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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泡泡突然爆裂开,喷出数道惨绿的液体射在男孩身上。他惨叫连连,那些散发着腥臭的液体落到他身上就开始冒烟,极速腐蚀着他的身体。男孩脸上也被溅到一些液体,五官已经不复存在,身上四处可见森森白骨。他痛苦万状地挥舞着手,撞到了泡泡上。
泡泡就像蛇吞噬鼠类一样,张开了数倍于自己身体的大嘴,将男孩包裹了进去,然后合拢,恢复了原貌,除了那略显胀大的形状,没有人能看出它刚在两三秒之内吞噬掉一个人。
女孩已经惊呆,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巡警死死抓住,不让她靠近那些泡泡。她歇斯底里大叫起来:“快救他,快救他啊!”巡警拔枪,隔着很远的距离对着泡泡开了一枪,那腥臭的液体又在四处飞溅,泡泡好像有疼痛感,扭曲了一下,外形显得更加令人恶心。又一枪,泡泡终于破了,里面没有男孩,只有一湾透明的液体,从破碎的泡泡里流了出来,在地上凝成一团,如水银般,缓缓向低处流去,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女孩捂着嘴,低啜起来。老人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说:“我们已经落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但求自保吧,能活着出去才能解开这个谜,为死者报仇。”
巡警、女孩、老人和盲童继续向前走去,尽量站在中央的位置,离泡泡越远越好,走了百来步,前面不再有泡泡出现,空间也变得狭窄起来,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通道曲曲折折,仿佛没有尽头。尽管里面空无一物,巡警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手里握着警棍神情紧张。没有人说话,就连盲童也感觉出气氛的不正常,一直沉默不语。然而走了约有十几分钟后,盲童的声音打破寂静:“爷爷,你要上哪去?”
巡警回头,看到走在最后的老人脱离了队伍,手里牵着盲童向来路返回。一个满头银丝面容慈祥的老妇人站在老人的面前,微笑着向他伸手。老人脚步沉重,向老妇人走去。“乖孙子,前面是奶奶啊,我们去找她。”盲童突然停住了脚步:“爷爷,我听不到前面有人呼吸的声音。”老人使劲拖着盲童向前走:“奶奶就在前面等我们。”
这突然出现的老妇人实在让人怀疑,她就像一个投影仪在白布上投出的影子般飘渺,而且又有敏锐的盲童提醒,巡警把手中的警棍投了过去,正好砸中老妇人,然而警棍没有片刻停留,穿透了她落到了后面很远的地方。
女孩惊呼一声:“鬼啊!”巡警紧抿着嘴,跑过去抓住老人,老人却以一种超乎他自身的力量猛然推开巡警,继续拖着孙子向那鬼影走去。盲童也拼命挣扎着,以一种很悲哀的声音叫着:“爷爷,爷爷,不要拉我过去!”他的挣扎以及带着哭音的童稚声好像让老人清醒了一下,他愣了一愣,松开了手,脚步却没有片刻停留,继续向着前方走去,把盲童留在了原地。
巡警一把抢过盲童,把他推向身后的女孩,然后又冲向前面的老人。他再次抓住老人的胳臂,然而老人此时也已经抓住了鬼影伸出的手,于是巡警仿佛触电般身子一麻,手不禁松开了。
鬼影带着老人,在通道里转眼就消失了。巡警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他握紧了拳头,衣角却被盲童扯了扯,他低头,看到盲童悲哀的样子:“叔叔,我爷爷会死的,是吗?”
巡警无言以对,他知道盲童其实真的很聪明,即使对他撒谎也隐瞒不了事实。他只能牵起盲童的手,继续向前方走去。女孩跟他并肩行走,却低语:“我们进了鬼域,我们出不去了。”她的声音颓废低迷,在重重的恐吓下,她还没有崩溃,但神情也已经恍惚黯然了。巡警握住她的手,那是一双冰冷而又柔软的手,他鼓励她:“有我在,我们一定会闯出去的!相信我!”女孩苍白的脸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盲童却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默然着。
这条通道很像一条九曲盘丝洞,幸好没有岔路,三个人跌跌撞撞一直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前面隐隐出现很明亮的光线,女孩子叫了起来:“那会不会是出口?!”她挣脱巡警的手,向前跑去。
巡警牵着盲童跑不快,却在后面急叫:“不要跑,小心!”他的话音刚落,女孩脚下那本来微软的地面竟然瞬间化成一潭液体,透明状,缓缓流动,女孩身子半陷进液体中,她拼命挣扎,身子下陷却越快,她尖叫着:“快救我!”巡警放开手中的盲童跑了过去,那潭液体却以一种极大的阻力将踏足进去的巡警推了出去。女孩越挣扎,那液体粘性越大,最后慢慢凝成人形,赫然是她的男友。男孩血红的双眼狞狰地瞪着女孩:“你忍心把我自己扔在这里吗?你不是说过要永远陪着我的吗?”他那还未成型的半固体的手滴着粘液,将女孩紧紧缠住,向地下拉去。
巡警再次拔枪,向男孩的头部射去,子弹陷进了那粘稠的液体中,男孩咧着不断流淌着粘液的嘴,那张仿佛融化了的脸因此更加扭曲变形,他含糊地嘟囔着:“她是我的,要永远陪我,谁也抢不去。”女孩已经没有声音了,头软软地垂着,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就此死去。
那液体静默了片刻,然后快速涌动,回旋,在急速的旋转中,瞬间恢复成原来的地面,没有液体,没有女孩,平静一如几分钟以前。
巡警呆立在原地,几秒之后,他发疯一样拿着匕首猛挖那块地面,边挖边狂叫着:“把她放出来!我答应要带她出去的!”地面被切割得破碎不堪,在巡警的挖掘下形成了一个个小洞,慢慢渗出一些黑乎乎的液体。
“叔叔,姐姐已经死了吧。”盲童怯生生地道出一个残酷的事实。巡警置之不理,还在疯狂地拿着匕首在地面上挖掘着。
地面突然颤抖了一下,把巡警和盲童震倒在地上,巡警趴在地上还在继续舞动着匕首向下挖掘。地面终于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忍受不住巡警在它身上的切割疼痛。一阵狂风从通道的一端呼啸而来,因为地形的狭窄变得来势汹汹。
巡警只来得及将盲童抱在怀里护住他,两人就被狂风卷起,像被一个喷嚏喷了出去一样,在空中翻滚着,飘荡着。在极度的眩晕中,狂风突然骤停,巡警抱着盲童从空中掉了下来,重重落在地上。
依然天旋地转,过了许久,巡警才有点清醒,天空一弯月牙细细亮亮照在眼前,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里,都过了我们接班的时间了。”是同事在不远处向这里喊着。他回头,身后一片空地,荒草摇曳。
“你看到这里的槐园了吗?”他问。同事疑惑:“这里一直就是一片空地,几时有什么槐园啊,这半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总部一直在找你。”对讲机里开始噼里叭啦传来总部话务员的声音。
巡警看着身边的盲童,“我们在做梦吗?”盲童认真地回答:“叔叔,爷爷说今天是农历七月三十日,鬼门关,会不会是鬼们把我爷爷他们带走了呢?我们就像在鬼的肚子里转了一圈,因为没有喝那个水水所以才活了下来。”巡警噤声不语,过了许久才苦涩地说:“谁知道呢?我宁愿这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