断,满堂的喜庆气氛。那几个收到诡异结婚请柬的人,除了他的几个情人没来外,其他的都来了。一共是七个人收到了诡异的结婚请柬,其中,有四个是他的好朋友,三个是他的情人。
按照宋诗诗家乡的风俗,新郎、新娘必须在香火屋,也就是杨久宁家的老屋拜堂。因此,杨久宁在酒店给亲朋好友作陪了大约一个小时后,便嘱咐其他亲人及自己的亲信继续作陪,自己回去准备拜堂。
杨久宁的父亲以及家族的一些亲人已经在老屋等候了。杨久宁家的老屋在滨海市的旧城区,离海岸花园并不远,跨过一条城中河便到了。由于杨家的祖上也是有钱人,因而,他们家的老屋也修得很气派,庭院深深,高梁大柱,雕花窗棂,花草繁茂,古色古香中飘溢着一种喜庆的气氛。
拜堂的时辰快到了,新郎杨久宁依旧身穿红色长袍马褂,胸前佩戴着喜庆的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新娘子宋诗诗依旧穿着红嫁衣,披着红盖头,在两名喜娘的搀扶下,坐上了大花轿,乐手们依然吹奏着喜庆的婚曲,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向着老屋进发。
小翠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惴惴不安地把他们一行送出了小区的大门。本来她想跟着去看新郎、新娘拜堂,然而,她一想到火葬场那个老头的话就感到害怕,不敢接近新娘子,她害怕看到新娘子的脸。
新郎、新娘一行人慢慢走远了,已经跨过了那条城中河。小翠一个人站在门外,不知道该去哪好,她想回屋里,但一想到那么大的一间屋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心里就觉得害怕。原本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是,然而,她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反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也不知道,只是冥冥之中一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小翠在门外不停地徘徊着,心里一直在胡思乱想。尤其是火葬场那个老头对她说的话,时刻都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
到底新娘的脸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看?难道新娘子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不成?
想到这里,小翠不由自主地一抖,一种莫名的恐惧霎时涌上心头。
正在此时,她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人正一拐一拐地向她这边走过来,等走近一看,原来是个疯子。
那个疯子一直朝她走了过来,直到走到她的面前才停了下来。小翠看着这个奇怪的疯子,心里感到很害怕,她以为那个疯子会袭击她。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个疯子竟然满脸诡异、神秘兮兮地对她说了一句十分古怪而又非常恐怖的话:“有鬼,花轿里有鬼!”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又一拐一拐地走开了。小翠被那个疯子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吓呆了。难道大花轿里面坐着的真是一个鬼新娘?小翠心里一哆嗦,不敢再往下面想,她觉得这种事情只有在《聊斋志异》的鬼故事里才能发生。
此时,一阵晚风吹了过来,拂在小翠单薄的身上,她突然觉得外面有点凉,于是她想到了回屋里去。
小翠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屋里。当她推开门,走进屋里的瞬间,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感觉到这个屋子里好像有人在。这不可能,所有的人刚刚都走光了,除了自己还会有什么人在?小翠认为自己可能过于敏感和多疑了,这屋里空荡荡的,哪里看到人的影子?
然而,小翠心里还是觉得这屋里有人在,可能这个人躲在哪个房间里,或者是藏在什么地方。小翠这种感觉越来越重,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这屋里肯定有人在。
“谁?谁在家呢?”
她壮着胆,轻声问道,声音有点发抖。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答应。
小翠的目光仔细地搜索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当她的目光触到柳如云生前所住的卧室那扇紧闭着的房门时,心里一下子掠过一丝莫名的恐惧,她想起了昨晚那个奇怪的响声,会不会那个人就藏在里面呢?
正在此时,小翠发现,洞房门缝里透出的光亮消失了,里面原本亮着的蜡烛突然熄灭了。按照风俗,洞房里今晚是不允许开电灯的,只能点燃红色的蜡烛,而且,蜡烛要点燃通宵,中间不能熄灭。然而,洞房里的蜡烛此时却无风自灭了。
小翠心里清楚,必须尽快把洞房里的蜡烛点燃起来。因此,她赶紧找到一个打火机,来到洞房的门前,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便把洞房的门轻轻地打开,房间里面很黑,她摸到烛台前,打着了火机,把蜡烛重新点燃了起来,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
就在烛光亮起来的瞬间,小翠看到了一幕无比恐怖的景象,整个人差点吓得晕厥过去。
她做梦都想不到,洞房里居然还有另一个新娘,她正穿着红嫁衣,披着红盖头,背对着房门,一动不动地端坐在床上……
14
夜幕浓浓,秋月初上。一阵微风拂来,皎洁的月光洒在河面上,与各色灯光的倒影交相辉映,荡起阵阵涟漪。
这条河名叫玉沙河,它蜿蜒着从滨海市中心横穿而过,河水无声无息地流向远方。
杨久宁一行人从桥上穿过玉沙河后,一路上吹吹打打,在众人的瞩目和纷纷议论下,前往位于老城区得胜沙路的杨家老宅。
八名身穿红色对襟古装的轿夫吃力地抬着那顶用名贵的黑檀木打造的大花轿,他们不敢再胡思乱想,都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希望尽快到达杨家老宅。
不一会儿,迎亲队伍便来到了杨家老宅,早有亲人出门迎接。轿夫们直接把大花轿抬进了杨家的大院。
“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乐手们更加使劲地吹奏着喜庆的婚曲。杨久宁满脸笑容,深情地盯着大花轿。拜堂的时辰快到了,两名喜娘走上前去,在众人的注目下,慢慢地掀开了大花轿的轿帘。
“啊——”
就在轿帘被掀开的瞬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叹,人们的脸上堆满了各种表情,有惊讶、纳闷、疑惑、紧张,而更多的则是恐惧。杨久宁的脸上更是一片震惊、尴尬和愤怒。他的父亲杨远山也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扭头便朝屋里走去。
原来,大家都惊讶地发现,大花轿里面空空如也,新娘子宋诗诗竟然不知去向,神秘地失踪了。众人都觉得十分诡异,新娘子明明在大家的注目下,由喜娘扶着坐上了大花轿,而且,花轿在途中又没有停下来过,究竟她是怎么从花轿里消失的?难道她会变魔法不成?
“有鬼,花轿里有鬼……”
突然,大门外传来了那个疯子的喊叫声,那凄厉、怪异的叫声令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惶恐不已。人们不禁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那顶豪华的大花轿,难道花轿里面真的有鬼?宋诗诗真的是一个鬼新娘?
正当人们纷纷猜疑,惊恐不已的时候,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院子里。只见她头发蓬乱,面色苍白,满脸恐慌。杨久宁一看,原来是小翠来了。
“不好了,不好了!”小翠刚一站稳,便气喘吁吁地对众人颤声说道,“家里,家里还有一个……一个新娘!”
“啊——”
小翠的话又令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叹。杨久宁简直不敢相信,他颤声问道:
“小翠,你……你是不是在胡说?”
“不,不,我没有胡说,是真的,不信你们、你们回去看看。”
杨久宁闻言,不再说什么。他立即把身上的红色长袍马褂脱了下来,扔在一旁,开着车向海岸花园的方向飞驰而去。他的几个要好的亲朋好友也随后驾车跟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杨久宁回到了家,他心急火燎地冲进屋里,把洞房的门打开,把房间里的电灯打亮。
瞬间,杨久宁被眼前的恐怖景象惊呆了!洞房里那个大大的红色的喜字被一幅恐怖的画给遮住了,画面上,一个浑身血渍的女人挂在房梁上,上吊自杀了,从她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半边天。
那幅画是被七支银钗分别钉在墙上的,而且,钉的位置显得相当怪异,仔细一看,七支银钗竟然组成了一个大大的、令人心惊胆战的字——“杀”!
而洞房里的新娘,早已不知去向……
第三章 夜半惊魂
15
早晨,天空飘起了雨,清凉的秋风夹杂着雨丝,轻柔地吹拂着,人们感觉到了丝丝的凉意。
对于滨海市的市民来说,今天绝对是一个不平静的日子。一大早,人们便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本市一位名叫杨久宁的富商昨天结婚,然而,新娘子在拜堂前一刻,竟然在大花轿里面神秘消失,不知去向。联想到杨久宁结婚的日子以及那场古怪的婚礼,有人怀疑这位富商可能娶回的是一个鬼新娘……这个消息越传越神奇,越传越诡异,弄得全城的人都紧张、惊悚不已。
而对于《滨城早报》来说,今天更是一个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日子。由于该报独家报道了这个消息,使得该报今天创下了一个历史上的奇迹,二十万份报纸还不到九点钟便被抢购一空,报社临时又加印了二十万份,然而,还不到下午三点,又被抢购一空。一天卖掉四十万份报纸,这是自该报创立以来,报纸卖得最多的一天,创造了一个奇迹。
而这得归功于报社一位名叫叶暮的记者。叶暮今年三十岁,是报社的一名得力记者,他的思维很与众不同,喜欢独来独往,特立独行,他常常能凭借着自己敏锐的职业嗅觉,挖掘到一般人挖不到的猛料,经常有惊人之举和惊人之作。
前几天,当他听说本市一位富商准备举办一场特殊的婚礼的时候,他便预感到会有一些料。当其他记者都不把这个消息当一回事时,叶暮却悄悄地关注着杨久宁的婚礼动态。那天晚上,当他得知杨久宁的迎亲队伍午夜才回到城里时,他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拿起摄像机便赶往迎亲队伍必经的路段上等候。当看到那支身着奇装异服的古怪迎亲队伍时,他知道,这绝对是一个猛料。于是,他一路上悄悄地跟踪着那支迎亲队伍,拍下了很多照片,许多照片回去冲洗出来才发现非常的诡异。
当时,就在夜风无意间把那顶花轿的轿帘掀开的瞬间,叶暮不失时机地按下了一张特写的快门。而几乎在同时,他也被那个疯子突然发出的怪叫声吓了一跳。当他回到家,把那张特写照片冲出来后,整个人都震惊了。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最后决定不向任何人公开这张恐怖而诡异的照片,把它秘密地收藏了起来。
第二天晚上是杨久宁和新娘子宋诗诗的拜堂之日。叶暮也悄悄地去了。他从新娘子上花轿时便开始跟踪,一直跟踪到迎亲队伍到达杨家老宅,其间,也拍下了很多照片。他得知新娘子在拜堂前一刻竟然神秘失踪了的消息后,简直不敢相信,因为,从新娘子上花轿开始,他一路上都跟踪着迎亲队伍,可以这么说,迎亲队伍是在他的监视之下到达杨家老宅的,而且,他还把整个过程拍了下来,大花轿在途中一次都没有停下来过,新娘子究竟是怎么从花轿里消失的?难道她真的会变魔法不成?
叶暮和其他人一样,对新娘子的突然神秘失踪感到不可理解,也觉得相当诡异。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想到了自己拍的照片,也许,从照片里会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想到这里,他便急冲冲地跑回了家,把照片全部冲洗了出来,然后,一张一张地仔细端详。然而,叶暮感到非常失望,数十张照片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究竟新娘子是怎么从花轿里神秘消失的?也许,这将成为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
叶暮当晚一夜无眠,他一直在想着杨久宁这场古怪奇特的婚礼,他隐隐地觉得,这场怪异婚礼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不寻常的东西。
天亮后,叶暮便以《富商新婚遭遇尴尬 新娘子诡异失踪》为题,写了一篇新闻报道。稿件发到值班主编手里时,值班主编对标题做了修改,稿件见报时,标题变成了《我市一富商遭遇诡异婚礼 疑娶回一“鬼新娘”》。这条新闻很快便在滨海市引起了轰动。
然而,当报社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中时,叶暮却隐隐地感到有一种不安,他非但高兴不起来,而且还显得忧心忡忡。他不但拒绝了报社领导的嘉奖,而且还拒绝了进一步调查跟踪报道的要求。
天空一直阴沉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地洋洋洒洒,雄伟气派的海天集团总部大楼此时正弥漫在一片如幻似梦的雨雾中,远远望去,若隐若现。
在位于三十层的总裁办公室里,杨久宁阴沉着脸,看着屋里堆放着收购来的数万份《滨城早报》,他紧攥着拳头,一言不发。这场十分搞笑而又充满诡异的婚礼如今成了他最大的笑话和耻辱。
本来,他昨晚曾经想尽了办法欲阻止这场丑闻被媒体曝光出去,然而,最终还是未能如愿,这场旷世丑闻终于被《滨城早报》给曝光了。一大早,他便派人到街头去抢购报纸,企图把影响减到最小,然而,他出手快市民们出手更快,四十万份报纸,他的手下只抢购了几万份,对阻止这条新闻的传播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而且,这条新闻还被网络媒体广泛转载,影响面更广了。
对于这场婚礼,杨久宁感觉像做了一场噩梦,自始至终,宋诗诗似乎从来都没有真实地存在过,她就像一个妖艳的鬼魅,神秘地出现,而又神秘地消失,弄得他神魂颠倒,魂不守舍。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自迎亲队伍从宋诗诗的老家回来,到昨晚宋诗诗神秘失踪,他一直都没有掀开过她头上的红盖头,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任何人见过红盖头下的她的真实面目,很有可能,藏在红盖头下的人根本就不是宋诗诗。而且,自始至终,他也没有见到过宋诗诗的家人,她的爷爷和姐姐。
他回想婚前的种种奇怪的现象:宋诗诗的神秘出现及守身如玉、古代三番五次的忠告、几个朋友收到的诡异结婚请柬……直到娶亲那晚,迎亲队伍经过的乱坟岗和到达的古怪荒村,无一不显得怪异和蹊跷。然而,自己当时一心一意只想着娶宋诗诗,完全忽略了这些怪异和蹊跷的事情。
难道,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吗?杨久宁不禁又想起了昨晚在洞房里看到的那幕恐怖景象,那幅可怕的画已经出现过几次了,到底这幅画意味着什么?当他想起那七支银钗组成的那个大大的、令人心惊胆战的“杀”字时,不由自主地一抖,脸上霎时浮起一种深深的恐惧……
从杨久宁和宋诗诗结婚前一周开始,海天集团的员工们便再也没有看到过古代,他的座位每天都空着,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杨久宁是一个月后,才注意到古代已经不在公司了,他已经不辞而别。他之前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失效了,房子也变卖了,整个人彻底地失踪了……
16
天边,彩霞飞扬,暮色苍茫。
小翠坐在窗前目视远方,夕阳西下,它如同一个年迈的老人,缓缓下降,伴着彩霞下降,下降之时彩霞淡去。它未曾带走什么,只带去了白天,带去了一天的美丽和灿烂。而它又将带来什么?黑夜,一个孤独的黑夜。
夕阳美景只有短短几十分钟,但却是一天之中,白与黑的交替之时,天终会黑,你无法阻止,也难以控制。人生如此凄凉,又为何不结束了?
望着天边慢慢下坠的夕阳,小翠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又想起了当初在火山口公园时,太太柳如云看了天边的诡异云彩后,回来便自杀身亡了。也许,太太从黄昏落日的景象中亦感悟到了人生的凄凉和短暂,加之她被杨久宁无情抛弃,终于看穿了人生尘世,从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吧。
人的一生就是几万个日出日落,当人生中最后一个夕阳西下时,无论是多么贫穷卑贱的生命,还是多么富足尊贵的生命,都将被罩上无边无际的黑暗。死亡,是最公平的,它不会因为你贫穷卑贱就让你少活一天,也不会因为你富足尊贵便让你多活一天。
望着遥远的天边,小翠又想起了她乡下的老家,想起了家中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操劳了大半辈子的父母,想起了痴呆的大哥,想起了她那两个可爱的侄儿,他们现在应该又长高一个头了。她最思念的还是姐姐,可怜的姐姐现在不知道身在何方,或许,她已经不在人世间了。想到这里,小翠心里一酸,两行热泪滚落下来,滴在了胸襟上。
天,慢慢黑了下来,浓重的夜幕垂在窗外,遮住了远方的景色,视线变得模糊了。小翠现在很害怕黑夜,虽然一个多月过去了,但是杨久宁那场怪异的婚礼,对于她来说,依然像一场没有完全醒来的噩梦。虽然,她没有看到过新娘子的脸,但那晚洞房里的恐怖景象足够令她害怕一辈子,至今回想起来还惊悚不已。
一个多月来,小翠的心里很矛盾,她不知道该辞工还是不辞好,如果辞工了,家里的经济支柱就算倒了,想到日夜操劳、日渐苍老的父母,想到痴呆智障、生活不能自理的哥哥,以及正在读书的妹妹,小翠就犹豫不决了。然而,如果不辞工,她就必须承受着无休无止的害怕,承受着夜夜噩梦的折磨。
屋里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小翠一直在窗前呆坐着,竟然忘记了开灯。直到猫咪晶晶来到她脚下,“喵”地尖叫一声,才把她惊醒了过来。晶晶是柳如云生前养的宠物猫,这是一只纯种波斯猫,全身黑色的毛,一双眼睛犹如两颗蓝宝石,发着蓝幽幽的光。晶晶叫声细小甜美,性格温和,胆大好奇,喜欢与人亲近,并且善解人意,容易调教,深受柳如云的喜爱。柳如云死后,晶晶就成了小翠的伙伴,小翠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它,它也很温驯,很听小翠的话。
小翠抱起晶晶,亲了它一下,然后起身把屋里的灯全打开,屋里顿时明亮了起来。然而,她的心里却始终被一种隐隐约约的阴影给笼罩着。这个宽敞的屋子里,原来只有一个房间令她感到害怕,现在,又增加了一个,两个房间无论白天黑夜,都紧闭着房门,给人一种阴沉诡异的感觉,里面似乎关着什么东西,小翠平时碰都不敢碰这两个房间的门,生怕突然把房门打开了,会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杨久宁今晚又不回来了。小翠泡了碗快餐面,草草吃完,便抱着晶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多少个夜晚,小翠都是这样孤独地度过,陪伴她的只有晶晶。在这个城市里,她没有什么朋友,也很少出门。在这里,像她这样的保姆月工资一般都是三百元左右,然而,杨久宁却每个月发给她一千多元钱,而且,平时还经常给她一些零花钱,待她很不薄,这也是小翠舍不得离开这里的主要原因之一。每个月一发工资,她便全部寄回了家,一千多元钱,对于城里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乡下的穷人来说,却是一笔很大的收入,可以做很多事情了,因而,小翠是家里名副其实的顶梁柱,家里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杨久宁。
看完两集电视连续剧后,小翠便想睡觉了。清凉的夜风从卧室的窗外轻轻地吹了进来,小翠感到一丝微微的寒意。她照例把卧室的门和窗户都关好,并拉上窗帘,然后才上床睡觉。
黑暗中,小翠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那是一个充满稚气的女童的声音,声音时而清晰,时而又变得虚无缥缈,犹如来自遥远的天边,又好像来自幽森的地底。那个女童轻轻地吟唱着一首奇怪的歌谣。小翠突然想起了姐姐,她记得小时候姐姐也总是在她的床边,唱着一些动听的童谣哄她睡觉,听着姐姐的童谣,她会很快地沉沉睡去,有时候,她在半睡半醒中,总感觉姐姐的歌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已经远离了她的耳边,悠悠地飘到了天边。
此时,那个女童的歌声就像姐姐的歌声,从遥远的天边悠悠地飘了过来,又悠悠地远去、远去……
小翠终于看清了那个女童,她梳着两条可爱的小辫子,身穿一条半新不旧的碎花布衣,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在苍白的月光下,一蹦一跳地走在一条阴暗的山路上,一边走一边轻轻地唱着一首奇怪的歌谣。小翠凝神倾听着,慢慢地,她终于听清楚了那个女童唱的是什么,几乎在同时,她的脸上也慢慢地堆上了一种深深的恐惧。
她听到那个女童轻轻地唱着:“九泉乡,冤魂乡,七月十五嫁新娘,阎王爷,孟婆婆,齐送新娘出家门,红盖头,红马褂,阴阳相会在鬼节,爷爷说,新娘子的脸,千万不能看,不能看……”
小翠越听心里越害怕,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终于,她忍受不了了,大叫一声,霍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一片恐惧之色。
她已经连续三天梦到这个奇怪的女童了,女童总是在月夜下,一个人蹦蹦跳跳地走在一条阴暗的山路上,一边走,一边唱着这首阴沉恐怖的歌谣。每一次,小翠都被她那稚嫩而又阴森的歌声折磨得痛苦不堪,在惊恐中醒来。
那个女童所唱的歌谣显然和杨久宁那场怪异的婚礼有关,小翠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做这样诡异的梦,而且已经连续三天做同样的梦了,这个奇怪的梦到底暗示着什么?
小翠把床头灯打开,看了看闹钟,已经午夜两点了。她已经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然而,梦里那个女童所唱的歌谣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尤其是后面那一句使她想起了火葬场那个神秘的老头,杨久宁娶亲那晚,那个老头曾经打电话告诉她,千万不能看新娘的脸,而梦里那个女童唱的是“爷爷说,新娘子的脸,千万不能看,不能看……”,她所说的“爷爷”难道指的是火葬场那个老头吗?
“丁零零——丁零零——”
正当小翠胡思想乱的时候,一阵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屋里的沉寂,同时也令小翠大吃一惊。午夜来电让小翠想起了前两次的恐怖遭遇,她害怕又是火葬场那个神秘的老头,他那苍老、阴森、凄凉的声音足以令小翠崩溃。
电话铃声一阵紧似一阵地响着,一声似乎比一声急促。小翠听着那尖锐刺耳的铃声,不禁感到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她想不接了,任它响吧。
然而,那一声声急促的电话铃声却一阵一阵地触动她的神经,她担心会不会是杨久宁打回来的。犹豫了半晌,她终于壮起了胆,来到了客厅,轻轻地拿起了话筒。
突然,她脸色一变,握着话筒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她听到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充满稚气的女童的声音,用一种悠远而又阴森的语调开始轻轻地唱着一首令人害怕的歌谣:
“九泉乡,冤魂乡,七月十五嫁新娘,阎王爷,孟婆婆,齐送新娘出家门,红盖头,红马褂,阴阳相会在鬼节,爷爷说,新娘子的脸,千万不能看,不能看……”
17
几个月前,柳如云的尸体在午夜子时即将火化时却突然神秘失踪了,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火葬场至今仍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当时,火葬场有十几具尸体等待火化,当烧尸工刘老头准备火化柳如云的尸体时,却惊讶地发现尸体不见了。刘老头赶紧把情况汇报给上级部门,有关领导立即组织排查,在排除了尸体被盗的种种可能后,所有人对柳如云尸体的神秘失踪都感到不可思议,有人甚至怀疑,柳如云有可能复活了。
杨久宁起初还比较关心柳如云尸体失踪的事,也多次找火葬场交涉过,他也曾经想过利用法律手段向火葬场讨个公道,然而,他又担心把事情闹大了影响不好,毕竟柳如云的死非常诡异,说不准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东西。后来,随着他和宋诗诗的婚礼越来越临近,他便把这事给淡忘了。人都死了,一具尸体也就无所谓了。
然而,今天他却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这个电话令他大吃一惊。电话是一个老头打来的,自称是火葬场的人。他告诉杨久宁,说是昨天夜里,他在火葬场看到柳如云了,她还活着。
这个消息对杨久宁而言,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他震惊了!
然而,当他打电话给火葬场核实这个消息时,火葬场却否认有人给他打过电话,也否认有人见过柳如云。
火葬场的答复令杨久宁彻底糊涂了,他搞不清楚这个消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个打电话的老头到底是什么人?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打这样的电话?况且,这种玩笑是万万开不得的,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应该都不会开这样的玩笑。照这么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火葬场方面在说谎。
杨久宁一整天都被这件事搅得心烦意乱,他害怕这个消息是真实的,假如柳如云真的还活在世上的话,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然而,柳如云究竟有没有复活的可能呢?杨久宁不禁回想起当初柳如云的死状,当他和小翠发现柳如云上吊自杀时,柳如云已经死亡了好几个小时了,而且她浑身是血,整个尸体都冰凉了,她死后还在殡仪馆停尸三天,直到追悼会结束后,才送去火葬场的,从正常的情况来看,柳如云根本没有复活的可能。
想到这里,杨久宁又稍稍安心了一些,或许,那个老头根本就是跟他开玩笑的,说不定那个老头是哪个神经病院的病人。然而,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又怎么知道他和柳如云的关系?如何知道柳如云已经死亡?又如何得知他的手机号码呢?
杨久宁刚刚安定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他的头脑有点发涨,有太多的疑惑令他无法解释,也令他感到害怕和不安。
一个多月来,他已经逐渐地走出了那场荒唐而诡异的婚礼的阴影,外界原本沸沸扬扬的舆论也逐渐地趋于平淡了。然而,宋诗诗的神秘失踪对他而言依然是一个难于解开的谜。或许正如报纸上所说,宋诗诗真的是一个“鬼新娘”,他们在鬼都相识,在九泉乡成亲,在即将拜堂的时候,新娘子又意外地在大花轿里神秘消失,这些种种看似巧合但显然已经在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不正好证实了这一点吗?
每当回想起这场荒唐而古怪的婚礼,杨久宁便如同重温一场噩梦,他始终难于相信,自己居然会遇上这种荒谬的事情。在宋诗诗的面前,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大白痴,被她搞得神魂颠倒,如痴如醉,就如同被灌了迷魂汤,连一些基本的对事物的辨别和判断能力都丧失了,这实在是太滑稽了。
起初他还不太相信,但今天他却不得不怀疑,这场怪异的婚礼极有可能跟他的前妻柳如云有关,洞房里那幅恐怖的画也暗示了这一点,今天那个奇怪老头的话更加加深了他的怀疑。到底柳如云跟这场古怪的婚礼有什么样的关系?难道她真的还活着?这场诡异荒诞的婚礼其实就是她一手导演的?
想到这里,杨久宁心里不禁一寒,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实在是太可怕了。假如这场婚礼真的是柳如云一手导演的,那么这绝对不是最后的结果,或许,噩梦才刚刚开始,更可怕的事情也许还在后头。想到这里,杨久宁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感到脊背正在发凉。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公司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杨久宁独自一人呆在办公室里,他透过窗户的玻璃,看着外面的街道,华灯闪烁,虽然没有月亮,但城市的夜晚却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和万家灯火,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亮光。朦胧的夜色带着几分神秘,仿佛里面融合了许多许多的秘密。
七点半左右,杨久宁才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小翠已经准备好晚餐,正等他回来。吃完晚饭后,他照例打开电视看晚间新闻,然后到浴室去洗澡,洗完澡后便又出门了。
小翠不敢把昨晚午夜那个可怕的电话告诉杨久宁。昨天夜里,她接到那个恐怖电话后,一夜都不敢睡觉,开着灯坐在床上一直熬到天亮。她害怕睡着了会再次梦到那个诡异的小女孩,害怕听到那首悠远而又阴森的歌谣。
黑夜又降临了,这个宽敞的屋子里又只剩下小翠一个人了。她真的很害怕入睡,害怕进入梦乡。她又抱着晶晶,孤独地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她的心里始终被一股阴影笼罩着,这股阴影随着夜晚的加深也越来越浓重。
十点半左右,小翠关掉了电视,回到了卧室里。她虽然害怕睡觉,但却挨不过那一阵阵不断袭来的浓厚的睡意,最后还是怀着一丝隐隐的不安,不知不觉地入睡了。
不知是粗心还是大意,小翠今晚睡觉时忘记了关窗。午夜时分,一阵阵清凉的秋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房间里顿时泛起丝丝的寒意。凉风轻轻地撩开了蚊帐,钻了进来,轻柔地抚摸着小翠那张熟睡的脸,就如同她小时候姐姐温柔地抚摸她一样。小翠在梦中偷偷地享受着这种久违的温柔,脸上荡起了一丝幸福的笑意。
突然,她发现姐姐偷偷地在抹眼泪,接着便“嘤嘤呜呜”地哭泣起来。小翠心里一惊,她不知道姐姐为何伤心哭泣,她抓着姐姐的衣角,懵懵懂懂地问道:
“姐姐,姐姐,你为什么哭了?”
“小翠,姐姐要走了,姐姐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以后姐姐再也不能照顾你了。”姐姐越说越伤心,眼泪“哗哗”地流个不停。
“姐姐,我不给你走,翠翠不能没有姐姐,姐姐,你不要走,好吗?翠翠以后一定乖乖的,不再惹姐姐生气了,好不好?”
小翠用自己的小手一边帮姐姐擦着眼泪,一边向姐姐哀求着。
然而,姐姐最终还是狠心地走了,就在姐姐转身离去的时候,小翠一下子醒了过来,房间里一片黑暗,清凉的夜风不断地从窗外拂了进来,她知道自己又梦见姐姐了,姐姐在梦中哭得很伤心。
“嘤嘤……呜呜……”
突然,小翠听到一个女人低低的哭泣声从黑暗中传了过来,她不禁心头大悚,这,这不是刚才梦里姐姐的哭声吗?然而,这哭声真真切切,充满了幽怨和凄凉。小翠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阵钻心的痛疼令她差点叫出声来,她知道这不是在梦中,这个哭声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小翠恐惧到了极点,她凝神倾听了一会,终于确定了那个恐怖的哭声竟然是从隔壁的房间,也就是柳如云生前所住的卧室里传出来的!
她的脸色都吓白了,蜷缩在床头,浑身哆嗦着,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那个哭声终于停止了,小翠颤颤抖抖地下了床,把房间的灯打开,然后壮着胆,悄悄地打开了卧室的门,把头探出去,瞬间,她再次惊呆了!
她恐怖地发现,柳如云生前所住的卧室里居然亮着灯……
18
午夜的城市,洗尽繁华与喧嚣,卸下了忙碌和面具,开始渐渐沉睡。
李婷婷走在街道上,穿过长长的寂寞,漫无目地向前走去。她刚刚从一家名为“时光倒流”的酒吧出来,时间已经凌晨一点整了。街灯闪闪烁烁,撩拨着人的欲望,又隐隐地掩藏着一种诡异。
她喝了很多酒,在那家酒吧里,她一个人坐了几个小时,也喝了几个小时,尽管她酒量很好,但也露出了醉态,步履有点蹒跚。她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在这家酒吧喝酒了,每一次都喝得晕晕乎乎,直到凌晨一两点钟才离去。
近几个月来,她一直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难以自拔,心里的郁闷无处发泄,只有不断地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她心里很清楚,杨久宁已经抛弃她了,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已经玩腻她了,厌烦她了。想当初她是那样的痴情,对他几乎是一见钟情,他风流倜傥、阔绰富有、风度翩翩。
认识他之前,李婷婷是一家航空公司的空姐,长得美丽妩媚、雅致大方、青春性感。她和杨久宁是在飞机上认识的,当时杨久宁从成都飞回滨海市,在空中的短短两个多小时,他们眉来眼去,互送秋波,虽然没有肌肤相亲,但内心的感情已经相当热烈了。当飞机在滨海市降落后,他们便迫不及待地走进了酒店的豪华包房。之后,杨久宁便给她买了别墅,配了小车,把她当作金丝雀养了起来。从此她便过上了穿金戴银、悠闲快乐的富足生活,不必再在空中飞来飞去。
她知道杨久宁是有妇之夫,但她不介意,只要他爱她,能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她就很快乐。杨久宁有许多情人,但似乎他最喜欢的还是李婷婷。此前,无论他结识多么漂亮的新情人,他都没有抛弃李婷婷,而且,对她的热情也没有丝毫减退。
然而,自从杨久宁认识了宋诗诗后,便不再理睬李婷婷。已经几个月了,李婷婷心里清楚,这一次杨久宁是真的不再爱她了,几个月来,杨久宁别说再跟她温存,就是连电话都懒得接她的了。她感到很悲哀,同时也觉得自己很下贱。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杨久宁和宋诗诗结婚的时候,她竟然也收到了一张奇怪的结婚请柬,但是那晚她并没有去赴宴。第二天,她和其他大多数人一样,一大早便看到了关于杨久宁那场荒唐而诡异的婚礼的新闻,这条爆炸性的新闻令她又惊又怕。然而,她却并没有为此而感到幸灾乐祸,心里反而暗暗地为杨久宁感到担心。她心里清楚,她还深爱着杨久宁,她对他的爱已经超越了物质上的追求,是真心地爱着他。然而,如今他却无情地抛弃了她,再也不会爱她、宠她了……
李婷婷越想越伤心,她禁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在离开酒吧大约五百米后,她才想起自己的车还停在酒吧。她抹了一把泪,重新折了回去。酒吧里还有许多孤独寂寞的人在买酒消愁,不知归宿。
她开着车胡乱地拐了几条街,走上了一条比较陌生的路,这是一条刚刚竣工的沿海大道,六车道的大通道两旁和中间都是绿化带,加上挺拔飘逸的椰树以及不知名的热带景观植物,与市区车道的狭隘与混乱相比较,在这种地方开车才真正算得上一种享受。路灯把路面照得跟白天一样,清凉的海风一阵一阵地拂面而来,逐渐地驱散了李婷婷心中的郁闷。这里没有什么行人,因为离市区较远,感觉冷冷清清的。
李婷婷把音乐也开了起来,沉浸在音乐的节拍和海风的清凉中。她把车越开越快,从开始的每小时六十迈,一直开到每小时九十迈,似乎要用飙车来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
不知道跑了多远,大道两旁的路灯突然全熄灭了,李婷婷心里大吃一惊,赶忙放开油门减速。大概因为刚才的路灯太亮了,现在发现车大灯一点都不亮,周围一片漆黑。李婷婷突然觉得有点恐惧,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刚才还有不少车从对面车道驶过,也有不少速度比她快的车从她旁边超过去,现在却一辆车都不见了。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她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李婷婷重新加快了速度往前开去,走了一段后,前面出现了两个分叉的路口。她稍微犹豫了几秒钟,便毅然地拐向了左边那条路。这是一条只有两车道的小路,路口有几盏路灯发着昏黄暗淡的光芒,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再往前开一段,路灯突然又没有了,前方黑漆漆的,只有车前灯的两束光线打向前方,一些景物忽隐忽现。
越往前走,这条路就越不像是城市的车道,倒很像是郊区的公路,路两旁逐渐出现了一些茂密的树林,看着车窗两边黑压压的树林,以及树林投下的浓厚的阴影,李婷婷心里开始发慌,脊背也开始发凉。她不知道这条到底是什么路,也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往哪里的,她感觉这条路似乎阴气很重,与城市的喧嚣热闹相比,这条路就像是通往阴间的鬼路。李婷婷心里的恐惧越来越重,她想掉头往回走。
正在此时,她突然感到肚子里有一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一股胃酸冲向喉咙,她慌忙刹住车,摇下车窗玻璃,把头伸到车窗外,“哗”地吐出一堆混浊物,连续吐了几次,才把肚子里的酒水和杂物吐干净,她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及嘴角的污物。
正当她发动车子准备掉头往回走时,猛然发现车前方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着一个人。
车前灯洁白的灯光照着那个人的上半身,那是一个女人,她披头散发,穿着一条白色的睡衣,鼻子里流着血,鲜血已经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睡衣。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一双幽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婷婷。
李婷婷脸色都吓白了,她浑身哆嗦着。她认识那个女人,她是杨久宁几个月前死去的妻子柳如云。柳如云生前曾经找过她,想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杨久宁。然而,她不但不离开,反而狠狠地羞辱了柳如云一番。现在,也许是她的鬼魂报复来了。
李婷婷恐惧到了极点,头脑一片空白,慌乱中她猛地踩动油门,车子一下子往前冲了过去。她感觉到车子重重地撞上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她想肯定是撞到了柳如云的鬼魂,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把车子开得飞快,迅速地逃离了这个恐怖的地方……
19
李婷婷躺在冰冷的床上看着窗台渐渐亮起来。她紧紧地裹着棉被,但还是觉得十分冰冷,不知道这寒意是来自屋外还是来自心底。她觉得头微微地有点疼,如何辗转也无法睡得安稳。
过了一会儿,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李婷婷起了床,感觉浑身酸痛,脸色很憔悴。回想起昨晚的恐怖经历,她仍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害怕。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昨晚到底是怎么回到家的,不撞死在路上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一整夜她都难于入眠,每当一闭上眼睛,柳如云那恐怖的样子便总是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令她惊悸不安,辗转难眠。
李婷婷觉得自己的命很大,若是换了别人,恐怕早就撞车死了。她现在很后悔当初羞辱柳如云,自己抢了人家的老公已经很对不起人家了,还要得势不饶人,真的是有点过分了。
她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是柳如云的忌日,之所以她记得柳如云的忌日,是因为柳如云死的那天她刚好给杨久宁打电话,被杨久宁狠狠地臭骂了一顿,那天是她整个人生中最伤心最委屈的一天,所以她对那天印象特别深刻。她觉得自己应该去给柳如云烧炷香,向她赔个不是,请求她在天之灵能够宽恕自己,反正现在自己也被杨久宁抛弃了,算是同病相怜。
她知道柳如云的墓就建在滨海市最大的墓园——石山墓园里。然而,她却不知道柳如云的尸体神秘失踪一事。为了保密此事,杨久宁和火葬场都严守秘密,因而,柳如云尸体失踪一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为了掩人耳目,杨久宁把一个空骨灰盒埋在了墓里。
主意打定后,李婷婷便匆匆地洗完脸,然后煮了一碗鸡蛋面,早餐后便准备去给柳如云烧香。她开车上街去买了一大束白玫瑰和百合花,再到商店去买了一把香,然后驾车前往石山墓园。
今天的天空像蒙了一层面纱,有点阴沉沉的,一阵秋风拂过,地上片片落叶“嗖”地扬起老高,宛然鸡毛毽子被一脚踢起,随后在风中飘舞了几下,带着未完成的旋转姿势轻轻地落在树丛间。
石山墓园位于郊外一个绿林环绕的山坡上,距城里大约二十公里,建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是滨海市最大的一个墓园,墓区内高、中、低档墓型种类齐全。柳如云的墓属于高档墓型,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的青松翠柏间。
大约十点钟,李婷婷来到了石山墓园。远远地,可以看见墓园低矮的拱门散落在斜斜的坡地上。四周是高大茂密的树木,只有一条小路连接了墓园与尘世的距离。走进墓园,里面草木苍郁,阴气缭绕,显得几分阴森而又有几分肃穆。
李婷婷在墓园管理员的带领下,绕了几道弯才来到柳如云的墓前。高高的墓碑上刻着“爱妻柳如云之墓”几个红色的大字,李婷婷想起杨久宁和柳如云的关系,突然觉得这行字有点别扭,甚至有点刺眼。整座坟墓掩映在一片浓密的青松翠柏中,显得相当幽深,又有一种远离尘世的落寞和孤独感。
突然,李婷婷惊奇地发现,柳如云的墓前正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大束白玫瑰,还有一炷正在燃烧的香火。显然,有人刚刚来给柳如云上过香和献过花。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也和自己一样,受过柳如云鬼魂的惊吓而前来上香赔礼求平安的吗?李婷婷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她知道杨久宁的情人很多,或许其他情人也曾经得罪和伤害过柳如云,现在也同样受到柳如云鬼魂的报复。或者,会不会是杨久宁前来上的香和献的花呢?想到这里,她便问还站在旁边的墓园管理员:
“你好,请问一下,你知道今天来这里上香和献花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
“是一位大约四十岁的男人。”
“哦,你确定那人是四十岁左右吗?”
