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霞一边从老张肩膀上把工具包拿下来,一边回答:“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件事。老刘他妈今天早上没了,说是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老刘媳妇起床见老太太还没醒,觉得不太对劲,平常鸡一打鸣老太太就醒了,这会儿太阳老高了怎么还在睡?过去一看,老太太躺床上就没气了,跟睡着了似的。也算是走的安详。”
晓霞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全然没发现老张愣在当场,脸跟被寒霜打蔫了的茄子一样难看。
“老张,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进屋,我给你做了绿豆汤,放井水里冰了一晚上了。”晓霞说着推开了屋门:“老张,我寻思着明天咱们给老刘随个份子钱,红白喜事嘛,再说之前咱跟老刘家闹得不愉快,不就因为老太太吗?现在老太太走了,这事儿也该消停了。”
老张支吾着回到家里,脑子里嗡嗡作响,日光灯的白光也变的跟平常不一样,看着让人瘆得慌,老张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酷热的六月天,竟然打了个寒战。
老张接过晓霞递过来的绿豆汤,一口喝完,也没多说话,脱了衣服就上了床。躺在床上,老张稍稍平静下来,眼前划过老太太坐在胡同口路灯下摇蒲扇的画面,赶紧晃了晃脑袋,心想:“肯定是我今天太累了,看错了。”这么想着,老张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老张爬起床就奔着厂子去了。忙活了一整天,技术难题还是没解决,又折腾到快十二点,老张骑着自行车往家赶。
快到胡同口,老张突然胃一阵紧,心里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故作镇定的转过路口,往胡同口扫了一眼,老张差点从自行车上跌下来:胡同口昏黄的路灯下面,跟昨天一样,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悠然自得的摇着蒲扇纳凉,不是王老太又是谁?
老张吓得闭上了眼,定了定神,心里默念:肯定是我眼花,肯定是我眼花。
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战战兢兢的又睁开眼睛,王老太仍然安然坐在路灯下,看到老张,还伸出拿蒲扇的手向老张招了招。
老张再也坚持不住,嗷的一嗓子,自行车也不要了,头也不回的跑了。
等晓霞找到老张的时候,老张正跪在河堤上,对着河岸念念有词。晓霞叫了丈夫一声,老张吓得抖了三抖。
晓霞见状噗嗤笑了出来,老张一脸惊慌,让晓霞小声点别出声:“我之前跟王老太吵了一架,她这肯定是来报仇了,冤魂索命啊!”
晓霞又笑了两声,才跟丈夫道出了实情:“我早上瞒着你去老刘家随了份子,也看到了你说的那个老太太,当时我也吓了一跳,寻思活见鬼了。后来才知道那是王老太的孪生妹妹,俩人的长相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王老太的妹妹害怕白天出来吓到人,就憋在屋里不出门,到了晚上寻思外面没人了才出来透透气。哪成想你下班这么晚被你撞见。老太太刚才看你脸色不对,想跟你解释解释,谁知道你惨叫着就跑了。老太太就寻思坏了,吓到人了,就赶紧跟老刘说了。老刘一听就知道是你,赶紧来咱家跟我说了,让我出来找你。你快别自己吓自己了,那是人,不是鬼!”
老张听完这话睁大眼睛,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地上,对着明亮的夜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老张跟媳妇专门去王老太的灵堂上香磕头,念叨着老太太既往不咎,往生极乐。
后来老张跟老刘家关系处的不错,听说后来还结了亲家。
不过,老张碰到的这件事,却成了他的一个污点,晓霞可没少拿这事笑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