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到来,让我的心瞬间变得坦然。我欲再跟他说那些怪异的事,他似乎有些鄙夷地说,小伙子,亏你还是大学生,怎么也信神信鬼的呀,你看还不如我这个糟老头子呢。
说完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张床。我想起了什么,便对他说,这床对你那么重要,你搬走算了。
他抬起头来,空洞地望着外面法桐树冠的黑影,颓然地说,不,就让它陪着这个老房子吧,我老伴去世时,我栽的这树,你看现在它们都这么粗了。
老吴头走后,郁萌萌跟我大吵了一番,她怪我不将房子退掉。我则是赌气,我横了一条心,我就不信这个邪了,真有鬼?那我倒要瞧瞧新鲜,长长见识。而后怕的郁萌萌跟我吵完之后,就拎包冲出了门,她去住了单位宿舍。
我一个人在房子里来回走动,赌气的力量让我胆大得惊人。但一直等到午夜,我再也没发现任何怪异的现象。我困倦了,刚上床休息,忽然隐约地听到了女人呻吟的声音。我毛孔立马竖了起来,刚才的冲劲顿时烟消云散,我说服不了自己,心一下子收紧了!
女人在Make Love。因为紧接着,我又听到了男人粗重的呼吸声。他们一定很投入,我之后再也没听到他们说话,只是床的吱嘎声。
我强睁着眼睛,而奇怪的是,Make Love在继续,我则看不到任何人!。
呸呸呸!老子今儿个就不信这个邪了!不知哪来的力量,我一下子跳下床,探险家一样在各个房间里来回搜索,结果一如刚才,声音在继续,却不见人影。我烦了,立在房子中央,大吼一声,有种的出来吧,老子候着呢!
他们依然我行我素,完全不受我的干扰。但Make Love已到尾声,不一会儿,桃木床停止了摇摆,归于静止。我听到一个男声说,别洗澡了,睡吧。同时,床角的那枚钉子突然再次脱落。
我有些兴奋,好像有些明白了,之后的日子,我完全不再害怕,就当是观赏一部多情而神秘的来自天国的电影。于是,我又听到了老吴头更多过去的故事:他和女人的吵架,同时夜起抢卫生间,还有他老伴去世后他的风流韵事,等等。但只有一件事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他老伴临终前的遗言。
他老伴说,老吴头,我就要死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这张桃木床是我的嫁妆,你不要让任何女人睡,最后她使尽全力高呼一声,其他女人别睡我的床!
我明白了一切,尤其是那枚老自动脱落的角钉。但同时,我突然为郁萌萌有些担心,我呆呆地想,她会不会报复郁萌萌呢?
我给郁萌萌打电话问她近况。分别之后她一直不肯接我的电话。这次她竟然接了,我受宠若惊,但她却说,我快死了!我心陡然一紧,立马赶了过去。
郁萌萌病了,病得很离奇,更离奇的是她竟然梳着两条“文革”式的粗辫子。我立马想起了那个敲门的神色黯淡的女人。
郁萌萌说,昨晚单位搞晚会,我和同事唱《朝阳沟》,我扮演的银环,太累了,睡觉时没梳开。
郁萌萌病好后,我决定把房子卖掉。
一日,老吴头给我打来电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伙子,老哥我对不住你了啊,给你钥匙的前夜,老伴给我托梦要我把床留下陪她,我怕真的有鬼魂之事,那天傍晚故意差儿媳扮成老伴的装束前去告慰老伴,所有的都不说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我直接挂了电话:不知该哭还是笑。
房子卖掉后,买主曾给我打过电话,他疑惑地问我,是不是热水器出问题了,水怎么老自动消失啊?我神经一紧,然后急着问他,房子老,隔音不好,晚上睡眠还好吗?他直接叹气说,夜里经常有人洗澡,还有人因为什么桃木床吵架,吵得人烦,不知是哪层。
我哦了一声,应该庆幸抛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