“确定。”管理员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个男人已经来给这个墓主上过好几次香和献过好几次花了。”
李婷婷沉吟了片刻,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她向管理员描绘了一番杨久宁的外貌长相,管理员听后摇了摇头,表示前来上香和献花的男人不是杨久宁。
到底这人是谁呢?他跟柳如云又是什么关系呢?照理说经常来给柳如云上香和献花的人,跟柳如云的关系肯定不一般,是她的哥哥吗?然而,听说柳如云并没有哥哥。难道是她生前的情人?如果真是这样,那柳如云应该觉得幸福才对,能找到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情人,死也无憾了。
想到这里,李婷婷的心里不禁又浮起一丝淡淡的感伤。过了好一会她才把思绪收了回来,整了整衣领,然后恭恭敬敬地把一大束白玫瑰和百合花端端正正地摆在柳如云的墓前,接着点燃了一把香,朝着柳如云的墓碑虔诚地拜了几拜,然后恭恭敬敬地把香插在香炉里。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微低着头,在心里默默地忏悔着,向柳如云表示歉意,请求她的原谅,以后不要再来吓她。
做完了这一切后,李婷婷才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走出了墓园。到底柳如云会不会原谅自己呢?李婷婷心里一点都没有底。
她开着车慢慢地行驶在郊区的林阴公路上,心里胡思乱想着。她又想起了那个给柳如云上香和献花的神秘男人。到底那个男人是谁呢?难道真的是柳如云生前的情人吗?似乎又不太可能,据她所知,自从柳如云和杨久宁的感情裂变后,柳如云的性格变得很孤僻,一直深居简出,似乎看破了红尘世间,谁都不相信她会去找情人。
正在此时,李婷婷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心里不禁微微一颤,这个号码对她来说太熟悉了……
20
小翠的妈妈生病了,听说病得很厉害。当小翠接到嫂子的电话时,整个人都哭成了泪人儿,她已经整整两年没有回家了,在外面无论受多大的委屈她都能承受得住,她只希望家里平平安安,希望父母的身体健健康康,这是她做女儿最大的心愿。
而如今妈妈却生病了,听嫂子的口气似乎已经治不好了。小翠伤心欲绝,她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行囊,向杨久宁请了假,然后心急如焚地登上了回老家的汽车。令她感到欣慰的是,可能是重病中的妈妈见到了久别的女儿,心情高兴的原因,身体意外地康复得很快。小翠在家里精心照顾着母亲,有女儿陪伴在身边,老人家的心情也变得开朗和愉快。
在家的那些天,母亲和小翠聊天的时候,曾经好多次有意无意地念叨起姐姐,小翠知道在妈妈的心里,还是一直牵挂着姐姐。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姐姐已经失踪好几年了,至今杳无音讯,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每当母亲念叨起姐姐时总是无限的伤感,很多时候还伤心得直掉眼泪。
小翠在家里呆了约半个月,看到母亲康复得差不多了,她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家人,回到了城里。
已经回城几天了,但小翠的心似乎还留在老家,做起事来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觉得心里很愧疚,父母越来越老了,而自己却不能陪伴在他们的身边,也没有能力把他们接到城里来,一点都尽不到做儿女的孝心。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透过阳台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远处波澜壮阔的大海,平静的海面上正游弋着数艘大型的轮船,在夕阳的余晖下,一群群海鸥环绕着轮船的周围飞翔嬉戏着。
看着大海上欢快嬉戏的海鸥,小翠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童年是美好的,就像那海鸥,无忧无虑,在乡间野外欢快地玩耍嬉戏,那是一个天真无邪、不知愁滋味的美好的年代。然而,这一切已经成为了心中美好的记忆,再也回不去了。
窗外的夜幕越来越浓重了,远处的大海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天上出现了几颗稀疏的星星,闪闪烁烁。小翠把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屋里已经暗了下来,猫咪晶晶乖巧地躺在她的脚下,一双美丽的蓝色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四处顾盼,似乎在警惕着什么东西。
小翠把客厅的灯打开,屋里顿时亮了起来。每当黑夜来临,她的心情总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复杂而不安。这个大屋子里似乎总是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可怕的东西。
小翠不禁又想起了半个多月前的那个晚上,至今她还感到心有余悸。那天夜里,小翠被一阵凄凉幽怨的女人哭声惊醒,更令她感到恐惧的是,那个哭声居然是从柳如云生前所住的卧室里传出来的。当她壮着胆打开卧室的门时,却恐怖地发现,柳如云生前所住的卧室里竟然亮着灯。当时,她被吓得半死,冷静下来后,她决定打开那个房间,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为了壮胆,她把屋里的电视、音响都打开了,巨大的音乐把屋里弥漫的诡异气氛都驱除了,也令小翠的勇气和胆量大增。小翠找来钥匙,站在那间卧室的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钥匙插入锁孔中,慢慢地转动了几下,房门“咔嚓”一声,应声而开。小翠发现,房间里床头的台灯正亮着,发出昏暗的光芒,一扇窗户半开半掩,清凉的夜风不断地从外面灌进来,撩动着那袭桃红色的窗帘,发出“瑟瑟”的响声,房间里空无一人。
看着这个充满了神秘和诡异的房间,小翠的心里不禁又感到恐惧起来,到底那盏台灯是谁打亮的呢?刚才的哭声又到哪里去了呢?正当小翠惊恐不解时,一个黑影突然像箭一样从房间里“嗖”地蹿了出来,小翠顿时吓了一大跳,脸色不禁大变。
当她看清楚了那个黑影时,才松了一口气,一颗眼看要破喉而出的心才慢慢地放了下来,原来从房间里冲出来的黑影是猫咪晶晶。小翠记得,晶晶好像是跟她睡在一起的,它怎么会在半夜里跑到这个房间里来了呢?况且,这个房间的门一直以来都是紧锁着的,它是怎么跑进去的呢?对此,小翠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这里,小翠不禁低头摸了摸躺在脚下的晶晶,晶晶也十分乖巧地迎合着她的抚摸,用舌头舔着她的手掌心,小翠感到手掌心一片湿润温热。
除非,除非有人把晶晶抱进那个房间,否则,它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那房间的。然而,到底是谁把它抱进那个房间里的呢?难道是……想到这里,小翠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一种恐惧袭上心头,她再也不敢往下想了。她赶紧抱起晶晶,打开电视看正在播放的动漫节目。杨久宁今晚不回来吃晚饭,她也懒得做饭了,觉得没有一点胃口。
时间一点一滴悄悄流走,墙上的挂钟已指向九点三十分。正当小翠看电视看得入神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她扭头一看,原来是杨久宁回来了,令她倍感意外的是,这一次杨久宁不是一个人回来,而是还带着一个女人一起回来。
那个女人二十六七岁,长得很漂亮,很妩媚,穿着时髦而性感,气质显得相当高雅。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婷婷。
李婷婷前几天去给柳如云上香和献花,在回来的途中突然接到杨久宁给她打的电话。当时,她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杨久宁的手机号码时,心里既激动又不安,几个月以来,杨久宁这是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熟悉的手机号码,足足犹豫了几十秒钟,才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婷婷吗?”电话那头传来了杨久宁那久违的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声音里饱含着一种柔情。
听着杨久宁那熟悉的声音,感受着他那久违的柔情,李婷婷不禁一阵激动,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是、是我,久宁,你还好吗?”
“我还好,只是很想你,我能见见你吗?”
“你在哪呢?”
“我在梦幻咖啡厅等你。”
“好的,你等我,我马上过去。”
接完电话,李婷婷马上开车直奔梦幻咖啡厅而去。她此时才知道,原来杨久宁的心里也放不下自己,他还是爱着她。
果然,见了面后,他们只在咖啡厅坐了一小会儿,便一起回到李婷婷所住的别墅。进到房间里后,杨久宁便一把抱起了李婷婷,将她丢到那张宽大舒适的床上,用力地进入了她,一直到自己大汗淋漓。李婷婷娇喘连连,面孔白里透红,肌肤摸上去却有点冰冷。完事后,杨久宁便趴在她的身上轻轻地打起了呼噜。她的手不自觉地圈起他,这个无人能驾驭的男人,他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属于她的。
之后的几天里,杨久宁几乎天天陪着她,两人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缠绵,李婷婷重新又感受到了被爱的甜蜜和被宠的幸福。
今天晚上,杨久宁请李婷婷去吃她最爱吃的烤乳猪,吃完饭后,他们俩又去咖啡厅喝了一小会儿咖啡。九点半的时候,杨久宁把李婷婷带回了家。这是他第一次把情人带回家,在此之前,没有哪个情人知道他真正的家住在哪里。
他们俩回来后,小翠便知趣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李婷婷被房间里的豪华装饰深深地吸引住了,心里艳羡不已。这套房子里有五六间卧室,李婷婷好奇地每间都想打开来看一下,当她准备打开柳如云生前所住的那间卧室以及此前准备用来做洞房的那间卧室时,却被杨久宁制止住了。她心里暗暗感到奇怪,不理解为什么这两间卧室不能打开来看。
杨久宁和李婷婷共同洗了个浪漫的鸳鸯浴,然后便双双回到卧室里休息。一番云雨过后,两人都显得有点疲惫,相拥着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此时,挂钟的时针刚好指向午夜十二点。
夜很深,也很静,浅浅的月光流泻下来,铺满了每一个角落,清凉的夜风轻轻地梳理着窗外的树枝,发出低低的“嚓嚓”声。嗓音很低,却像是某种来自远方的低沉的呼唤。
小翠已经睡熟了,脸上显得很安详。或许是因为这屋子里今晚多了两个人,她不再感到那么恐惧,所以睡得很安稳、很熟。
不知过了多久,小翠突然被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惊醒了过来。这尖叫声刺破了午夜的沉寂,令人感到毛骨悚然。更令小翠感到恐惧的是,这尖叫声显然是从隔壁的房间,也就是柳如云生前所住的那个卧室里传出来的!
小翠颤抖着爬起了床,并把房间里的灯打开。几乎在同时,客厅里的灯也亮了起来。小翠知道,杨久宁一定也被惊醒了。于是,她打开卧室的门,也来到了客厅里。
顿时,她和杨久宁一样,都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呆了……
21
李婷婷疯了,被送进了七院。七院是滨海市的一家精神病医院,坐落在城西一个僻静的地方,四周被郁郁葱葱的树林包围着,环境显得很幽森。
此时正是午后时分,一场秋雨刚过,增添了几分凉意,七院四周的树林,一片湿润澄清,显得很阴凉。
院里,许多貌似正常人的精神病人正在休息,有的闲坐着,有的在散步,有的在玩耍……
精神病院对小翠来说,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此前她从来没有来过精神病院,这一次是受杨久宁之托,前来探望李婷婷的。
医院里透出一股阴森的气息,门口咨询台坐着一个苍老的老太太,看样子好像是个高级医师级别的人物。苍老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她翻着桌子上的报纸好像无所事事。
“请问……”
那老太太慢慢抬起了头,脸色有些发青:“有什么事吗?”
小翠觉得这声音有点吓人,好像从地底下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不着边际地塞进了她的耳朵。
“你……你好,我是这里的病人李婷婷的家属,特地来探望她的,现在可以探望吗?”
小翠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那老太太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好像不相信小翠的话:“探望?”
“嗯,怎……怎么了?”
小翠心里更加显得不安。
“哦,那请你拿出身份证跟我去登记吧!”
老太太站了起来示意小翠跟她一起走。小翠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她觉得现在她做的事情无异于拿自己的命去拼,和精神病病人接触这样的经历恐怕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有的。
老太太领了一个体格粗壮的男人走了过来:“来,让他带你去吧!”
这是一个一米八大个儿的男人,若不说明他的身份的话,别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个摔跤手。
“请问你是?”
那男人的面目有点可憎,没有答小翠的话,只是默默地走着。
一路上有许多病人不断地冲着小翠傻乎乎地笑,有的病人甚至手舞足蹈的,弄得小翠惊惊乍乍,心里又惊慌又害怕,她紧紧地跟在那个男护工的后面,生怕有哪个病人会突然扑上来打她。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住院楼,小翠觉得这住院楼很阴森冰冷,穿过长长的走廊,那高高的围墙给人深深的压迫感,这要比监狱里坐牢更压抑。
李婷婷被关在一个单人的房间里,小翠站在房间外,透过铁栏杆望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孤独地坐在床边发呆,她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布娃娃。
那个护工终于开口了:“不要乱走,就呆在这里看,三十分钟后我回来接你。”
小翠点了点头。
那个高大的男人消失后,为了吸引李婷婷的注意力,小翠便不停地拍打着铁栏杆。过了大约十秒钟后,李婷婷终于转过了头,目光痴呆地望着小翠。
过了一会儿,李婷婷慢慢地靠了过来,小翠有点害怕,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轻轻地对她说,“你好吗?先生叫我来看你。”
李婷婷傻笑着不说话。
小翠此时突然发现,李婷婷确实长得很漂亮,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堪称一流,而且,她还天生具有一种令男人着迷的气质,如果不知道她有病,还以为是一个贵妇在医院里休养呢。
看着眼前的李婷婷,小翠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恐怖的夜晚。
那天夜里,当她来到客厅的时候,不禁和杨久宁一样,顿时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呆了。
只见柳如云生前所住的那间卧室的门大开着,房间里却黑糊糊的没有开灯,只有一缕清凉的月光从窗外流了进来,洒落在房间里,发出一丝苍白的光。李婷婷披头散发、赤身裸体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她脸色惨白,浑身哆嗦着,眼睛里布满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嘴里不停地喊着:“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没有睡你的床,我没有睡你的床……”
杨久宁和小翠都被李婷婷那恐怖的样子吓呆了。杨久宁感到非常的困惑,李婷婷明明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半夜里她怎么会突然跑到那间卧室里去了呢?她在那间卧室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嘴里喊着“我没有睡你的床”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自从那天夜里受到惊吓后,李婷婷便疯了,杨久宁把她送到了这个精神病院里。
正当小翠陷入沉思中时,李婷婷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惊恐之色,她的瞳孔突然变大,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要过来,不要啊!”
“怎么了,你怎么了?”小翠被她吓了一跳。
“啊!求求你放过我,不要杀我,不要啊!我没有睡你的床,我真的没有睡你的床!”她像失去了控制一样,到处抓打墙壁,把手里的布娃娃扔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候,那个高大的男护工赶了过来,他一把拉开了小翠:“现在病人情绪波动较大,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小翠惊恐地跟随着那个护工走出了病房。
回去的路上,那个男护工突然问小翠:“你是那个病人的什么人呢?”
“我……我是她表妹。”小翠撒了个谎。
“这个女病人自从入院以来,很少有人来探望她。前两天夜里,有一个古怪的女人却偷偷地溜进医院里看她。”
“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说她古怪?”
护工的话令小翠感到不解,同时又隐隐地感到一丝不安。
“那天夜里,刚好我值班,那个女病人似乎被那个古怪的女人吓得大喊大叫。”护工顿了顿,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恐惧,他接着说道,“我听到那个女病人的惊叫声后便赶了过来,刚好和那个女人碰了个照面,只见她披头散发,身穿一套白色的睡衣,鼻子里不断地流着血,鲜血染红了她胸前的睡衣。当时我被那个女人恐怖的样子吓住了,等醒过神来那个女人已不知去向。”
护工的话把小翠吓得脸色煞白,她心里清楚,护工所说的古怪女人一定是太太柳如云的鬼魂……
第四章 佛堂有鬼
22
自从那篇关于杨久宁那场诡异婚礼的新闻发出来后,叶暮整个人便变了,变得很忧郁,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他几乎天天都做着同样的一个梦,他总是梦见一个女人撩开花轿的轿帘,冲着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个笑容似乎凝固在他的脑海中一般,怎么挥都挥不去。
每次从梦中惊醒过来时,叶暮总是努力地回忆着梦里那个女人的容颜,这个女人有点像宋诗诗,但似乎又不是宋诗诗。这个诡异的梦夜夜纠缠着叶暮,令他感到痛苦不堪。
一个多月来,由于经常失眠,他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头发有些蓬乱,脸色显得憔悴不堪,整日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他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他的这些变化,都被他的同事加好友苏冬看在了眼里。苏冬隐隐地感觉到,叶暮的变化似乎跟那篇报道有关,然而叶暮却始终不肯承认,对于那篇报道他不愿意再提一个字。
他的抑郁症似乎越来越严重,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日常工作和生活。苏冬好几次劝他去看一下心理医生,他都拒绝了。
这天夜里,叶暮很晚才睡下,当他刚闭上眼睛迷迷糊糊时,那个梦又来了。依然是在那个凄凉苍白的月夜下,一群人抬着一顶大花轿缓缓地走了过来,当快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花轿里的女人突然撩开轿帘冲着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叶暮浑身一颤,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显得相当痛苦。过了一会儿,他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把房间的灯打开,然后翻箱倒柜,把杨久宁结婚那天他拍的所有照片都翻了出来,堆在一起,用打火机一张一张地点燃了,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当地上那堆照片差不多燃尽的时候,叶暮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找来了密码柜的钥匙,拿着钥匙的手在微微地发抖,他颤抖着手打开了密码柜,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当他打开那个盒子的时候,不禁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发现盒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杨久宁迎亲回城的那天夜里,当夜风无意间把那顶花轿的轿帘掀开的瞬间,叶暮曾经不失时机地按下了一张特写的快门,当他回来把那张照片冲洗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后来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决定不向任何人公开这张恐怖而诡异的照片,他把这张照片装在一个特制的具有防潮防腐功效的盒子里,然后把盒子锁进了密码柜里,秘密地收藏了起来。
而此时,那张恐怖而诡异的照片却不翼而飞了。
看着这个空荡荡的盒子,叶暮突然有一种恐惧的感觉。他做梦都想不到,这张被锁在密码柜里的照片会不翼而飞……
第二天早上,叶暮向报社请了一个长假,理由是外出休假和养病。
临走之前他跟苏冬打了一个电话,告诉苏冬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从电话里苏冬似乎隐隐地预感到了什么,他紧张地问叶暮:“你……要去那个荒村吗?”
“这个你就别管了,回来咱们再联系吧。”
话音刚落,叶暮便挂了电话。
此后,苏冬再也联系不上他了,他把手机卡给丢掉了,手机号码变成了空号。
叶暮走了大约一个礼拜后,苏冬偶然在他的办公桌的抽屉里看到一封奇怪的信,信的内容只有一行诡异的字:你看到了新娘子的脸,你将痛苦地死去……
看到这封诡异的信后,苏冬更加相信叶暮的变化肯定跟那篇报道有关,也更加相信了自己的猜测——叶暮肯定去了那个荒村。原本他打算将这封怪异的信交给报社的领导,但转念一想,又悄悄地收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苏冬对叶暮的担忧越来越强烈,他隐隐地预感到叶暮此去一定凶多吉少。然而,令苏冬感到万分苦恼的是根本无法联系到叶暮,他的手机永远都是空号,而自从他走后到现在,也一个电话都没有给苏冬打过,整个人似乎彻底失踪了一般。
差不多一个月了,叶暮依然毫无音讯。在此期间,苏冬曾经试图通过多种渠道想办法与叶暮取得联系,然而都失败了。事已至此,苏冬心想再等上两天,如果还是没有消息的话,他就准备把这事跟报社领导说明,然后报警。
正当苏冬忧心忡忡,如坐针毡的时候,叶暮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从来电显示可知,叶暮是用自己家里的电话给他打的,这说明叶暮已经回到家了。
“苏冬,我……我看见了她!”
电话那头传来了叶暮沙哑而又有些战栗的声音。
“叶暮,你到底去了哪里?你说你看见了谁?”
苏冬的口气有点急躁,同时,他的心里也蓦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我……我看见了她!”
“她?她到底是谁?”
“……”
大约沉默了几秒钟后,叶暮便挂了电话。
苏冬一阵着急,马上把电话拨了回去,然而电话一直“嘟嘟”地响着却没有人接。过了一会儿,苏冬的脑海里突然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他立马飞奔下楼,在街上拦下一辆的士直奔叶暮的家而去。
然而,苏冬还是来迟了一步。叶暮在自己家的客厅里上吊自杀了,他脸上的表情显得相当痛苦,一双眼睛漠然地望着远方,似乎在留恋什么,又似乎在渴望着什么,死状显得很悲惨,令人不忍目睹。
苏冬整个人都呆住了,两行热泪不知不觉地滚落了下来。他想不到昔日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个一向孤独的男人最后还是以这种孤独的方式把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突然,苏冬想起了那封诡异的信,难道真的如那封信上所说,叶暮真的看到了“鬼新娘”的脸吗?刚才叶暮在电话里对他说的“我看见了她”指的又是什么?难道是叶暮在荒村里看到了那个“鬼新娘”?
想到这里,苏冬心里不禁一颤,浑身有一种发冷的感觉。
突然,他一眼瞥见了放在桌上的一张纸条,像是叶暮死前留下的遗言,他走过去拿起那张纸条,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她不是人!
23
李婷婷莫名其妙地变疯后,小翠知道再也不能隐瞒了,经过一番犹豫,她便把此前她所遭遇的种种恐怖经历如实地告诉了杨久宁。
此时,杨久宁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这套豪宅里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可怕的东西,他觉得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经过再三考虑,他决定先搬回老宅去住一段时间,然后再做打算,他一直都认为自家的老宅是一座吉屋,说不定还能避邪。
杨家老宅位于老城区的得胜沙路,杨家的祖上曾经是富甲一方的财主,因而,他们的祖业很发达。杨家的这座老宅是他的祖父杨震生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购置土地盖起来的,这座豪华的老宅曾经历经浩劫,但最后杨家还是想尽办法保住了这一祖业,经过多次修缮与翻新,这座老宅依然显得相当豪华与气派。
这座豪宅建筑面积有一千多平方米,坐落南北横向,呈长方形的一进多重的闽南建筑风格,青砖木梁,天井幽深。两侧厢房相连,构成前、中、后三重大院落。中有三个天井,将前后融为一体。大院前后置花园,四周筑高约数尺的围墙,两侧各一扇铁扇大门,房屋布置严谨、工艺精湛,雕梁画栋,是滨海市当时最豪华的建筑之一。
决定要搬回老屋后,杨久宁便吩咐人把老屋的房间清理好,把一切生活起居所需要的东西都购置齐全,他准备这周末正式搬回去。
小翠起初听说要搬出这套房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心想终于可以离开这恐怖的房子了。然而,当她得知杨久宁准备搬回老屋去住时,心里不禁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再也高兴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隐隐地觉得那座老屋可能比这套房子更恐怖。
周末越来越近了,小翠却丝毫没有搬家的喜悦,反而感到一丝隐隐的害怕。可是,杨久宁已经决定了的事,她害怕也没用,周末一到便得搬回去。
在杨家当了两年保姆,小翠只去过杨家老宅两次,一次是跟随太太柳如云回去拜佛,杨家老宅设有一个大佛堂,她刚到杨家那时候,太太柳如云曾经带她回老宅拜过一次佛,后来,她和先生杨久宁的感情破裂后,便再也没有回去拜佛了。另一次就是杨久宁和宋诗诗结婚准备拜堂那晚,当她回家看到洞房里居然还有另一个新娘子时,她惊慌失色地跑回杨家老宅把这诡异而恐怖的消息告诉了杨久宁等人。
虽然她只去过杨家老宅两次,但每一次去,那座古老幽深的老宅总是给她一种阴沉苍凉的感觉,因而她对杨家老宅的印象很不好,总觉得那里似乎隐藏什么可怕的东西。
转眼间已经到了周五晚上,杨久宁又出去应酬了,屋里又剩下了小翠一个人。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一想到明天晚上她就要一个人睡在那座古老幽深的老宅里面,心里便感到很害怕。
一直挨到午夜十二点,正当小翠迷迷糊糊地准备睡去的时候,客厅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那清脆刺耳的铃声把小翠吓了一跳,她顿时睡意全无,心里忐忑不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翠对午夜打来的电话都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然而,她又不得不接听。这一次也不例外,她犹豫了片刻后,那一声声急促的电话铃声似乎强迫着她走出了卧室,来到了客厅。
当她惴惴不安地抓起话筒时,她预料中的那个恐怖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那是一个苍老、阴郁而又十分凄凉的声音,他一字一顿地、阴沉地对小翠说:
“别回老屋,千万别回老屋!”
24
黄昏悄悄地在窗前降临了,小翠透过那精致的雕花窗棂往外看去,一抹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在大院对面那堵布满沧桑的、古老的围墙上,映出一片苍凉落寞的色彩。
暮色笼罩下的老宅,庭院幽深,暗影重重,花园中那方小水池中的水依旧如昔,清凉透彻,周围的景物却尽是残芳狼藉,一片深秋萧瑟的景象。
今天一早,杨久宁便把家搬回了老宅。他住在中院的东厢房,小翠住在西厢房,中间隔了一个天井,中院是杨家老宅的主居室,设有专门的书房、客房、会客厅等。厨房设在前院,佛堂则设在后院,
夕阳慢慢地隐没于西山下,屋里渐渐暗淡了下来,小翠打量着这间古老而陌生的厢房,心里塞满了一种复杂的东西,昨天夜里火葬场那个神秘老头给她打的那个电话,无疑令她对这座老宅产生了更大的恐惧。
她住的这间厢房约有十来平方米,布置相当简洁,靠里边是一张崭新的、古典的木制大床,是用红色的檀木打造的,显得古色古香;房间靠窗那一边是一个比较高档的梳妆台,一面豪华精致的大镜子正靠在墙上,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崭新的木制大衣柜,一台二十九寸的大彩电,外加两张凳子及一张躺椅,这些东西全部都是新购买的。
在这座幽深的老宅里,除了杨久宁和小翠外,还住着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杨家老宅的老管家冷峰,他住在后院的东厢房。冷峰今年六十多岁,背稍微有点驼,一张严肃而略显古板的脸上挂着一副大边框的老花镜。十几年来,他一直帮杨家守护和打理着这座老宅,可谓任劳任怨,忠心耿耿。
在这座古老而幽深的老宅里,冷峰已经独自生活了十几年,他性格孤僻,不善言谈,似乎不与任何人交往,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独居的生活,平日里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看护老宅,保持老宅的清洁干净。除此,他还有一项每日必做的工作是每天晚上到杨家佛堂去烧香,这是杨久宁的父亲杨远山要求的。
如今,杨久宁和小翠搬了回来,这座老宅里便多了两个人,似乎也多了几分生气。
小翠却明显地看了出来,冷峰似乎并不欢迎他们回来,只是他在杨久宁的面前没有表露出这种意思而已。或许是他认为杨久宁和小翠回来会扰乱了他十几年来已经习惯了的独居生活吧,虽然杨久宁是这座老宅的主人,但冷峰似乎也不欢迎他。
杨久宁是个大忙人,经常三天两头不在家,因此,大多数时间都是小翠和冷峰两个人在家。小翠感觉冷峰很不容易接近,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不但对人很冷漠,而且还十分古怪,每一次碰面都是小翠先向他打招呼,他一般只是漠然地点点头,一声都不吭。而更加令小翠感到怪异的是,他从来不吃小翠做的饭,即使杨久宁在家他也一样找借口避开。
久而久之,小翠遇见他也不打招呼了,两个人虽然都住在一座宅子里,但却形同陌路人。这更加令小翠感到郁闷,原本这座老宅就够阴沉恐怖了,却想不到这里还住着一个阴沉诡异的人。
转眼间,在这座老宅里已经生活了一个多月,期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异样的事情,但小翠的心里却始终感到不安,总觉得老宅里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尤其是一到夜里,小翠总是觉得这里好像多了几个人似的,她经常被一些门窗的开关声音以及一些零乱杂碎的脚步声从梦中惊醒。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小翠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她发现冷峰夜里的举动很怪异,他通常是在晚上八点钟到佛堂去烧香,烧完香后便出门去了,每一次出门都要到午夜两三点钟才回来,回来后似乎又上佛堂去烧香才睡觉。
很多时候小翠都怀疑夜里是冷峰在开门关门和开窗关窗,那些杂碎的脚步声也是他发出来的。但是,如果仔细一辨别便感觉不太对劲,冷峰是住在后院,但小翠总感觉是中院那些没人住的厢房的门窗,经常夜里被人打开又关上而发出声音,而且在时间上也不对劲,因为冷峰出门后一般都要到午夜两点后才能回到家,而小翠经常是在午夜十二点左右被那沉闷的门窗开关声惊醒。再说那脚步声也不对劲,冷峰的脚步声通常都显得很沉闷而有力,而夜里小翠听到的脚步声却是杂碎而轻盈的,一听就是女人的。
难道,这座老宅里还住着别的女人?这根本不可能。那么夜里究竟是谁在开门关门、开窗关窗呢?那些杂乱细碎的脚步声又是谁发出来的?冷峰一到晚上便显得神神秘秘,到底他在外面干些什么呢?
小翠越想越害怕,她隐隐约约预感到可能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25
深秋的早晨,天气微寒。一缕寒风绕过窗帘的缝隙偷偷爬了进来,无声无息地拂在小翠熟睡的脸上。
小翠的身体微微一颤,她把被子拉过了头,继续沉沉地睡去,她的脸上一直洋溢着一种幸福。她正做着一个美好的梦,她梦见她的妈妈和姐姐一起来看她,她别提多高兴了,尤其是看到了久别的姐姐,她更是激动得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她抓着姐姐的手,兴奋地问长问短。小翠发觉姐姐的眼睛里隐藏着一种深深的忧郁,她的手也是冰凉冰凉的,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翠,并不说话,也不回答小翠的问题。
小翠觉得姐姐变了,好像姐姐已经认不出她来了,或许是姐姐的病还没好吧。
虽然姐姐不和自己说话,但小翠还是觉得很高兴,她跟妈妈和姐姐有着太多的话要说,她一直说啊说,从夜里一直说到天蒙蒙亮,还是说不完。
不知道又说了多久,妈妈和姐姐准备回去了,小翠才恋恋不舍地把她们送出了家门,在门口,妈妈拉着姐姐的手,不停地嘱咐她回家的路上千万要小心。
小翠觉得很奇怪,难道妈妈不和姐姐一起回家吗?
于是她好奇地问妈妈:“妈妈,你不和姐姐一起回去吗?”
“姐姐要回她自己的家。”妈妈应道。
小翠更奇怪了,她疑惑地问道:“姐姐的家?姐姐家住哪呢?”
“姐姐住在土岗坡。”
啊!土岗坡?!
这三个字犹如三根木棒,狠狠地敲在小翠的脑袋上,一下子把她从梦中敲醒了,她脸色煞白,眼睛里一片惊恐之色,刚才梦里妈妈的话还清晰地在她的耳边回荡着。
小翠知道,土岗坡是老家的一片荒坡,那里是一个乱坟岗,小时候如果有小孩顽皮不听大人话,大人们总是教训不听话的小孩,说是再不听话就把他(她)丢到土岗坡去,小孩子一听到土岗坡就不敢哭闹了。
妈妈说姐姐的家住在土岗坡,难道姐姐已经……已经死了?她想起梦里姐姐那冰凉的手,以及那深深的忧郁的眼神,心里不禁一抖,两颗泪珠顿时滚落了下来,滴在她的手掌背上,有一种冰凉的感觉。
窗外,天早已经亮了。今天的天气显得相当阴郁,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原本幽深的天井更加显得阴暗。
残芳狼藉的花园里一片萧条,许多凋零的枯叶迎着清凉的秋风簌簌飘落。
小翠把窗帘拉开,坐在窗前怔怔地发着呆。她听到后院传来冷峰剧烈的咳嗽声,在这空荡幽深的老宅里,给人一种阴沉恐怖的感觉。
她对这个怪异的老头一点都不了解,似乎他没有老婆、没有儿女、没有其他亲人,也没有任何朋友,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似乎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他经常夜里独自出门,直到午夜两三点才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
小翠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她在想姐姐是不是真的死了,为什么她会做那样怪异的梦。突然,小翠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打开衣柜寻找起来,过了一会儿,她脸上出现了一种紧张的表情,她发现她小时候跟姐姐合影的那张照片居然不见了。
小翠仔细地回忆了一遍,最后终于想起那张照片还在海岸花园那个家里,搬家的时候居然忘了这张珍贵的照片,这是她和姐姐唯一的一张合影,她把这张照片视为生命,一直珍藏着。
幸亏小翠还有那边那个家的钥匙,她匆匆地洗漱完毕,然后心急火燎地搭车赶回海岸花园的家。
半个多钟头后,也就是早晨七点多钟,小翠终于回到了海岸花园的家。站在门口,她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感觉房间里面似乎有人。
在门外犹豫了片刻,小翠心想可能是自己太多疑了,这房子怎么可能还有人住呢?
想到这里,她便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屋里静悄悄的,根本没人。
小翠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她匆匆地回到自己原来住的房间里,在那个大壁柜里找到了那张照片。照片上,姐姐紧紧地搂着她,脸上露出一丝美丽的、淡淡的笑容,看着姐姐那熟悉而亲切的笑容,小翠心里不禁一热,她怔怔地端详着那张照片,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收好,然后打量了一遍这个房间,似乎对这里还有着些许留恋,片刻后才走出了房间。
正在此时,小翠被一阵从洗手间里突然传出来的“哗哗”的水龙头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这水龙头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这套房间里一共有着三个洗手间,其中有一个是太太柳如云生前专用的,而此时那“哗哗”的水龙头的声音正是从太太生前专用的那个洗手间里传出来的。
小翠对这个水龙头的声音太熟悉了,因为太太柳如云生前有早晨洗澡的习惯,因而,每天早晨七点多钟,太太总是开着“哗哗”的水龙头在里面洗澡。太太洗澡的时候,小翠便忙着做早餐,太太洗完澡并梳妆完毕后,早餐也准备好了。
小翠清楚地记得,刚才她进门的时候,屋里是静悄悄的,并没有听到水龙头的声音。而此时刚好是早晨七点多钟,难道……难道是太太在洗澡?想到这里,小翠吓得腿都发软了,她来不及多想,逃命似地跑出了这间房子。
回到老宅后,小翠依然心有余悸。她想不明白刚才房子里那个人到底是谁,太太已经死了那么久了,难道她还能死而复活回家来洗澡不成?想到这里,小翠心里不禁一阵发寒。
小翠胡思乱想了一会,便准备出去买菜回来做饭,出大院的时候碰上了冷峰,冷峰今天很意外地多看了小翠几眼,看得小翠心里有些发慌,她觉得冷峰的眼神怪怪的,有点异常。小翠低着头避开了岭峰的目光,匆匆地出门去了……
今天一整天都是阴沉沉的,没有看到一缕阳光。小翠一直都呆在房间里,今天是自从搬到老宅以来她心情最坏的一天。先是做了一个怪异的梦,接着就是在海岸花园那个家里遇到了诡异而可怕的事情,再就是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看到了冷峰那古怪异样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她拿出她和姐姐的合影,不知疲倦地看了又看,沉浸在童年难忘的回忆中。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近傍晚,暮色将周围所有景物都隐晦得虚幻迷离,只有西边天际那抹尚未殆尽的青光,依旧保留着昼间的一丝遗痕。
夜幕降临了。
这天晚上,和往常一样,小翠发现冷峰到佛堂去烧完香后,又独自出门去了。杨久宁已经几天不回家了,小翠一个人守着电视机看了一会电视,然后怀着一种复杂而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睡去。
窗外,夜静如水,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轮半圆的月亮,月色显得朦胧而诡谲,微寒的秋风徐徐地吹拂着,一片冰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翠突然被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惊醒了,她赶紧爬起床,来到窗边拉开窗帘往外看去,借着一缕朦胧的月光,她看到了一幕无比恐怖的景象——
只见冷峰微低着头从天井中穿过,一直往后院走去。他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看起来像是一个梦游的人。
令小翠感到无比恐惧的是,似乎他并没有发觉,在他的身后居然悄无声息地跟着一个女人……
26
这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午夜。
幽深的天井里月色迷离,几片落叶被凄凉的夜风吹拂着在回廊上簌簌地打着旋转,然后便轻飘飘地落在了某个黑暗的角落里。
一阵寒风从窗外灌了进来,拂在小翠的脸上,一片冰凉。此时,她才从一种巨大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被吓出了一身汗冷,双腿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她怀疑自己是否看花了眼,当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看的时候,冷峰和那个诡异的女人早已经走到了后院,隐没在一片暗影中。
小翠肯定刚才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冷峰的身后的的确确悄无声息地跟着一个诡异的女人,那是一个长发白衣女人,由于夜色朦胧,因而无法看清楚她的面容。
过了一会儿,小翠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决定到后院去看个究竟。
自从搬到老宅以来,她还从来没有去过后院,由于冷峰住在后院,她总觉得后院太阴森了,心里对后院总是有着一种潜在的恐惧感,因而她一直不敢去那里。
小翠壮着胆走出了自己的厢房,幽深的天井里暗影重重,惨淡的月光泛着微微的寒意。小翠突然觉得这天井里似乎晃动着无数个黑影,阴森森的,令人感到害怕。
小翠忐忑不安地穿过天井,往后院走去。当她快要走出天井进入后院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原来她远远地便看到了原本黑糊糊的佛堂里,此时却突然亮起了暗淡的烛光。
望着那摇曳不定的、暗淡诡异的烛光,小翠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她不敢再向前,慢慢地往后退着,一直退到天井的中间才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里后,小翠感觉自己的心脏还在“怦怦”地乱跳着,她不清楚佛堂里的人到底是冷峰还是那个诡异的女人。
小翠把房间的门窗都紧紧地关好,她躺在床上紧紧地搂着棉被,听着窗外风吹草动的声音,许久都不敢合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不知不觉地在黑暗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小翠便醒来了。回想起昨晚的种种诡异而恐怖的事情,她依然心有余悸。她对后院的动静似乎一下子敏感了起来,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引起她的高度紧张。
然而,小翠心里暗暗感到奇怪,后院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冷峰的咳嗽声也没有听到,平时这个时候冷峰一般都已经起床了,他几乎每天早上起床后都要咳嗽一阵子,今天却意外的一片安静。难道他还在睡觉吗?
由于杨久宁今天要回来,因而,小翠不再多想,洗漱完毕后赶紧上街买菜去了。
中午,杨久宁回来了。小翠早已准备好了午餐。从早上到现在,小翠都没有看到冷锋,不知道他是出门了还是还在睡觉。
吃饭的时候,小翠问杨久宁要不要喊一下冷管家一块吃。正在埋头吃饭的杨久宁突然抬起头来,有点疑惑地看了小翠一会儿,然后说道:
“他不是不在家吗?昨天晚上我临时托他去给我办一件急事,要过两天他才能回来。”
啊!杨久宁的话令小翠惊讶不已。既然冷峰已经出远门办事去了,那么昨天夜里那个人到底是谁?难道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真的只是一种幻觉?
这不太可能,小翠心里还是十分肯定自己昨天夜里所看到的并不是幻觉,退一步来说,即使她看到从天井中走过的冷峰和那个诡异的女人是一种幻觉,那么佛堂里的烛光又怎么解释呢?那是小翠看得一清二楚的,绝对不可能是幻觉。
照杨久宁所说,冷峰是昨天晚上才出发到别的地方去办事的,小翠还看到他到佛堂去烧香后才出的门,因而他不可能在午夜的时候赶回来的,那么可以肯定的是,昨天夜里在佛堂里点蜡烛的人并不是冷峰,而是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难道……难道是她?
小翠想起了昨天夜里那个诡异的长发白衣女人,浑身不禁一颤,一种恐惧霎时袭上心头。
转念一想,既然她看到的冷峰是一个幻觉,那么那个白衣女人同样也是一个幻觉才对。如果是这样,那么昨天夜里佛堂里人便既不是冷峰,也不是那个白衣女人。
那么,佛堂里的神秘人物到底是谁呢?
