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洪力点点头,“请接着说吧,后来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睡着没多久,慧悟又把我推醒,这一次他的反应更加紧张,好像很害怕似的。他说那个影子又回来了,就趴在门缝上往里看!他还说他感到那个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好可怕,像要扑进来吃了他一样。这个时候我才觉得事情有些不正常,因为……”和尚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像是觉得下面的话很难说出口,怕触犯了大家的禁忌。
“你照实说吧。”
方丈的态度让和尚的心里有了底,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到:“因为最近寺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而且接二连三地死人,所以每个人都提高了警惕。我从来没见过慧悟有这样的反应,再说佛门弟子也不会随便疑神疑鬼的,我想慧悟一定是有了什么感应,于是我就披上衣服跟着他出门去看。可是我们在院子里前前后后地转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他说的那个‘影子’,后来在我的再三劝说下,慧悟才和我回房睡了,但他一直提心吊胆地盯着门口,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后来的事不用和尚说洪力也能猜得出来:慧悟一定是又发现了那个影子,自己出去追踪,所以才会惨遭毒手。
这个总在三更半夜来杀人的影子到底是谁呢?他又为什么总要杀掉这寺里的和尚呢?
井中女鬼的诅咒已经成为过去,那只是柳青的诅咒,而柳青已经死了,连她的魂魄都已经进了《生死轮回图》,可事实上,确实有一个人在继续实现着这个诅咒,要让这寺里的和尚一个个全都死光。
他曾经假设过这个凶手就是无影。可是血鹦鹉却否定了他的猜测,它说无影让它带来血灾预言的时候,一向只进行大规模的屠杀,从来不喜欢这样花时间和精力一次次进行,这不是他的作风;而且,无影从来不会偷偷地来杀人。
那么是谁?是谁要杀这寺里的和尚?凶手是另有其人,还是混迹于他们中间?在这荒凉的深山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可怕的东西?
花了很长的时间,洪力和小清才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另一只僧鞋。经过尺寸的比对,洪力确定这只鞋就是早上那具尸体脚上的。
在这个角落的附近,他们发现了地上的几滴已经干透的血迹,而且墙壁上也有喷射形成的血带,那应该是凶器从脖颈中拔出来的时候造成的。
这里毫无疑问就是慧悟昨天晚上遇害的地方。
柱子上也有零星的血迹,而且他们还发现了少量的金粉,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这个慧悟也真是奇怪!”小清拿着那只僧鞋翻来覆去看着,又开始嘀咕,“他既然发现那个影子很可疑,为什么还要自己一个人冒险去跟踪?”
“刚才那个和尚不是说过:慧悟是一个很小心很谨慎的人。你看,从他们的睡房到这里,中间那么远的距离,还要穿过一个院子,对于当时已经处于惊吓状态的慧悟来说,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他冒这样的险?”
小清认真地想了很久才说:“他一定是见到了熟悉的人,而又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的事,所以才决定先不惊动任何人,跟过去看个究竟再说。”
“对!”洪力露出了赞许的目光,“可是他没有想到其实他早就被发现了。我想他临死前一定已经知道了某种真相,只是,现在这真相已经随着他的死亡而被掩盖了。”
不过,洪力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那个凶手很快就会再来的。
一想到几具尸体脖子上那个凝满血痂的大窟窿,他脑子里就又塞满了雨夜、破庙、凶恶的菩萨像、尖尖的法器、被挑死的人……直到今天,他仍然对这一幕念念不忘,似乎就像一个魔咒,已经紧紧地缠住他了。
可是,那尊菩萨像并没有镀金身。镀金身的是那尊佛像,在大殿里忽然不见的那尊……
就在他的思维正渐渐进入一个死结的时候,小清的问话又打断了他:“老大,第二次被派下山报案的那两个和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是不是也出事了?”
半夜的时候,隔壁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骚动,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你快过去看看吧,这么吵会把和尚们惊醒的,他们会以为出了事很快就会过来查看。”血鹦鹉推了推睡眼惺忪的洪力。
“好吧。”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站起来披上衣服,心想肯定又是谁身上的伤口化脓了,于是临出门前从柜子里拿了药。
可是隔壁屋里的情况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一推开门,满屋子此起彼伏的哀叫声接连袭来,屋子里的人一个个都表现得烦躁不安,有的靠在墙边不停地用背部磨擦墙皮;有的用锋利的爪子拼命地抓自己暴露在外面的烂肉,甚至想将暴露在烂肉之下的白骨一并扯出来;有的则拉住自己的尾巴撕咬,嘴里还在叽哩呜噜地说着什么;还有的人只是蹲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脸,小声地啜泣。
他更惊讶地发现———所有人身上竟然又新长出了一层厚厚的长毛!他们的脸上、手上以及身体上任何裸露在外的部位,都可以看到这种长毛,而长毛下的皮肤变为粉红色。他们的指甲就在他此刻的注视下一点点退化,很快,有的人手上已经长出了又尖又利的爪子,那是动物的爪子。
他们已经开始大面积地退化了!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野兽身上才有的腥味。
而且,他们已经开始像野兽那样四脚着地行走,虽然暂时还不太习惯这种姿势,显得有些笨拙。他们开始变形的脸上已经有了凶残的棱角,充满血丝的眼睛警惕而不安地四下打量,似乎在焦急地寻找机会想要逃出这一方狭小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