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讲完之后,墓地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只有风声呼呼而过,似乎要把这恐怖的气氛也吹得冻结起来。终于,李冬按捺不住,摇着头喃喃说道:“这怎么可能?已经成为骨骼的婴儿还会啼哭吗?而且,岛上谁都知道这亡灵冢只是一座祭祀用的空坟,里面怎么会出现一对母子的尸骸?”说话的过程中,他两眼紧盯着那黑黝黝的墓穴洞口。目光中既有恐惧,更透出一种强烈的揭开谜底的欲望。
罗飞却把面孔转向了金振宇,突然说道:“有些问题,恐怕就得由金村长给我们解答了。”
金振宇正处于恍然的状态中,听罗飞这么一说,他似乎毫无心理准备,脸上肌肉抽动着,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这个秘道的存在?”
“我怎么会知道?”金振宇调整了一下,恢复了正常的思维能力,“这个亡灵冢当初是德平一手建造的。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是他在看管,我虽然是村长,但并不过问这方面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德平搞出来的名堂?那臧军勇怎么会知道有秘道存在,你们之间难道没有某种联系吗?”
“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也许是有什么秘密。你应该问臧军勇才对,为什么问我?”金振宇此时看起来既不解,又无辜。
罗飞见他一直装糊涂,索性直来直去,正面交锋:“好吧。那我就问你一个你肯定知道的问题。海啸的时候,德平和尚——当时他的名字叫常建,是他从海水中救了你一命,对不对?”
金振宇闭起眼睛长吁一口气:“不错,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我也不否认。”
“那你以前为什么从来不提起?你在隐瞒什么?”
“这有什么好说的?”金振宇摊摊手,显得有些无奈,“我受了别人的恩惠,会一直记在心里,有机会自然报答。而不像有些人,总是挂在嘴上,那样其实反而没有意义。”
“可是德平还救了蒙少晖?这也没有意义吗?周永贵、臧军勇也是被德平所救,在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薛晓华用来威胁你们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罗飞抓住事情的要点,寸步不让。
“我不知道什么秘密。是,我们都是德平救的。可德平是先救了我们几个,然后又去救了蒙少晖,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德平清楚。蒙少晖的母亲为什么会遇难?‘鬼望坡’上的黑影,还有墓穴中的尸骸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我和你一样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金振宇一一应对,并不慌乱。
罗飞皱起眉头。不错,根据孙老太的说法,德平救出蒙少晖的时候,筏子上确实没有其他人。那么倒是无法认定金振宇等人一定知道其间的详情。可从目前的情况分析,臧军勇、周永贵都与此事有关,金振宇一人独身事外显然是不合逻辑的。问题是,怎样才能让对方开口呢?
明泽岛上的一系列案件在罗飞面前似乎形成了这样一个怪圈:他并不缺少破案的线索,可线索那头的当事人却总在有意隐瞒一些东西。他们给你相应的说法和解释,你能发现其中的疑点,但又没有确凿的理由去推翻。而且他们在持续发生的案件中,只是潜在的受害者,即使作为警察,罗飞也无法实施强制性的措施。这些成了此案中最令他头疼的难题。
所有的人都在刻意保守一个多年前的秘密。在这种情况下,要想解开其中的谜团,看来也只能靠自己了。
罗飞用灼人的目光看着金振宇,但却没有再继续提什么问题。
他已经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下,最好不要指望通过询问得到任何的收获。
第六章
罗飞回到住处的时候,天色已微微有些发白。他简单地洗漱了一下,随即上床休息。一夜的奔波折腾得他够戗,他确实有些累了,这会影响到他的思维和分析能力。现在,他需要好好的睡一觉。
这一觉醒来后,天色已经大亮。罗飞看看表,时间是上午十点多。他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躺在床上,闭目开始想一些东西。这是他比较喜欢的思考方式之一,可以最大限度地排除外界事物的干扰,全神贯注于相关的思维。而且,处于一种刚刚从梦境中恢复的状态时,头脑里可能会蹦出一些意外古怪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往往会给自己某种意外的提示。
就象现在,也许是睡意未尽的原因。他的脑子里有些混乱,并没有形成什么具有严密逻辑性的思路,出现的只是一幅一幅的画面,并且天马行空地跳跃者,来回冲撞。
忽而,他看到了蒙少晖梦中出现的那个场景,母子分别,泪流成雨;忽而,他似乎又回到了阴森恐怖的墓穴中,久久凝视着那副尸骸;忽而,他仿佛又与付玉柱易位而处,在望远镜里目睹那个‘女鬼’以诡异的姿势盘旋而上,消失在茂密的枝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