27
夜幕降临了,秋月初上,月光泠泠如水,照得人更觉秋色寒凉。
冷峰外出办事了,晚上到佛堂里烧香的任务就落到了小翠的头上。佛堂里的香火不能断,这是杨久宁的父亲杨远山铁般的规定。
自从昨天夜里小翠无意间看到佛堂里出现了不明的神秘人物后,她对那阴森的后院以及那神秘的佛堂更加感到害怕。
当杨久宁把这个任务交给她的时候,她吓得心里直发抖,这不亚于叫她下地狱走一趟,然而,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任务。
差不多八点钟了,小翠记得冷峰每天都是这个时候上佛堂去烧香的。从天井里望向那阴森森的后院,小翠心里不禁“怦怦”乱跳着。她从屋里拿出一个手电筒,然后忐忑不安地向后院走去,身后跟着猫咪晶晶。
来到了后院的天井里,冷幽幽的月光令小翠感到浑身发寒。此时,她才突然记起自己并没有佛堂的钥匙。沉思了一会儿,她的眼睛盯住了冷峰所住的那间阴沉沉的厢房,她心想佛堂的钥匙肯定在冷峰的房间里。事到如今,只有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小翠的胆子突然大起来,她心里只想着尽快办完事离开这让人害怕的后院。
她壮着胆向冷峰所住的东厢房走去。来到房间的窗户外,小翠打开手电筒从窗户往房间里面照去,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冷峰房间里的情景。房间里有些杂乱,最里面摆放着一张大床,左边有一个大衣柜靠着墙壁,紧挨着大衣柜的是一个大书架,书架上摆放着很多书,右边则是一张长方形的书桌,桌上也堆着很多书,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凳子、椅子杂乱地摆放着,似乎房间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突然,小翠看到房间右边的墙上,也就是在书桌的上方挂着一大串钥匙,这可能就是杨家老宅所有厢房的钥匙了,佛堂的钥匙自然也在上面。
只有把那串钥匙拿出来才能打开佛堂的门,小翠用手电筒照了照房间的门,一把黑色的大锁正冷冰冰地挂在上面。她心里一凉,冷峰把房间的门锁上了。
小翠心里大感失望,顿时束手无措了。正当她悻悻地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又有点不甘心地回过头来,伸手拧了一下那把大锁,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把大锁居然被拧开了。
小翠此时才发现,原来那把大锁只是扣在上面,并没有锁上。于是,她匆忙地打开了冷峰房间的门,走进里面把墙上那串钥匙拿了出来,然后把房门带上便往佛堂走去。
那一大串钥匙差不多有上百把,幸亏上面标有各个厢房的门号,小翠很容易便找到了佛堂的钥匙。
看着那座黑糊糊的、充满神秘的佛堂,小翠心里不自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夜里所看到的那恐怖的一幕,她心里不禁微微一颤,一种恐惧涌上了心头。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壮着胆把佛堂的门打开,随着“喀嚓——”一声,佛堂那扇沉重的大门发出了一种沉闷的声音,这声音把小翠吓了一跳。
小翠定了定神,然后忐忑不安地走进了佛堂里,一种阴森诡异的气氛顿时扑面而来。小翠把手电筒打亮,光束打在佛堂中间那尊高大的神像上,那尊慈眉善目的佛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翠心里不禁一抖,顿时丢下手电筒双手合十,向着佛祖拜了几拜,然后才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慌乱地找到了存放香烛的柜子。她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把香和两根红色的蜡烛,然后把香和蜡烛点燃了,分别插在香炉和烛台里,烛光从开始的暗淡逐渐地变得明亮起来。
点完了香烛后,小翠又朝着佛祖虔诚地拜了几拜,正当她准备退出佛堂的时候,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小翠低头一看,不禁吓得差点尖叫出声来,她发现脚下正踩着一条红色的布,仔细一看,这不是古时新娘子出嫁时披的红盖头吗?小翠很清楚地记得,先生杨久宁结婚那天,新娘子宋诗诗正是披着这样的红盖头,她想不明白,佛堂里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东西呢?难道昨天夜里佛堂里的那个人是神秘失踪了的新娘子宋诗诗?
想到这里,小翠的心狂跳不已,她发觉自己的双腿开始微微地发抖,她来不及多想,迅速地走出了佛堂,慌乱地把门锁上,然后逃命似地离开了这座神秘的佛堂。
正当她快要走出后院的天井的时候,她突然想起那串钥匙还在她的手上,她可不想让冷峰知道她曾经进过他的房间。于是,又转身向冷峰的房间走去。
冷峰房间的门正半敞开着,刚才小翠只是把房门带上了,并没有扣上,因而,风一吹房门便开了。
小翠走进房间里,把那串钥匙照原来的样子挂在了墙上,她正准备走出房间,一个黑影突然“嗖”的一声蹿了出来,落在了她的脚下,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小翠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影和响声吓了一大跳,她紧张地把手电筒向房间四周乱晃了一通,才发现落在脚下的黑影原来是猫咪晶晶,小翠伸手把晶晶抱了起来,她发现晶晶那双蓝幽幽的眼睛里正流露着一种惊恐之色,似乎它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接着,小翠用手电筒往刚才发出巨响的地方照了一下,原来是一个木箱子掉在了地上,箱盖子被摔开了,箱子里的东西撒在了地上。这个木箱子原本是放在那个大衣柜上面的,不知道为何却掉了下来。
小翠用手电筒照着掉在地上的东西,心里盘算着该不该帮他捡起来收拾好。突然,她的眼睛盯住了散落在地上的一叠照片,这是谁的照片呢?难道是冷峰和他的家人的吗?
小翠的好奇心顿时被吊了起来。于是,她慢慢地走了过去,稍微犹豫了几秒钟,便蹲下身来伸手把那叠照片拿了起来,当手电筒的光直直地照向那些照片的时候,小翠的瞳孔突然一下子放大了。
她惊恐地发现,照片上居然是一个正在上吊的男人,一叠十几张照片全是那个上吊的男人,那个男人大约五十岁,他正吊在一条绳索上!
小翠突然像见到了鬼一样,大叫一声,把手里的照片扔掉,然后逃命似地跑出了冷峰的房间。
第五章 银钗血案
28
中国城是一家有着十六年历史的老牌夜总会,也是滨海市最著名的夜总会之一,其宫廷式的装潢极尽奢华,这里每天晚上均有丰富多彩的娱乐表演,如黑人乐队、中日歌手及欧洲各国艳舞团等的精彩演出。除此,每天晚上还有各种各样的高级白领Party在这里举行,是社会上商贾名流、达官富人云集的高级娱乐场所。
今天刚好是周末,夜幕笼罩下的中国城显得金碧辉煌、流光溢彩,醉人的音乐及舞曲飘荡在夜空中,隐隐地传递着一种狂放而颓废的气息。许多打扮得妖艳性感的漂亮女郎以及穿着高贵体面的男人开始在这里进进出出。
今晚中国城推出的是一档极富吸引力的娱乐表演节目——享誉全球的法国娱乐歌舞秀《红磨坊》。这台以动感、惊艳、华丽、魔幻为特色格调的法国原创大型美艳歌舞剧正在中国城宽大而华丽的旋转舞台上演,妖艳性感的法国女郎、酣畅淋漓的舞蹈节奏、美艳香酥的魅力身躯博得了阵阵掌声及尖叫声。
对于有钱人而言,每一个夜晚都是富有激情的,他们喜欢陶醉在这种狂野而又颓废的环境中,享受着一种纸醉金迷而又激情奔放的都市夜生活。对于男人而言,美酒加美女是他们不倦的追求,为了这两样东西,他们不惜挥金如土,一掷千金。而对于那些富足的女人,她们则热衷于参加各种舞会、沙龙等社交活动,也有不少猎艳、寻找刺激的富婆出没在高档娱乐场所。
大约九点半,在中国城三楼的一间名为“黑玫瑰”的豪华包间里,一场由某个高级白领俱乐部举办的小规模的、名为“情不自禁”的主题舞会正在这里举行。
“黑玫瑰”是目前最时尚的休闲活动包间,叫做“多功能娱乐包间”,在中国城大约有二十个这样的包间。这个多功能娱乐包间的面积在六十到八十平方米左右,有一个铺设人造草坪的高尔夫球场“小果岭”,面积二十五到三十五平方米。小果岭外设有安放沙发、茶几的舒适雅座,还有高清晰度投影电视机、卡拉OK点唱机和激光射击系统,还有一个面积二十五到三十五平方米的小舞池。在这个包间里,可以打九洞或十八洞的微型高尔夫球,可以在小舞池里随着音乐双双起舞,可以任意点歌唱卡拉OK,也可以面对投影电视的战斗画面,进行互动的激光射击游戏。随心所欲,爱玩什么就玩什么,是高级白领一族举办小型Party的首选场所,一个晚上的花费相当不菲。
吴路是这个高级白领俱乐部的成员之一,他因为临时有点事给耽误了,十点半左右才赶到舞会现场。
这个俱乐部的成员都是相当有身份的、单身的中产阶层和高级白领人士,俱乐部的活动早已打破平常的交谊舞和茶话会模式,而是怎么高雅,怎么温馨,怎么有趣,怎么可乐怎么来。形式有周末六人餐会,二十一点客厅舞会(晚上九点在租用的私人别墅、公寓或夜总会包间里进行的小型舞会),野外探险,私车旅游等等。俱乐部几乎每个周末晚上都要举行主题聚会,这些聚会的名字花样繁多,一个月里绝不雷同,如“假面时代”、“交换舞伴”、“情不自禁”、“今宵难忘”等,而这些聚会的风格也和这些名字一样,绝不雷同。
今晚的舞会定名为“情不自禁”,这个名字有着一种暧昧的色彩,令人想入非非。俱乐部的每一次主题聚会吴路几乎都参加,他非常喜欢这样的聚会,在聚会上他常常能邂逅到令他心仪的性伴侣,充满了新奇和刺激。
他的情人韩冰就是在一次舞会上认识的,那次舞会上,他和韩冰经过一番舞池切磋,各自为对方的潇洒舞姿和或俊朗大方或俏丽活泼的迷人气质所倾倒,大有相识恨晚、一见钟情的感觉。当晚舞会结束后吴路便把韩冰带回了自己的别墅,韩冰有着丰富的捕掳男人的经验,练就一手令男人销魂的床上功夫,她的开放和主动、她的狂野和柔情、她的大胆和泼辣完全征服了吴路,令他一夜销魂、回味无穷,他为自己能找到这么一个人间尤物感到异常兴奋。此后,他便视韩冰为心肝宝贝,把她包养了起来。
不过,如今他早已玩腻了韩冰,一个多月前已经把她抛弃了。韩冰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目的也就是想从吴路的身上获取财富,几个月来吴路在她身上花钱无数,分手时又给了她一笔不菲的金钱,加上之前吴路给她买的一幢别墅和一辆小车,她已经很知足了,分手时佯装伤心落泪,心里却非常的坦然,似乎对这一天的到来早已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吴路进了包间后,看到一群男女正在舞池里跳着暧昧的贴面舞,变幻莫测的舞台灯光不停地闪闪烁烁,悠扬奔放的舞曲令人荡气回肠,情迷意乱。
吴路走到“小果岭”外围的雅座区,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掏出一支雪茄,边抽边看着舞池里面尽情扭动的人们。随着闪光灯的不断闪烁以及悠扬奔放的舞曲的不断撞击,他渐渐有一种迷离虚幻的感觉,他躺在沙发里,微微地闭上眼睛,陶醉在这种美好的享受里。
过了一会儿,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对面的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人。
当吴路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容颜和身材的时候,他整个人不禁呆住了,他完全被这个女人的容貌和气质震撼了。
这个女子二十七八岁,身穿一套天蓝色的羽绒套裙,脖子上披着一条淡紫色的棉质围巾,丰满高挑的身材均匀有致,一头乌黑的长发犹如瀑布一般披肩而下,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美艳绝伦,一双如水一般清澈深邃的眼睛似乎天生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魔力。
这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显然,这个女人不是俱乐部的老会员,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她,或许她是刚刚加入俱乐部的新会员吧。吴路偷偷地打量着这个美艳绝伦的女人,越看越觉得有一点眼熟,然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他继而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产生的一种错觉吧,男人见到自己喜欢的美女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前世相识的感觉。
这么一想,吴路便不再胡思乱想。只是他此时已经坐不住了,他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该以怎样的方式去接近那个女人。他心里很清楚,这正是他寻觅已久的女人,这个女人无论是容貌身材还是气质都非常合他的意。
舞池里,伴随着闪烁的灯光及悠扬的舞曲,人们依然在疯狂地扭动着,一个高潮接着一个高潮,所不同的是,原来的贴面舞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贴身舞。
经过大约十分钟的酝酿后,吴路终于站起了身,走到那个女人的面前,轻轻一笑,非常绅士地向着那个女人微微弯腰,说道:“小姐,我能请你跳个舞吗?”
那个女人转过头来,盯着吴路的脸看了大约几秒钟,然后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人手拉着手向着舞池缓缓走去。
29
随着一曲极尽温柔缠绵的舞曲缓缓响起,包间里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新一轮舞会的高潮来临了。
在参加此次舞会的俱乐部会员中,有一位非常优秀的萨克斯手,此时,他那沧桑的脸隐没在一片黑暗中,只有那嘶哑、纠缠的萨克斯声在深不见底的黑色中回旋。
一对对男女紧紧地搂抱在一起,挤在舞池的中央忘情地体验着高潮来临时的快感。只有极少数的几对舞伴在舞池的边缘起舞,表示着他们的清白。
吴路和那个女人就是其中表示清白的一对,他们在舞池的边缘优雅地翩翩起舞,一个像绅士,一个像淑女,大方而又不失礼节。
那个女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足以令任何男人神魂颠倒的特有的体香,吴路一边跳舞,一边贪婪地吮吸着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虽然他表面上故作绅士状,但心里却早已想入非非、蠢蠢欲动,好几次他都想把那个女人轻拥入怀,然而,那个女人美艳绝伦的容貌和高贵冷傲的气质对他似乎无形中具有一种潜在的震慑力,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大约十五分钟后,一曲舞曲在一种意犹未尽的气氛中结束了,吴路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那个女人的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那个女人则走进了洗手间。
包间的灯光亮了起来,舞伴们都陆续手牵着手返回了各自的座位,一些俱乐部的老朋友纷纷过来跟吴路打招呼,吴路却显得心不在焉,他不停地向洗手间的方向张望着,搜寻着那个女人的身影。
奇怪的是,十几分钟过去了,却始终不见那个女人从洗手间里出来。吴路又扫视了一下包间里的各个角落,也没有看到那个女人。
吴路顿时心生疑惑,他立即起身朝洗手间走去,来到洗手间的门外,他试着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洗手间里面并没有人。
吴路迟疑了片刻,便打开了洗手间的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然而,他还是感觉到了,洗手间里的空气中还残留那个女人那种特别的体香。
难道她不辞而别了?吴路的心里不禁涌起一种深深的失落感,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心里想着不知道以后还能否再次遇见她,她的所有情况,包括姓名和联系方式他都一无所知,幸好自己把名片给了她,但愿她能主动与自己联系。
此时,俱乐部的负责人之一、今晚舞会的主持人梅杰走了过来,他拍了拍吴路的肩膀,略微不解地问道:“兄弟今晚为何心事重重,是否玩得不尽兴?”
“老兄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一事想问问你。”吴路一边说一边拉着梅杰挨着他的身旁坐了下来。
“什么事呢?”
“我想问你一下,我们俱乐部最近是不是有新会员加盟呢?”
“是的,有两个人刚刚加盟,一个是南湾房地产集团的肖扬,另一个是春秋国旅的柯南,他们都是年轻的老总级人物,我们的俱乐部越来越壮大了。”
“他们……都是男的?”
“是的,怎么啦?”
梅杰突然发觉吴路的问题有点怪怪的。
“哦,没……没什么。”吴路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俱乐部最近有没有新的女会员加盟?而且是非常漂亮的女会员。”
“哈哈,原来你老兄是在打听这个。”听了吴路的话,梅杰乐了,一脸的坏笑,“不过,可能会让你失望了,俱乐部最近没有新的女会员加盟,更没有非常漂亮的女会员加盟。”
“这么说那就怪了。”
“什么……什么怪了?”
看着吴路一脸疑惑的表情,梅杰顿时意识到他刚才所问的问题可能另有他意。
“如果俱乐部最近没有新的女会员加盟,而且,我们的活动一向都是拒绝非会员参加的。那么,刚才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呢?”
“哪个女人?”
梅杰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刚才那个女人,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人,我还和她跳了一曲舞。”
“那,她去哪了?她人还在吗?”
梅杰这下子也感到奇怪了,俱乐部的舞会居然有陌生女人参加而他却不知道,这似乎不太可能,然而,吴路所说的又不像是假的。
“刚才一曲舞曲结束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而她则上了洗手间,自从她进了洗手间后就再也没出来。”吴路顿了顿,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接着说道,“刚才,我进洗手间看了一下,里面空无一人,那个女人已经不知去向,包间里也没有看到她的人影。”
听了吴路的话,梅杰陷入了沉思,俱乐部的每一次活动都是小范围组织的,活动的时间、地点和内容只有俱乐部的会员才知道,而且,俱乐部有着严格的规定,凡是俱乐部组织的活动一律不允许带外人参加,非俱乐部会员一律谢绝参加活动。
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女人不会是俱乐部的会员带来的伙伴。她既不是俱乐部的会员,又不是其他会员带来的伙伴,那么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又是怎么知道俱乐部的活动地点的?她来参加活动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她悄悄地来又悄悄地离去,搞得这么神秘呢?
沉思了半晌,梅杰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个女人既然已经走了,她也没给俱乐部带来什么麻烦,因而,梅杰也懒得去想她了。
临近午夜十二点,舞会即将结束了,在舞会上已经建立起“感情”的男男女女,此时都成双成对地各自离去。
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使得吴路对其他女人都失去了兴趣,因而,舞会结束后他便一个人驾车回去了。
车子开到半路,他的手机突然“嘀嘀”地响了几声,是短信。吴路心不在焉地拿起手机,打开那条短信,短信的内容令他精神一振,心中不禁暗暗窃喜:“原来也是个骚娘们,老子吃定你了。”
短信是刚才那个女人发来的,上面写着:非常抱歉,刚才临时有点急事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向你打招呼。非常高兴认识你,如果你想见我的话,请于明天晚上十点钟准时到仙女湖度假山庄来,我在那里等你,不见不散。
30
仙女湖度假山庄位于滨海市石山镇,距滨海市内二十多公里。山庄坐落于滨海市风景名胜区——火山口原始森林公园内。
在火山口原始森林公园里,有一个天然的大湖泊,当地人称为仙女湖,水域面积约二十平方公里,仙女湖度假山庄就建于仙女湖中段的湖畔。仙女湖景区自然风光秀丽,群山拱卫,绿水长流,山清水秀,气候宜人,是人们休闲度假的绝佳去处。
许多富人,包括杨久宁和吴路,他们在仙女湖度假山庄都拥有长期包租的、专供度假及与情人幽会的高档别墅。每到周末晚上,仙女湖度假山庄便迎来了许多阔佬或阔少,他们个个都开着名牌小车,携带着年轻漂亮、貌美如花的情人前来这里度周末。
由于最近发生太多的事情,极大地影响了杨久宁的情趣,因而,他已经好久没有到仙女湖度假山庄来度周末了。吴路自从甩了韩冰后,也有一个月没来这里了。
大约半个月前,这座富人的极乐天堂却被蒙上了一层阴影。这里悄悄地流传着一个可怕的消息,据说是山庄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鬼,这个女鬼经常在深夜出没在山庄里,有好几个服务员都曾经看到过这个女鬼。
为了不影响山庄的生意,山庄的老板严格封锁了这个消息,不允许山庄里的任何人再谈论有关女鬼的事。因而,仙女湖度假山庄闹鬼的事只是山庄内部的人知道,外面的人毫不知情,每到周末还是有很多人前来度假。
刘芳芳是仙女湖度假山庄的客房服务员,她已经在这里干了一年多了,她就是第一个看到那个白衣女鬼的服务员。至今回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她还心有余悸。
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刘芳芳刚好值下半夜的班。她记得那个晚上正下着蒙蒙的细雨,天气有点阴冷,前来山庄度假的人似乎比以往少了一些。她主要负责南区别墅的服务,南区别墅属于高档别墅群,大多数的别墅都被有钱人长期包租了,因而,住在这里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大约是深夜两点钟,南区有一幢别墅的客人打电话到总台要求服务,总台利用无线对讲机与刘芳芳取得了联系,派她去为客人服务。
通往南区别墅群的是一条幽深的曲径,此时整个山庄里早已万籁俱寂,看不到一个人影儿。曲径的两旁大约十步远便散落着一个安在地上的路灯,路灯正发出一种昏黄暗淡的光,在这凄冷阴郁的午夜里,显得相当的诡谲。
虽然是午夜时分,但由于对这里的环境已经相当熟悉,因而刘芳芳也不觉得害怕。她轻快地走在这条幽径上,两旁浓密的树阴在昏黄的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暗影重重。
正在此时,刘芳芳突然发现小径的前方远远地有一个人正朝这边走来,看得出来是一个女人,刚开始刘芳芳以为是和她一样值夜班的服务员,然而看那个女人的穿着打扮却又不像山庄的服务员,难道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在散步吗?
正想着,那个女人已经走近了,刘芳芳发现她正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一头披肩的长发有些凌乱,在昏黄的路灯的映照下,一张脸显得异常苍白而冷漠,浑身散发着一种阴飕飕的寒气。看着这个奇怪的女人,刘芳芳突然感到害怕起来,她不敢正视那个女人的脸,赶紧加快步伐匆匆地与那个女人擦肩而过。
当走出十几步远的时候,刘芳芳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她吃惊地发现,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小径的前方空荡荡的,只有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难道……难道是碰到鬼了吗?
想到这里,刘芳芳突然脸色一变,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在她的心里涌起,此时,她才想起来,刚才那个女人走路确实是轻飘飘的,无声无息,没有一点声音,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客人,而是一个在午夜里游荡的女鬼。
刘芳芳吓呆了,她顾不上为客人服务了,逃命似地跑回了自己的宿舍……
起初,刘芳芳不敢跟别人说起她夜里值班遇见女鬼的事,她担心别人不相信她,也害怕山庄的领导责怪她,因此她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
直到另一个周末的晚上,同样是值夜班的另一个服务员也在那条幽深的小径上遇见了那个可怕的女鬼,这个消息才慢慢地在山庄的服务员中传开了。
此后,又有几个服务员相继在夜里遇见了那个女鬼,而且都是在周末的晚上。山庄内顿时谣言纷起,种种稀奇古怪的说法,不一而足,直闹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31
月儿初升,华灯初上,这是一个平凡的秋末初冬的夜晚。
天气渐渐转冷,街上的梧桐树叶在一片片地凋零,月光静静地洒在斑驳的树影里,映出一片虚幻迷离的色彩。
今天是周六,仙女湖度假山庄,如同往常一样,迎来了形形色色前来度周末的人们。今晚,山庄四周弥漫着一股薄薄的白雾,将整个山庄笼罩在一片如梦似幻的奇境中。
月色下淡淡的雾霭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被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朦胧。那些发生过的,和即将发生的事,会不会永远迷失在这神秘的白雾里,没有人知道。
吴路今晚显得有些激动,他一整天都惦记着那个美丽的约会,他心里想着今晚一定是一个销魂的美妙之夜。他心里清楚,女人都是虚伪的,虽然表面上装清高,但实际上没有哪一个女人能拒绝得了他身份的诱惑,包括昨天晚上在舞会上邂逅的那个美艳绝伦的女人。
平时主动约会吴路的女人很多,但是没有哪一个像昨晚那个女人一样对他有这么大的诱惑力,这种诱惑力甚至是致命的。
此时,离约会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吴路早早地便把自己从里到外,精心地打扮了一番,穿上一身名牌西装,打上一条深色领带,穿上一双流行的尖头皮鞋,头发梳得整齐油光,浑身透露出一种高贵、阔绰的气质,俨然一个成功人士的派头。
九点钟左右,吴路便驾着自己的保时捷轿车前往仙女湖度假山庄赴约。汽车行驶在宽敞亮丽的滨海大道上,畅快无比。夜色朦胧中,吴路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他的心情既激动又充满了期待。
此时,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在心里设计着与那个女人见面时可能发生的五种情景:
一、狂野型:在山庄的门口,两人刚一见面,便犹如干柴遇上烈火,像一对久别重逢的老情人一般,完全陶醉在一种激情中,他们相互热烈拥吻,根本不在乎周围人们的眼光。一阵狂吻过后,吴路便把那个女人抱进了车里,然后把车开到山庄的一片密林中,两人在车里疯狂做爱……
二、文雅型:吴路和那个女人见面后,两人礼貌地相互握手问候,然后双双相约到山庄的咖啡厅里喝咖啡聊天,大约在咖啡厅里坐了一个小时,两人都有一点感觉了,便手牵着手一起来到山庄的湖畔散步,大约深夜十二点钟后,两个人才相依相偎一起回到了吴路包租的别墅……
三、浪漫型:吴路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仙女湖度假山庄,然后要求山庄的服务员把自己包租的别墅布置得简洁高雅、温馨浪漫,客厅里摆上了名贵的红酒,点上了红色的蜡烛,淡淡的烛光映出一片柔情,临时托人送来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把整个客厅点缀得温馨而浪漫,香气四溢。十点左右,那个女人准时出现在吴路的别墅里,她刚一进门,便立即被眼前的浪漫氛围感动了,激动地投入了吴路的怀抱中……
四、引诱型:那个女人提前一个小时到达了仙女湖度假山庄,开好了房间,并且把房间布置得充满了情调,柔和的灯光、淡淡的香水味,她提前洗好了澡,穿上了性感的超薄睡衣,躺在床上一边看着性爱光碟,酝酿情趣,一边等着吴路……
五、悲壮型:吴路到达了仙女湖度假山庄,在山庄外的一片树林中,遇见了那个女人,她正被两个流氓调戏,吴路立即赶过去,大喝一声,想制止那两个流氓的无耻行为。那两个流氓看到有人管闲事,顿时恼羞成怒,转过来便揍吴路,吴路与他们展开了搏斗。在搏斗过程中,吴路的手臂被歹徒划了两刀,鲜血直流,正当他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山庄的保安赶了过来,那两个流氓立即逃跑了。和许多电视剧里演的一样,那个女人看到吴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了,虽然只是皮肉之伤,但心里仍然很感动,她搀着吴路回到了别墅里,替他清洗伤口,然后细心地包扎,包扎好伤口后两人便深情拥吻……
这五种情景,吴路在心里想来想去,觉得最好的还是第一和第四种,第二种虽然能显示自己的绅士风度,但是太折磨人。第三种虽然很浪漫,很能博得美人的欢心,但是太费劲了,不就是泡个妞吗?能不折腾则不折腾,越简单越好,这是他的原则,他喜欢单刀直入,直奔主题。第五种是典型的英雄救美,很能体现他的个人英雄主义,也富有戏剧性,但他从心底里不希望发生这种情景,况且这种情景发生的概率也相当小。
吴路心里最向往的还是第四种情景,当然,第一种也不错。想到得意处,他不禁轻轻地哼起了小调,车子也开得飞快。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心念一动,会不会发生第六种或者是第七种、第八种情景呢?如果发生的话,这几种情景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吴路的脑海里已经被第四种和第一种情景牢牢地占据了,至于有可能发生的第六种、第七种或者是第八种情景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他已经懒得去想象了。
大约九点四十分,吴路终于来到了仙女湖度假山庄,山庄很静,四周月光凄迷,白雾缭绕,所有的景物都显得朦胧而神秘。
在山庄的门口,并没有看到那个女人,吴路心里稍微感到有一丝失望,第一种情景看来是不能实现了,他把希望寄托在了第四种情景上。
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二十分钟,吴路直接把车开到了山庄的南区,回到自己包租的别墅里。由于有服务员每日整理,虽然已经一个月没来住了,但别墅里依然很整洁干净,充满了温馨。
十点整,那个女人准时发来了短信,吴路顿时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他急急地打开了短信,然而,短信的内容却令他大感失望,只见短信上面写着:“你好,你到山庄了吗?由于临时有一点事,我可能要晚一些到,你在那里等我好吗?收到信息后请给我回话,我一定尽快赶到,咱们不见不散!”
看来目前所有的情景都暂时无法实现了,吴路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给那个女人回了短信,告诉她,他在自己包租的别墅里等她,请她到的时候给他电话。短信发出去后,不一会儿,那个女人便给他回了短信,从短信里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很愉快。
吴路觉得心急吃不到热豆腐,他心里暗想:不管怎样,我都吃定你了。
于是,他脱下西装,到浴室里美美地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泡了一杯咖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电视,心里开始设计着第六种、第七种……第N种见面的情景……
32
窗外,月色迷离,白雾缭绕,整个山庄沉浸在一片寂静中,只有凄冷的夜风吹动树叶发出低低的“沙沙”声。
由于今晚天气转冷,加上有雾,因而,前来山庄度假的人们都躲进了别墅或公寓里,在外面活动的人比较少,整座山庄显得冷冷清清。
吴路躺在床上构思着即将与那个美艳绝伦的女人见面时可能发生的第N种情景。
可能是因为别墅里太舒适,或者是有点疲惫的原因,吴路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便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
他梦见三个月前,杨久宁和宋诗诗结婚那天,他按照那张诡异的结婚请柬上的地址前去赴宴了。
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一张非常怪异的结婚请柬,那张请柬显得很古旧,显然不是最新印的,颜色为暗红色,纸质厚而硬,透着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请柬中的文字为金黄色,非手工书写,上书“谨定于二零零五年八月八日在滨海市九泉乡宋宅乐顺堂为小女诗诗与杨久宁先生组织新家庭纪念招待,亲朋敬候”等字,字体为繁体字,请柬的下面并没有具名,但可以看得出来,这张请柬是以宋诗诗父母的名义发出的。
当时,他收到这张奇怪的请柬后还专门叫秘书池小丽去调查了请柬上所说的地方,调查的结果是,在解放以前,滨海市的确有一个叫“九泉乡”的地方,位于滨海市西南部,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山区小乡镇。这个地方在解放后不久,便更名为“纳河桥镇”了。而请柬上所说的“宋宅”,是当年九泉乡的一个姓宋的大户人家的府第。而如今,当年宋家府第所在的村庄早已消失了,那个地方现在是一片乱坟岗。
经过一天的奔波和四处打听,吴路终于于日落之前到达了九泉乡,到了九泉乡后,又在当地人的指引下,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宋家所在的村庄。当他走进村庄后,看到了一幕令他无比吃惊的情景,只见村子里的人全部都是清末民初时期的穿着打扮,宋家的婚礼也正按清末民初时期的习俗举办,一派喜庆热闹的景象。
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一群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强拉入席,频频敬酒,喝到最后,他醉倒在酒席上,被人扶进屋里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突然被一阵清凉的夜风给吹醒了,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了天上无数闪烁的星星,接着听到了山野里传来了种种怪异的叫声。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原本一片浑浊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万分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睡在屋子里,而是睡在一片荒凉的野外,更令他感到恐怖万分的是,他的周围全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坟墓,原来热闹的村庄现在变成了一片阴森森的乱坟岗,而他睡觉的地方正是一个堆得很高的坟墓的坟脚下。
吴路顿时吓得浑身冒出了冷汗,正当他打算逃离这可怕的地方的时候,那个高高的坟墓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响动。不一会儿,墓体上的一扇石门竟然缓缓地开启了,露出了一个刚好容一个成年人进出的洞口,随后,墓穴里面传出了一个女人悠长的声音,她在喊着吴路的名字,在她的召唤下,吴路不由自主地爬进了那个墓穴里,进到墓穴里后,他看到了一幕无比恐怖的景象……
正在此时,吴路一下子被吓醒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发觉自己浑身是冷汗,他看了一下表,刚好十一点整,他睡了大约半个小时。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里,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诡异而可怕的梦,回想起梦里的种种恐怖景象,他心里依然惊悸不已。
此时已经十一点一刻钟,那个女人还没有给他电话,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吴路感觉这个别墅里似乎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他起身穿好衣服,想出去透透风。
出了别墅后,他直接向停车间走去。
不一会儿,他便开着车出了山庄,沿着宽敞的公园景观大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此时,原本弥漫的雾气已经渐渐地散去,公路两旁的路灯正发着昏黄暗淡的光。
一路上,吴路想起了刚才那个诡异的梦以及其他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加上那个女人迟迟不给他电话,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烦躁,于是,他不断地加大油门,把车子开得飞快。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犯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知道自己将去哪里。
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路两旁出现了一些陌生的景物,吴路才猛然清醒了过来,而此时他已经离火山口森林公园很远很远了。
他放慢了速度,继续缓慢地往前开着,一边开一边注意着路两旁,看看有没有路牌。
这条路似乎非常偏僻,两旁的路灯正发出一种昏暗而诡异的光芒。路上没有看到一个人,也没有看到一辆车,显得死气沉沉。
吴路越往前开,心里越发凉。正当他想掉头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个路牌。于是,他一踩油门,继续把车子往前开去,靠近路牌的时候,他把车子停了下来,借着车灯明亮的灯光,路牌上四个冷冰冰的白色大字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火葬场路。
他心里不禁微微一抖,想不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闯到火葬场来了,怪不得这条路如此阴森可怕。火葬场与火山口原始森林公园在不同的方向,但相距并不是很远。
吴路心里突然感到害怕起来,他慌忙掉转车头,由于过于紧张,车子差点撞上那个路牌。掉转车头后,就在他准备踩动油门的时候,突然吃惊地发现,车前头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古怪的老头。
正当吴路惊愕不已、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老头突然一下子扒到车前,把一张扭曲阴郁的脸伸到车窗前,阴森森地对他说:
“明天,你将在这里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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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离火葬场路的,他也不清楚自己的车是否撞到了那个古怪而恐怖的老头。他只记得自己在恐惧和慌乱中一脚踩下了油门,车子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飞了过去。
原本他打算回城里去,然而,不知道为何,车子在慌乱中转了一圈后又鬼使神差似地回到了仙女湖度假山庄。
此时,已经是午夜一点多钟,山庄里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周围一片沉寂,唯有凄寒的山风刮过树林时发出“呜呜”的叫声。
吴路已经恢复了镇定,但他心里却隐隐地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他觉得今天晚上有些不正常,甚至有些诡异,先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接着又鬼使神差地跑到火葬场去了,尤其令他感到恐惧的是那个古怪老头扒在车窗前对他说的那句可怕的话。
难道这是一句死亡的咒语吗?
想到这里,吴路心里不禁微微一抖,古怪老头那张扭曲、阴郁的脸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到底这个老头是什么人?火葬场的烧尸工?还是一个无家可归、在夜里四处游荡的老疯子?
吴路心里有些混乱,也感到很疲惫,他缓慢地开着车,行驶在山庄通往南区别墅的车道上。车道两旁是两排四季常青的景观林木,枝叶繁茂,暗影重重。
当车子拐过一个小弯后,吴路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披着长发、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
这么晚了,而且天气这么寒冷,这个女人为什么穿着睡衣走在这条阴暗的路上?吴路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于是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再向前方看去,不错,前方的的确确有一个女人,她正朝着与吴路相同的方向缓缓地向前走着,吴路只看到她的背影,看不到她的脸。
吴路心生奇怪,难道这是一个感情受挫的女人?想着,他把车子稍微开快了一些,很快便追上了那个女人,他透过车窗看了那女人一眼,女人垂在胸前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加上路灯昏暗,因而吴路无法看清楚她的模样。他想停下车来问问她,但想想又作罢了,车子很快便越过了那个女人。
往前开了一小会后,吴路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惊奇地发现,后面的路空荡荡的,转眼工夫,那个女人竟然不见了,不知去向。
难道又见鬼了不成?
吴路神经质似地蹦出了这个奇怪而又吓人的想法,他的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感到隐隐的害怕。他加快了车速,不一会儿便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别墅。
他刚停好车,手机便“嘀嘀”地响了起来,他一看竟然是那个美女打来的,真他妈的三八,约好十点钟见面,居然现在才到。吴路心里暗骂着,同时又感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他轻轻地按下了接听键:“喂,你好。”
“你好,请问你现在在山庄吗?”
“是的,你到了吗?”
“我早就到了,十一点多钟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却老提示不在服务区内。”
“是吗?可能是信号出了问题,你现在在哪里呢?”
“我在我租的公寓这边,我过你那边行吗?”
“行行,没问题,你过来吧,我等你。”
“你住几号别墅呢?”
“南区四十八号别墅,你让服务员带你过来。”
“好的,我这就过去。”
美女就要过来了,吴路感到很兴奋,刚才所遭遇的种种诡异的事情早已通通忘掉了,心里立马又浮现出刚来山庄时设计好的种种美妙的见面情景。
回到别墅里后,吴路匆忙地收拾了一番,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包括一盒杜蕾丝安全套,也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吴路赶紧过去把门打开,一个美艳绝伦的女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依然是那天舞会上的穿着打扮:身穿一套天蓝色的羽绒套裙,脖子上披着一条淡紫色的棉质围巾,丰满高挑的身材均匀有致,一头乌黑的长发犹如瀑布一般披肩而下,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美艳绝伦,一双如水一般清澈深邃的眼睛似乎天生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魔力。
看着眼前这位令他日思夜想的、美艳绝伦的女人,吴路不禁呆住了,竟然忘记了把她请进屋来。
“怎么啦?不欢迎我吗?”
看着吴路那痴呆的模样,站在门口的女人不禁莞尔一笑,打趣地说道。
她笑起来更加妩媚,令人情不自禁。
“哦,快……快请进,盼都盼不到你来呢,怎么会不欢迎呢。”
吴路终于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表现得十分的殷勤。
那个女人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下后,不一会儿吴路便端出了两杯香气四溢的咖啡,他们边喝咖啡边闲聊着。
吴路一直没有主动询问那个女人的名字,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出来偷情的女人一般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而且很多女人都喜欢玩一夜情,天亮后便各走各的路,谁都不认识谁了,所以,对方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玩得高兴。
咖啡喝得差不多了,吴路心里早已蠢蠢欲动,那个女人此时已经是他的囊中物,他已经没有太多的顾忌,他起身走过去,挨着那个女人的身边坐了下来,顺势一把抱住了她。他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脸蛋、脖子,一只手像水蛇一样慢慢地在她的身上游走……
突然,那个女人轻轻地推开了他,微笑着说道:“看你急的,今晚一定陪你玩个够,我先去洗个澡。”
“好的,我等你,亲爱的美人。”
看着眼前这位绝世美人,吴路不禁心花怒放。
他回到卧室里,把衣服全部脱光光,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等着那个女人出来。
半个小时后,那个女人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的身上只围着一条浴巾,几乎是衣不蔽体,一只手撩拨着一头秀发。
吴路顿时又呆住了,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紧张得有些口干舌燥,她实在是太美了。他心里“怦怦”乱跳着,眼前的她简直不是凡人,像是一个刚刚从天池里出浴的仙女。
过了一会儿,吴路似乎反应了过来,他猛地抱起那个女人,疯狂地吻住她,她的浴巾轻轻地滑落,圆润洁白、奶油似的雪凝肌肤展露在他的眼前。
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那个女人顺势把床头的台灯关掉了,屋里顿时变得一片黑暗……
正当吴路欲火难耐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心头大怵,他立马停下动作,转身按了一下床头的开关,屋里的灯亮了起来。
吴路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女人,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原来自己怀里的女人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长发女人,这不就是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个女人吗?
当吴路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脸时,更是又惊又怕,那是一张无比熟悉而又令他恐惧万分的脸……
第二天早上,一条新闻轰动了滨海市,金沙岛酒店集团的老板吴路裸死在仙女湖度假山庄的别墅里,是被人用一支异常锋利的银钗刺穿喉咙而死亡的,死前似乎曾经看到了某种极其恐怖的东西。
第六章 古怪医生
34
早晨,天气阴冷,一股淡淡的白雾弥漫着滨海市,萦绕不去,一些高楼大厦若隐若现,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迷茫与诡秘之中。
八点四十分,杨久宁来到了公司,他刚刚走进办公室坐下,秘书梁静便捧着一叠报纸走了进来。梁静把报纸分门别类地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然后,她特意把本市的几张报纸抽了出来,放在他的面前,轻声问道:“杨总,有一条比较重要的新闻,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
“是关于吴总的吧?我听说了。”
杨久宁一脸的凝重,口气中透着一种沉重。
“嗯,杨总,这是您今天的公务安排,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杨久宁扫了一眼公务安排表,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梁静说道:“取消今明两天所有的公务安排,帮我准备一下参加吴总追悼会的事。”
“嗯,好的。我马上去办。”梁静点头应着走出了办公室。
杨久宁随手拿起了放在办公桌上的《滨城早报》,报纸的头版头条便是关于吴路被杀害的新闻,粗大的黑色标题的底下是一张清晰的现场大照片。照片上吴路全身赤裸,横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布满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一张脸由于恐惧过度而变得有些扭曲,他脖子的咽喉部位正插着一支散发着森然寒意的银钗,鲜血四溢,染红了那条白色的床单。
从照片上看,吴路似乎还未来得及反抗便被一招致命,或者是他被某种极度恐怖的东西彻底吓坏了,完全丧失了反抗的意识和能力,乖乖地被杀害了。
杨久宁怔怔地盯着照片上那支神秘的银钗出神,他百般不解,想不明白世间那么多刀具,为什么凶手偏偏选择古代女人用的银钗作为凶器?这难道是偶然吗?还是有意的?
