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的表演成功了。
他们都努力地表演，明明希颦我再跑掉，却又努力使我相信他们都对我好，而我就是让他们相信我相信了他们。然后我要实施我的计划。
冬天又来了。我不喜欢冬天，那是爷爷死去的季节。
腊月十三是爷爷的祭日。那一灭，大伯杀了羊。
每年的这天，他都会杀羊，他会说爷爷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吃羊肉，其实我知道，他就是为了刺激我，他知道我和羊的感情，他想叫我伤心，然后离开。他从来没有得逞，却仍年年如此。
今年，我决定报仇，如果只是为了羊，我不会那么做，但爷爷的仇人也回来了，我就要下手了!
东院的二婶去年死了，她是喝了喷果树的药水死的。所以我知道，那个黑瓶里的药水可以喝死人。
他们最愚蠢的，就是让我看着炖羊肉的灶火。
我把药水都撒进了锅里。
羊肉炖好了。他们捞了大块的要先拿到爷爷的坟上。爷爷活着时，他们怎么不给他吃?
上坟这种事，他们从来都不让我去。但我知道爷爷的坟在哪儿，我可以自己偷偷去。我总是偷偷潜伏到爷爷的坟地，想听听他们对爷爷说什么，他们却往往什么都不说。
另外，他们给爷爷烧完纸后会给不远处另一个坟烧纸，听他们那意思，那是我妈妈的坟!可笑，那个女人现在不知道在谁家打骂人家的孩子呢?他们这是做给谁看的?
当我偷偷跟到坟上时，他们已经烧着了纸钱，爸爸装腔做势地哭，不停地叫爷爷多吃羊肉!
多恶毒!难道他们发现了羊肉被我下了药水?爷爷已经死了，他们还想再杀他一次?我心里慌慌的，不知道是不是如此。
他们终于上完了爷爷的坟，又去那个“妈妈的坟”烧纸。爸爸依旧嚎啕大哭，却没有给她吃羊肉，可见那根本就是个空坟、假坟!
好在，我很快知道他们并没发现我做了什么。
他们回家了，聚在一起开吃羊肉。我假装肚子疼躺在里屋。听着他们吃的“叭叽叭叽”的，我开心地笑了。
“味道怎么怪怪的?”我听见小哥哥说。我心里一惊，天啊!小哥哥也吃了?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非常不希望小哥哥吃羊肉。我竟然想起了他陪我下小溪捉鱼，想起了他教我认字念书，想起了他帮我喂羊，替我挡板子……
我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冲出去掀翻了桌子!
老天有眼，我已经迟了。就在爸爸和大伯打算捉住我打我的时候，大娘和小哥哥开始肚子疼了，然后爸爸和大伯也一样!
我终于给爷爷报仇了!我看着他们抱着肚子倒下，嘴里吐出白沫，我笑了，歇斯底里，泪流满面!
五
我又抽了。
迷迷糊糊的，我看见了爷爷。爷爷抱着我说：“妞儿，你真傻。”
我说：“爷爷，我不傻，我比他们表演得都好。所以我才能给你报仇!”
爷爷长长地叹息，不说话了。
然后，我看见爸爸妈妈，大伯大娘小哥哥都向我们走来，他们都来了，那么又要开始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