从照片上看,那是一支漂亮的凤形钗,顶部由两片叶子托起一束折枝花,一只银凤高高站立于折枝花端,凤冠直立,眼睛直视远方,巨大蓬松的凤尾直拖在地;另一只银凤斜蹲在其下,回头向上仰望着上面的凤凰。
杨久宁平时喜欢古玩,有一定的古董鉴别能力,他一眼便看出,这是一支非常名贵的古代银钗,如果不是仿制品,那么它的身价会相当高昂。
从这一点是不是可以推断凶手是个女人呢?然而,他不明白的是,凶手为什么会把银钗留在现场?难道她不担心会暴露身份吗?
突然,杨久宁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不由一变,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的表情。
那支银钗勾起了他的记忆,他突然间想起了几个月前那幅可怕的画卷,那幅神秘的画卷至今依然藏在办公室的密码柜里。
于是,杨久宁放下手中的报纸,打开了办公室里的密码柜,从里面拿出了那幅画卷。他慢慢地把画卷打开来,一幅熟悉而可怕的画一下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个浑身血渍的女人挂在房梁上,上吊自杀了,从她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半边天……
盯着眼前这幅可怕的画,他不禁又想起了几个月前柳如云死时的恐怖景象。
画面上,那个上吊的女人长得很美,她身材的曲线、脸上的轮廓都相当的秀美,她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似乎掩藏着一种深深的幽怨,她的右手正紧紧地攥着一支银钗——那是一支凤形的银钗。
杨久宁拿着报纸照片上那支银钗和那幅画上的那支银钗对比了一下,两支银钗基本一模一样。
难道这是巧合吗?
不,也许这是天意。
杨久宁瘫坐在老板椅上,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似乎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中……
35
窗外,萦绕的晨雾已经慢慢地散去了,远处的景物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
“丁零零……丁零零……”
正在此时,办公桌上的一台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把杨久宁从某种久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他随手抓起了话筒,懒懒地问道:
“喂,哪位?”
“杨总,是我。”电话那端传来了秘书梁静的声音,“有一位姓苏的先生想见您,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接见吗?”
“不见。”
话音刚落,杨久宁便“啪”地挂了电话,继续斜靠在宽大的老板椅里,微闭着眼睛,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略微抬起身,伸手按了一下免提接听键,电话里又传来了秘书梁静的声音:
“杨总,那位苏先生不肯走,说是非要见您不可,他说这个事情跟您关系很重大。”
“好吧。”杨久宁犹豫了片刻,然后说道,“你让他到总裁会客厅去等我。”
“好的,我这就安排他上来。”
大约十几分钟后,杨久宁来到了总裁会客厅,那位姓苏的男子早已等候在那里。
“杨总,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那位男子站起身来,礼貌地向杨久宁伸出了手。
杨久宁轻轻地跟他握了一下手,然后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杨总,是这样的,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苏,叫苏冬,是《滨城早报》的记者,也是叶暮的朋友。”
“哦,原来你是那位记者叶暮的同事?他最近可好?”
这支娶亲队伍走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天上月亮正圆,山路上洒满了月光。突然,杨久宁看到新娘子轻轻地撩开了轿帘,并把披在头上的红盖头掀了起来,微笑着看着他。
借着朦胧的月光,杨久宁看到新娘子的脸,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36
天空阴沉沉的,下了一夜的雨,似乎并没有想要停止的迹象,依然不知疲倦地纷纷扬扬,凄冷的北风撕咬着这座城市的每一寸肌肤,人们感受到了冬天的寒意。
杨久宁早早便起了床,他准备去参加吴路的追悼会。今天上午十点,吴路的追悼会将在滨海市龙华殡仪馆举行。
九点左右,龙华殡仪馆哀乐阵阵,素幛高挽,吴路生前的众多亲朋挚友都已经齐聚在这里,个个表情肃穆,面带哀伤。以往的遗体告别仪式都会使用淡粉色或者黄色的花朵,但因为吴路喜欢白色,在其追悼会上,所有的玫瑰、菊花、百合、满天星,都是亲人特地精心挑选的纯白色鲜花。
十点整,追悼会正式开始。主持追悼会的是金沙岛酒店集团的一位高级副总,在主持人念完悼词后,早就在殡仪馆门口排起长队的来宾,人手一支白玫瑰,陆续进会场与吴路作最后的道别。
人们轻轻地走到吴路的身旁,将白玫瑰缓缓放下,吴路七十多岁老母亲及一些女眷忍不住失声痛哭。
杨久宁缓缓地走到吴路的身边,他注视着吴路的尸体,他的脸还是扭曲着的,那种恐惧和不解的表情将永远伴随着他进入坟墓中,人们永远都猜不到他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杨久宁的心情很复杂,他隐隐地感觉到吴路死亡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吴路的死亡看似突然,事实上一定是预谋已久的。正因为如此,警方在这个案子的侦破上,目前还没有丝毫的进展,凶手太诡异了,也太可怕了。
他怔怔地盯着吴路那张扭曲的脸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才把手里的白玫瑰轻轻地放下,心里默念了一句:“兄弟,一路走好。”随后便缓缓地走了过去。
殡仪馆里哀声一片,气氛极其压抑,杨久宁感到心里堵得发慌,于是,他走到外面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屋外,阴雨缠绵,一阵寒风吹了过来,拂在他的脸上,他感觉到有一股寒气侵入了他的皮肤中,一片彻骨的冰凉。
此时,他看到前面街道不远处有一个人正提着一个花篮匆匆地向这边走来,几分钟后,那个人便来到了他的面前,礼貌地向他问道:“先生,您好。请问这里是吴路先生的追悼会吗?”
杨久宁盯着来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有人托我向吴先生送一个花篮。”
“哦,你给我吧。”
杨久宁从那人的手里接过了花篮,这是一篮白色的玫瑰花和百合花,花篮是刚刚扎好的,散发着一缕淡淡的清香。
突然,他一眼看到了藏在花篮中的一个圆筒形的纸卷,他心里不禁一颤,顿时想起了几个月前,在柳如云的追悼会上收到的那个神秘花篮。当时那个花篮里也藏着一个圆筒形的纸卷,是那幅可怕的画。而现在这个花篮里同样也藏着一个纸卷,难道两个花篮都是同一个人送的?这个人到底又是谁?这个纸卷会不会又是那幅可怕的画?
杨久宁心里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他犹豫了片刻,便把那个纸卷拿了出来,然后把花篮交给了工作人员,随后他悄悄地回到了殡仪馆的一个工作间,把房门轻轻地掩上,然后慢慢地把那个纸卷打开来,一幅充满诡异的画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幅画跟上一幅并不是同一幅画,画面上,背景是一片阴沉沉的黑夜,在苍茫的夜空中,有一轮若隐若现的月亮,发出一缕朦胧而诡异的光芒,在一条阴暗而崎岖的山路上,有一支午夜娶亲的队伍正迎面走来,新娘子轻轻地撩开了轿帘,并把披在头上的红盖头掀了起来,看着杨久宁,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杨久宁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个诡异的梦,此时,画面上那个新娘子的脸与昨晚梦里那个新娘子的脸很相似,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杨久宁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他继续仔细地看着那幅画,突然,他吃惊地发现,在新娘子的大花轿的后面,竟然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孔,虽然画得不太逼真,但也能依稀认出这几个人来,除了轿夫和这几个人外,花轿的后面再没有其他人了。
原来,跟在花轿后面的那几个人竟然是杨久宁的几位好友及旧情人,包括已经死去的吴路,而这几个人恰好在几个月前都收到了诡异的结婚请柬。
杨久宁越看越觉得心里在发冷,他继续循着画面上那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往前方看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前方是一片阴森森的坟地。
此时,杨久宁的脸上早已堆满了一种深深的恐惧,这幅画的寓意太明显了,也太恐怖了,画上的新娘子显然是要把这几个人带去那片坟地,带去一个恐怖的幽冥世界。
杨久宁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冷汗,脸色变得一片苍白,拿着画的手也不禁在微微地发抖。
过了一会儿,他便把那幅画收好,掏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然后故作镇定地走出了工作间。此时追悼会已经接近尾声。
中午十二点,追悼会结束后,杨久宁便直接驾车回到了公司,他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
他在考虑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在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仔细地梳理了一遍这半年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今天收到的这幅诡异的画极大地触动了他,他心里感觉到有一股更大的恐惧正在向他袭来,他意识到事情远远比想象中的要复杂、诡异和可怕得多。
他仔细地琢磨着昨天苏冬所说的话,他越来越相信,叶暮一定在纳河桥镇的高头村见到了宋诗诗,或者是见到了其他更加可怕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极有可能与这一连串的诡异事情有着密切的关联。
宋诗诗自从几个月前在拜堂当晚神秘地从大花轿里失踪后,一直没有任何音讯,如幽灵一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难道她真的是回到了那座荒村里?叶暮到底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回来后他为什么会突然自杀了?他遗书上的“她不是人”这句话指的又是什么?
突然间,杨久宁想起了古代,古代失踪也有几个月了,同样是杳无音讯,犹如在人间蒸发了一般。到底他去了哪里呢?他在离开之前,不仅变卖了房子,而且还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断了,似乎有意地逃离这座城市,永远不再回来,也让人永远找不到他,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杨久宁整个下午都在思考着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决定独自秘密探访宋诗诗的老家——纳河桥镇高头村。
37
黄昏,一抹夕阳逐渐地隐没在西山下,天边浓浓的暮色灰暗而阴郁,一阵凄冷的山风顺着山梁吹过来,拂起一片刺骨的寒意。
杨久宁到达纳河桥镇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没有自己驾车,而是坐公交车过来。他此次的行踪严格保密,除了他最信任的一个助手知道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小镇的街道上已经亮起了闪闪烁烁的灯光,虽然天气寒冷,但街道上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闲逛,一家简陋的卡拉OK厅里,一个中年男中音正用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在大声地吼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杨久宁找到小镇上最好的一家旅馆住了下来。用过晚餐后,他便上街去漫不经心地四处溜达。纳河桥镇很小,只有两条不长的街道,街道两旁的楼房大多都显得很古旧,饱经风霜的外墙早已失去原本的色彩,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沧桑。
主街道比较热闹,有好些小商铺还在开门营业,街上还有许多卖小食、夜宵的小贩,还有一些录像厅、卡拉OK厅等娱乐场所,聚集着一批年轻人。
而另一条街道就显得很冷清,没有什么行人,阴暗、寂静而又有一丝诡异。街道两边的行道树都是槐树,用它们的树梢和尖刺企图刺破昏暗的夜空。
杨久宁沿着主街道逛了一圈,然后在一个水果摊前停了下来,卖水果的是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妇,六七岁的小孙子、小孙女也在摊边玩耍。杨久宁挑了一个苹果,让老大娘削了果皮,然后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慢慢地啃了起来,边啃边借机跟那对老夫妇闲聊了起来,老夫妇的小孙子、小孙女正充满好奇地看着他。
“大爷、大娘,这两个孩子是你们的孙子孙女吧?”
“呵呵,是的,是我们家老五的两个小家伙。”
老大爷爱惜地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操着一口不标准的、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应道。
“这孩子,就是顽皮,不听话,呵呵。”
老大娘也乐呵呵地在旁边附和着。
“哦,这是老五的小孩呀,长得虎头虎脑的,真可爱。大爷、大娘一共有几个儿子呢?”
“六个儿子,两个闺女,老六上个月才刚刚结婚呢。”
老大爷乐呵呵地说道。
“哦,大爷大娘家人丁可真兴旺。”杨久宁由衷地赞道,接着,他又装作好奇地问,“大爷,听说您这里的人结婚,都是半夜娶的新娘,是吗?”
“是的,这是我们这地方的老风俗。”老大爷拿出旱烟袋,边抽边指着正在为客人削果皮的老大娘,乐呵呵地说,“我老伴以前就是半夜娶回来的,还有,我们几个儿媳妇也都是半夜娶回来的,呵呵。”
“大爷,您这里为什么一定要在半夜娶新娘呢?白天娶不行吗?”
“白天可不行,白天娶新娘,新娘的魂就会留在娘家,这是很不吉利的。”老大爷顿了顿,接着说,“以前,我们这镇上有一位读过大学的姑娘,在城里工作,嫁人的时候,由于不遵守老风俗,新郎倌大白天把她娶走了,结果,没多久她便遇车祸死了,死后她的鬼魂一直在娘家闹个不停,弄得一家人都不得安宁。”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杨久宁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大爷,我想问您一下,您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高头村的地方?”
“高头村?”
老大爷闻言脸色不禁一变,正在忙碌的老大娘也不禁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杨久宁,眼神有点怪异。
沉默了良久,老大爷才缓缓地说道:“我们这里确实有一个叫高头村的地方,不过,那是一个已经荒废了几十年的村庄,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才记得那个地方,年轻人早已经遗忘了那个村庄。”
“大爷,照您这么说,那个村庄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听了老大爷的话,杨久宁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早就没人住了,都荒废几十年了,周围全是坟场,谁还敢住那里?”
说到这里,老大爷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不安的表情,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高头村在解放以前,在我们这一带是很出名的,因为那里出了一个姓宋的大人物,至今村里还遗留着宋家的大宅邸,不过,已经破败了……”
此时,杨久宁的脸上不知不觉地早已堆满了一种深深的恐惧,老大爷的一番话令他心里一阵阵地发寒,照老大爷的说法,高头村已经数十年没有人居住了,那么宋诗诗到底是什么人?她的家为什么会住在那座荒村里?
过了一会儿,老大爷突然压低了声音,“你没听说吧,最近几个月以来,那个荒村在闹鬼,有人曾看到一个白衣女鬼常在那个村里出没,怪吓人的……”
正在此时,老大娘突然回过头来,狠狠地盯了老大爷一眼,似乎反对老大爷谈这些事,看了老大娘的眼神,老大爷便噤声了,赶忙去哄孙子,不再跟杨久宁聊荒村的事。
杨久宁也知趣地站起身,把水果钱付给了老大娘,向两位老人道了一声“再见”,便回到了旅馆。
38
午夜的小镇,安静而寂寥,只听到山风刮过时发出的低低的“呜呜”声,以及从远处传来的几声若有若无的狗吠声。
杨久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老大爷的话一直在他的耳边重复回荡着。
高头村已经荒废数十年了,而且村子的周围又都是连片的坟场,按理说,这么恐怖的地方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敢住的。然而,自己却在几个月前从这座恐怖的荒村里娶回了一个新娘子—— 一个至今还搞不清楚是人是鬼的女人,这是多么诡异、荒谬而令人难于置信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杨久宁已经越来越相信,宋诗诗只不过是自己在重庆丰都鬼城遇到的一个女鬼,她生前一定住在高头村,不知道为何死后却游荡到了重庆丰都,而她跟随自己回来,并且跟自己结婚,一定有着其他的目的。
杨久宁又想起了老大爷说的那位姓宋的大人物,高头村在解放以前曾经出过一位姓宋的大户人家,宋诗诗与那位姓宋的大户人家有没有关系呢?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他与宋诗诗结婚时,他的几位好朋友及情人收到的那诡异的结婚请柬。他记得请柬上写的地址是“九泉乡宋宅乐顺堂”,字体为繁体,从这个地址来看,显然是旧时大户人家发出的请柬。至今为止,仍然搞不清楚那几张诡异的结婚请柬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发请柬的人究竟是何用意目前也仍然是一个谜。
而假如请柬上的“宋宅乐顺堂”指的就是高头村的宋宅的话,那么似乎就可以证明,宋诗诗与高头村那位姓宋的大户人家有着密切的关系,从请柬上的称呼可知,她是那位姓宋的大户人家的女儿。
杨久宁不清楚自己的推断到底正确与否,他感觉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复杂、太诡异了,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遇上这种事情。
他又想起了前几天做的那个诡异的梦,以及他在吴路的追悼会上收到的那幅诡异的画,无论是梦里还是画上,那个新娘子,都与宋诗诗很相似,那幅画更是一幅寓意很明显的凶画,难道吴路的死与宋诗诗有关系?
想到这里,杨久宁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如果吴路的死真的与宋诗诗有关的话,那么,他的其他几位好朋友及情人也将很难逃脱死亡的厄运,或许,连他自己也将性命难保,这也许是一场巨大的恐怖的阴谋。
杨久宁感到脊背上不知不觉地蹿起了一片冰凉,他突然觉得头很疼,有太多的疑问他无法去解释,同时也有太多可怕的事情他无法去预知,目前若想解开这重重的谜,唯一的办法也许就是找到宋诗诗,不论她是人还是鬼。
想到明天他就要亲自去探访那座荒村,心里既充满了期待,又感到有一种隐隐的害怕。期待的是,他希望在那座荒村里能找到宋诗诗,从而解开所有困扰着他的谜团;而害怕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将会在那座荒村里发现什么可怕东西,会不会像叶暮一样,看到一个不是人的“她”,然后回来也自杀身亡?
杨久宁的心里充满了矛盾,他一直在胡思乱想着,直到午夜两点多钟,实在是困得挨不住了,才不知不觉地慢慢睡去。
天很快便亮了,小镇的街道上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赶早市的商贩们已经开始忙碌,一天的生活正式拉开了序幕。
今天是个阴天,天气比较寒冷,凄冷的北风不断地从山外吹过来,一些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杨久宁一直睡到八点四十几分,赶紧洗漱完毕,收拾打包去荒村所需的一些必要的东西,包括水和面包等饮料食品、通讯工具、照明工具、急救药品等等。
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后,他便到街上的茶楼去吃早餐。然后返回旅馆拿背包准备出发去高头村。
正在此时,他的手机突然“嘀嘀嘀”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号码,是父亲家里的电话,他心里顿时预感到可能出什么事了,因为平时父亲很少用这个电话打给他,肯定是保姆刘婶打来的,于是快速地按下了接听键,“喂,是刘婶吗?”
“少爷,是我,大事不好了。”
电话那头,刘婶的口气显得很急切。
“刘婶,你别慌,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老爷他心脏病突发,刚刚被送去医院,情况很紧急,少爷你赶快回来吧。”
杨久宁心里一沉,果然不出所料,家里真的出大事了。
“刘婶,你赶紧找人照顾好老爷,要送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我现在在外面出差,马上赶回去,有情况立即跟我联系。”
挂掉电话后,杨久宁已经顾不上去高头村了,他匆匆忙忙地收拾好行李,登上了一辆返城的公共汽车。
杨久宁回到城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打的赶回家把行李放好,随后便驾车直奔父亲杨远山所住的医院——滨海市人民医院而去。
许多亲人及部下都守在父亲的身旁,包括杨久宁的几个姑妈、舅舅,父亲的妻子卓婷及保姆刘婶,还有公司的几位副总裁及小翠、管家冷峰等。
大家看到杨久宁回来了,都不禁松了一口气。杨远山经抢救刚刚度过了危险期,暂时没有了生命的危险,目前正安静地躺在高级贵宾房里,戴着氧气罩输氧。听医生说,杨远山的病情随时都可能恶化,需要住院做长期的治疗和护理。
杨久宁从亲人的口中得知,父亲之所以心脏病突发是因为他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被吓着了。究竟他看到了什么,亲人们无一知道,包括卓婷也不清楚。
为了使父亲更好地养病,杨久宁安排小翠和刘婶轮流在医院照顾杨远山。
39
一个多礼拜过去了,杨远山的病情稍微有了好转,他可以半躺在病床上一边输液一边看书了,这期间,基本上都是小翠在医院伺候他,杨久宁和卓婷也每天都来探望。
在医院这段时间,小翠遇到了两个比较特别的人,一个是护士林珊,一个是医生张默。
林珊是小翠的老乡,比小翠大两岁,小时候她们曾经常常在一起玩。后来林珊的父母外出到一个小县城去打工了,他们在县城站稳脚跟后也把林珊接走了,从此,小翠和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那天,林珊来给杨远山打针,打完针后在病房的门口接了个电话,讲的是家乡的方言,小翠一听马上过去用家乡话与她打招呼,两人一聊,竟然是儿时的同伴,十几年没见面,彼此都认不出对方了,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重逢。
儿时同伴意外重逢,小翠和林珊都格外地高兴,原本孤独寂寞的小翠,自从遇见了林珊,便觉得不孤单了,她们总是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呆在医院的某个角落里,唧唧喳喳地聊个不停,彼此都有着太多的话要说。
医生张默是小翠在医院遇到的另一个比较特别的人,张默是一位心内科主治医生,四十岁左右,性格很孤僻,不爱与人交流,没有人了解他。他头发很长,戴一副黑框眼镜,眼睛后面总像还有一双眼睛。他上班下班总是不脱他的白大褂。
尤其令小翠感到怪异的是,张默医生每次见到她时,总是盯着她看上老半天,那两片厚厚的镜片后面是一双冷冷的眼睛,似乎要洞穿她的整个身体,把她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张默医生每一次出现都戴着口罩,因而,小翠还没有见过他的真实面貌,每当迎着他那双冷漠而深邃的目光时,她总是有一种害怕而怪异的感觉。
他每一次来病房,总是先盯着小翠看上半天,然后才默默地为杨远山进行例行检查,检查完后便匆匆走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这真是一个怪人,小翠心里暗想。
张默医生确实是一个怪人,这是林珊偷偷地告诉小翠的。据林珊说,张默医生是外省人,他在读书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独来独往,从来不与人交流,没有人能了解他的内心世界。他已经四十岁了,至今还没有结婚,也没有交女朋友,听说他在大学的时候曾经暗恋过一位同校的女生,毕业后那位女生到另外的城市去工作了,后来又嫁给了一位富豪,做了阔太太。
林珊还偷偷地告诉小翠一个更加令她震惊的秘密,据她说,张默医生还有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怪癖,他常常在午夜时分,偷偷地溜进医院的停尸房里,跟那些死尸聊天。因为他的这个“癖好”,医院里的很多人都不愿意与他交往,常常躲避着他。这样一来,他就更加孤僻了。
自从小翠了解了张默医生的这些秘密后,无形中便对他产生了一种恐惧感,每次遇见他的时候,都有意识地躲得远远的。
然而,这一次无论如何小翠都躲不过了。此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多钟,除了一些值班的人员外,其他人都已经走光了,医院里冷冷清清。
正当小翠顺着楼梯往上爬时,无意中在楼道口遇到了正迎面走下来的张默医生,他依然穿着白大褂和戴着口罩。他为什么总是不脱白大褂?他呈现给人的永远是这一种表情,这一种装束,好像是一张照片。
迎着他那双深邃的目光,小翠心里顿时又惊又慌,她赶忙微低着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匆匆地与他擦身而过。
“小翠。”正当小翠往前刚刚迈了几个台阶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小翠心里猛然一颤,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吃惊地扭头往后面看去,除了张默医生外,楼道里空荡荡的。显然,刚才是张默医生在喊她。
“小翠,你还认得我吗?”
说着,张默医生慢慢地扯去了戴在脸上的口罩。
在昏暗的楼道灯光的映照下,小翠惊讶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40
滨海市人民医院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医院,始建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至今已有近百年的历史。由于当时是法国人出资建造的,因此,整座医院都是法式风格。
傍晚的医院,医生很少,病人也很少,空气中漂浮着属于医院的味道,一个人走在空旷的楼道里,有种游荡在死亡之间的感觉。
小翠伺候杨远山用过晚餐后,便一个人下楼来散步。当她刚走到楼下时,便远远地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地向这边走来,小翠一眼便认了出来,他是张默医生。
小翠做梦都想不到,这位古怪的张默医生竟然是太太柳如云生前的校友。此前,小翠曾经见过他几次,柳如云在世的时候,他偶尔跟柳如云有联系,在柳如云和杨久宁感情完全破裂的那几个月,他便经常来找柳如云,有好几次还跑到家里来,因此小翠曾经见过他几面。
不知道为何,小翠对这个人的印象挺深刻,她记得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虽然也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但似乎并不像现在这么古怪,或许是太太柳如云的死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刺激,从而使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小翠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以前她曾经隐隐约约地听说,太太柳如云曾经是张默医生在大学时暗恋的对象。根据他追随柳如云到滨海市来工作,而且经常明里暗里与柳如云有着联系这一点来看,说明他一直都还爱着柳如云,而柳如云的神秘惨死对他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虽然小翠认出了张默医生,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消除对他的恐惧感,因为他的确是一个很怪异的人,根本无法令人接近,加上他那个令人不可思议的“癖好”,小翠想想都觉得害怕和恶心。
张默医生仍然和以前一样,沉默寡言,见了谁都不说话,包括小翠。和病人说话也是很简单,简单得有时候话语都残缺不全。小翠呆在这个医院也差不多十天半月了,他也只是昨天傍晚在楼道口和小翠相遇时说了几句简单的话。
今天晚上,心内科的值班医生是张默。
眼看他就快要走过来了,小翠心里有些慌乱,赶忙躲进了旁边不远处的一片花草丛中,看着张默医生走进楼道里后,才走了出来。
她沿着医院的走道,一直从西边的住院楼走到东边的门诊楼,一路上基本没什么人,偶尔有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匆匆经过。
医院里相当冷清,古老的欧式建筑物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幽深而阴郁。一些暗灰色的古楼的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得长长的,似乎要一直延伸回到那个久远的年代。凄冷的夜风呼啸着刮过医院的上空,一些枯枝残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医院的黑暗令小翠有一种潜在的恐惧感,她逛了一圈后,便匆匆地返回了住院楼。当她回到杨远山的病房时,张默医生刚好从里面走出来,他刚刚给杨远山做完例行检查。小翠赶忙闪过一边,给他让出路来。
张默盯着站在病房门口的小翠看了大约十几秒钟,然后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问了一句:“你想见你太太吗?”
啊!听到这句话,小翠一下子愣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张默医生便匆匆地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翠才反应过来,她感到自己的脊背正在发凉。
“你想见你太太吗?”
张默医生这句诡异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荡着,一遍遍地撞击着她的鼓膜。难道太太没有死?
小翠拼命地摇了摇头,这根本不可能。然而,张默医生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小翠陡然觉得,张默医生比人们想象中还要古怪一万倍。
杨远山的高级护理房里设备很齐全,有暖气设备,有电视机,有健身器材,有浴室和卫生间,还有一间专供家属休息和睡觉的小寝室。
杨远山此时的状态比较好,他刚刚打完针和吃过药,正安静地半躺在床上看书。小翠不敢打扰他,她悄悄地回到那间小寝室,躺进被窝里看杂志。然而,她根本无法安静地看书,张默医生那句古怪而诡异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荡着。
他平时总是沉默寡言,而刚才却突然意外地开口说了那么一句怪异的话,应该不是随便说的,难道太太真的没有死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实在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假如太太真的没有死,那么她现在在哪里呢?难道她一直跟张默医生在一起?
小翠不敢再往下想,她觉得这里面的事情实在是太复杂、太诡异了,她心里清楚,按照自己现在的智商,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包括此前所发生的一系列恐怖诡异的事情,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也许永远都是一个个解不开的谜。
病房里暖烘烘的,小翠躺在被窝里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小翠突然被杨远山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了过来,她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外面一看,只见杨远山双手抚着胸口,蜷缩在床上,不停地呻吟和喘着粗气,脸上的表情显得相当痛苦。
小翠心里清楚,老爷子的心脏病突然复发了。她心里一慌,马上想到要找医生。然而,当她想起今晚的值班医生是张默时,心里便又踌躇起来。
此时,杨远山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小翠心里清楚,如再不去找医生,老爷子就危险了,这个责任她无论如何都担当不起。
她只好咬了咬牙,走出了病房,直往张默医生的值班办公室走去。张默医生的办公室在楼上,小翠一路小跑地奔上了楼,然后壮着胆悄悄地来到了张默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正关着,但窗户却敞开着,里面有灯光。
小翠来到窗户边,偷偷地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她看到张默医生正背对着窗户,好像正在聚精会神地画着什么东西,挥动着手中的画笔,勾勾点点。尽管铺在他办公桌上的画纸很大,但由于他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因而小翠看不清楚他在画什么。她瞄了一眼办公室左边墙上的挂钟,此时,时针正好指向午夜两点钟。
小翠把头缩了回来,她心里暗自奇怪,怎么当医生的也画起画来了?果真是一个十足的怪人。
他到底在画什么呢?
小翠忍不住又偷偷地探头往里面看去,此时,张默医生刚好移开了身体,办公桌上那幅大大的画顿时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小翠的面前,小翠看清楚了那幅画,脸色不禁大变,瞳孔一下子放大了数倍,差点惊叫出声来。
摆在张默医生办公桌上的那幅油墨未干的画是如此的熟悉而可怕:一个浑身血渍的女人挂在房梁上,上吊自杀了,从她身上流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半边天……
41
今天是冬至,在滨海市,人们冬至有扫墓的习俗。
一大早,石山墓园便陆陆续续地迎来了一些扫墓的人。在柳如云的坟墓前,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人。他大约四十岁,瘦高的身材,留着长长的头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穿一件灰色的双排扣长风衣。
他正是张默医生。
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来给柳如云上坟了,每一次来上坟他的心情都显得相当复杂。他一直这么静静地伫立着,任由凄冷的寒风肆意地吹拂着,他的思绪又再一次飘回了那个难忘的年代……
十年前,张默二十八岁,在北京一所医科大学读研究生,读书期间,张默的性格便很孤僻,他总是独来独往,从来不与同学交流,没有人能了解他的内心世界。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柳如云,他那紧闭着的心扉才开启了一条细缝,用来接纳柳如云对他的关心之情。
当时,柳如云才二十一岁,在那所大学读一年级。张默与她的相识是在大学的图书馆里,不知道是因为阅读的兴趣相同,还是心灵相通,他们很多次到图书馆借书总是会不期而遇,而且几乎每一次都是借同样的书,久而久之,柳如云便对这位总是独来独往的大师哥产生了一种好奇感,于是她便主动地去接近张默,经常找机会与他谈心,并且时时对他表示出关心之情。
开始的时候,张默对她很冷漠,爱理不理,但时间久了,他那紧锁的心扉慢慢地被柳如云打开了,但是只是打开了一条细缝,张默依然很孤僻,只是他对柳如云的态度已经不那么冷漠,开始愿意跟她说说话,聊聊一些学习上的事。从闲聊中,柳如云了解到,张默与她还有一个共同的兴趣爱好——画画。
时间久了,柳如云也慢慢地对张默有了一些较深入的了解,她知道张默性格孤僻,不喜欢与别人交往,但他的内心还是很渴望得到别人的关心,他甚至与其他同学一样,在内心的深处也渴望着友情和爱情,只是他把这些东西全都封存了起来,把自己的心扉紧紧地关闭了。
随着柳如云对他的了解越多,心里便越怜悯他,对他的关心也越多了起来,然而,她的这种感情只是一个小学妹对一个大师哥的怜悯和关怀之情,并不是爱情,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爱上张默。
然而,张默却不知不觉地爱上了她,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柳如云的爱越来越深刻,他那尘封的情感大门第一次开启了,他那荒芜多年的情感世界第一次品尝到了爱情的甘甜。他几乎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柳如云,爱上了这个善良而美丽的小学妹。
然而,他的性格决定了他只能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于心底,他没有勇气向柳如云表白自己的爱情,他把自己的这份火热而真挚的感情深深地封存了起来,默默地独自品尝着相思的酸甜与苦辣。
柳如云是通过校刊上的一篇文章了解到张默对自己的感情的,那篇文章是用笔名发表的,写得很动人,也很伤感。柳如云开始并不知道这是张默写的,但是当她阅读了全文后,才肯定这是张默写的。当时,她的心里感到很难受,她很清楚,自己已经伤害到一个原本就十分孤苦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间过得很快,张默很快就研究生毕业了,他带着对柳如云深深的爱黯然离开了学校,虽然他的人离开了学校,但他的心却依然徘徊在校园里,他无日无夜地想念着柳如云,他的情感大门又缓缓地关闭了,他的情感世界里只有一个叫柳如云的女孩,长期的相思之苦和感情的压抑令他变得更加孤僻和苦闷。
毕业后,他进了京城一家医院,成了一名医生。他并不喜欢北京的生活,他留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柳如云。
此时的柳如云才刚刚读大二,并且很快就交了男朋友,这让张默更加痛苦,在这种一厢情愿的感情的折磨下,张默的心理逐渐地发生着变化……
两年多后,柳如云大学毕业了。大学毕业意味着校园恋情的终结,与其他大多数同学一样,柳如云与男朋友在毕业前夕也分手了。毕业后,柳如云在北京工作了一年,在这一年中,张默曾经找过她三次,每一次见面都是沉默寡言,郁郁寡欢。此后,张默便再也没有找过她,然而,柳如云却感觉到,张默一直都在暗处默默地关注着她,这让她感到很不安,甚至感到害怕。
于是,她在某一天悄悄地离开了京城,来到了位于中国最南端的城市——滨海市。后来,张默不知道怎么也来到了滨海市,并且找到了她,她明显地感觉到张默变了,好像变成了两个人,在他那阴郁的外表之下,似乎还隐藏着另一个看不见的张默,这种感觉令柳如云感到了恐惧,于是她总是想方设法地躲避着张默,然而,张默却总是在暗处如影随形地跟随着她……
后来,柳如云在一次高级白领派对舞会上邂逅了杨久宁,再后来,她便嫁给了杨久宁,踏入豪门当上了阔太太。
虽然柳如云嫁入了豪门,但这依然阻止不了张默对她的爱,张默依然默默地在暗处关注着她,在长期的感情煎熬和苦闷压抑中,他对柳如云的爱已经变得扭曲,甚至已经走火入魔,失去了理智。
在柳如云和杨久宁的感情发生危机直至完全破裂的那几个月,张默想借此机会,夺回自己多年的爱,因此,他便频繁地找柳如云,当柳如云的联系方式都无效的时候,他甚至还跑到她家里去,这种近乎疯狂的表现不但没有得到柳如云的好感,而且还令柳如云感到害怕和厌恶。
然而,令张默意想不到的是,还没等他夺回自己的爱,柳如云便自杀身亡了,而且死得很突然、很蹊跷、很诡异。柳如云的死对张默的打击是巨大的,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更加孤僻、冷漠和阴郁。
在柳如云的追悼会那天,张默特意画了一幅画,然后,买了一个花篮,连同那幅画一起托人给柳如云送了过去。
从此以后,张默便有了两个“癖好”:一是喜欢在午夜时分到医院的停尸房去跟死尸聊天;二是喜欢在午夜作画。
42
深夜的医院总是给人一种凄凉、阴森的感觉,病房外长长的走廊显得异常的冷清,昏黄的廊灯发着暗淡的光,在人的心里投下一种诡谲的朦胧。
窗外,夜很黑,风似乎很大,刮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绵绵的阴雨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更加增添了一种莫名的凄凉。
小翠伺候杨远山睡下后,便回到自己的寝室里,她躺在被窝里,静静地倾听着窗外的风雨声,心里隐隐地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就在半个小时前,管家冷峰刚刚离去,自从杨远山发病入院以来,他陆陆续续来探望过几次,而在深夜里前来探望却是第一次。他大约是十一点来的,小翠见到他时便躲得远远的,他在病房里和杨远山聊了大约半个钟头,然后便悄然离去。
冷峰走后,小翠突然发现杨远山的脸色很难看,表情显得相当复杂,显然,刚才他和冷峰的谈话一定非同寻常,难道冷峰此次深夜来访并不是单纯地探望病人,而是有其他目的?
小翠不敢胡思乱想,她细心、体贴地伺候杨远山睡下,看着杨远山沉沉睡去后才回到自己的寝室里。
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以及“淅淅沥沥”的雨声,小翠心里显得很不踏实,隐隐地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总觉得冷峰此次深夜来医院一定另有目的,从杨远山刚才脸上的表情来看,冷峰此次深夜来访一定带给他一种意料不到的震惊,究竟冷峰对他说了什么呢?
凭借自己敏锐的第六感,小翠突然感到冷峰似乎并没有离开医院,而是在住院楼的附近徘徊着。
正在此时,病房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很重,在午夜的寂静里,拖出一串长长的悠远的回音,“哒嗒……哒嗒……”一声声的脚步就像踏在小翠的心坎上,令她紧张、惊悸不已。
这脚步声对她来说太熟悉了,在杨家老宅,曾经有许多个夜晚,她总是会被这沉闷而悠远的脚步声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心里清楚,这是冷峰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每向前跨一步,小翠的心便紧一下,渐渐地,脚步声已经来到了病房的门口,在病房的门外戛然而止。
小翠的心揪得紧紧的,她拉过棉被盖过了头,身体微微地在发抖,凝神注意着病房外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那个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哒嗒……哒嗒……”在那阴暗、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极其沉闷而悠长。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慢慢地消失在那黑暗的楼道里……
小翠一颗悬着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紧绷着的神经也慢慢地放松了,那个可怕的脚步声终于消失了,然而,小翠却始终觉得冷峰并没有真正地离开,他还在医院里游荡着,像一个幽灵一样,出没于医院的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夜很深了,窗外,雨似乎越下越大,“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夜像被泼了浓墨一样,黑沉沉的,犹如躲在暗处的魔鬼一般,随时可以吞噬这个世界。
“是……是我害了你,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正当小翠快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被杨远山痛苦的叫声惊醒了。她吓了一跳,以为有人要杀杨远山,于是她赶忙爬起了床,跑到外面一看,原来是杨远山在说梦话,他嘴里不断地在胡言乱语,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痛苦,也许他正做着一个可怕的噩梦。
小翠不敢去惊醒他,她怔怔地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杨远山似乎终于摆脱了噩梦的纠缠,恢复了平静,又沉沉地睡着了。
小翠看到他没事了,才又回自己的寝室里。此时,她已经困得不行了,刚钻进被窝里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天很快便蒙蒙亮了。黎明前的医院一片寂静,显得有些诡秘。
窗外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那薄纱似的白雾在医院中游走飘荡,轻悠悠地有如幽灵一般,无孔不入,住院楼的病房里似乎也弥漫着一股冷湿的雾气。
小翠七点多钟便醒过来了,杨远山也已经醒了,他的精神看起来明显不如前两天,一夜之间似乎憔悴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变得很苍老且郁郁寡欢。
小翠小心翼翼地端来热水,拿来毛巾,伺候他洗漱,洗漱完毕后,杨远山看起来精神了一些。接着,小翠便开始为他准备早餐。
八点多钟的时候,医院里开始闹哄哄起来,医生、护士、病人及家属等开始来回奔忙。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一大早,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们便在悄悄地议论着一件新鲜事儿,他们三三两两一旦有空闲,便不失时机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事情。
小翠发现有好些医生和护士在悄悄地议论一番后,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堆满了一种好奇而又困惑的表情。
正当小翠感到好奇和不解的时候,林珊突然出现她的面前。小翠发现,林珊的表情也显得神神秘秘的,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小袋糖果。
林珊拉了小翠一把,两个人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然后,林珊举起手中的那袋糖果,神秘兮兮地问小翠:“翠翠,你猜这是什么?”
“这不是糖果吗?”
看着林珊那故作神秘的表情,小翠越发觉得不解。
“翠翠,这可是喜糖,你知道这是谁的喜糖吗?”
“不知道,难不成是你的?”
“去你的,我告诉你吧,这是张默医生的喜糖,他今天一大早刚来到医院,便给我们科室的同事们分发喜糖,并且向我们宣布他要结婚了。”林珊压低了嗓音,继续绘声绘色地说着,“这可是我们医院今天最大的新闻,要是报纸可以上头条了。我们都觉得很好奇,张默医生性格孤僻,独来独往,而且又有着令人害怕的怪癖,别说女朋友,就是普通朋友也没有一个,那么他到底跟谁结婚呢?”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看那些医生和护士一大早便交头接耳,原来是在讨论这件事。”
“是啊,大家都感到很好奇,甚至觉得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难道你不觉得吗?”
林珊盯着小翠,似乎想从小翠的脸上寻找到某种答案似的。
“说实话,我和你们一样,也感到很好奇,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子,敢嫁给张默医生这样的人,要是我,打死也不嫁。”
“对,要是我,也是打死也不嫁……”
她们俩唧唧喳喳地议论了一会儿,便各自忙工作去了。
小翠回到杨远山的病房里,她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一小堆糖果,糖果的种类和刚才林珊拿的那些是一样的,她知道这是张默医生给她分发的喜糖。
看着这些糖果,小翠突然觉得心里一热,她知道张默医生其实很可怜,如果真的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那是他的福气,她在心里默默地向他道了一声祝福,祝他新婚快乐。
下午的时候,张默医生出现在滨海市龙华区的民政局,他是来办理结婚登记的,且是一个人来,他的未婚妻并没有和他一起来。按规定,只要材料和证件齐全,一个人来办理结婚登记是可以的。
张默医生把自己和未婚妻的身份证以及相关证明材料一并交给了工人作员,工作人员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接过张默医生递过来的证件和材料,一一审核和验证后,便把两本盖有民政局鲜红大章的结婚证给了张默医生。
结婚证上,分别写着男女双方的姓名,男方的姓名是张默,而女方的姓名则是——
柳如云。
第七章 重访荒村
43
杨远山终于病愈出院了。
出院的当天,杨久宁、卓婷等家人以及海天集团的几位老部下都到医院来迎接他。
父亲出院后,杨久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在父亲住院的那一个月时间,他整天担惊受怕,惶惶不安。实际上,杨久宁当上海天集团的总裁还没多久,自己的个人威望还没有真正树立起来,集团的许多重大事情还得杨远山在幕后主持,而且家族的其他成员也都对集团的利益虎视眈眈,如果杨远山真的病逝了,那么海天集团必定会陷于一片混乱中,后果很难想象。
如今,父亲总算康复了,杨久宁也就安心了。
杨远山出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老宅去拜佛祈祷,而且,从此以后,他每天晚上都要携着卓婷一起回老宅,一是祈祷佛祖保佑杨家的基业千秋万代永盛不衰,二是祈祷佛祖保佑杨家的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他所做的第二件事是到墓园去拜祭一个人,差不多二十年了,他这是第一次去拜祭这个人。今天一早,他便携着杨久宁、卓婷等人一块去了石山墓园,给那个人献上了第一束白色的百合花和第一杯香醇的美酒。细雨纷飞中,他们静静地伫立在坟前,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凝重而肃穆。
从墓园回来后,杨久宁突然得到了一个令他万分震惊的消息——海天集团的一位副总经理,也是他最好的一个朋友俞成辉死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杨久宁整个人都呆住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俞成辉是昨天晚上在自己的一幢私人别墅里被人杀害的,他的死状和吴路很相似,同样是被人用一支异常锋利的凤形银钗刺穿喉咙,死前曾经看到了某种极其恐怖的东西。
杨久宁记得,在自己和宋诗诗结婚的时候,俞成辉也曾经收到过一张诡异的结婚请柬。在他死之前,杨久宁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俞成辉整个人便变了,变得郁郁寡欢、心事重重。杨久宁曾经试探地问过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总是说没什么。上个礼拜,俞成辉向杨久宁请了半个月的病假,想不到病假还没休完,他便被害身亡了。
从俞成辉的死状以及凶手作案的手法来看,杀害俞成辉的凶手显然与杀害吴路的凶手同为一人。
凶手的神秘、诡异和凶残令人害怕。
俞成辉的突然神秘死亡,惊动了整个海天集团,也成为社会上的一个热点新闻。了解俞成辉的人对他的印象都不错,他今年刚好三十五岁,是一位为人正直、才华卓著的实干型的企业老总,他不但在企业内部有着良好的口碑,而且,在社会上的声誉也比较好,然而,这么一个优秀的人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被谋杀身亡了。
很多人都为他的死感到惋惜,海天集团的许多员工和高层都感到很悲痛。尤其是杨久宁,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位干将,而且还失去了一个左膀右臂式的谋士及一个生活上的挚友,这种多重的打击对于他来说是巨大而残酷的。
李婷婷疯了、吴路死了、俞成辉也死了,这些人都是杨久宁身边最熟悉、最亲近的人,如今,厄运陆续降临到他们的头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遭遇不幸。
杨久宁心里清楚,这并不是偶然,而是一场早已预谋好的巨大阴谋,到底幕后的主谋是谁?宋诗诗?柳如云?还是……杨久宁实在想不出来,这神秘而诡异的幕后人物到底是谁,他(她)又为什么要害他的这些朋友?
突然,他想起了前段时间在吴路的追悼会上收到的那幅神秘而诡异的画,那是一幅寓意很明显的凶画,画上那个诡异的新娘子将把他的几位好友及情人引去一片墓地,而墓地意味着死亡。画面上,跟在大花轿后面的一共有七个人,其中四个是他的好友,三个是他最宠爱的情人,而这七个人在他和宋诗诗结婚的时候都收到了诡异的结婚请柬。
到目前为止,画面上的七个人中已经有三个人遭遇了不幸——李婷婷疯了、吴路和俞成辉被杀害了,下面不知道又将轮到谁。
如果这是一幅象征死亡的画,那么凶手是不是就是画上的那个新娘子宋诗诗呢?
想到这里,一个原本已经逐渐淡去的念头一下子又在杨久宁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一个月前,他曾经计划秘密探访宋诗诗老家所在的那座神秘荒村,他已经去到纳河桥镇了,就在他即将前往荒村的时候,却突然接到父亲病危的通知,因此,他不得不放弃计划,赶回城里照料父亲。
而今,父亲已经康复出院了,并且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这一次他完全可以放心地去重新实行这个计划。如果在荒村里能够找到宋诗诗,那么之前所发生的种种恐怖诡异的事情必将真相大白,剩下的四个人就有希望不再遭遇厄运了。
想到这里,杨久宁主意已定,他决定重新实行上次搁下的计划——独自探访神秘荒村。
此时刚好是上午十点整,杨久宁准备去俞成辉家探望一下,俞成辉四年前结了婚,现在有一个三岁的儿子,长得虎头虎脑,聪明伶俐,非常可爱,妻子翁小虹是一位颇有名气的美女作家。他们的父母及弟妹等亲人都与他们住在一起,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大家庭。然而,如今这个幸福的家庭却突然惨遭横祸,作为家里的顶梁柱的俞成辉被害身亡了,全家人正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悲痛中。
就在杨久宁准备驾车前往俞成辉家时,他的手机突然“嘀嘀嘀”地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慢慢地放到耳朵边,片刻,他脸色突然大变,面如死灰,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
原来,他的另一个好友何刚也于昨晚被杀害了,尸体刚刚在一家高档宾馆的包房里被发现。他也是被人用一支异常锋利的凤形银钗刺穿喉咙的,死前也曾经看到了某种极其恐怖的东西,死状和吴路、俞成辉一模一样……
44
远处的山峦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气,轻盈的薄纱下面隐藏着一大片墨绿的森林,那是一些长年不落叶的杉树,寂静地躺在山腰深处,给小镇四周镶上了一道不同寻常的色彩,在冬天呈现出严峻的表情——大地的表情,阴冷、暧昧,而又颓废。
墨绿,是生命的色彩,时间的累积,上帝手中的画笔不停涂抹的结果。小镇周围几十里的山坡上到处是它的杰作,它和寒风一起,将小镇的冬天涂抹得面目全非。
杨久宁一大早便起了床,他推开窗户,遥望着远处山顶上的那一片墨绿,怔怔地出神。
小镇的清晨静寂无声,人们无声无息地行走着。没有太大的风,但很冷,砭人肌肤。
他是昨天傍晚的时候到达纳河桥镇的,依旧住在上次的那家旅馆。他准备今天去探访那座神秘的荒村,寻找失踪了几个月的宋诗诗。他依然清晰地记得一个月前小镇上那位卖水果的老大爷所说的话,他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能够在荒村里找到宋诗诗,以便解开几个月来所发生的种种离奇、诡异而恐怖的谜团,同时更重要的是为了挽救几位还活着的好友和情人。
加上何刚,已经有三个好友被害身亡了。
突然间他想起了那位记者叶暮,几个月前,叶暮曾经单独探访过那座荒村,谁也不清楚他究竟在荒村里看到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看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
想到叶暮,杨久宁便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古代,他到底去哪里了呢?
正在此时,杨久宁的心头突然涌起了一个奇怪的感觉,难道古代也去了荒村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令他心里猛一哆嗦,他沉思了一会儿,越来越怀疑,古代很有可能也去过那座荒村,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便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古代还活着,而且正在为了解开这一个个谜团而做着不懈努力;另一种可能就是古代已经死了,他和叶暮一样,在荒村里看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回来后也自杀身亡了。
想到这里,杨久宁心里顿时有些慌乱起来,荒村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叶暮自杀了,假如古代也已经死了,那么自己此行会不会凶多吉少?
然而,当想到有那么多的谜团等待着去解开,还有几条人命,包括自身的性命还等待着去拯救,杨久宁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决定冒一次险。他早已做好了周密的部署,包括万一自己遭遇不测时如何自救以及外援力量如何解救等等。
原本他不必亲自冒这个险,但他深知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道理,宋诗诗尽管十分诡秘,但毕竟自己曾经跟她相处过几个月的时间,假如出动大规模的人力去惊动她,必定会惹怒她,这样可能会让更多的人遭到报复,因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还是决定自己先单独去会会她,假如不行的话,再另想他法。
吃过早点,杨久宁回到旅馆准备东西,并特意带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有匕首在身,可以令他胆量和勇气大增。一切准备妥当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
杨久宁背起旅行包,开始出发前往神秘荒村——高头村。
由于上次娶亲是在夜里,而且时隔已久,尽管他曾经去过高头村,但依然记不清楚那个荒村的位置。
杨久宁想出钱在镇上雇一个人给自己带路,但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不愿意,尽管他出的价钱很诱人,但大多数人犹豫半天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杨久宁显得很无奈,有点束手无措,又隐隐地感到有一丝不安。从这里可以看出,人们对荒村都有着极大的恐惧感,这也说明了自己此行必将凶多吉少。
正在此时,他看到一位老农刚刚卖完菜,正挑着箩筐准备回家,于是赶忙迎上前去,把来意跟老农说了,老农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答应给他带路,但有言在先,只带到荒村的附近,不进村。杨久宁答应了他的要求,并预先付给了他带路钱。
45
中午时分,杨久宁在老农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高头村附近。高头村周围极其荒凉,山野苍茫、荒无人烟,远远望去,村庄的四周散落着许许多多的坟墓。
通往村庄的山道杂草丛生,走在这条山道上,杨久宁不禁回想起了几个月前那个荒诞的夜晚,此时他才发觉,那个晚上就像一次漫长的梦游,自己就像中了邪一样,稀里糊涂地来,又稀里糊涂地回,根本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这里的一景一物也完全没有看明白。
在离村庄两三百米远的地方,老农停了下来,他告诉杨久宁只能带到这里,然后指着山道的前方,告诉杨久宁一直往前走就是高头村了。临走前,他还特意嘱咐,让杨久宁千万小心,最好天黑前离开那座荒村。
老农走后,杨久宁独自一人继续往荒村的方向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这座与世隔绝的神秘荒村的村口。此时,杨久宁才真正看清楚了这个荒村的面貌。这座村落的四周被水沟和水塘环绕着,繁茂的水草郁郁葱葱,流水将村庄隔成荒野阡陌中的一座小岛,村边被杂草树木丛生的荆林包围着,一些高大的老树耸立在村头,诉说着百年沧桑,逝去的岁月给村庄抹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看着眼前荒凉而诡秘的村庄,杨久宁不敢相信这里曾经辉煌过,数十年前,这里曾经出过一个声望显赫的大户人家,不知道为何,这个曾经人气兴旺、辉煌一时的村庄如今却变成了一座无人的恐怖荒村。
荒村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宋诗诗是否真的在荒村里?几个月前,记者叶暮曾经探访过这个诡秘的荒村,他到底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杨久宁在村口徘徊着,他心里忐忑不安。此时,恰是正午时分,山风萧瑟,寒意森然,一轮混浊的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投下了一丝丝的温暖。
犹豫半天,杨久宁终于鼓足了勇气,慢慢地往村子里走去。
在村口,分左右两条小路深入村庄,杨久宁沿着左边那条较直的小路往里面走去,他依稀记得,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他以及他的迎亲队伍正是沿着这条小路进入村里的。右边那条小路是一条羊肠曲径,在铺天盖地的藤蔓的遮蔽下,像一个洞口。
杨久宁慢慢地走着,高度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小路的旁边,屹立着两棵四十多米高的百年木棉树,古老的树木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也写满了百年的孤寂。
很快便进到村子里了,一些老旧破败的房屋进入了杨久宁的视线。村子最前面的一幢住宅被一棵粗壮的榕树霸道地穿墙入室,各个房间被侵蚀得支离破碎。村里,榕树繁茂,已成森林,罕见的盘根错节和狰狞的断梁残垣生出薄薄紫雾。
这座被无情岁月尘封了数十年的荒村,到处长满了树木、杂草、藤蔓和荆棘,偌大的村庄杂树遮天蔽日,太阳的光线只能从树叶的缝隙间投下星星点点的斑驳光影,整个村庄显得比较阴暗,它的破败和荒凉更让杨久宁感到一种格外的阴冷。村里处处充满着空虚、孤寂和恐惧的气氛。
看得出来,村庄较大,至少有数百户人家。杨久宁回忆起几个月前那个夜晚进村的情景,努力地辨别着宋诗诗家所在的方向。他依稀记得,宋诗诗家好像在村子的西边,于是,他便沿着那条杂草丛生的村道往村子的西边走去。
正当杨久宁惴惴不安地往前走着,冷不丁有一只野猫“喵嗷”地尖叫一声,从村道旁边蹿了出来,把他吓了一大跳。那是一只黑色的野猫,两只蓝色的眼睛闪烁着一丝诡异的光芒,它蹲在村道的中间,充满敌意地盯着杨久宁看了一会儿,然后便迅速地蹿入茂密的杂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望着那只野猫消失的地方,杨久宁长吁了一口气,抬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继续往前走。
荒村的每座住宅的建筑风格都是一样的,都是使用青砖、水泥板、地砖和木板作为建筑材料。他在一座破败的住宅前停了下来,细细地打量着,房屋颇有清末的味道,门楣、大厅的墙壁上,都雕有壁画,以鬼神、神话中的人物或景象为主。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壁画让杨久宁马上想到香港鬼片中的凶神恶煞或妖魔鬼怪,他顿时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和压抑,不敢正眼多看。高达两米的神台供奉着逝去的先辈们,有的香炉上还插着一簇未烧完的香。
杨久宁不敢在这座住宅前停留过久,他越往村子的深处走,越觉得阴森凄凉,时不时地便听到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杨久宁感觉自己浑身发冷,他不知道在村子的深处将会发现什么东西,但他的心里已经隐隐地有一种可怕的预感——这座荒村里埋伏着某种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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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的深处,各种各样的植物由于多年无人打理,疯狂地“见缝插针”,许多植物已把住宅整个围困,爬上屋顶开花结果。然而,生机勃勃的奇花异卉并没有冲淡村里的阴森气氛。
杨久宁感觉自己像走进了一片死亡地带,那阴森的房屋以及那郁郁葱葱的杂草树丛中,随时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东西跳出来。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了几座比较完整的房子,杨久宁一眼便认出来,那孤零零的四合小院便是宋诗诗的家,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他就是从这里把宋诗诗娶回去的。
看到宋诗诗的家,杨久宁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又有一种隐隐的害怕。犹豫了片刻,他便加快脚步,朝四合小院走去。
杨久宁仔细地打量这传统的农家四合小院,小院虽然外表完整,但明显地透着一种荒凉,尤其是围墙上长出了一些杂草,在寒风的吹拂下,这些杂草瑟瑟发抖,更加给人一种凄凉悲怆的感觉。
小院的大门和村里其他住宅的大门一样,门楣也雕有以鬼神为原形的壁画,那张牙舞爪的壁画让杨久宁感到触目惊心。两扇大木门紧闭着,门板的下半部分已经被腐蚀得面目全非,显然,这座房子已经多年不住人了。
杨久宁心里暗暗吃惊,小院看起来已经荒废很多年了,然而,令人难于置信的是,几个月前,他居然从这里娶回了一个有着绝世容貌的女人,不,更确切来说,是一个有着绝世容貌的女鬼。直到现在,杨久宁终于确信宋诗诗是一个女鬼。虽然,理智在告诉他,这个世上根本没有鬼,然而,种种令人难于解释的现象令他不得不相信这样的事实。
杨久宁在大门前犹豫了半晌,然后打量了一下四周,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盯视着他。
他摸了摸身上的匕首,壮了壮胆,然后伸手推了一下那两扇木门,木门“吱呀”一下应声而开,他吃惊地发现,院子里居然很干净,没有杂草,也没有落叶,一些杂物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似乎有人居住的样子。杨久宁忐忑不安地走进院子里,他的心提到了嗓子边,不知道屋子里会不会有人?
杨久宁站在院子中间,试探性地问了一声:“有人吗?”
四周静悄悄的,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显得很突兀。
过了一会儿,他便慢慢地朝正屋走去。来到门前,杨久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地推了一下,门被推开,一股霉味顿时扑面而来,屋里显得很阴暗,但依稀可以看清楚里头的情景,大厅正中是一个神台,两面的墙壁上同样雕刻着一些鬼神壁画,显得很阴森。大厅的两边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椅子、茶几等家具,令杨久宁感到疑惑的是,茶几上居然还摆放着一套完整的茶具,有茶杯、茶壶,除此,还有一包茶叶。杨久宁走进屋里,拿起茶几上的那包茶叶,他发现这包茶叶似乎还比较新鲜,凑到鼻子边闻一闻,还能闻到茶叶散发出来的茶香味。
难道这屋子一直都有人居住,只是从外面看不出来罢了?想到这里,杨久宁便朝左边的一间卧室走去,推开卧室的门,里面更加阴暗,根本看不清楚。于是,他拿出手电筒,往里照去,卧室的摆设更令他感到吃惊,有床有柜,有桌有椅,跟平常卧室的摆设没什么两样,而且显得很干净,不像是荒废多年的房子。这说明这里一定有人居住,到底是什么人住在这里呢?难道真的是宋诗诗住在这里吗?然而,从房间里的摆设来看,又不像是女人的闺房。
过了一会儿,杨久宁又走到右边的那间卧室,里面也是一片阴暗,他打开手电筒照去,霎时,脸色突然大变,瞳孔一下子放大了,眼睛里露出一片惊恐之色。原来,他的手电筒照到了一口阴森森的大棺材,这间卧室与左边那间差别很大,房间里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打扫,房间里除了那口大棺材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难道这屋子的主人已经死了,而尸体正躺在大棺材里?棺材里的人会不会就是宋诗诗?杨久宁的心“怦怦”乱跳着,他隐隐地觉得真相可能很快就要揭开了。于是,他强忍住心里的害怕,慢慢地走近那口棺材。
棺材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似乎已经在这里放置了数十年。杨久宁盯着眼前神秘的棺材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找来一把铁锨,慢慢地撬开了棺材的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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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盖慢慢地被撬开了,发出了一阵异常刺耳的、令人心惊肉跳的“吱呀”声。杨久宁紧张得心脏“怦怦”乱跳,他感觉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在微微发抖,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打开手电筒,慢慢地移动光柱,慢慢地照向棺材里,终于,他看清楚了棺材里的情况,一颗悬着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原来,里面竟然空空如也,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
杨久宁迟疑了片刻,便往前跨近一步,再次把手电筒照向棺材里,突然,他的眼睛盯住了棺材的一角,那里有一幅画卷。
杨久宁心里猛然一抖,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稍微犹豫了片刻后,他便伸手拿起了画卷,从表面看,画卷的纸张已经泛黄,而且纸质看起来非常古老,好像是一幅历史很久远的画。
杨久宁把画卷拿出客厅,放在一张桌子上,沉思了一会儿,便慢慢地把画卷打开,一股浓浓的古味顿时扑鼻而来,好像打开了一幅千年古画。
果然不出杨久宁所料,这幅画和他上次在吴路的追悼会上收到的那幅是一样的内容,只不过,这幅画显得非常古老,似乎出自数百年前某个人之手,而且画的面积要比上一幅大三倍以上,画面上的背景是一片阴沉沉的黑夜,在苍茫的夜空中,有一轮若隐若现的月亮,发出一缕朦胧而诡异的光芒,在一条阴暗而崎岖的山路上,有一支午夜娶亲的队伍正迎面走来,新娘子轻轻地撩开了轿帘,并把披在头上的红盖头掀了起来,看着杨久宁,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诡谲的微笑。
突然,杨久宁发现了一个令他十分震惊的细节,他发现在新娘子的大花轿后面,除了他的几位好友及情人外,还多了一个他自己,原本是新郎倌的他,却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虽然画面上显得有些朦胧,但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自己。
杨久宁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幅画的寓意他再清楚不过了,这等于告诉他,他将和他的几位好友及情人一样,在新娘子的带领下,一起奔赴黄泉。
这幅画看起来非常古老,根据纸质来看,至少在一百年以上,然而,令杨久宁不解的是,这幅画的内容却是古代与现代的结合,难道说,在一百年前画这幅画的人就已经准确无误地预测到他们几个人的容貌长相?这无论如何都令人难于置信,很显然,他在吴路追悼会上收到的那幅画一定是模仿这幅画画的,而画画的人除了这个屋子的主人外,难道还会有别人吗?这座住宅的主人到底又是谁呢?在柳如云的追悼会上收到的另一幅诡异的画会不会出自同一人之手?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杨久宁记得那位老农的嘱咐,天黑前一定要离开这座荒村。于是,带着满腹的疑问,他走出了这座神秘诡异的四合小院,准备到村里曾经显赫一时的大户人家——宋宅去看看。
杨久宁不清楚宋宅到底位于村里的哪个位置,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村西,他沉思了一会儿,决定直接到村子中央去看看,宋家曾经显赫一时,以前这个村子一定是以他们宋家为中心,因而,宋宅建在村中央也是合理的。
于是,杨久宁便向村子的中央走去。由于整个村庄杂树遮天蔽日,因而,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阴凉凄冷,寒风刮过的时候,成片的树林便齐齐地发出“哗哗”的号叫声,非常吓人。村子里到处都长满了各种植物,其中还有龙眼、芒果、杨桃、黄皮等果树,在杂树中长得非常茂盛。断垣残壁、荒宅破屋随处可见,触目之处,皆一片凄凉、阴森。
杨久宁往前走着,心里始终惴惴不安。一路上,他不得不小心地拨开挡住视线和路的植物,时不时地便惊动一些老鼠和野猫,以及树上的鸟儿,它们好像遇见了什么怪物一样,惊恐地纷纷逃窜。
大约走了二十分钟,一座掩映在绿树丛中、气派非凡的古宅呈现在杨久宁的眼前,此时,一缕阳光正静静地照射在那朱漆剥落的大门上,一半是光,一半是阴,透露着年代久远带给它的寂寞和沧桑。门口上方挂着一块蓝底黑字的牌匾,上书两个笔力遒劲的大字:宋宅。这块原本十豪华的牌匾早已被岁月剥蚀得无比沧桑,上面的两个大字也已经变得斑驳模糊。
杨久宁仔细地观察着,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这座古宅比起自家的老宅要气派得多,虽然历经百年风雨,荒废了数十年时间,但依然不失当年的豪华气派。从外观看,豪宅的建筑为清代的风格,总占地面积约五十亩,其中内院占地约十亩,主体建筑计约三十间,另有门房、门楼、亭堂、角门、牲口棚等附属建筑十余处,后花园一处。内院建筑为中轴对称三进院落,所有建筑保存基本完整。
古宅的四周被茂盛的老树包围着,郁郁葱葱中透着一种幽森阴凉的气氛。杨久宁绕着古宅大院的外墙走了一圈,然后站在古宅的大门前,眼睛盯着门口上方的牌匾上的两个大字,陷入了沉思中。他想起了几个月前,他和宋诗诗结婚时,他的好友及情人收到的那几张诡异的结婚请柬,请柬上所说的“宋宅”应该就是眼前这座气派的古宅了。
这么说来,宋诗诗确实是宋家的千金小姐,假如她还活在世上,那么她如今应该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然而,杨久宁所认识的宋诗诗却是一个有着绝世美貌的年轻女子,除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驻容术”,否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杨久宁所认识的宋诗诗是一个阴魂不散的鬼魂。
想到“鬼魂”两个字,杨久宁不禁抖了一下,脊背也蹿起一片冰凉。
一阵寒冷的北风突然呼啸着刮过荒村的上空,所有的树木都被惊动了,齐齐地发出一种声势浩大的“哗哗”声,隐约中,杨久宁似乎听到风声中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声音,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仔细地辨听着这个声音,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听清楚了,那是女人凄惨的笑声!
杨久宁脸色大变,心里不禁涌起一种深深的恐惧感,他相信自己不会听错,那的确是女人凄惨的笑声,这个笑声夹杂在风声中,显得很凄凉、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寒风很快便呼啸着走远了,荒村又恢复了沉寂,那个女人凄惨的笑声也随着风声的远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好一会儿,杨久宁才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他盯着眼前那两扇斑驳的大门看了一会儿,决定到古宅里面去看看。
于是,他伸手推开了那两扇虚掩着的沉重大门,迎面便是一个幽深的、高大宽敞的天井,天井下的地面是一块块宽厚的青石板铺成,天井周围有正房九间,类似办公区,中厅似乎是一个会客厅,东西正房各四间,其中各有两间是客房,另外四间似乎是用来办公的场所。
显然,中厅是第一进院落的主建筑,非常宽敞、气派。
中厅大门的上方有一块古旧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乐顺堂。
杨久宁心里“咯噔”了一下,宋宅乐顺堂?这不正是那几张诡异结婚请柬上所写的地方吗?发出这几张请柬的人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几十年前便已经去世的宋宅主人?发请柬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那根本不是婚礼请柬,而是可怕的“死亡请柬”,凡是收到这样请柬的人都必将死亡,目前已经有三个收到请柬的人相继死亡,一个变成了疯子。
杨久宁突然间觉得这座幽深的古宅变得恐怖起来,似乎每一间阴暗的厢房里都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东西。他隐隐地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躲在某个黑暗的厢房里,冷冷地盯视着他。他浑身有一种发冷的感觉。
他提心吊胆地继续往第二进院落走去,第二进院落的天井更加幽深宽敞,看样子是宋宅主人的主居区,天井周围是一间间木结构厢房和阁楼,会客厅、饭厅、卧室、书房、厨房等一应俱全,共有二十间房间之多,每一间都是独立的,许多门窗、屏风的精致木雕仍保存完好。房间里依然留存有清代、民国时期的八仙桌、万字碗橱等东西。
此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五点钟,古宅里变得更加阴暗,杨久宁心里有点发慌,他不敢再久留,于是,匆匆地往第三进院落走去,第三进院落的天井与第一进差不多大,一共有七间正房,中厅是一个神堂,东西正房各三间,似乎是做藏书以及存放其他物件用的。
杨久宁扫视着这里的每一间房间,突然心念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慢慢地朝那座神秘的神堂走去。
来到神堂的大门前,杨久宁犹豫了片刻,便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着的大木门,木门发出了几声沉闷、悠长的“吱呀”声,一股奇怪的气味从里面扑鼻而来,杨久宁顿时感到一阵难受。
神堂里一片阴暗,里面的摆设看起来模糊不清。杨久宁打开手电筒,手电筒的强光清晰地照出了神堂里的摆设,神堂的正中是一个以祖先神位排列的神台,供奉着宋家列祖列宗的灵位。有的香炉、烛台里还残留着未烧完的香和蜡烛。
杨久宁移动着手电筒的光柱,仔细地扫描着每一个灵位,当手电筒的光柱从左边慢慢地移到右边的时候,光柱突然停在了一个灵位上,不再移动了。杨久宁的瞳孔随之一下子放大,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灵位,脸上露出了一种恐惧的表情。只见那个灵位上写着:女宋诗诗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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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宋诗诗的灵位,杨久宁既震惊又害怕,假如之前所有的推断都不成立的话,那么,眼前这个灵位便是铁般的证明,它证明宋诗诗早已不在人世了。也就是说,杨久宁所认识的宋诗诗必定是鬼魂无疑。
杨久宁感到浑身在冒冷汗,直到现在,他终于感到有一种源之灵魂深处的恐惧,自己居然和一个鬼魂相处了几个月,甚至还十分荒唐地娶她为妻,原本他一直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宋诗诗迷惑,从而失去了正常的理智和判断能力,迷迷糊糊地被她一手操控。此时,他总算明白了,他是真正的鬼迷心窍,被一个女鬼给迷惑了。
说不准这个女鬼现在就藏在这个神堂里。杨久宁越想越害怕,他不敢再在这里久留。正当他准备离开这阴森可怕的神堂的时候,手电筒的光柱突然照到了挂在神堂右侧墙壁上的一幅画,杨久宁把光柱停留在那幅画上,画上是一位身着民国时期服饰的年轻貌美的女子。
杨久宁立刻便认了出来,画上的女子正是宋诗诗。他心里猛然一紧,立刻往前跨上几步,来到那幅画前,他仔细地看着这幅画。这是一幅十分古旧的画,画面上落满了灰尘,他掏出手帕,把灰尘慢慢地擦拭干净,画上女子的容颜更加清晰,她的确就是宋诗诗,她穿着民国时期大家闺秀所穿的华丽服饰,梳着两条粗黑的辫子,辫子上打着两个漂亮的蝴蝶结,头上还插着一支精致的凤形银钗,脸上露出一丝忧郁的笑容。
杨久宁特意看了一眼画上的落款,上面用繁体小楷写着:诗诗自画像,时间为民国二十五年八月八日。
这是宋诗诗的自画像,从落款上的时间来看,这幅画画于一九三六年八月八日,距今已经七十年。
从宋诗诗灵位上的称谓来看,是她父母立的,显然她的父母健在的时候,她便已经逝世,也许是英年早逝,这幅画很有可能就是她的遗像,按照画上来看,她当时顶多是十八九岁左右。也就是说,到今天为止,宋诗诗已经逝世至少六七十年了,到底她是怎么死的呢?答案无从得知。
眼看天就快要黑了,杨久宁想起那位老农的嘱咐,心里不免有些慌张和害怕,他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匆匆地走出了神堂。
第三进院落的后面就是宋家的后花园,杨久宁本想尽快离开老宅,然而,冥冥之中,他总觉得宋家的后花园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沉思了片刻,他决定趁天黑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到后花园走一遍。
后花园十分破败,杂草藤蔓四处蔓延,许多花木东倒西歪,一些假山亭榭也塌的塌、倒的倒,一片狼藉。一口大水池里长满了各种水草,池水混浊不堪,乌黑一片。
此时,刚好有一阵晚风吹了过来,杨久宁突然闻到一股恶臭,这股恶臭几乎令他呕吐,他的五脏六腑翻腾了一下,硬是被他压了下去,没有吐出来。这股恶臭就来自花园里,似乎是死尸腐烂时散发出来的臭味。
杨久宁循着臭味传来的方向,一路找了过去。他绕过那口大水池,来到了那座最大的假山的背面。突然,他无比惊恐地看到,在假山背面那棵百年老榕树下,有一个人用绳索挂在一枝粗壮的树杈上,上吊自杀了。
杨久宁捂着鼻子,慢慢地走了过去,在离尸体大约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尸体已经开始高度腐烂,浑身流淌着黄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根据尸体腐化的程度来看,这个人至少已经死了大约半个月之久。
待看清楚了尸体的脸部后,杨久宁不禁整个人都呆住了。虽然,尸体的脸部也已经开始腐烂,上面还爬着几条蛆虫,但杨久宁还是认了出来,眼前这个死去多时的人正是神秘失踪了几个月的玄学大师——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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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久宁万万想不到,古代竟然死在宋宅的后花园里,而且是自己上吊自杀的。
看着古代腐烂变形的尸体,杨久宁想起了叶暮,当初,叶暮从荒村回去后,也上吊自杀了,留下了一封只有四个字的诡异遗书:她不是人。难道遗书上的“她”指的就是宋诗诗的鬼魂吗?或许,叶暮在荒村里真的看到宋诗诗的鬼魂了。
令人费解的是,古代为什么会在宋宅的后花园里自杀呢?他失踪了那么长时间,难道一直都隐藏在这个恐怖的荒村里吗?他来荒村的目的是什么?他在荒村里到底又看到了什么呢?他自杀的原因是否和叶暮一样?
一系列的疑问在杨久宁的脑海里涌现,古代生前的音容笑貌也在他的眼前浮现,古代是滨海市最知名的玄学大师,水平之高深无人能及,他能洞察鬼神,能查看风水,能预知未来,然而,这么一位厉害人物,如今却吊死在这神秘的古宅花园里,令人难以置信。
天色很快就要暗下来了,风此时也大了起来,呼啸着刮过荒村的上空,整座荒村已经被一层浓厚的夜幕所笼罩,显得更加阴暗幽森。此时,一种像人也像乌鸦的惨叫、悲鸣和啜泣声突然在荒村里响了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杨久宁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叫声吓了一大跳,猛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此时,他才发觉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荒村里所有的景物都变得暗影重重。
杨久宁不禁心头大慌,他最后看了一眼古代挂在半空中的尸体,然后便急匆匆地走出了后花园,一直往古宅大门的方向走去。当他走到第二进院落的天井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凄惨的笑容,这笑声犹如从地底发出来的一般,刺破了夜幕中荒村的寂静,显得极其凄惨、阴森和恐怖。
杨久宁被这恐怖的笑声吓呆了,脸如死灰,双腿发软,差点就晕厥过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一种极度恐惧中恢复了冷静,几乎是同时快速地拔出了匕首和手电筒,然后直奔后花园而去。刚才那个恐怖的笑声便是从后花园传来的。
很快,杨久宁来到了后花园,他用手电筒四处扫描着花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那个女人的笑声早已消失了,花园里已经恢复方才的沉寂,古代的尸体依然挂在那棵老榕树下,恶臭一阵阵地传来,令人作呕。
由于手里拿着匕首,杨久宁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他仔细地用手电筒搜索着花园里的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找到刚才那个神秘恐怖的女人。
然而,搜索一圈下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荒村里响起了各种古怪、恐怖的叫声,如泣如诉,令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荒村的黑夜足以令任何人崩溃,杨久宁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快速地走出了后花园,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古宅的大门跑去,沉重的脚步声踩在古宅的地板上,发出了一种阴森的回音。
当他快跑到第一进院落的天井时,突然一下子刹住了脚步,双眼的瞳孔随之放大了,手电筒的光柱照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她正穿过前面的天井,悄无声息地往门口走去。手电筒的光柱正打在她的后背上。
杨久宁怔了片刻,猛然醒悟了过来,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并没有看错,前面的天井里确实有一个白衣女人,从背影看,却不像宋诗诗。杨久宁不禁心头一凛,继而快步上前,想追上那个女人,然而,那个女人很快便走出了大门,等杨久宁追到门口的时候,她早已不知去向。
杨久宁已经没有了继续留在这个荒村里的任何勇气,他已经顾不上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宋诗诗,到底是人是鬼,他现在只想尽快地离开这座恐怖的荒村。辨明了方向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往村口的方向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脸和手被荆棘划破了多少处,杨久宁终于跑到了村口,看到了满天闪闪烁烁的星星。
正在此时,他突然听到,荒村里又传来了那个女人凄惨、阴森的笑声……
第八章 恐怖鬼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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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荒村回来后,杨久宁大病了一场,而且,经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噩梦。大约半个月后,他才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然而,无论如何,荒村里的情景已经无法从他的脑海中抹掉了。
此次独访荒村,虽然没有找到宋诗诗,但是也让他了解了很多秘密,包括宋诗诗的身世、古代的死亡,还有那位神秘的白衣女人。从荒村回来后,他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荒村里的秘密,他感觉自己这一次准备仍然不足,他隐隐地觉得,荒村里一定隐藏了更大的秘密,他决定再找一个适当的时机,亲自把那个秘密挖出来,公之于众,也算对得起自己那些无辜死去的朋友。
今天,依然是一个阴天,刺骨的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吹着,人们感受到了深冬的严寒。
一大早,杨久宁便来到了公司,虽然他已经休养了半个月,但看起来还是有一些憔悴。他到公司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人力资源中心的总监汪云飞叫了过来,吩咐他马上在报上登一则招聘启事,面向全国招聘一位集团副总经理。
自从海天集团的副总经理俞成辉死后,这个位置便空着,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顶上。俞成辉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管理人员,一直充当着杨久宁的谋士,为海天集团的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他的死无疑是海天集团的巨大损失。
正因为俞成辉在集团里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所以,杨久宁才觉得集团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顶他的位置。只能通过公开向社会招聘,寻觅合适的副总经理人选。
招聘广告打出去后,雪片般的求职信便开始从全国各地,甚至国外飞了过来,人力资源中心的工作人员一边接收来信,一边整理求职书,初步筛除掉一批条件不合适的求职者。
一个礼拜后,汪云飞把二十份经过重重筛选出来的求职资料送到了杨久宁的办公桌上。杨久宁逐一仔细地过目了一遍,最后确定了十个人参加面试。
两天后,十位应聘者全都按时前来。面试地点安排在海天集团的一个会议室里进行,由杨久宁亲自主持,集团领导集体的所有成员均参加。
面试采取封闭式进行,应聘者均要经过重重的严格考验,最后胜出者将被聘为海天集团的副总经理。经过筛选,最后有三个人被留下来参加下午的复试。
这三位暂时胜出者,均是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才俊,个个都拥有辉煌的教育背景以及不凡的工作业绩,其中,有两位还是“海归派”,可谓是千里挑一的人才。
复试是在下午三点钟进行的,主要是考查应聘者的领导能力、管理思想以及具体的“施政设想”,经过几个小时激烈而残酷的竞争,最后的胜出者是一位名叫唐风的年轻人。
唐风今年三十三岁,一米八二的个头,显得温文儒雅而又沉稳干练,他胜出的原因有三个:一是具有辉煌的教育背景,他是经济学博士,毕业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二是他拥有宝贵的海外工作经历,以及丰富的企业管理经验,具备了先进的业务理念和管理理念;三是他对海天集团非常了解,对海天集团的业务脉络和经营状况似乎了如指掌,这一点大大出乎了杨久宁等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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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风走马上任后,很快便显示出其超凡的管理能力和卓越的商业眼光。在杨久宁的支持下,他有计划、有步骤、有策略地开展了企业的内部整顿和改革,经过他的一番梳理,海天集团原本十分混乱的内部机制以及业务脉络一下变得顺畅和清晰起来。
唐风凭着他出色的能力和才干,很快便获得了杨久宁的充分信任,被赋予更多的权力和空间。同时,他也得到了集团上下的认可和赞赏。
企业内部的改革只是唐风实施他的宏伟计划的第一步,接着,他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并购本市两家有名的房地产企业。经过深入论证,结合集团下一步的发展战略,他的这一设想立刻得到了集团领导层的肯定和支持。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并购行动马上拉开了序幕,海天集团一下子成为媒体关注的热点,关于海天集团的新闻几乎天天都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电视、广播以及网络上,关于海天集团的新闻也被炒得沸沸扬扬。杨久宁携着唐风频频在媒体上亮相,海天集团再次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和活力,雄心勃勃地实施着自己的宏伟战略计划。
一系列暴风骤雨般的行动正在进行着,动作之快、力度之大,前所未有。海天集团原先停滞不前的发展局面正在慢慢地被打开,一幅清晰的、美好的发展蓝图已经被唐风用自己神奇的大手描绘了出来。
他已经完全奠定了在海天集团中的地位,甚至比俞成辉当初的地位还要高。杨久宁对他已经完全信任,公司许多其他高层人员看不到的机密文件,杨久宁都单独向唐风公开,让他帮着出谋划策。
当风风火火的企业并购行动还在进行中的时候,唐风便已经悄悄地开始了他的第三步秘密计划……
杨久宁信心十足地驾驭着海天集团这艘庞大的巨轮,从一个全新的起点,乘风破浪,扬帆前行。他庆幸自己伯乐识马,找到了一位非常优秀的“水手”,在唐风的协助下,海天集团的明天一定会更加辉煌。
由于集团的事业渐渐地打开了一个良好的局面,各种事务也一下子多了起来,杨久宁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集团的各项工作中,忙碌让他暂时放下了此前所经历的种种诡异的未解之谜。
唐风在海天集团的声望越来越高,虽然杨久宁给予了他充分的信任,而他也是实实在在、全心全意地在为海天集团事业的发展而全力拼搏着。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杨久宁的心里,总是隐隐地有一片挥之不去的疑云,这片疑云就来自唐风的身上,虽然唐风表面上给人一种非常真诚、坦荡的感觉,但杨久宁慢慢地便察觉到,唐风其实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他的内心世界其实还没有哪一个人能真正看懂,包括杨久宁本人。
不可否认,唐风是一位非常杰出的人才,凭他的才干和智慧,他完完全全可以胜任大企业的一把手工作,而他为什么却甘愿到海天集团来做一名副手呢?这是令杨久宁最难理解的一点。
唐风的才干和魄力,杨久宁的父亲杨远山也听说了。他和他的妻子卓婷正在国外度假,他准备下个月回来后,要好好见一下这位厉害的年轻人。
由于近段时间不停地在忙碌,加之此前种种恐怖诡异的经历,使杨久宁对工作以外的事情均缺乏激情,也没有什么心情,包括女人。
他有几个比较宠爱的情人,其中李婷婷已经疯了,至今还呆在七院里。另外还有两个,一个叫张薇,一个叫白雪。张薇是一个模特演员,长得如花似玉,风骚泼辣,每一次跟她缠绵总能让杨久宁感受到不同的激情,是一个难得的人间尤物。白雪是一位大学老师,长得非常漂亮,且性格温柔文静,对杨久宁细心体贴,百依百顺,杨久宁甚至把她当做老婆看待。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张薇和白雪见面了,在他和宋诗诗结婚的时候,她们俩也同样收到了诡异的结婚请柬。
自从李婷婷变疯,他的三位好友吴路、俞成辉和何刚神秘死亡后,他对她们俩的生命安危一直非常担心,常常提醒她们千万要小心。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今天一早,两个噩耗便相继传到了杨久宁那里,他的两个最宠爱的情人张薇和白雪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害了。她们的死状和吴路、俞成辉、何刚三人的死状是一模一样的。
消息传来时,杨久宁只感到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谁也逃不掉。
七个收到诡异结婚请柬的人,目前已经有五人死亡,一人变疯,只剩下一个人了。这个人的名字叫杜伟,也是杨久宁的好友加部下。杜伟是滨海市原公安局局长杜德邦的儿子,现担任海天集团驻香港办事处的负责人,目前人正在香港。
杨久宁认为杜伟在香港应该比较安全,但他也没有忘记提醒他要处处小心。
张薇和白雪的死亡使杨久宁的心情跌到了谷底,一连几天他都在郁闷中度过,丝毫没有心情工作。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唐风去打理。
他想起了在荒村那口棺材里看到的那幅画,画上的人的排列顺序,与他们的死亡顺序是一模一样的,排在最后的人就是杜伟和他,也就是说,接下来要死亡的人就是杜伟和他了。
想到这里,杨久宁不禁心里发凉,感到一种深深的惶恐。
果然不出所料,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几天后的一个上午,香港那边便传来了急电,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杜伟在香港九龙湾自己的公寓楼里被人杀害了,死状跟前面几个人一模一样。
很显然,这个可怕的凶手几乎无处不在,而且正在加快他(她)的复仇行动。接踵而至的打击,令原本信心十足、踌躇满志的杨久宁再次陷入了恐惧和死亡的阴影中,惶惶不安。
由于海天集团正处在媒体关注的风头上,杜伟的神秘死亡引起了媒体的一片哗然,而且,杜伟的死,又令很多人联想起了不久前同样神秘死亡的俞成辉,于是,各种各样的猜疑和所谓的内幕新闻纷纷被各媒体热炒爆炒,加上此次有香港媒体的参与,事情更加闹得沸沸扬扬,不可收拾,海天集团顿时陷入了一种无比尴尬和被动的局面。
更令杨久宁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支由三个人组成的秘密调查小组正在暗暗地进行着一项活动:全面调查杨家的发家史。这个秘密小组幕后的指挥人更加神秘莫测……
52
今天早晨,一场罕见的神秘大雾突然而至,将整座滨海市笼罩于一片迷茫与诡秘之中。
这是入冬以来少见的大雾,也是这座南国都市历年冬季少见的大雾天气。雾层的厚度八十至一百米,自西北方向如潮水般涌向整个市区,三十层以下的楼房全部淹没在茫茫雾海中,仅有少数高楼和山头在雾海中时隐时现,疑似“海市蜃楼”。
在海天集团总裁办公室里,杨久宁静静地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凭窗眺望着远处的大海,海上也是一片白茫茫,大雾在水云之间四处缥缈,如梦如幻。
这场罕见的大雾直到上午十时左右才慢慢散尽,整座城市才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杨久宁于十点三十分到达机场,准备亲自到香港去处理杜伟的后事。
关于海天集团的新闻依然沸沸扬扬,这种尴尬和被动的局面极大地影响了集团当前的扩展计划,杨久宁委托唐风全权处理这一事情,想办法把舆论的导向扭转过来,消除不利影响。
此时,唐风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在网络上搜索着关于海天集团的各种报道,当他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海天集团”四个字时,关于海天集团的报道便铺天盖地地涌现出来。
杜伟的死非常突然,这是唐风始料未及的。目前这种局面,舆论几乎已经完全失控,同城媒体还好办一些,但是舆论已经通过网络的传播,快速地扩散到了全国乃至海外,这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然而,唐风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处理过许多紧急危机的人,面对当前的局面,他异常冷静,思忖着应对之策。就目前这种情况,封堵舆论已经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
正在此时,唐风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一条绝妙的计策浮现了出来,他决定将计就计……
杨久宁此次去香港,估计得好几天才能回来,在出发之前,他把公司的大事交给了唐风打理,同时,他也做了一件小事——给小翠放了假,让她出去玩几天。近一段时间以来,小翠操劳了很多事情,同时也承受着许多不该承受的委屈。所以,杨久宁想让她放松放松,好好玩一玩。
若是以前,小翠即使有假期也不知道去哪玩,除了逛逛街便无处可去了。然而,自从上个月她在医院和林珊相遇后,便有了一个可以说话、可以玩耍的伙伴。这次杨久宁放她的假,她非常高兴,她决定搬过去跟林珊住几天,一是有个人做伴说话;二是她害怕住在杨家老宅,尤其是害怕老管家冷锋。
杨久宁上午走后,小翠下午便拎着两套衣服到了林珊那里。林珊在医院里属于合同性质的护士,也就是俗话说的临时工。由于医院的住房比较紧张,合同制的工作人员都没有住宿,集体在外面租住,医院报销一部分费用。
林珊也非常希望小翠过来跟她一起住,虽然她平时有同事做伴,但同事中很难找到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小翠过来了,她们便可以相互说说心里话。
林珊这一周刚好上白班,因而,白天就剩小翠一人在宿舍。小翠感觉心里有些发闷,于是,便自己一个人到街上去闲逛,顺便买些吃的回来和林珊一块分享。
虽然天气很冷,风也很大。但街上依然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小翠一路闲逛着,东看看西看看,逛完衣服店接着逛超市,在超市里,她买了很多零食,满满一大袋。然后,她又到衣服店里,给自己和林珊各买了一条漂亮的棉质围巾,包括零食,总共花掉了差不多二百元钱,这是她上街花钱最多的一次。
中午十二点左右,小翠才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宿舍。其他房间里一些值夜班的护士正在午休,小翠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她悄悄地回到了林珊的房间。逛了半天街,她感到腰酸脚痛,上床后便一头钻进被窝里,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了。
她做了一个梦,又梦见了她的姐姐,姐姐依然很瘦,脸色显得很苍白,披肩的长发有些凌乱,她正步履蹒跚地走在一条阴暗的山路上,那条山路曲曲折折,一直向前延伸,似乎没有尽头。姐姐不停地走着,走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又好像要急着赶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种强烈的预感令小翠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她感到有人正在窗户外偷看她。她心里一惊,悄悄地抬头往窗外看去,由于窗户正关着,她透过窗户的玻璃,只看到了一张模糊的脸,看不清楚站在窗外的人到底是谁。窗外的人似乎也察觉到小翠已经醒来,因而便悄悄地走开了,小翠听到了一些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是一个女人。
窗外到底是什么人呢?她为什么要偷看自己?小翠心里依然隐隐地感到害怕,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无论到哪里,总会遇到一些诡诡异异的东西呢?她想到了乡下的一些封建迷信,难道是自己被鬼缠身了?想到这里,小翠心里猛然一哆嗦,她不敢再往深处想,看了一下表,此时已经下午五点多钟了。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林珊终于下班回来了。小翠突然发觉,林珊的表情显得有些神神秘秘。
“林珊,你终于回来了,不过,你的表情似乎有点怪。”
小翠看着林珊,脸上露出一些不解的表情。
“哼,还说我,我发觉你的表情更怪。”林珊向小翠盼了一个鬼脸,然后拿出一个包裹,在小翠的眼前晃了几下,说道,“翠翠,你猜猜,我给你带回了什么?”
“那是什么?给我的?”
小翠看着林珊手中的那个包裹,疑惑地问道。
“嗯,你知道这是谁给你的吗?”
林珊故作神秘地问道。
“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谁给我的呢?”
小翠心里有点着急。
“这是张默医生叫我带给你的,想不到吧。”
“张默医生给我的?”
小翠接过林珊递过来的包裹,心里大感意外。张默医生怎么会想到给她送东西呢,包裹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啊,刚才下班的时候,我已经走到医院门口了,张默医生突然追了过来,给了我这个包裹,让我带给你。”此时,林珊的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翠翠,快点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小翠便拆开了那个包裹,包裹用两层油纸包着,拆开后里面还有一个大信封。看着这个大信封,小翠心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犹豫了片刻,便慢慢地撕开了信封的封口,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八寸大的彩色照片。
看到照片上的人,小翠不禁一下子惊呆了。原来照片上的人竟然是柳如云。而且,更令小翠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的是,照片上的柳如云居然穿着一套白色的婚纱,除了眼神显得有点呆痴外,柳如云一点都没有变。而且,照片底下的一角还打上了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2005年12月15日。
小翠仔细地算了一下,这不就是张默医生宣布结婚的前一天照的吗?
难道太太还活着?
53
看到小翠一脸惊愕的表情,林珊知道照片上那个女人一定不简单。她满脸狐疑地问道:“翠翠,照片上这个女人是谁呢?”
“她是我太太,不过她已经死了半年多了。”
小翠若有所思地答道,眼睛里露出一种迷茫。
“死了半年多了?那照片上的拍摄时间怎么会是上个月呢?”
小翠的话令林珊吓了一大跳,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翠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表情,“以前,我偶尔听别人说,太太其实并没有死,只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我觉得这不太可能,因为我是亲眼看见太太死的,她的追悼会我也去了。”
“照你这么说,你太太的的确确已经死了?”
林珊越来越觉得,这个事情似乎很复杂。
“我也说不清楚,我一直都认为她已经死了,但是,这张照片……这张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呢?”
突然,小翠想起了上个月在医院时,有一次,张默医生曾经莫名其妙地问过她一句话:“想不想见你太太呢?”当时,小翠便觉得他问这句话很奇怪。难道太太真的没有死?而且,她还跟张默医生结了婚?
“林珊,你还记得张默医生结婚的事吗?”小翠突然问道。
“记得,怎么啦?”
“我怀疑,太太可能真的没有死,而且,跟张默医生结婚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小翠指着照片上的柳如云,继续说道,“你看,照片上的太太正穿着崭新的婚纱,而且,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正好是张默医生宣布结婚的前一天。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经小翠这么一说,林珊也觉得很有道理,张默医生那天宣布了结婚的消息后,似乎就没有了下文,不摆婚宴,也不搞其他什么仪式,他的妻子究竟长什么模样,也没有人见过。
“哎,想不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却嫁给了张默医生这个怪人。”
林珊的口气中透着一种惋惜,她觉得这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林珊,先别这么说,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还是想办法见到太太才能确认。”
小翠边说边把照片重新装进信封里,放在枕头下。
“嗯,后天正好我上夜班,张默医生上白班,我们可以趁他上班后,悄悄到他家里去看看。”
“好的,就照你说的办。”小翠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林珊,你知道张默医生家住哪吗?”
“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那怎么办?”
“不要担心,我明天到医院去问问。”
林珊满怀自信地说。
主意打定后,她们便开始忙着做晚饭。
小翠边洗菜边把刚才睡午觉时,窗外有人偷看她的事跟林珊说了,林珊也觉得很奇怪,猜不透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可能是别的宿舍的同事吧。
第二天,林珊到医院后,便想办法悄悄地打听到了张默医生家的住址,原来张默医生家住在老街解放路的竹园小区。
下午下班回来后,林珊便跟小翠商量着明天的行动。小翠此时却突然显得心事重重,她似乎有着什么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担心着什么。
她想起了太太柳如云当初死时的恐怖情景,心里还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初夏的一天,她陪太太柳如云到火山口公园散心,当时正好是黄昏时分,天上的云彩构成了一幅非常可怕的画,太太柳如云看了天上那幅画后,便匆匆地下山了。回到家后,她便一反常态,把自己紧紧地关在了房间里。当时,天空正下着大暴雨。后来,她便发疯似地用一把剪刀狠命地剪一件红色的旗袍,而且鼻子里不断地流着血,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睡衣。再后来,她便在自己的卧室里,用那件被剪成条状的旗袍,打成一条粗大的绳子,挂在屋顶那盏莲花吊灯上,上吊自杀了。死状跟黄昏时天上那幅云彩构成的画十分相似,而且,她卧室的两面墙上,也画上了那幅可怕的画,现场异常恐怖,令人触目惊心。
太太柳如云的死亡是小翠亲眼看到的,即使神医华佗再世,也不可能使她活过来,这一点小翠深信不疑。至于柳如云的追悼会,小翠也去参加了。小翠唯一不知情的是,柳如云的尸体在火葬场神秘失踪了。
既然柳如云已经确信死亡了,那么张默医生这张照片到底是怎么来的?难道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太太,而是一个与太太长得一模一样的其他女人?由于张默医生长期迷恋太太,因而,便特意找了一个与太太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来结婚?那么,他把这张照片送给她又是什么意思?
小翠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犹豫了片刻,她把自己想到的跟林珊说了。听了小翠的话,林珊也觉得,照片上的人很有可能是跟柳如云长得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女人。然而,她和小翠一样感到不理解的是,张默医生为什么要把这张照片送给小翠?
“林珊,你觉得这个世上,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小翠若有所思地问道。
“长相相似的人应该是有,但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很少了,除非是双胞胎。”
“但是,据我所知,太太并没有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那就奇了。”
她们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了。由于各有心事,她们俩都不觉得肚子饿,因而晚饭也懒得去做了,吃着小翠那天买的零食。
睡觉的时候,她们在床上又聊了一会儿,越聊越觉得这里面有着极大的悬念,这更加激起了她们去看个究竟的愿望。然而,在小翠的心里,却始终有着一种隐隐的不好的预感。
一整夜,屋外的风都很大,“呼呼”地刮着,冷风总是想方设法地从窗户的缝隙间钻进来,在屋里弥漫成一股寒意。
林珊早已经睡着了,但小翠却总睡不着,她听着屋外“呼呼”的风声,心里胡思乱想着。她一直在想,明天去张默医生的家,会看到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带着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迷迷糊糊地睡去。
又是一个阴天,天空阴郁阴郁的,没有一丝阳光。风依然很大,呼啸着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疯狂肆虐。
林珊确认张默医生已经在医院上班后,她才和小翠一起出发,前往老街解放路的竹园小区。
她们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了解放路。但却不知道竹园小区具体在哪里。她们过街穿巷,七拐八弯,询问了许多人,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位置相当偏僻的竹园小区。
竹园小区是一个并不大的老住宅区,里面种着许多郁郁葱葱的竹子,确实像一个雅致的竹园,或许小区的名字就是这么得来的。
小翠和林珊找到了位于C幢703号张默医生的家。张默医生家所在的C幢楼是一幢很老旧的楼房,楼道和走廊都显得相当阴暗。
她们在张默医生家的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按响了门上的门铃。过了一会儿,门里面毫无动静。这说明屋子里面可能没有人,小翠和林珊不禁感到有点失望。
正在此时,眼尖的小翠突然看到里面那扇木门的锁孔上还插着一串钥匙,外面的铁门已经锁上了。可能是张默医生今天早上出门时忘记把插在锁孔里的钥匙拔下来了。
看到门上那串钥匙,小翠和林珊的心不禁“怦怦”乱跳,她们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她们似乎在心里已经达成了共识,决定“私闯”张默医生的家,看一下里面的情况就马上走人。
于是,小翠想办法把那串钥匙拿了出来,打开了铁门,然后,又打开了里面那扇木门。当她们推开那扇厚厚的木门时,一股奇怪的味道突然从屋子里面飘了出来。林珊凭着自己的职业敏感性,一下子就确认了这是一种药水的味道。
张默医生的家并不大,大概有八九十平方米,三房一厅。客厅的摆设还算整齐,有电视、冰箱、沙发和几张椅子。然而,这个房子就像张默医生本人一样,给人的感觉很怪异,除了那股药水味外,还给人一种阴郁、诡谲的感觉。
林珊发觉,那股淡淡的、奇怪的药水味是从最里面的房间里传出来的。于是,她拉了小翠一把,两个人一起朝那个房间走去。
小翠用手上的钥匙轻轻地打开了房门,房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药味一下子扑鼻而来。房间里的情景也顿时令小翠和林珊目瞪口呆。
她们无比吃惊地发现,这个房间装饰得就像新婚洞房一样漂亮,对面的墙壁上还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还有一张放大了的结婚照,照片上的人正是张默医生和柳如云。与这个房间的温馨布置形成强烈反差的就是那股浓烈的药味,以及一口特制的端端正正的与床并排放在一起的大棺材!而药味正是从那口棺材里散发出来的。
看着那口怪异的、特制的大棺材,林珊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种恐惧之色,指着棺材,紧张地对小翠说:“翠翠,你太太……你太太可能就在那个棺材里。”
不用林珊说,小翠也猜到了这一点。她心里既紧张又害怕,然而,无论如何,她也要看上一眼,看看棺材里的人到底是不是太太柳如云。
由于林珊在医院工作,见过的死人也不少,因而,她的胆子要大一些。犹豫了片刻后,她紧紧地抓住小翠的手,两个人胆战心惊地朝那口大棺材走去。
她们俩来到了棺材旁边,齐齐地往棺材里面看去,她们吃惊地看到,棺材里面盛满了药水,而柳如云的尸体正泡在药水里,由于药水具有防腐保鲜功效,因而,柳如云虽然已经死亡了半年多时间,但是,她的整个尸体还是完好如初,她的双眼张开着,看起来栩栩如生,就像一个正安静地躺在浴池里的活人。
此时,小翠和林珊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柳如云的尸体当初并没有火化掉,而是被张默医生偷了回来,并且用药水保护了起来。他长期陪伴着柳如云的尸体,上个月,他还和柳如云的尸体结了婚。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小翠和林珊不敢在张默医生家里久留,她们弄明白了这一切后,便匆匆地逃离了这套阴森恐怖的房子。
第九章 女鬼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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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杨久宁从香港回来了。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沉重,杜伟的丧事虽然已经办了,但他的内心深处却越来越不安。
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在唐风的主动出击,多方位沟通协调下,关于海天集团的负面舆论渐渐地被平息了。然而,令他做梦也想不到是,海天集团即将迎来一场更加猛烈的暴风骤雨,目前,这场暴风骤雨正在暗暗酝酿中,它悄无声息地向海天集团一步步逼近。
而杨久宁和集团高层其他领导对此却毫无察觉。
此次从香港回来,杨久宁得到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消息——小翠发现了柳如云神秘失踪了大半年的尸体。
这个秘密是小翠思考了三天三夜,才下定决心告诉杨久宁的。杨久宁从香港回来后的第三天,小翠才把这件事告诉了他。杨久宁完全震惊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当时,他听了这件事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报警,让公安去抓张默医生。然而,他冷静下来一想,海天集团目前正是多事之秋,前一阵闹得沸沸扬扬的舆论才刚刚平息下去,如果这件事情再被曝光出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杨久宁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自己没有因为一时冲动而报警。他吩咐小翠一定要严格保守这个秘密,绝对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也不要去惊动张默医生。
小翠诚惶诚恐地答应了杨久宁的要求,她非常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因而心里感到很担心,也很害怕。
当时,她和林珊逃离张默医生家的时候,已经按照原样把他家的门锁上,那串钥匙也按原样插在锁孔里,他家屋里的东西也一概没有动,张默医生应该看不出有人曾经“私闯”过他的家。
林珊在医院里也一直暗暗观察张默医生,一连几天,张默医生都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这说明他根本不知道小翠和林珊曾经“私闯”过他的家。
这一天,杨久宁早早便来了公司,这是他从香港回来后,第一次来公司处理公务。他首先聆听唐风汇报了这几天集团的一些事务,重点汇报了平息媒体炒作和负面舆论一事。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杨久宁对唐风的做法表示赞赏,同时,通过这次危机处理,他也更进一步了解了唐风驾驭大局的能力。
处理完一些重要公务后,杨久宁便把自己紧紧地关在办公室里,不再接见任何人。
一连串接踵而来的事情把他搞得头昏脑涨,他需要冷静一下,好好地梳理一下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柳如云的尸体一事,到底该怎么样处理才比较妥当。假如这件事真的被曝光出去,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他做梦也想不到,世界上居然还有张默医生这样的怪人,他不但把柳如云的尸体偷走保护了起来,而且还和柳如云的尸体结了婚,这实在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此次去香港,杨久宁从香港警方那里了解到一个关于杜伟被杀害的细节,与前面几位好友被杀害情况不同的是,杜伟被杀前曾经和凶手搏斗过,现场还遗留下几根打斗时被抓下来的女人的长发。而前面几位好友被杀害的时候,几乎丝毫没有反抗,甚至根本没有反抗的意识。
这到底说明了什么呢?杨久宁苦苦分析了许久,却始终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到目前为止,他的四位好友、两个情人都已经相继被害身亡,所有的这一切,显然都是经过精心谋划的。此前,他曾经怀疑过柳如云,怀疑她并没有死,这一切可能是她在搞鬼,然而,柳如云的尸体如今已经找到了,这便证明柳如云确实已经死亡了,这一切均与她无关。
然而,到底谁才是这场阴谋的策划者呢?杨久宁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宋诗诗。然而,他上次探访荒村的时候,无意间在宋家古宅里看到了宋诗诗的灵位,她至少已经逝世六七十年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鬼魂在作怪?
正在此时,他的手机突然“嘀嘀嘀”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漫不经心地接通了电话:“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端沉默着,大约过了几秒钟,一个极其熟悉,而又几乎令杨久宁崩溃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我是宋诗诗,我在荒村等你……”
55
夜已经很深了。
“当——当——当——”
小镇上那破旧的钟缓缓而又沉闷地敲响了十二下,午夜到了……
杨久宁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他这是第三次在这个小镇上过夜了。然而,这钟楼的钟声他却是第一次听到,或许以前这钟楼的钟坏了吧。
沉重而悠扬的钟声久久地回荡在这深冬的午夜里,显得十分苍凉、落寞和孤独……
听着这古老、沧桑而寂寞的钟声,一种淡淡的伤感和愁绪涌上了杨久宁的心头。他回想起这多半年来的种种经历,感觉就像一场至今还未醒来的噩梦。他隐隐地有一种预感,这场噩梦很有可能将以他的生命作为终结。
前几天,当他接到宋诗诗突然打来的电话时,整个人都不由得惊呆了。这是宋诗诗神秘失踪几个月后,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她此时正在荒村等他。
宋诗诗在数十年前已经死亡了,难道那个电话也是她的鬼魂打来的吗?杨久宁既感到震惊,又觉得不可思议。他想起了上次在荒村宋宅里看到的那个白衣女人,虽然当时没有看清楚她的面容,但凭感觉不像是宋诗诗,而且那恐怖凄惨的笑声也不是宋诗诗的声音。
难道荒村里隐藏着两个女鬼?另一个女鬼又是谁呢?
自从接到宋诗诗的电话后,杨久宁一连几天都寝食难安,他在想一个问题,宋诗诗到底是人还是鬼。她给他打这个电话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或许那个神秘电话是来自恐怖荒村的死亡召唤!
他整整思考了几天,最终还是决定再去一趟荒村。他暗暗下决心,无论如何,此次到荒村去一定要弄明白真相,解开这一系列的谜团。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一场生死浩劫正在等待着他。
主意打定后,杨久宁便做了一番精心准备,于今天傍晚时分,来到了纳河桥镇。
此时,夜更深了,他静静地倾听着屋外风吹草动的声音,那“沙沙”的风吹树叶所发出的声音令他隐隐地感到不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狗吠声,给这山区小镇的午夜增添了几分凄凉。
明天,又将重返那座恐怖的荒村了,杨久宁不知道,在荒村里等他的“宋诗诗”到底是什么。他想起上次在荒村里的种种恐怖经历,仍然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怀着一丝隐隐的不安,迷迷糊糊地睡去……
天很快便亮了,小镇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太阳初上山头,穿过弥漫在林梢的雾气慷慨地挥洒在人间,阳光虽然显得十分含蓄,却给生命带来了无限希望。
小镇上的人们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街上已经一片热闹。
八点半左右,杨久宁出发了。由于他还记得前往荒村的路,因而,这一次他不再需要找别人带路。
大约两个小时后,杨久宁便到达了荒村的村口。整座荒村依然显得阴森而诡秘,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即使是大白天,村子里面依然传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叫声,令人心里发毛。
在村口徘徊了十几分钟后,杨久宁惴惴不安地向村子里面走去。进到村里,感觉就像从阳间到了阴间,繁茂的杂树遮天蔽日,几乎密不透风,整个村子依然处处充满着空虚、孤寂和恐惧的气氛。
走在荒村里,杨久宁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阴森、凄惨的女人笑声,心里不禁感到一阵发冷。由于不久前才来过这座荒村,因而,他对这里还比较熟悉,径直朝位于荒村中央的宋宅而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宋宅,掩映在绿荫丛中的古宅依然给人一种阴森、诡秘的感觉。
站在古宅的大门前,杨久宁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怦怦”乱跳,他突然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古宅里面似乎有人。
他慢慢地推开古宅的大门,忐忑不安地往古宅的深处走去。他凭着直觉,径直朝后院的神堂走去。
来到神堂的门前,杨久宁的心跳更加厉害了。
“我在荒村等你……”
宋诗诗那句话突然间在他的脑海里重复回荡着,仿佛是从眼前这座诡秘的神堂里飘出来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用力地推开了神堂的大门,两扇古老而沉重的大门发出了几声悠长刺耳、令人心惊肉跳的“吱呀”声。
大门打开的瞬间,一幕无比恐怖的景象顿时呈现在杨久宁的眼前,他立即被惊得目瞪口呆。
令杨久宁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有一个女人在神堂正中的横梁上上吊自杀了,她的脸正朝着神堂的门口,一双充满幽怨的眼睛圆睁着,正阴森森地看着杨久宁。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神秘失踪了几个月的宋诗诗!
她的身上正穿着几个月前她跟杨久宁结婚时的新娘装,一张冷艳的脸依然是那样的美艳绝伦,只不过美艳中透露着一种淡淡的哀怨和忧郁,一双原本勾魂摄魄的美丽眼睛此时却显得阴森森的,令人害怕。
看样子,她是昨天夜里上吊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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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久宁怎么也想不到,宋诗诗竟然以死亡来迎接他。他怔怔地看着挂在横梁上的宋诗诗,这个美艳绝伦、气质非凡,曾经让他无限痴迷的女人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如花般的生命。
此时,杨久宁才终于明白了,他所认识的宋诗诗与这座古宅里数十年前便已逝世的“宋诗诗”并不是同一个人,这也说明了宋诗诗并不是一个鬼魂,在此之前,她确实是一个人。然而,回想起此前所发生的种种诡异的事情,杨久宁感觉眼前这个宋诗诗跟数十年前便已死去的“宋诗诗”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如今她又死在宋宅的神堂里,这就更加证明了这一点。到底她们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杨久宁突然感到有一丝伤感,说句心里话,他是真心地爱宋诗诗的,而这个女人似乎是有目的、有预谋地出现在他的人生中,并且演绎了一场无比荒唐和诡异的戏。她的出现,不但勾走了他的爱,也勾走了他的魂,本以为她还要勾走他的命,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她却在这样一个凄凉的地方,以一种凄凉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直到此时,杨久宁依然猜不透宋诗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神秘地出现,又神秘地失踪,如今又神秘地死去,整个过程均充满了神秘和诡异,令人难于捉摸,也令人难于理解。他不清楚,她出现在他的人生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也不清楚,他的几位好友和情人是否真的是她所杀,如果是的话,她又为什么要杀害他们呢?
还有一点令杨久宁不明白的是,宋诗诗为什么会穿着上次结婚时穿的新娘装上吊自杀?难道是她留恋这套衣服?还是留恋那次婚礼?或者是留恋和杨久宁的那段“感情”?
此时,一阵风从后花园吹了过来,送来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杨久宁心里清楚,这是古代的尸体腐烂时发出来的尸臭。他又看了一眼宋诗诗的尸体,心里暗想,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安葬,不能像古代一样,让她抛尸荒村。
此时,天色已近午后。风突然间大了起来,呼啸着刮过荒村的上空,密密匝匝的树林齐齐地发出一种鬼哭狼嚎般的叫声。隐约中,杨久宁似乎听到风声中夹杂着一种奇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仔细地辨听了一会儿,终于听清楚了,是那个女人阴森、凄惨的笑声!
这个熟悉而又可怕的笑声夹杂在呼啸的风声中,若有若无,忽远忽近,令人心惊胆战。杨久宁突然间感到浑身发冷,身体不由自主微微地发抖,他有一种可怕的预感,那个恐怖的女人很快就要出现了。
她到底是谁?是人还是鬼?
过了一会儿,风头慢慢地过去了,风声也渐渐地变小,那个恐怖的女人笑声也渐渐地远去,荒村里又恢复了宁静。杨久宁愣了片刻,又怔怔地盯着宋诗诗的尸体看了一会儿,然后便缓缓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这个阴森森的后院。
而就在此时,他突然看见前面昏暗的天井里,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古怪诡异的老头。那个老头正阴森森地朝这边看着他。远远地,他便感受到了那个老头森寒的、冷人发颤的目光。
杨久宁不禁心头大怵,这个怪异的老头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由于距离较远,天井里又阴暗,因而,他无法看清楚那个老头的面容。他想起了村西那座四合小院,上次来荒村的时候,他曾经进到小院里看了一下,当时他便感觉那座房子里有人居住,莫非是这个老头长年居住在这座荒村里?
杨久宁突然觉得,这座荒村里隐藏的秘密远远超出了自己想象,或许还有更恐怖的东西没有出现。
过了一会儿,那个老头并没有朝这边走来,而是突然转身朝古宅的大门方向走去。
眼看着那个老头就要走出古宅了,杨久宁此时才恍然回过神来,他赶忙拔腿追了过去,也许那个老头才是真正知道所有秘密的人。
追出古宅后,杨久宁发现那个老头一直往荒村的东边走去,他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是身手却很敏捷,走路非常轻快,很显然,他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
越往东边走越显得荒凉,林木也越茂密,野草藤蔓疯狂生长,杨久宁感觉就像在原始大森林中跋涉一样。荒村的东边原先似乎是一片小树林,这里并没有看到房子。这片小树林随着整个村庄的荒废,数十年来人烟罕至,因而,各种杂草树藤疯狂生长,四处蔓延,非常茂密,也非常阴森。
杨久宁远远地跟在那个老头的后面,穿越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后,前面赫然出现了一幢掩映在浓密绿荫中的三层小古楼,那个怪异的老头此时已经不知去向,神秘地消失了。
杨久宁想不到,在这茂密的树林深处,居然会隐藏着这么一幢具有清末建筑风格的小古楼。楼高约三米,共有三层外加一个宝顶,宝顶下镶有弯板,再下是横格窗。古楼整体保存完好,局部因年久失修已经破败。
看着这幢神秘的古楼,杨久宁心想那个老头很有可能跑进了里面。于是,他犹豫了片刻,便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古楼里。古楼里很阴暗,散发着一股浓厚的霉味,到处都挂满了蜘蛛网。杨久宁踩着木制的楼梯往二楼走去,因年久失修而显得十分古旧的楼梯板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好像快要散架似的,令他感到心惊肉跳。
二楼也没有发现那个老头的踪影。于是,杨久宁又上了三楼,他查遍了三楼里的所有角落,仍然没有发现那个老头的踪影。
杨久宁心里暗暗感到奇怪,那个老头到底哪里去了?他从三楼下到一楼来,又对各个房间、走廊等地方仔细地查看了一遍,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在此时,杨久宁突然意外地发现,在古楼大厅一角的地板上,有一个方形的铁盖子。大厅的地板上正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按理说,那个铁盖子也会被灰尘覆盖着,不容易看出来。但是,此时那个铁盖子却清晰地暴露在地面上。显然,这个铁盖子曾经被人打开过,上面原本覆盖的灰尘已经被抖掉。
这个铁盖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难道是地下室的入口吗?想到这里,杨久宁心里猛然一抖,难道那个老头躲进了地下室里?沉思了一会儿,他便试着抓住铁盖子上的圆型环抓把,用力地往上一拉,那顶沉重的铁盖子一下子便被掀开了,一条长长的阶梯呈现在了他的眼前,果然,这里是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杨久宁决定到地下室里去看看。他打亮手电筒,顺着那条长长的阶梯,小心翼翼地往地下室走去。他刚往下走了几步,那个铁盖子突然“咣当”一声自动盖上了,地下室里顿时变得漆黑一片。杨久宁打着手电筒,一步一步地顺着阶梯往下走去。
通往地下室的阶梯似乎很长,摸黑走了好一会儿,杨久宁才下到了地下室里。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里面空间似乎很大,气温极低,寒冷入骨,杨久宁不禁打了几个寒战。
地下室很安静,除了杨久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外,再也没有听到其他任何声音。地下室有一个大厅,大厅的两侧有两个过道,在过道的边上还有多间房间。总面积大概有三四百平方米,看建筑和布局不像是做仓库用的,倒像是日常居住用的。
杨久宁忐忑不安地用手电筒扫描着地下室的每一个角落,当手电筒的光柱慢慢地掠过大厅西边的时候,他的瞳孔突然一下子放大了,脸上露出了一片惊恐之色。在手电筒光柱的映照下,一个阴森森的灵堂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灵堂的正中间是一个斗大的白底黑字的“奠”字,灵堂前设有一张供桌,上面摆着祭物,两旁还有两支未点燃的蜡烛。随着手电筒的光柱慢慢地往上移动,一幅镶在镜框里的黑白大照片霎时映入杨久宁的眼帘,镜框上端用黑纱结成三个黑花,中间一个花结,两侧各垂一个花结。显然,这是死者的遗像。
等杨久宁看清楚了照片上的人时,他的脸色不禁一下子变得惨白,整个人几乎僵立不动了,手中的手电筒也“啪”的一声滑落在地上,光柱一下子熄灭了。地下室里顿时沉入了一片令人恐惧的黑暗中。
令杨久宁做梦也想不到的是,灵堂上方高挂着的死者遗像竟然是他自己的照片。很显然,这个灵堂是专门为他而设的,而他却还没有死。
正在此时,一个阴森、凄惨的女人笑声突然从地下室的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传了出来,笑声中蕴藏着巨大的仇恨和杀机。
杨久宁被这个突然而至的恐怖笑声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他心里清楚,那个神秘而可怕的白衣女人终于要现身了。正当他准备捡起掉在地上的手电筒时,灵堂供桌上的那两支蜡烛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烛光照亮了整个大厅。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从大厅左侧的廊道里缓缓地走了出来,她脸如凝霜,双目含怨,表情凄凉,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飕飕的寒气。她在离杨久宁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表情恐惧、惊愕万分的杨久宁。
这个女人和宋诗诗一样,有着惊人的美貌以及勾魂摄魄的气质。最令杨久宁感到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头上正插着一支发着闪闪寒光的凤形银钗!
终于,杨久宁认出了眼前这个女人,他顿时感到无比的震惊和恐惧。他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而现在她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难道她是一个阴魂不散的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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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的出现,使杨久宁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一切。
十年前那桩早已被尘封的往事一点一点地从岁月的尘埃中浮现了出来,在他的脑海里慢慢地回放着,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和恐惧感一下子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个在十年前便已经死亡的女人,为什么此时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如果不是在做梦,那就是自己遇见鬼了。
一段令人压抑的沉默过后,杨久宁便颤抖着声音,惶恐地问道:“你……你到底是人,还是……还是鬼?”
“我是鬼,一个冤死鬼。十年来,我阴魂不散,等的就是这一天!”那个女人冷冷地答道,眼神中透着一种凌厉而怨恨的光芒,令人恐惧颤栗。顿了一下,她继续冷冷地说道:“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今天吗?你们这帮罪不容赦的恶徒,早就该死了。我要让你们受尽恐惧的折磨并亲手杀了你们!”
“他们……他们都是你……是你杀的?”
“他们罪有应得,你和你们杨家就更加罪不可赦!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这个地下室就是你最后的归宿,那个灵堂就是专门为你而设的。”
话音刚落,那个女人便一步一步地朝杨久宁逼了过来,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支寒光闪闪的凤形银钗。
在这生死的关头,杨久宁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带的匕首,然而,当他伸手欲掏匕首时,却吃惊地发现,自己身上的匕首不知何时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见了。
他脸色惨白,双腿微微地发抖。他的潜意识里想到了跑,但却怎么也移不动脚步。那个女人步步紧逼,越来越近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阴飕飕的寒气令杨久宁感到浑身发冷。
那个女人在距杨久宁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迎着她那双充满仇恨和杀机的目光,杨久宁惶恐地、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个女人的目光如寒箭一般直逼着杨久宁,她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那支寒光闪闪的凤形银钗。
“住手!”
正当杨久宁绝望地准备闭上眼睛,接受死亡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有力的断喝,声音在地下室里久久地回荡着。那个女人的脸上霎时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她略微怔了怔,然后便闪身快速地消失在地下室的黑暗中。
杨久宁惊恐地回过头来,他发现地下室里突然出现了三个人,而领头的正是《滨城早报》的记者苏冬,另外两个人他并不认识。
“杨总,让您受惊了。”看着杨久宁一脸疑惑的表情,苏冬赶紧说道。接着他便指着身旁那位约三十多岁、身材修长、表情冷峻的人介绍道:“这位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队长陈峰。那一位是陈队的助手杨剑,杨警官。”
“你们……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杨久宁更加震惊了,警察的到来虽然及时地解救了他,但同时也令他感到一种深深的不安。
“杨总,此事说来话长,咱们以后再说,现在得赶紧去找刚才那位白衣女人。”
苏冬说完,陈峰和杨剑随之也点了点头。
“杨总,请您跟我们一起走吧。”
说着,苏冬拉了一把仍然不知所措的杨久宁,四个人朝着刚才那个女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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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开始降临了,最后一缕微弱的光线也被森林所吞噬,四周开始暗了下来,荒村里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风掠过树林时发出的婆娑声,从树顶的缝隙望出去,无数的星星在眨着眼睛,好像在好奇地窥探着荒村里的秘密。
白衣女人从地下室的另一个秘密出口逃出来后,很快便逃离了荒村,一直朝西边的方向飘去。
而她丝毫没有发觉,在她的身后,有一个人正紧紧地跟踪着她。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海天集团刚刚上任不久的副总经理唐风。
唐风是秘密跟踪杨久宁来到荒村的,今天荒村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里。而杨久宁却丝毫没有发觉他的存在。唐风此次跟踪杨久宁来荒村的目的,谁也猜测不透。
当杨久宁被那个古怪的老头引进地下室后,唐风便凭着他的机智,找到了地下室的另一个入口,他悄悄地从那个入口进了地下室,躲藏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杨久宁和那个白衣女人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那个白衣女人准备对杨久宁下手时,唐风已经做好了现身相救的准备,令他意料不到的是,在这关键的时刻,苏冬却带着陈峰和杨剑两位警察赶到了。他猜想,苏冬一定也早就跟踪杨久宁了。
当那个白衣女人逃出地下室时,唐风也悄悄地跟踪了出去。
荒村的四周全都是坟地,越往西去,坟墓越多,也越荒凉。在微弱的星光下,那个白衣女人正轻快、敏捷地往前飘去。显然,她对这里的地势情况了如指掌。远远看去,只见一袭白色不断地往前移动。
唐风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紧紧地盯着那个女人,拼尽全力地往前追去。
然而,由于对这里的地形不熟,他的速度很难跟得上那个女人,加上光线太弱,视觉不好,那个女人终究还是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唐风停了下来,放眼看着这成片成片黑幽幽的坟地,沉思了一会儿,他觉得那个女人应该不会跑得太远,或许她就躲藏在这附近的某个坟墓的背面。于是,他朝着那个女人消失的地方,继续悄悄地跟踪了过去。
他在那些阴森森的坟堆里不停地穿梭着,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个女人的踪影。
此时,夜色越来越浓了,这些数不清的坟墓显得更加阴森恐怖。一些不知名禽兽的怪叫声时不时从那黑暗、诡秘的山林幽谷里传来,声如鬼泣,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唐风准备放弃寻找的时候,一个女人低低的哭泣声突然从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他心里不禁大吃一惊,慢慢地朝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离哭声越来越近了,前面是一个约五六米高的斜坡,在斜坡的脚下,有一个隆得很高、墓体比一般坟墓要大两倍的坟墓,这个坟墓的墓体完全用石头和水泥砌成,显得非常坚固。
唐风慢慢地走近了这座与众不同的坟墓,他无比震惊地发现,那个女人的哭声正是从这座坟墓里传出来的。
第十章 灭门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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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
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气温骤然下降到了5℃,屋里弥漫着一股凄冷的寒气。
在市公安局刑侦队办公室里,陈峰依然全神贯注地伏案阅读,他正在看一本奇怪的旧书。
对于本市近期连续发生的神秘“银钗血案”,公安局早就已经介入调查。只因案情错综迷离,凶手神秘莫测,侦破工作一直没有任何突破性的进展。
前天,《滨城早报》的记者苏冬突然来到公安局,说是发现了关于“银钗血案”的重大线索。于是,陈峰和助手杨剑便立即行动,一路跟随苏冬悄悄地来到了荒村。
此次来荒村,虽然没有抓到那个神秘的白衣女人,但却获得了不少重要线索。
那天,当他们朝那个白衣女人消失的方向追过去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地下室的另一个出口,折腾了半天后,他们不得不顺着阶梯,从原先的出口爬了出去,那个女人早已不知去向。
他们四人几乎把整个荒村都找了一遍,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个女人的踪影。在搜寻宋宅的藏书阁时,陈峰意外地发现了一本已经发黄的线装手抄本旧书。这本旧书显然已经尘封多年,随手翻一下,便可闻到一股浓郁的、年代久远的气息。这本书全部是用笔抄写而成,字体为繁体字,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出版,只是个人乃至一个家族的私藏书稿。
陈峰仔细地端详着这本奇怪的书,书的封面上画着一支凤形银钗,银钗的钗尖正往下滴着血,流淌的血渍构成了四个阴森森的字:银钗血案。这便是这本书的书名。陈峰又翻开了书的扉页,上面写着一行非常诡异的字:银钗出现,冤魂归来,死亡没有开始,也不会结束……
由于时间关系,当时他并没有来得及仔细地阅读书中的内容,他把这本书谨慎地收好,带回了局里。
此时,趁夜深人静的时候,陈峰便拿出了这本旧书,仔细地阅读起来。随着阅读的深入,陈峰被书中所讲述的内容深深地吸引,也深深地震惊了……
这本旧书真实地记录了数十年前所发生的一些诡异而惊人的事情……
民国二十五年,也就是一九三六年八月八日。
滨海市,九泉乡,高头村。
这个四面环水,风景秀丽的小山村,此时热闹非凡,喜气洋洋。
村里的大财主宋文钦的爱女宋诗诗今天出嫁,新郎是九泉乡最大的布行老板唐明君的儿子唐潇。
宋文钦本来是一个读书人,他继承了祖上的家业,在这世外桃源般的村庄里,过着富足而悠闲的生活。他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写字和画画。
他膝下有两儿一女,女儿宋诗诗是最小的孩子,她不但长得如花似玉,而且天资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深得宋文钦的宠爱。
十八岁那一年,宋诗诗结识了九泉乡最大的布行老板唐明君的儿子唐潇。唐潇长相英俊潇洒,温文尔雅,气质不凡,而且酷爱书画,与宋诗诗兴趣相投。
两人几乎一见钟情,双方父母也非常满意,婚事很快便定了下来。
唐潇送给宋诗诗的定情物是一支精致的祖传凤形银钗。唐家一共有两支珍贵无比的凤形银钗,一直从太奶奶传到祖奶奶,又从祖奶奶传到奶奶,再从奶奶传到了母亲的手里,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现在唐潇的母亲又把这两支银钗传给了唐潇和宋诗诗,他们俩各自保管一支。
在满怀喜悦的迫切等待中,宋诗诗终于等来了梦寐以求的幸福日子。今天,她就要嫁给唐潇做新娘了。
在九泉乡,有一个古老的传统风俗,结婚娶新娘,新娘必须在午夜一点钟出门。据说,午夜娶新娘,目的是把新娘的鬼魂一块娶走,如果是白天娶新娘的话,新娘的鬼魂依然留在娘家,这是当地的大忌。
夜里十一点,唐潇的迎亲队伍开始出发,他骑着高头大马,雇了八抬大轿,一路上喜乐喧天,爆竹声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高头村进发。
虽然已是深夜时分,但高头村里依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午夜一点,新娘子出门的时辰到了,宋诗诗在喜娘的搀扶下,披着红盖头步出了家门,然后被扶上了大花轿。在一阵经久不息的鞭炮声中,迎亲队伍开始返程了。
人们均没有察觉到,这个喜庆的夜晚里暗暗潜伏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当迎亲队伍穿过一块荒地,进入一片阴暗的树林中时,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凄惨、阴森的女人笑声。接着,一个恐怖的无头女鬼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所有人都吓坏了,轿夫和乐手们丢下大花轿和乐器便惊恐地四散逃跑。
当唐宋两家人闻讯赶来的时候,唐潇和宋诗诗早已不知去向,神秘地失踪了……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宋诗诗和唐潇依然下落不明,至今杳无音讯。宋文钦思女成疾,一病不起。
不久,一个坏消息传来,有人在深山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宋诗诗和唐潇的尸体,两人死时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如果不是宋诗诗头上插着那支凤形的银钗,根本辨别不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当宋文钦听到这个消息时,犹如五雷轰顶,他“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便昏死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在众人焦急万分的期盼中悠悠地醒转过来。他醒过来后,便吩咐家人开始为女儿筹办丧事,由于宋诗诗和唐潇两人死时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已经很难分开,宋文钦征得唐家的同意后,两家的丧事一起办,两个人也准备合葬在一块。他们情投意合,深深相爱,生前做不了夫妻,死后也要让他们在一起。
丧事很隆重,一共办了三天三夜。结束后,宋诗诗和唐潇便被合葬在高头村附近的一座山坡上。
令宋家上下想不到的是,宋诗诗和唐潇的丧礼刚办完不到一个月,宋文钦的病情便突然恶化,不久便医治无效,撒手归西了。
父女俩前后双双归天,宋家全家人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悲痛中,整个高头村都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气氛。
然而,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
宋文钦死后的第三天,宋家便为他举行为期七天、规模宏大的丧礼。就在这个时候,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丧礼开始的第一天晚上,守灵的人是宋文钦的两个儿子及儿媳妇。午夜时分,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突然被灵堂里传出来的一阵凄惨、阴森的女人笑声惊醒了。不一会儿,一个恐怖的无头女鬼便出现在了灵堂里,他们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此后,在接下来的几天丧礼中,一到深夜,人们便会看到一个恐怖的无头女鬼在灵堂和宋宅里出没无常,弄得宋家上下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恐慌中。
宋文钦的丧礼刚刚结束,悲剧便接踵发生,宋家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相继死去,死前他们都看到了一个神秘而恐怖的黑骷髅,死者的脸皆因为过度恐惧而变得扭曲不堪,显得非常恐怖和诡异。
不到一个月时间,宋家十几口人便全部诡异死亡,仆人和长工们都纷纷逃离了宋家。昔日这座豪华气派、庭院森然、人丁兴旺的宋宅,转眼间便变成了一座阴森森的“鬼宅”。
宋家全家人神秘死亡后,每到午夜时分,高头村的人便常常听到宋宅里传出凄惨而恐怖的笑声,还有人经常看到一个无头女鬼在里面出没。全村人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惶恐中。
不久,有人开始往外搬迁。此后,举家搬出高头村的人越来越多。几年后,高头村里只剩下十来户人家了。由于人少了,村里越来越荒凉,阴气也越来越重,每到深夜时分,人们依然听到从宋宅里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凄惨笑声。
没过多久,剩下的十几户人家也承受不了恐惧的折磨,举家搬出了村庄。
从此,高头村便成了一座无人居住的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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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也就是一九四六年,一个惊人的真相突然慢慢地浮出了水面,当年宋家遭到的诡异灭门惨案原来并非鬼神做怪,而是一个秘密组织所为,这个秘密组织号称“骷髅帮”,帮会的标志就是一个恐怖的黑骷髅。他们组织严密,行踪诡异,一般都是夜间活动,劫财劫色,无所不为,而他们作案的手段便是装神弄鬼。
十年前,他们不但在新婚之夜劫持了宋诗诗和唐潇,而且,还通过制造一系列恐怖诡异的“闹鬼”事件,杀害了宋家全家十几口人,并且把宋家的家产洗劫一空。
直到不久前,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骷髅帮”才受到人民武装部队毁灭性的打击,人民武装部队击毙了很多成员,也抓获了几个活口,但还是有一部分成员逃跑了,包括这个帮会的头目杨震生。“骷髅帮”遭受这次沉重打击后,整个帮会也就解体了。
接下来,在审问几个被捕的帮会成员时,他们便供出了这个帮会所犯下的所有罪行,其中,宋家灭门惨案便是他们所做的最大的一宗案子。
然而,有一件诡异的事情却始终无法解释,从宋家全家灭亡到“骷髅帮”解体,十年来,每当深夜,在高头村的宋宅里便会传出凄惨而恐怖的女人笑声。高头村的人虽然都搬迁出去了,但一些怀有思乡情结的人还是经常回来看看,他们有时候也壮着胆在村里过一夜,每一次在村里过夜,他们都会听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女人笑声。
难道宋宅里真的住着一个女鬼?宋家的灭亡难道并不全是“骷髅帮”所为?这是存在于许多人心中的疑问,直到现在,这仍然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一九四九年解放后,一直流窜在外的“骷髅帮”残余成员,在帮会头目杨震生的带领下,一起回来向人民政府自首,决心接受改造,好好重新做人。由于刚刚解放,为了稳定民心,所以,人民政府对他们进行了从宽处理,他们获得了跟平常百姓一样的生活自由。
时光如梭,岁月流逝,转眼间,几年又过去了。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滨海市的纳河桥镇,也就是解放前的九泉乡,开始发生一系列的神秘血案,死者均是当年“骷髅帮”的成员。
他们在被杀害之前,每个人的枕头边都会出现一支神秘的凤形银钗,一般银钗出现后的第三天深夜,他们必死无疑,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都是被银钗刺穿喉咙而死,且死前均看到了某种极度恐怖的东西。
神秘血案接连发生,震动了一方,但凶手却极其神秘莫测,没有人能看清楚凶手的真实面目,他(她)就像一个幽魂,来无影去无踪,行踪诡秘异常。
三个多月内,当年“骷髅帮”剩余的二十多名成员便全部被神秘杀害……
看到这里,陈峰缓缓地合上了书,陷入了某种深深的沉思中。数十年前所发生的一系列诡异事情及惊人血案与今天所发生的这一系列血案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难道这一切都是冤冤相报?还是一种惊人的巧合?
过了一会儿,陈峰便翻到书的最后一页,在页面的底下找到了这本书的记录人——李浩。
第十一章 神秘之约
61
今天中午,杨远山和妻子卓婷终于结束了国外的度假,回到了滨海市。杨久宁亲自到机场去迎接他们。杨远山发觉儿子的气色似乎不太好,便关切地问道:
“宁儿,你气色似乎很差,最近怎么啦?”
“爸爸,我没事。”杨久宁一边开车,一边故作轻松地应道,“只是最近事情较多,休息得不太好,您不用担心。”
自从上次病愈出院后,为了更好的休养和散心,杨远山便携着妻子卓婷一起去了欧洲,在国外呆了将近三个月。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对国内的事很少过问,只是关心了一下海天集团副总经理的招聘一事。对于杨久宁最近所遭遇的事情他一概不知,杨久宁也极力隐瞒着他,不想让他担心和操心。
“哦,那你要注意休息。公司里的事,多让他们担当一些,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杨远山斜靠在车座后背上凝视着窗外,若有所思地问道,“唐风近期表现如何?我想找个时间见见他。”
“唐风表现不错,是个真正的人才。爸爸,您是应该见见他。”
杨久宁把车开得很平稳,不快也不慢。他不时地从汽车的观后镜里瞄一眼卓婷。这个娇艳的女人此时正像一只猫一样,蜷缩在父亲的怀里。每一次跟这个年龄比他小八岁,但辈分却比他大的女人相见时,杨久宁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尴尬。
一个多小时后,便回到了父亲的家。杨远山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把旅途的疲劳一洗而光。刘婶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中西结合的午餐。杨久宁陪父亲和卓婷用过午餐后,便自己去了公司。
杨远山用过午餐后,便到书房翻起了报纸。他已经有三个月没有看国内及市里的报纸了。他翻了一会儿,便随手拿起一份十二月的《滨城早报》。他被报纸头版上的那幅大照片吸引住了。
报纸的头版头条正是关于海天集团并购两家房地产公司的新闻,新闻配发了一张唐风的特写彩色近照。
杨远山仔细地端详着这张照片,越看越觉得眼熟,他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慢慢地变得凝重起来。
这张照片使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沉思了片刻后,他立即给杨久宁打了一个电话,要求他尽快准备一份关于唐风身世背景的详细资料,准备好后马上给他送回来。
打完电话后,杨远山又怔怔地盯着报纸上那张照片,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接到父亲的电话后,杨久宁感到很奇怪,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突然要唐风的背景资料,其实唐风的个人资料早已经向他汇报过了。难道是唐风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父亲突然对他的背景产生了怀疑?
唐风近期正在主持公司的一项重大项目的实施,整天都在忙忙碌碌。
这一天,他在公司一直加班到晚上九点多钟。正当他准备收拾回家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苍老而陌生的声音:“唐先生,请你今晚十二点钟一个人到假日海滩的观海台来,有要事相告,请一定准时。”
话音刚落,对方便挂了电话。
唐风怔怔地盯着电话,心里暗暗感到诧异,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呢?他究竟有什么要事相告?从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听来,对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唐风的印象里,他在滨海市似乎不认识这个人。
凭他的直觉,从对方说话的口气和态度来看,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恶意的。他绞尽脑汁,把他在滨海市所认识的五十岁以上的人都仔细地回忆了一遍,仍然想不起刚才打电话的人到底是谁。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唐风决定赴这个神秘之约。
62
时间很快便到了夜里十一点,气温很低,寒冷彻骨。夜色正浓的大街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迷离的雾气,闪闪烁烁的霓虹灯在雾气的笼罩下,变得朦胧而诡异。
唐风一个人驾着车,开在通往假日海滩的滨海大道上。由于有薄雾,他不敢把车开得过快,缓缓地行驶着。他心里一直在琢磨着即将见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深夜把自己约到海边来,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相告?
滨海大道两旁,是一排排高大挺拔的椰子树,婆娑摇曳的椰叶在路灯的幻照下呈现一片柔和的翠绿色。
隐隐约约已经听到海浪的声音了,深冬的大海在寂静的黑色中显得很可怕,海边吹来了冷透入骨的寒风。
假日海滩已经近在眼前了,唐风突然感到有一点紧张。此时的假日海滩已经空无一人,沉浸在一种神秘莫测的夜色中。观海台也孤零零地坐落在海岸边,显得死一般的沉寂。
车子缓缓地在观海台停了下来,唐风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什么人。此时,刚好是十一点五十分,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分钟。夜幕笼罩下的大海,一片黑色,海浪不断地拍打着海岸,发出“哗哗”的轰鸣声。
唐风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一阵凄冷的海风顿时扑面而来,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海边的风很大,“呼呼”地吹着,有一种淡淡的咸味,风中还夹杂着一些细细的水雾,拂在脸上时有一种凉凄凄的感觉。
唐风走上观海台,眺望着无边无际的黑色的大海,心里涌起一丝隐隐的不安。焦躁不安的海浪一阵紧似一阵地轰鸣着拍岸而来,又“哗哗”地离岸而去。看着这骚动不安的黑色的大海,唐风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海怪,他在想会不会突然间有一只可怕的海怪从海底里冒出来,或者是有一个人突然浮出海面来。这些怪异的想法让他感到害怕起来。
“少爷。”
正在此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唐风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来,发现身后正站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盯着眼前这位陌生的老人,唐风吃惊而疑惑地问道。
“少爷,多年不见,你可能认不出我来了。”
“你是……”
“我是你冷叔叔啊。”
“冷……冷叔叔?你是冷叔叔?”
唐风不由得一阵激动,他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老人便是失去联系十多年的冷叔叔。他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位老人,越看越眼熟,越看越亲切,终于,他激动万分地向前跨上一步,紧紧地握住了那位老人的手,声音有点哽咽:“冷叔叔,想不到……想不到还能见到你。”
“少爷,我盼着的就是这一天,眼看我一天一天地老了,有时候我很担心,担心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然而在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你一定会回来。果然,你终于回来了。”
老人也显得很激动,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双深陷的眼窝变得湿润起来,老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冷叔叔,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唐风一脸疑困地问道。
“我是从报纸和电视上看到你的,虽然,你长大了,变了样,但还是长得十分像你爸爸,所以,我就猜测可能是你回来了。”老人顿了顿,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接着缓缓地说道,“自从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你后,我又偷偷地观察了你几回,你无论是长相,还是举手投足,都跟你爸爸很相似,我心里便更加确定是你了。因而,今晚就冒昧把你约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这样,难为冷叔叔了。这十多年来,你过得可好?”
“唉,说来话长,这也是今晚我找你来的目的。这儿风大,我们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好好聊一聊。”
“好的。要不,我们到车上吧。”
“也好。”
上了车后,唐风便把车开到一个相对避风安全的地方。
车里很暖和。沉默了片刻后,老人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照片来,递给了唐风。
唐风把车厢内的灯打开,借着灯光看着这些照片。
他拿着照片的手开始微微地发抖,脸上不知不觉地浮现出一种深深的哀伤,两行泪水也不由自主地滚落了下来,滴在了手中的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五十来岁,他正吊在一条绳索上,自杀身亡了。
照片上的男人正是唐风的父亲唐国渊。
“十八年了。你爸爸已经整整逝世十八年了,当时你才十四岁。”老人说着说着,不禁潸然泪下,他顿了顿,继续哽咽着说道,“十八年来,我做梦都盼着你早日回来,重新拿回属于你们唐家的东西,重振唐家的家业,以便完成你父亲临死前留下的遗愿……”
“冷叔叔,你别难过。我没有忘记父亲的遗愿。”唐风从一种深深的哀伤中回过神来,态度坚定地说道,“此次我回来,正是要拿回属于我们唐家的东西,我要重振唐家的家业,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少爷,你是好样的,不愧是唐国渊的儿子。”
听了唐风斩钉截铁的一番话,老人感到很欣慰。
“冷叔叔,你还没告诉我,这十多年来你是怎么过的,过得好不好?”
唐风的口气中充满了关切之情。
沉默了片刻,老人便陷入了一种深深的回忆中,他缓缓地讲述着这十多年来的往事……
63
这位老人正是杨久宁家的老管家冷峰。冷峰的真实姓名叫冷大海,此前,他一直跟随着唐风的父亲唐国渊,是唐家忠心耿耿的管家。
一九八八年十月,这一天刚好是立秋,天气微凉。窗外那棵枇杷树的叶子,开始一片一片地随风凋零。
在唐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唐国渊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呆滞的眼神中透着一种深深的绝望。
他已经没有了回天之力,自己一手打拼起来的唐氏集团,正在被别人步步蚕食,占为他有,而他却求助无门,欲哭无泪。
他的对手正是远山集团的总裁,也就是杨久宁的父亲杨远山。
本来,杨远山根本不是唐国渊的对手。杨远山所创立的远山集团,不论规模还是实力,都远远落后于唐氏集团。在市场的竞争中,杨远山可谓是节节败退,眼看着远山集团就快要被逼上绝路,濒临倒闭的边缘了。
就在杨远山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人的到来让他看到了希望,这个人正是他母亲的弟弟,也就是他的亲舅舅罗京华,罗京华是政府官员,此前一直在外地任职,此次被调到滨海市来,担任主管工商的副市长。
罗京华的到来,意味着杨远山即将时来运转,同时,也意味着唐国渊即将倒霉。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远山集团很快便有了起色,不但扭转了原先即将破产的尴尬局面,而且表现出一种咄咄逼人的强势姿态。而唐氏集团的发展却开始处处受阻,许多业务受到了人为的恶意阻挠和破坏。
然而,杨远山并不满足于此,他在暗暗策划一个让唐氏集团彻底消失的阴谋。
此时,唐国渊也意识到了唐氏集团很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虽然杨远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罗京华却是他的绝对对手,即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斗不过一个位高权重的副市长。
灾难终于来临了,杨远山利用罗京华的关系,开始调动所有的社会和政治资源,对唐氏集团进行多方位的打压。并且,他通过罗京华的关系,从银行拿到巨额贷款,开始收购唐氏集团的子公司。
他正在按照自己既定的计划,一步一步地瓦解唐氏集团。
面对强大的对手,以及接踵而来的沉重打击,唐国渊彻底失望了。
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没有能力保住唐家的家业,只有把重振唐家家业的希望寄托在儿子唐风的身上。
他早早便做好了准备,把所有关于唐氏集团的有力证据都保存了下来,同时,他把唐氏集团所遭受的劫难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年仅十四岁的儿子唐风,让他牢记家族的耻辱,有朝一日,重振唐家的家业。
这一切都交代好后,唐国渊便把妻子周紫珊和儿子唐风送到了美国,托付给在美国的一位挚友照顾。同时,他以儿子唐风的名义在美国开了一个账户,把自己所有的存款都打入了该账户,作为他们母子俩在美国的生活费用以及儿子将来读书和创业的备用金。
百年家业被侵吞,妻儿也已远走他乡。面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唐国渊感觉生命已经变得一片空白,举目四大皆空,一种从未有过的凄凉包围着他。
此时,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冷大海。
冷大海隐约有一种预感,他感觉到唐国渊似乎有轻生的念头。因而,他整天提心吊胆,不敢远离唐国渊半步。
然而,冷大海最终还是没有看住唐国渊。
十月底的一天,秋寒料峭,天空还下着绵绵的阴雨。
一大早,唐国渊便找了个借口,把冷大海支开了。然后,他便一个人悄悄地回到了纳河桥镇。
回到老家后,他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长跪不起,痛哭了很长时间。午夜时分,便在自家祖屋的横梁上系了一条绳索,上吊自杀了。
等冷大海赶到的时候,唐国渊早已经气绝身亡多时。冷大海跪倒在唐国渊的脚下,痛哭了一场。然后,他把唐国渊上吊的情景用相机拍了下来……
杨远山把唐氏集团侵吞后,便把唐氏集团和远山集团进行了合并重组,并改名为海天集团。
几年后,冷大海化名为冷峰,在获得杨远山的信任后,进入海天集团当了后勤总管。冷大海此次进入海天集团的目的是为了长期卧底,秘密搜集杨远山的犯罪证据,为唐风今后重振唐家家业做好准备。
唐风母子自从被唐国渊送到美国后,便再也没有回过国,冷大海与他们彻底地失去了联系。
后来,冷大海年纪大了,杨远山便让他去管理杨家的老宅,权当供他养老。
算起来,冷大海在杨家整整干了十几年,在此期间,他已经搜集到关于杨远山侵吞唐氏集团的一整套有效证据。就等着唐风有朝一日回来,重新拿回属于唐家的东西,重振唐家的家业。
至于杨远山的舅舅罗京华,至今早已年老退休多年,杨远山这位昔日的大靠山现在已经不管用了。
64
听完了冷大海一番长长而沉重的叙述,唐风不禁百感交集。
“冷叔叔,让你受苦了。”唐风感动地说道,“我们唐家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少爷,你别这么说,唐家对我恩重如山,我为唐家做这点事、受这点苦不算什么。”冷大海的表情显得很伤感,显然,他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沉重回忆中回过神来。顿了顿,他继续缓缓地说:“只要少爷能够拿回属于唐家的东西,重振唐家的家业,对得起唐家的祖辈,我也就问心无愧了。”
“冷叔叔,谢谢你。我一定会为唐家争这口气。”
“嗯,冷叔叔相信你。”冷大海的情绪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他关切地问道,“少爷,这十几年来,你们母子俩在美国是怎么过的?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说来话长,我和妈妈刚到美国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幸亏有王叔叔照顾我们……”
唐风一边回忆,一边说,口气中透着一种淡淡的伤感。
十几年前,唐风和母亲周紫珊到了美国旧金山后,便直接投奔唐国渊的挚友王德森。王德森给了他们母子俩无微不至的照顾,为他们解决了包括住房等一切生活问题。
由于刚到美国,面对全新的、陌生的生活环境,尽管有王德森的照顾,但是他们母子俩还是感到一种深深的孤苦和无助。年幼的唐风没有一日不思念着父亲,盼望着父亲早点到美国来与他们母子团聚。
当他每次向母亲问起父亲时,母亲总是泪流满面,无言以对。周紫珊心里清楚,丈夫永远也不会到美国来了。
在母亲的精心培养和调教下,唐风长大成人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慢慢地明白了,父亲永远也不会来美国了。他牢记着父亲的遗愿,发奋地读书、学习,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回国,重振唐家的家业,完成父亲的遗愿。
一九九九年,唐风终于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并且获得了经济学博士学位。毕业后,他在美国边工作边为回国做着准备。他通过国内的朋友,密切地关注着海天集团的发展动向,收集着关于海天集团的所有资料,对海天集团的一举一动都熟知于心。
几年后,他自认为各方面的条件都已经成熟了,便正式告别母亲,悄悄地回到了国内。回国后不久,恰逢海天集团向全国招聘副总经理。而此时,杨远山已经出国度长假了。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决定应聘海天集团的副总经理,以此为契机,开展他的计划。如果应聘上的话,对他而言是一个非常有利的条件,因为,他可以借此机会深入到海天集团的核心内部,掌握海天集团更多的内部资料,以便更有利地开展计划。
事情正在按照他所设计的轨迹一步一步地发展。他如愿地被聘为海天集团的副总经理,并且很快便获得了杨久宁的信任。他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他设计了“暗”和“明”两套方案。暗里,他组织了一支由三人组成的秘密调查小组,全面调查和收集海天集团的所有相关资料;明里,他要制造舆论,制造轰动,引起人们对海天集团的关注,以便开展下一步的计划。
在他的操作下,海天集团果然成为了舆论关注的焦点,关于海天集团的话题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许多关于海天集团的内幕消息也逐渐地被曝光,事情的发展正如唐风所设想的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着。而在暗处行动的三人秘密调查小组,也正在加紧行动。
而所有的这一切,海天集团的高层,包括杨久宁在内,均被蒙在了鼓里。唐风所操作的一切,非但不令人对他产生怀疑,而且还使自己的声望和地位在海天集团中得到进一步的提升和巩固。
就在此时,海天集团驻香港办事处的负责人杜伟突然被害身亡,舆论关注的焦点顿时转移到了杜伟以及前副总经理俞成辉被神秘杀害一事上。
说到这里,唐风停了下来。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远在美国的老母亲,心里不禁感到一阵难过,为了重振唐家的家业,他不得不抛下母亲一个人,独自回到了国内。
随着唐风频频在媒体上露面,引起了冷大海的注意,当他在媒体上看到和听到“唐风”这两个字时,不由得激动万分。而他越看这位年轻人越觉得眼熟,越看越像唐国渊,为了进一步证实他的感觉,他便多次悄悄地来到海天集团,暗中观察着唐风,他非常惊喜地发现,唐风不但长得像唐国渊,而且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唐国渊的影子,这就更加令他相信,这位名叫唐风的年轻人一定是从美国回来的少爷。然而,他想不明白是,唐风为什么会担任海天集团的副总经理?正是这一点疑惑使他迟迟不敢和唐风相认。
就在这时,杨远山突然从国外回来了。尽管他没有见过唐风本人,但是那天他在报纸上看到唐风的照片时,突然感觉很眼熟,越看越像他的死对手唐国渊,他心里暗暗感到吃惊,难道是唐国渊的儿子回来了?假如真是他,那还得了?想到这里,他便立即给儿子杨久宁打电话,要求他尽快准备一份关于唐风身世背景的详细资料给他。
杨远山从国外回来,最紧张的还是冷大海,因为他心里清楚,杨久宁不认识唐国渊,更不会认识唐风,但是杨远山就不一样了,他肯定会认出唐风,而且会识破唐风的计划,这样一来,麻烦就大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很担忧,思虑再三后,我便给你打了电话,把你约到这里来了。”冷大海忧心忡忡地说道。
“冷叔叔,请你放心,我的计划已经差不多了,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杨远山此时回来得正好。”
“这就好。不过,杨远山是只狡猾的老狐狸,不得不防,小心行事。”
“嗯。”唐风点了点头,“谢谢冷叔叔的提醒,我心里有数。”
接着,冷大海和唐风便仔细地商量着最后的行动计划。不知不觉中,几个小时便过去了。此时,大海那边已经出现了晨曦的第一道曙光……
65
唐风此次回国,除了重振唐家的家业外,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就是替他的祖父完成一桩遗愿。
世上的事,有时候很巧。唐风的祖父正是那本旧书里所记录的新郎倌唐潇,而杨久宁的祖父正是当年“骷髅帮”的帮主杨震生。
唐家和杨家有着深厚的世仇,数十年前,杨震生破坏了唐潇和宋诗诗的一桩美满婚姻,还杀害了宋家十几口人。而十几年前,他的儿子杨远山又侵吞了唐潇的儿子唐国渊一手创立起来的唐氏集团。今天,唐风将向杨久宁讨回他祖父辈的公道。
原来,当年“骷髅帮”在新婚之夜劫持了唐潇和宋诗诗后,把唐潇打昏扔在了深山老林里。然后,把宋诗诗劫持到了他们的秘密巢穴。
后来,唐潇被人救了。半年后,当他回到家中时,他的家人全都大吃一惊,明明唐潇和宋诗诗都已经死了,他怎么会回来了?后来,经唐潇的解释,家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初在深山山洞里发现的那两个死去的男女并非唐潇和宋诗诗,只不过,由于他们都穿着同样的礼服,而且尸体高度腐烂,所以,两家人才会认错了人。尤其是那位女死者,她的头上也插着一支凤形银钗,这支银钗跟宋家祖传的银钗很相似,如果不仔细辨别,还真看不出真假来,因而,这才导致了两家人的误认。
唐潇回到家后,才得知宋家全家已惨遭灭门之灾。而宋诗诗的下落依然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后来,唐潇便离开家,四处寻找宋诗诗。然而,他苦苦寻找了两年后,依然找不到宋诗诗的半点踪影。随着时间的流逝,唐潇渐渐地感到了失望。在家人的不断催促下,他只好勉强答应跟一位名叫刘小蓓的姑娘结了婚。过了两三年后,便生下了儿子唐国渊。
然而,冥冥之中,唐潇一直觉得宋诗诗还活在这个世上。他一直没有放弃对她的寻找。他对宋诗诗的爱和思念任何人也无法替代,包括他现在的妻子。说实话,他并不爱他的妻子。
解放后几年,也就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震动一时的“银钗血案”发生了,当年“骷髅帮”存余下来的、已经获得人身自由并且大多都已经成家立业的成员全部被秘密杀害,而凶手极其神秘莫测,所使用的凶器便是一支凤形银钗。
世间能有那么巧的事情吗?唐潇顿时感觉到这一系列的血案也许是宋诗诗的报复行动。然而,令他感到不解的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有这样的身手呢?
自从这一系列神秘的“银钗血案”发生后,唐潇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片希望之火再次燃烧了起来,他更加坚信宋诗诗还活着,或许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因而,他更加努力地去寻找她。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他这一找就找了二十多年,直到一九七六年他去世的时候,依然没有打听到宋诗诗的半点消息。
临死前,他把这一段埋藏在心底几十年的故事告诉了儿子唐国渊,并且把那支祖传的凤形银钗交给了唐国渊,嘱咐他继续寻找下去,即使宋诗诗不在人世了,也一定要把她的后人找到。
这是唐潇去世前交给儿子唐国渊最重要的遗愿之一。唐国渊牢牢地铭记着父亲的嘱咐,并且答应父亲,一定会完成他的遗愿。
在未来的十几年中,唐国渊费尽心思,一直苦苦寻找宋诗诗的下落。然而,直到他自杀去世时,依然没有找到宋诗诗。
在送唐风母子俩去美国之前,他把这个任务又交给了儿子唐风。把父亲唐潇和宋诗诗的故事详细地讲述给唐风听,然后,把那支银钗交给了唐风,让他好好保管,以此为凭证,一定要找到宋诗诗及她的后人,完成爷爷的遗愿。
十几年来,唐风一直没有忘记父亲的遗嘱,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宋诗诗或是她的后人,完成爷爷留下的遗愿。
此前,唐风对滨海市近期所发生的神秘“银钗血案”也早有所闻,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凶手所使用的凶器正是一支凤形的银钗。这一系列的“银钗血案”与数十年前所发生的“银钗血案”到底有没有关系呢?会不会是宋诗诗的后人所为?当他了解了杨久宁前段时间那一场诡异的婚礼后,心里更加暗暗吃惊,与杨久宁结婚的女子居然也叫宋诗诗,难道这真的是惊人的巧合吗?
太多的疑问缠绕着唐风,他开始密切地关注着这一系列神秘案情的发展。
前几天,当杨久宁准备秘密探访荒村时,唐风及时得到了消息,他立刻意识到,杨久宁这一次的行动一定非同小可。因而,他便悄悄地跟踪杨久宁来到了荒村。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在荒村里,他发现了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重大秘密。
那天晚上,当他跟踪那个白衣女人到了坟地时,无意中发现,那个女人居然住在一个墓穴里,她的哭声正从那个墓穴里传出来。他心里已经有了七分把握,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宋诗诗的后人。
为了不引起陈峰、苏冬和杨久宁等人的注意,他当时并没有去惊动那个女人,而是悄悄地离开了墓地,打算再找一个合适的时间来见见她。
第十二章 墓中人生
66
今天是周末,天气很冷。报社里除了值班的少数人外,其他大部分的人都休息了。
苏冬在整理着自己抽屉里的东西,桌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一堆资料。突然,他无意间翻出了一张他和叶暮的合影,照片上的叶暮笑得很灿烂。在苏冬的记忆中,叶暮很少有这么灿烂的笑容,他是一个特立独行、性格比较孤僻的人。
“兄弟,你安息吧,事情很快就要弄明白了。”
看着照片上的叶暮,苏冬自言自语地说道。
自从上次他找杨久宁,要求配合调查宋诗诗遭到拒绝后,他便一个人暗暗展开了调查。其中,他最主要的一个任务就是跟踪杨久宁,掌握他的一切动向。杨久宁两次探访荒村,他都秘密跟踪去了,也掌握了很多重要资料。当杨久宁最后一次去荒村时,他就料到一定会有重大而危险的情况发生。于是,在杨久宁走后不久,他便来到公安局,找到了陈峰和杨剑,向他们汇报了相关情况,然后,三个人一起悄悄地赶到了荒村。
虽然,他们那晚没有抓到那个白衣女人,但是却及时地解救了杨久宁,并且获得了许多重要的线索和资料,对案情的侦破有着非常大的帮助。
前两天,从公安局传来一条消息,警方已经查明,在荒村宋宅的神堂里上吊自杀的女人,也就是当初跟杨久宁结婚的女人,她的真实姓名并不叫宋诗诗,而是叫李圆圆,滨海市人,生前职业不详。至于,她为什么要化名为宋诗诗,她和数十年前惨遭灭门的宋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要策划这一桩荒唐诡异的婚礼,她在这一系列神秘的“银钗血案”中究竟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等等疑问,还有待警方进一步调查。
而要解开这一系列的谜底,只有找到那个神秘的白衣女人。
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苏冬终于把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整理完了。此时,他突然想到报社的资料室去查一查关于荒村的资料。
资料室里收藏的关于滨海市的各种资料挺多也挺全。他在资料室里走走看看,在一排书架的角落里找到一本关于滨海市历史地理汇编的书籍,他仔细地翻阅着这本书籍。然而,令他感到失望的是,这本书里对纳河桥镇的记述很少,主要是一般的历史、地理概述,书里并没有提到宋家,更没有关于宋、唐、杨三家旧怨的记载。
苏冬把那本书放好,继续寻找其他有价值的资料。他慢慢地朝资料室的另一端走去。突然,他看到资料室某个角落里有一个报架,上面堆着一些旧报纸。按理说,报社的旧报纸除了每年的合订本外,一般都处理掉了,这些报纸为什么会保留在这里呢?
苏冬顿时有些好奇起来,于是,他来到报架前,随手抽出一份报纸来,这些报纸都已经很旧了,纸质都有些发黄了。他看了一下报头上的日期,上面写着:1995年12月30日。这是十年前的报纸。
突然,苏冬看到报头上的空白处,有一行用钢笔写的字:“这是一期被扼杀的报纸,它象征着早报历史上最大的耻辱。”看到这句话,苏冬一下子意识到,这肯定是一期被强制禁止发行的报纸,而报头上那行字,一定是某个编辑或是某个记者一时气愤而挥笔留下的。
究竟这一期报纸登了什么敏感新闻而被强制禁止发行了呢?苏冬好奇地浏览着,报纸的头版头条是一条重大的深度报道,标题是:《花季少女惨死酒店包房——死前曾遭轮奸案情扑朔迷离》。
这条新闻揭露了一位名为小芸(化名)的十八岁花季少女惨遭五名小青年轮奸并杀害灭口,最后被诬自杀,成为一桩冤案的事。小芸在一家夜总会当服务员。有一天晚上,五名二十四五岁、身份不凡的小青年到夜总会来玩,他们要了一间高档KTV包厢,喝酒唱歌,肆意狂欢。小芸便是这一间包厢的服务员,由于小芸长得非常漂亮,身材又好,因而他们顿时产生了邪念。
于是,他们乘着酒意,强行把小芸拉过来陪他们喝酒唱歌,还在小芸的身上肆意乱摸。小芸当时吓得哭了起来,但是她丝毫不敢反抗,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五位小青年大有来头,连夜总会的老板都怕他们几分。所以,她便强忍着委屈,任由他们胡来。
五个小青年看到小芸好欺负,加上此时他们都已经醉意醺醺,失去了理智。他们把小芸带出了包厢,强行把她拉上了车,然后在某个酒店开了房。五个人便在酒店的包房里轮奸了小芸,完事后,为了灭口,他们又残忍地把小芸杀害了。小芸被杀死后,几个小青年便伪装了她在客房里上吊自杀的假象。
这个案子发生后,不知道为何,警方的表现异常反常,不但严格封锁关于这个案子的所有消息,而且一再拖延,迟迟没有破案。后来,从警方传来一则令人很吃惊的消息,说是经过调查,小芸的死系自杀,原因是因为感情受挫,一时想不开便到酒店开房自杀,酒店的老板提供了可靠证据。
看完这条新闻,苏冬突然想起来,当年他刚刚进报社的时候,曾经听到个别同事有意无意地提起过这个案件,据说这五位嫌犯大有来头,是本市顶级富豪和高干的儿子。
苏冬已经猜到了报纸被强制禁止发行的原因,当时,《滨城早报》一定是顶着很大的风险报道了这个案子,然而,报纸最终还是被扼杀在印刷厂里,没能上市发行。而这个案子在层层高压下,成了一桩尘封的冤案。那五个凶手至今依然逍遥法外,而那个叫小芸的姑娘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冤死了,她一定死不瞑目、冤魂不散。
报纸上还配有小芸的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已经变得有些模糊。苏冬此时才仔细地看这张照片,越看他越感到吃惊,这张照片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正是荒村里那个神秘的白衣女人。照片上的小芸和那个白衣女人竟然长得十分相似,无论是容貌,还是眼神,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那个白衣女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小芸的鬼魂?
67
警方对白衣女人的搜捕越来越紧。而此时唐风也正在紧张地与杨家父子周旋着,在冷大海的暗暗协助下,唐风的计划已经悄然全面铺开,所有可靠的证据都已经牢牢掌握,杨家此次必输无疑了。
唐风此时最担心的反而不是自己的计划会被杨家父子识破的问题,因为即使被他们识破也无关紧要了,他已经胜券在握,他最担心的是那个白衣女人,万一她真的是宋诗诗的后人,那么她如果被警察抓住,或者是被当场击毙了的话,那就完了。因而,唐风决定尽快去见见她。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唐风避开了所有的干扰,于今天晚上独自一人悄悄地开车去了纳河桥镇。
一路上颠簸了将近十个小时,唐风于深夜十二点多钟才到达了纳河桥镇。整个小镇早已沉浸在一片浓重的夜色中,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山风呼啸的声音。
唐风并没有在镇上逗留,而是直接往高头村的方向开去。天空中,有一弯冷月,如水的月光倾泻在大地上,一片苍白。由于山路崎岖,他缓慢地开着车,路的两旁开始出现一些阴森的坟墓。
唐风心里有点发冷,深冬午夜的荒野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害怕。他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脚下不由自主地踩动油门,车子顿时快了起来。
穿过一片阴暗的树林后,前面便是成片成片的坟场,夜幕笼罩下的荒村远远地出现在了唐风的视野里。
他没有把车开往荒村,而是径直朝荒村西边的那片坟场开去。渐渐地,坟墓越来越多,车子已经无法再往前开了。于是,他只好把车子停了下来,步行而去。
唐风在坟堆里七拐八弯地穿行着,他还依稀记得那座特殊坟墓的位置。正当他快要走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女人低低的哭泣声从前面传了过来,声音充满了凄凉和幽怨,似乎从地底传出来的。
唐风心里清楚,一定是白衣女人又在坟墓里哭泣了。他心里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踏实了下来。原先他还担心会找不到那个女人,看样子,这个女人似乎是长期隐居在这座墓穴里,实在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不一会儿,唐风便悄悄地来到了这座诡异的坟墓前,那个女人的哭声依然断断续续地从里面传出来。借着朦胧的月光,唐风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墓碑,只见墓碑上写着四个大字:宋云之墓。
难道,那个白衣女人的名字叫宋云吗?她没有死为什么却住在坟墓里?她十有八九就是宋诗诗的后人了。想到爷爷的遗愿很快就要实现了,唐风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他不禁从口袋里拿出那支祖传的凤形银钗来,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
就在此时,坟墓里的哭声突然停止了,似乎里面那个女人察觉到了坟外有人。唐风不再迟疑,他绕着坟墓观察了一圈,发现坟墓的背面有一个隐蔽的石门,于是,他试着推了推石门,丝毫推不动,门被从里面卡死了。
他沉思了片刻,便把脸贴着石门,大声地问道:“请问,里面有人吗?”
他的声音在午夜的旷野里,飘得很远。
墓穴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反应。
正在此时,一个黑影突然而至,出现在唐风的身后,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的头上便狠狠地挨了一记重击,他只感到眼前一黑,便一下子不省了人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悠悠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类似于小地下室一样的洞穴里,里面一支红蜡烛正在燃烧着。
他慢慢地爬了起来,看到了白衣女人,还看到了那位在荒村里出现过的老头,最令他感到惊恐的是,不远处还放着两具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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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弄进了墓穴里。这个墓穴,虽然不宽敞,但里面吃住的用品一应俱全,一看就知道有人长期居住在这里。而那两口棺材却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墓穴里的气氛诡异而紧张,正当唐风惶恐不安、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头突然开口了,声音显得有些阴森:“你到底是谁?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唐风迟疑了一下,应道,“我姓唐,叫唐风。”
“唐风?”老头的脸上霎时掠过一丝异样的表情,而白衣女人一直冷漠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变化。
“这支银钗是你的吗?”老头举起手中的银钗,问道。
“银钗是我家祖传的传家之宝,本来有两支,另一支我的爷爷送给了一位叫宋诗诗的女人做定情物了。”
唐风有意地提起了宋诗诗,并且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你……你真的是唐家的后人?”
果然,那个老头突然激动了起来。白衣女人虽然依旧显得很冷漠,但她的脸上还是出现了一种复杂的表情。
“是的,我的爷爷叫唐潇,我的父亲叫唐国渊。”唐风认真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一定是宋诗诗的家人,对吗?”
老头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你们……你们知道我今夜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
得知他们确实是宋诗诗的家人后,唐风显得很激动。
“是什么?”老头问道,口气有点急切。
“我先说一个故事吧。当年,我爷爷和宋诗诗情深意重,是天生地造的一对。而他们却在新婚之夜惨遭劫杀,棒打鸳鸯散。我爷爷总算命大,被人从深山里救了出来。而宋诗诗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宋家十几口人也全部被杀害,家产被洗劫一空。”唐风的语气里透着伤感和悲愤,他顿了顿,“我爷爷对宋诗诗的感情刻骨铭心,他一辈子都在思念和寻找她。然而,直到他死的那一天,依然没有找到宋诗诗。他在临终前,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的父亲,嘱咐父亲一定要帮他找到宋诗诗或是她的后人。我父亲一直牢记着我爷爷的遗嘱,生前也一直费尽心思地打听宋诗诗及她后人的消息。然而,似乎是天意弄人,我父亲依然未能完成爷爷的遗愿。而在他临走之前,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嘱咐我一定要找到宋诗诗或她的后人,完成这个遗愿。”
唐风说到这里,老头早已老泪纵横。
那个白衣女人原本冷漠的脸上此时也是泪流满面,一片深深的哀伤。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白衣女人便拿出一支和唐风那支一模一样的凤形银钗来,递给了唐风。
“这是我奶奶留下来的银钗,和你那支是一对的。”
“对不起,小唐。刚才我下手过重了。幸亏我及时看到了你手中的这支银钗。”老头喃喃地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这支银钗就还给你了。”
“没关系,这不能怪你,我不应该贸然就来这里。”唐风也显得有些歉意,不过,他更多的还是高兴,“谢天谢地!经过我们唐家三代人的努力,总算找到你们了,我想爷爷在天之灵应该感到欣慰了。”
经过数十年的离散,两支历尽坎坷的银钗终于团聚了。唐风仔细地端详着手中这两支祖传之宝,心里既激动又感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向那位白衣女孩投去了深情的一瞥,她那张冷艳的脸上依然挂着两行泪水。
“大叔,很高兴能见到你们,你能跟我讲讲宋奶奶的事吗?”
唐风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恳求的口吻。
“我们也很高兴能见到你。你们唐家的深情厚谊令人感动……”
老头说着,不禁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时间又回到了一九三六年八月八日的晚上。
那天正是宋诗诗和唐潇的大喜之日,然而,他们却在迎亲的途中遭到“骷髅帮”的劫持。当时,“骷髅帮”把唐潇打晕扔在了深山老林里,而把宋诗诗劫持到了“骷髅帮”的秘密巢穴。
宋诗诗被劫持到千里之外的“骷髅帮”秘密巢穴后,帮主杨震生看中了她的美貌,欲娶她做押寨夫人。而宋诗诗却死活不从,为了保住贞节,在一天晚上,她趁杨震生不备,用唐潇送给她的那支银钗刺喉自杀了。
然而,她虽然自杀了,但却并没有死。当天晚上,她被一个人救了出去。这个人正是她的表哥李浩。
李浩和宋诗诗自小一块长大。他从小不喜书画,喜欢舞刀弄枪,练就一身好功夫。长大后,李浩一直默默地喜欢着宋诗诗,而宋诗诗却始终把他当兄长看待。
后来,宋诗诗认识了唐潇,不久,他们的婚事便定了下来。一直暗恋宋诗诗的李浩黯然离开了宋家,一个人去了远方。
宋诗诗和唐潇结婚的当天,李浩也悄悄地回来了。
当宋诗诗和唐潇在迎亲途中被劫持时,李浩刚好也在沿途暗处。他一路跟踪“骷髅帮”的人到了他们的秘密巢穴。由于“骷髅帮”的总部戒备森严,因而他不敢贸然解救宋诗诗,一直在暗中寻找对策,伺机下手。
就在宋诗诗自杀的当晚,李浩终于成功地混进了山寨里面。当晚,山寨里正好举行一项重大仪式,因而对后院的防守稍有放松。所以,李浩顺利地把因自杀而昏迷过去的宋诗诗救了出去。
后来,经过李浩的精心治疗和照顾,宋诗诗慢慢地恢复了健康,那支银钗当时也被李浩捡了回来。宋诗诗整天看着这支银钗,以泪洗脸,她以为唐潇已经被杀害了。
几个月后,当他们准备回家时,一个天大的噩耗突然传了过来,宋家全家已经惨遭灭门之灾,家产也被洗劫一空!
宋诗诗有如五雷轰顶,一下子懵了。
家族的剧变和唐潇的死,令她感到万念俱灰,她感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如果不是表哥李浩盯得紧,她也许已经死一百回了。后来,表哥的一句话,令她生存的欲望重新燃烧了起来。有一天,表哥在她的面前发誓,一定要为家族报仇雪恨。表哥的一句话令宋诗诗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她要活着,要为家族和唐潇报仇。
十几年后,也就是五十年代初,他们的复仇行动开始了,她和表哥联手,把当年“骷髅帮”的余存成员一一杀害,制造了轰动一时的“银钗血案”,为家族报了仇。
此后,他们便双双隐居了起来。当时,宋诗诗已经得知,唐潇原来并没有死,不过,他已经结婚成家了。虽然,宋诗诗还深爱着他,但是为了不扰乱他的家庭和生活,她选择了离开,从此以后,也没有再找过他。
后来,李浩把这一段家族劫难及他们的复仇行动比较隐晦地记录了下来。
虽然李浩一直对宋诗诗一往情深,但宋诗诗最终还是没有嫁给他。后来,她和表哥都各自成了家。一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他们才搬回了家乡纳河桥镇……
69
宋诗诗的丈夫也姓宋,叫宋梓。婚后不久,他们便生下了儿子宋思。同年,表哥李浩也生下了儿子李忠。
二十多年后,宋思和李忠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他们于一九七七年各自成了家。婚后第二年,宋思便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而李忠也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宋家举家搬回了家乡纳河桥镇,在镇上安了家。
宋诗诗非常喜欢这一对孪生孙女,对她们疼爱有加。姐姐叫宋云,妹妹叫宋雨,姐妹俩长得一模一样,非常漂亮可爱。而李忠的女儿李圆圆也长得漂亮乖巧。
自从搬回纳河桥镇后,宋诗诗便常常回高头村走走看看,整个村庄早已经变得无比荒凉,昔日豪华的宋宅也已经破败不堪,一片凄凉。宋诗诗几乎是每来高头村一次,就在宋宅里痛哭一次。
几年后,宋云和宋雨两姐妹十岁了,她们长得越来越漂亮可爱。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灾难降临在了她们的身上,她们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双双遇难身亡了。姐妹俩一下子成了可怜的孤儿。
儿子和儿媳的不幸死亡对宋诗诗和丈夫宋梓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两人因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不久,丈夫宋梓也撒手而去,丢下了她们祖孙三人。
为了两个年幼的孙女,宋诗诗忍着巨大的痛楚,坚强地活了下来。就在她孤苦无助的时候,李忠一家担起了抚养两姐妹的责任。宋云、宋雨和李圆圆三姐妹形影不离,一起上学读书,一起玩耍。虽然才十三四岁,但三姐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貌美如花,被人称为三朵小金花。
李忠的家本来就不富有,现在又多了两个孩子和一个老人,生活就过得更加紧巴巴了。三姐妹很快就读高中了,而此时,差不多八十岁高龄的宋诗诗已经卧床不起,她心里清楚,自己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于是,在一天夜里,她把宋云、宋雨两姐妹叫到自己的床前,把一支凤形的银钗交给了宋云,接着,又把关于这支银钗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了两姐妹听。最后,她嘱咐两姐妹好好保管这支银钗,也许,唐家的人会找到她们,到时可做一个凭证。
交代完这些后,宋诗诗很快便怀着对两个孙女深深的眷恋郁郁而终。临终前,她要求将她的尸体拉回高头村,埋在村外的山坡上。
奶奶的死令宋云和宋雨两姐妹伤心欲绝,世上唯一的亲人也离她们而去了,姐妹俩从此便相依为命,孤苦而坚强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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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老头停了下来,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两行浑浊的泪水。而那位白衣女孩早已泣不成声。
唐风的脸上也是一片凝重,宋家的苦难令他的心情感到很沉重。他心里已经明白,眼前这位老头肯定就是李忠了。而那位白衣女孩不知道是宋云还是宋雨。
沉默了一会儿,老头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一些,他接着说:“可能你已经猜出来了,我就是李忠。而她就是宋诗诗的孙女宋雨。”
唐风点了点头,然后轻声问道:“那宋云呢?”
过了良久,李忠才颤声应道:“她……她死了。”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唐风心里还是一震,宋家真是多灾多难,实在是太惨痛了。虽然他的提问会继续勾起他们更多的伤心回忆,进一步刺痛他们的心,但是他仍然忍不住轻声问道:“她……她是怎么死的?”
李忠此时突然变得相当平静,但是他的双眼中却明显地涌现出一丝仇恨,他继续缓缓地讲述了一段令唐风更加震惊的往事——
宋诗诗逝世两年后,也就是一九九五年,宋云、宋雨和李圆圆三姐妹高中也要毕业了,在高考中,三姐妹的成绩都十分优异。然而,由于李忠无力供三个孩子读大学,因而,作为大姐的宋云便忍痛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到社会上去打工,挣钱供妹妹宋雨读大学,那年她才十八岁。
由于宋云学历低,又没有其他什么特长,因而,她根本找不到待遇比较好的工作。为了能够多挣点钱,支付妹妹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让妹妹能顺利读完大学,宋云在别人的介绍下,进了一家夜总会做服务员。
在夜总会工作虽然不太好,但是经常会有大方的客人给她小费,有的客人一出手就是几百上千元,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刚到夜总会工作不到半年,噩运便降临到她的头上。
有一天晚上,夜总会里来了五个二十四五岁的小青年,这几个小青年显然来头不小,是夜总会的老板亲自领他们到包厢来的,并且老板临走前,嘱咐宋云一定要好好伺候他们,如果有什么差错,就别想在这里干了。
这几个小青年进了包厢后,便喝酒唱歌,尽情狂欢。宋云不敢怠慢,勤快而热情地为他们服务着。这几个小青年看到宋云长得漂亮,且身材又好,顿时动了邪念。他们借着酒劲,强行把宋云拉过来陪他们喝酒唱歌,而且还在她的身上肆意乱摸。
宋云顿时吓得哭了起来,然而,她却丝毫不敢反抗,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五个小青年来头不小,连夜总会的老板都怕他们几分。
她很害怕丢掉这份工作,丢掉这份工作就意味着毁掉了妹妹的学业,毁掉了妹妹的前程,因而,无论怎样,她都要忍。为了妹妹,她什么样的苦都能吃,什么样的委屈都能承受。
五个小青年看到宋云好欺负,强行把她拉上了车,在酒店的包房里轮奸了宋云。在受他们凌辱的时候,宋云拔下了插在她头上的那支凤形银钗,几次想自杀,但都没有成功。
几个小青年发泄完兽欲后,担心宋云会告他们,因而,为了灭口,便残忍地用床单捂住宋云的头,活活地把她闷死了。宋云死后,他们伪装了她在客房里上吊自杀的假象,宋云的手里依然紧紧地捏着那支凤形的银钗。
接着,那几个小青年想办法买通了酒店的老板,要求他证明宋云是到酒店来开房自杀的。
当李忠、宋雨和李圆圆得知消息赶到现场时,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了,宋云的尸体依然躺在酒店的客房里。
姐姐宋云的惨死对宋雨的打击是巨大的,她根本不相信姐姐会自杀,她像发了疯似地要求警方尽快查明凶手,还姐姐一个公道。
这是一起令人发指的惨案。然而,不知道为何,警方在对这个案子的侦察上,一反常态,不但严格地封锁关于这个案子的所有消息,而且,一再拖延,迟迟没有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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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然而,姐姐的案子却迟迟没有破,宋雨从开始的悲痛、期待,变为彻底的愤怒和失望。不久,一个令她震怒的消息传来,警方声明姐姐的死系自杀,原因是因为感情受挫,一时想不开而到酒店开房自杀,并且还出示了可靠的证据。
这个血淋淋的惨案就这样荒唐地草草了结了。
后来,宋雨得知一个消息,听说那五个凶手是本市顶级富豪和某高官的儿子,所以,这个案子不可能破了,很可能会成为一桩不解的冤案。
听到这个消息后,宋雨彻底绝望了,她沉默了,不再抗争。她几乎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异常冷漠,冷漠得令人害怕。后来,她无声无息地从学校里消失了,像一个鬼魅一样,从这座城市里蒸发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从此以后,在那座恐怖的荒村以及荒村周围的坟地里,一到夜晚,便经常有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鬼在游荡。
这个白衣女鬼正是宋雨,姐姐的惨死以及社会的不公对她造成了残酷的打击,她的心理逐渐地发生畸变。从学校里消失后,她便带着姐姐的尸体回到了高头村,在李忠的帮助下,在高头村西边的一块山坡背面,用石头和水泥筑了一个坚固的大墓穴,把装着姐姐尸体的棺材放进里面,并为姐姐立了墓碑。然后,在宋雨的顽固要求下,李忠不得不把宋诗诗的坟墓挖开,对已经腐烂得只剩下一堆白骨的宋诗诗进行重新装棺,然后,与宋云合葬在了一起。
更令李忠感到无奈的是,宋雨一定要住在这个墓穴里,陪伴姐姐和奶奶。无论李忠怎么劝说,宋雨执意要住进墓穴里。李忠没有办法,只得搬回高头村,住在那座四合小院里,方便照顾宋雨。而他的女儿李圆圆依然在大学里读书。
在今后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宋雨一直住在墓穴里,陪伴着姐姐和奶奶。
十年来,她并没有忘记做一件事——调查轮奸并杀害姐姐的凶手。她发誓一定要亲手杀死这几个恶徒,为姐姐报仇雪恨……
听到这里,唐风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这一系列神秘“银钗血案”的幕后策划者肯定是宋雨了。然而,还有很多疑问在他的脑海里缠绕着。
李忠似乎很清楚他的心思,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讲述……
经过十年漫长而艰苦的调查,宋雨终于了解了姐姐被杀害一案的所有真相。当年强奸和杀害姐姐的五个凶手分别是杨久宁、吴路、俞成辉、何刚和杜伟。其中,杨、吴、俞、何四人是本市四位顶级富豪的儿子,而杜则是原市公安局的局长杜德邦的儿子。
他们几个是好朋友,依仗着家族的财富、地位和权利,一向骄横跋扈,年少轻狂,胆大包天。那天晚上,由于酒后丧失理智,他们几个人轮奸并杀害了宋云,犯下了滔天大罪。
事发后,他们几个立即被送往了国外。随后,在他们父辈们的摆布下,这一起灭绝人性的惨案最终以一种荒唐的结果草草了结,成了一桩被尘封的冤案。
几年后,这个案子似乎已经被遗忘,被时间的尘埃密封了起来。他们几个便从国外回来了,回国不久后,便分别继承了家族的事业,当起了老总,继续过着呼风唤雨的逍遥日子。
宋雨在调查的过程中,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凶手之一的杨久宁竟然是宋家的世仇杨震生的孙子。这个发现更加令她感到愤恨不已。几十年前,杨震生不但拆散了奶奶的一桩美好婚姻,而且还残忍地杀害了宋家十几口人。而如今他的孙子杨久宁又残忍地杀害了她的姐姐宋云,几代人的仇恨,何止深似海。
掌握了凶手所有的情况后,宋雨开始策划她的复仇行动。她的行动得到了表叔李忠和表妹李圆圆的支持。在他们三人的精心策划下,一套惊人的复仇计划便构思成熟了。
在去年深冬的一个夜晚,宋雨终于离开了她居住了十年的墓穴,回到了城里,开始实施她的复仇计划。
她以当年奶奶的婚礼作为背景和主线,以奶奶留传下来的凤形银钗作为复仇的武器,在李忠和李圆圆的配合下,展开了一系列近乎离奇、诡异的复仇行动。
李圆圆化名为宋诗诗,经过精心、特意的安排,在重庆丰都鬼城与杨久宁巧妙邂逅。此后,便如预先所计划的那样,杨久宁果然深深地迷上了李圆圆,并且决定娶她为妻。
而正在这个时候,杨久宁的妻子柳如云突然自杀身亡了,而且死得非常诡异,尤其是她卧室墙壁上画的那幅画,更加增添了神秘和诡异的气氛。当宋雨得知这个情况后,觉得可以利用一下柳如云。
因而,李圆圆便执意要参加柳如云的追悼会。在柳如云的追悼会结束后,和杨久宁一同回公司时,李圆圆在车里发现了张默医生托人送给杨久宁的那幅画卷。后来,李圆圆便悄悄地拿走了那幅画卷。张默医生画的这幅画,跟柳如云卧室墙壁上画的那幅画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画面上那个女人换作了柳如云。
李圆圆把那幅画拿回来后,宋雨便模仿这幅画,画了同样的几幅画,只不过,画面上的柳如云换作了她的姐姐宋云,而且,画上的宋云手里正捏着一支凤形的银钗。
画好这几幅画后,李圆圆便利用她和杨久宁的亲密关系,把其中的一幅画悄悄地放在了他办公室的密码柜里。
此后,这幅诡异的恐怖画卷便多次神秘出现,令杨久宁感到惶恐不安。
后来,还出现了另外一幅神秘而诡异的画,画面上是午夜娶新娘的情景,气氛却描绘得相当诡异,新娘子的花轿后面跟着杨久宁、吴路等七个人。这幅画是利用数十年前遗留下来的画纸画成的,画者特意伪造出一种古画的样子,目的可能是为了增加这幅画的神秘感。
奇怪的是,这幅画既不是宋雨画的,也不是李忠和李圆圆画的,但是,这幅画的寓意却又与他们目前所进行的复仇行动惊人地一致。到底这幅画是谁画的,又是谁把它放在荒村那口棺材里的?这些至今依然是一个谜。
柳如云死后不久,杨久宁便张罗着准备娶李圆圆。在宋雨的特意安排下,婚礼定在了农历的鬼节那一天,而杨久宁居然毫不在意。于是,一场荒唐而诡异的婚礼便上演了。
在婚礼前的几天,当年杀害宋云的几个凶手都收到了宋雨特意设计的诡异请柬。
结婚当晚,宋雨特意花钱雇了附近村庄的一位农妇扮做媒人,把杨久宁一行引进了荒村。那位农妇自始至终都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怀疑自己遇上了鬼。
谁也想不到,当时坐在大花轿里的新娘子并非李圆圆,而是宋雨,由于她一直披着红盖头,所以,人们都没法看清她的真实面目。
“新娘子”娶回来后,在拜堂的当晚宋雨到底是怎么从花轿里消失的呢?
原来,那顶大花轿是李圆圆亲自找人打造的,在打造的时候,已经特意留下了机关,轿底是可以藏人的,在前往杨家老宅拜堂的途中,宋雨早就在花轿里悄悄地躲在轿底,然后,趁众人离开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轿底悄悄溜走了。
而小翠在家里看到的另外一个新娘子,才是真正的新娘子李圆圆。
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神秘人物,他自称是火葬场的烧尸工,不断地给小翠一些吓人的暗示,这个神秘的老头正是李忠。
此后一系列的恐怖诡异事情,均是他们三人联手制造的。他们利用柳如云诡异死亡这一事件,不断在杨久宁的家里制造出一些恐怖、诡异的事情,借此在精神上折磨杨久宁,让他受尽灵魂上的痛苦煎熬,而这些事情很多都是经过小翠间接反馈给杨久宁。由于李圆圆有杨久宁家里的钥匙,所以,她和宋雨很轻易地进出杨久宁的家。有几个夜晚,宋雨趁杨久宁不在家的时候,于半夜时分悄悄地进入了杨久宁的家,躲入柳如云生前所住的卧室里,特意弄出一些奇怪的声响,假装发出一些诡异的哭声,或者是把柳如云卧室的灯打开,以达到制造恐怖的目的。这些诡异的事情确实把小翠吓住了。
除此,宋雨还特意找了一个小女童,录制了一首诡异的童谣,在一天夜里,她拔通杨久宁家的电话,当小翠接电话时,她便用录音机播放那首童谣,故意吓小翠。
当小翠把家里所发生的这一系列诡异而恐怖的事情告诉杨久宁后,杨久宁也感到了害怕,于是他决定搬回老宅住。搬回老宅后,小翠在整理自己的东西时,发现自己和姐姐合影的一张照片遗弃在海岸花园的家里了。于是,她在次日早晨便匆匆忙忙赶回海岸花园的家,当她找到那张照片时,突然听到洗澡间有水龙头流水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里面洗澡。其实,当时洗澡间里确实有人,那个人正是宋雨。
此后,宋雨和李圆圆同样采取制造恐怖事件的手段,联手分别杀害了吴路、俞成辉、何刚和杜伟。他们在被杀之前,宋雨故意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真实面貌,由于宋雨和宋云是孪生姐妹,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之前均不知道宋云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因而都误以为看到了宋云的鬼魂,被吓得失去了反抗的意识,乖乖地被杀害了。只有杜伟在被杀时,进行过一番搏斗。
在他们实施复仇计划的过程中,有两个人曾经先后到过荒村,欲调查他们的行动。这两个人一个是记者叶暮,一个是玄学大师古代。然而,这两个人均被他们制造的恐怖诡异事件吓住了,叶暮从荒村里逃回去后,抑制不住心里的极度恐惧,上吊自杀了。他在杨久宁新婚之夜无意中拍到宋雨脸部的那张照片也被宋雨拿到手毁掉了。
而古代在荒村时,便抑制不住恐惧的折磨,最后,在宋宅的后花园里上吊自杀了。
五个凶手已经死了四个了,接下来就要轮到杨久宁了。杨久宁第一次去荒村时,在荒村里看到的白衣女人正是宋雨,而他听到的凄惨的女人笑声也是宋雨故意营造的一种恐怖氛围。那一次,宋雨并没有杀他,只是想吓一吓他。然而,宋雨忽视了一个人,那个人正是机警过人的苏冬,她并没有发现苏冬也跟踪杨久宁来到了荒村。
当他们最后的复仇计划设计好后,李圆圆便给杨久宁打电话,约他在荒村见面。然而,当杨久宁来到荒村时,李圆圆却突然上吊自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经过这大半年的近乎变态的复仇行动,李圆圆早就患上了一种深度的抑郁症,她已经受不了这种畸形的阴暗人生,她想离开这个世界,结束这种噩梦般的人生。
因而,在杨久宁来荒村的前一夜,她终于瞒着父亲李忠和宋雨,穿上了她当初和杨久宁结婚时穿的礼服,在宋宅的神堂里上吊自杀了。
李圆圆的死更加加深了宋雨和李忠对杨久宁的怨恨,他们终于展开了对杨久宁的报复行动。
当杨久宁被李忠引入地下室后,宋雨的出现,令他感到万分吃惊,他和吴路、俞成辉和何刚等人一样,都误以为见到了宋云的鬼魂。
正当宋雨准备对他下手时,苏冬突然带着陈峰和杨剑赶到了。这大大出乎了宋雨的意料,她感到有些慌张,不得不暂时放弃计划,逃回了自己居住的墓穴里。由于她预感到自己的计划将失败,觉得对不起姐姐,也对不起死去的表妹李圆圆,因而,她便对着奶奶和姐姐的棺材放声痛哭起来。
然而,这一切均被跟踪而来的唐风发现了。
第十三章 未了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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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天空一片阴霾,下着凄冷的小雨。
窗外是一棵早已落尽树叶的老枇杷树,光秃秃的树杈在寒风中显得萧条而肃穆,风刮过的时候,树枝便发出一种悲凄的呜咽声。
公安局坐落在滨海市老城区的解放路,解放路是滨海市最古老的一条街道,这里有许多历史悠久、具有南洋风格的骑楼。这些骑楼多为三四层高,临街店铺二楼以上部分凸出,罩着人行道,就像“骑”在人行道上,故称骑楼。骑楼是滨海市最为珍贵的历史建筑物,它汲取了中西建筑的精华,凝聚着历史的沧桑,散发着文化的魅力。
下午三点,在唐风的陪同下,李忠和宋雨一起来到了公安局。
原来,昨晚唐风听了李忠的讲述后,了解了事情的所有真相,他深深震惊的同时,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经过一番思想上的挣扎,他决定劝说李忠和宋雨投案自首,因为,基于案情的具体情况,自首后可能还会有活路。
经过他一夜的苦心劝说,终于说动了李忠和宋雨,他们答应去公安局投案自首。
今天下午,他们从纳河桥镇回来后,便在唐风的陪同下,来到了公安局。
得知他们的来意后,陈峰赶忙把他们领到公安局的一间监控严密的房间里,做好了笔录的准备。
就在这间密室里,李忠和宋雨分别把事情的所有经过原原本本地向陈峰等人复述了一遍。听完他们的讲述,陈峰等人不禁都感到非常震惊,想不到这件案子本身有着这么复杂的背景,而它所牵扯出来的十年前的那一桩冤案,陈峰已经有所了解,苏冬前几天便把那份被禁发的旧报纸拿给他看了,他已经派人重新调查那桩案子。
陈峰仔细地看着陈忠和宋雨的笔录,慢慢地,他的脸色开始变得严峻起来,双眉紧锁着,似乎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
从李忠和宋雨的笔录中,他发现了一个令他十分吃惊的问题,按照李忠和宋雨的招供,他们报复的目标是杨久宁、吴路、俞成辉、何刚和杜伟五个人,而且,目前被杀害的人只有吴路、俞成辉、何刚和杜伟。
然而,杨久宁的两位情人张薇和白雪又是谁杀的?最关键的一点是,凶手杀害张薇和白雪的作案手法和宋雨杀害吴路等人的作案手法是一模一样的,使用的凶器也是一支凤形的银钗。
于是,陈峰严肃地盯着李忠和宋雨,要求他们解释这一点,绝不能隐瞒案情,如果他们隐瞒案情的话,那么他们自首也不会从轻量刑。
然而,出乎陈峰意料的是,李忠和宋雨态度异常坚定地表明了他们并没有杀害张薇和白雪,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杀害张薇和白雪的动机。
这下子,陈峰真正迷糊了。
张薇和白雪到底是被谁杀害的?
一个礼拜后,警方正式逮捕了李忠和宋雨。
唐风已经为他们聘请了最有力的律师辩护团。根据律师的要求,警方决定为宋雨进行病理检查。
经过医生的全面检查,结果表明,宋雨患有严重的精神障碍,症状表现为:性格冷漠,思想偏激,对社会充满了极端的不满,有着强烈的复仇欲望,除此以外,她还喜欢在墓地、荒村、山野等这些偏僻阴暗的地方生活。
医生在了解她的身世背景后,得出了结论,她的病跟小时候家庭的裂变有关,然而,真正使她的病情加重的主因却是她姐姐宋云冤死一案。
一个多月后,唐风状告杨远山勾结滨海市原副市长罗京华,非法侵吞原唐氏集团一案终于判决了,唐风赢得了这场官司,如愿地依法拿回了属于唐家的家产。
而杨远山、罗京华以及以前的一些主要责任人均被捕锒铛入狱。
不久,十年前宋云被害一案也水落石出,杨久宁、滨海市原公安局局长杜德邦等人也被警方依法逮捕,等待公判。
紧接着,杨久宁的两个情人张薇和白雪的死因也渐渐地有了线索,经过一番细致的侦察,警方初步圈定了作案的凶手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张默,他的杀人动机很可能是为杨久宁的前妻柳如云报仇,警方已经决定立即拘留张默医生。
而此时,一场紧张的审判正在进行着,经过多日的法庭激烈辩论,陪审团终于根据案情以及被告人本身的具体情况,对宋雨和李忠做出了最后的判决——
判处宋雨有期徒刑二十二年,判处李忠有期徒刑十五年。
听到这个判决结果,唐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73
阴冷的早晨,新港码头。
“呜——”随着一声汽笛的长鸣,一艘开往美国的豪华邮轮“椰香公主号”缓缓地启航了。邮轮很快便离开了海港,驶向了烟波浩淼的茫茫大海。
在邮轮的甲板上,宋雨依着栏杆,盯着深蓝的海水,怔怔地出神。唐风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也若有所思地眺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
两人各怀心事,一言不发。
此次,唐风把宋雨保释了出来,准备陪她去美国进行心理治疗。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唐风发现,宋雨其实很善良,很可爱。如果不是遭受一系列沉重而残酷的打击,她不会变成一个冷血杀手。
她缺乏爱和关怀,唐风暗暗下定决心,在往后的日子里,他要给宋雨她所需要的东西,包括爱和关怀。
海风很大,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咸咸的水雾,甲板上很冷,唐风迟疑了一下,便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给宋雨披上。
宋雨身体微微一颤,一股暖流浸透了她的全身,这种温暖她从来没有体会过。
她心里一热,两行泪水悄悄地滚落了下来。她不敢正视唐风的眼睛,她对那种陌生的深情感到惶恐和不安。
过了一会儿,唐风便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了那两支祖传的凤形银钗,他深情而郑重地对宋雨说道:
“自祖上开始,这两支银钗中的一支是送给唐家的儿媳妇的。自从我爷爷送给你奶奶后,它们便历经了数十年的离散,如今又回到了我的手里。现在,我想……我想把一支送给你,你能接受吗?”
听了唐风一番深情款款的话,宋雨心里汹涌澎湃,泪水不知不觉地又滚落了下来,她不敢正视唐风,更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唐风的银钗。
正在此时,唐风突然轻轻地把她拥入了怀里,轻轻地搂着她,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直到此时,宋雨才慢慢地开始正视唐风的脸。她有一种身在梦境中的感觉,她感觉这张成熟、刚毅而帅气的脸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爱的暖流浸透了她的全身,她感受到了一种曾经很遥远的幸福。
唐风把一支银钗轻轻地交到她的手里,她轻轻地握住了这支银钗,如同握住了一世的情缘。
邮轮在茫茫的大海上继续航行着。
很快,天色已近黄昏。
在邮轮的餐厅吃饭时,唐风无意间发现宋雨把那支银钗插在了头发上。这一发现令他感到暗暗欣喜。
吃过饭后,他们又一起来到甲板上,一起看海。
他们的话依然不多。
宋雨总是喜欢盯着深蓝的海水,怔怔地发呆,显得心事重重。
夜晚的甲板更加寒冷,他们呆了一会儿,便回到了船舱里。
……
午夜时分,唐风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于是,他慌忙爬起床,急匆匆地来到隔壁宋雨所住的房间,房间的门正虚掩着,他一把推开了房门,整个人一下子呆住了,房间里面空空如也,宋雨不见了。
片刻后,他才反应了过来,飞快地向甲板上跑去。
远远地,他看到了一个女子正站在甲板上,依着栏杆,出神地看着黑色的大海。凄冷的海风吹动了她身上的衣袂,轻轻地飘舞着。
正当唐风快要走近的时候,那个女子突然回头望了他一下,然后快速地爬上了栏杆,纵身往下一跳,整个人便淹没在了茫茫的大海里。
唐风已经认出,那个女子正是宋雨。
然而,他迟来了一步,宋雨已经跳海自杀了。
看着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水,唐风心里像被针刺一样疼痛难当,在凄冷的海风中,他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第二天,当他清理宋雨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什么都没有少,唯独少了那支凤形银钗……
74
傍晚,小翠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看着这座空空荡荡的老宅,她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想哭的感觉。
杨远山和杨久宁父子俩已经被抓了起来,杨家已经彻底没落了。
这里再也不需要她了。
小翠准备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她打算先回老家看看父母,然后便去找姐姐,她心里一直相信,姐姐还活在世上。
前两天,她从林珊那里得知了一个令她害怕的消息,听林珊说,就在警方准备捕抓张默医生的时候,张默医生和柳如云的尸体却突然神秘地失踪了,不知去了哪里。
这个消息令她害怕了很久,至今心里还隐隐地感到不安。
夜幕很快便降临了,老宅里已经一片黑暗。
小翠泡了一碗方便面,但是只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她没有一点胃口。
冷大海已经离开了杨家老宅,因而,这座巨大而黑暗的老宅里只剩下了小翠一个人。
原本她想去跟林珊睡一晚,但是这么一大堆行李又不方便搬动,只好将就着在这里过一夜。
小翠感觉很累,她早早地便睡下了。
窗外,万籁俱寂,冷月如水。
她又做梦了。梦见了姐姐,姐姐依然很瘦,身体显得很单薄,脸色很苍白,披肩的长发有些凌乱,她正步履蹒跚地走在一条阴暗的山路上,那条山路曲曲折折,一直向前延伸,似乎没有尽头。姐姐不停地走着,走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又好像急着要赶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翠突然被一阵奇怪的敲门声惊醒了。她心里一下子害怕起来,这老宅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三更半夜的,谁会来敲门呢?
“笃笃笃”……
正当她感到惊恐不安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几声轻微的敲门声。
小翠这下子真正吓呆了,她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冷大海,难道是他回来了?
除了冷大海,小翠实在想不出来到底还有谁会在三更半夜前来敲她的门。
想到这里,小翠心里稍微镇定了一些。
她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把房间里的灯打开。然后,忐忑不安地朝房门走去。
来到门边,她沉住气,轻轻地问了一声:“是谁……是谁在敲门?”
门外并没有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小翠便壮着胆,慢慢地把门打开了。
就在这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令她做梦都想不到,门外的人竟然是柳如云。而在柳如云的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翠失踪了好几年的姐姐……
尾 声
一个女人从七院里走了出来。七院是滨海市的精神病医院。
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的神态显得很正常。当她走出了七院的大门时,还不忘记回过头来看一眼这座医院,眼神中有一种相当复杂的东西在里面。
这个女人正是李婷婷。数月前,李婷婷突然一夜之间变疯了,被杨久宁送进了七院。她在这座精神病医院里一呆就是大半年。想不到,前两天她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医生们对李婷婷的意外康复感到不可思议,为了进一步证实李婷婷确实已经恢复了正常,因而,他们便把李婷婷留了下来,观察了两天,并做了全面的检查,最后得出了结论:李婷婷完全康复了,可以出院了。
今天,李婷婷终于离开了这座令人压抑的精神病医院。
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恢复了正常。
她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个恐怖的晚上,杨久宁把她带回家,睡到半夜,她赤身裸体地走出去,到卫生间小解。当她方便完、走回卧室时,却认错了房间,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柳如云生前所住的卧室。进到卧室后,她随即一下子倒在床上。突然,她的手触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似乎是人的皮肤。她吓了一跳,顿时清醒过来。借着窗外透射进来的月光仔细一看,她霎时吓得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她做梦也想不到,躺在自己旁边的人不是杨久宁,而是他死去的妻子柳如云。
当时,她被吓傻了,惊恐万状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再后来,她便疯了……
等到出院后她才了解到,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很大的改变。其中,最令她感到震惊的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杨家父子如今却突然成了阶下囚。
其实,李婷婷知道很多秘密,很多可怕的秘密,而且她心里十分清楚,还会有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幸亏,她没有失忆。
经过几天的思考,她终于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秘密说出来。
于是,她来到了公安局,找到了陈峰。
在一间很隐秘,但不太令人压抑的房间里。李婷婷开始缓缓地向陈峰讲述着一段更加令人感到震惊和恐怖的秘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