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太呷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解释说:“其实,天台山的莲藕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别处产的莲藕都是七孔或九孔,唯独天台山上产的莲藕是十一孔。在中医里,十一孔莲藕被认作是一剂药方,性凉味苦,主补中焦,养神益气,是降火、止泻的上好偏方。也许一般人、甚至就连你们当厨师的都不会留意天台山的莲藕到底有几个孔,但
福生反驳道:“可是那天二奎带来的尽管确是天台山的莲藕,但也不能就此断定是他亲自上天台山采挖的呀,况且他全身上下没见一点泥,说不定是在菜市场上买来的呢?”
张老太笑了笑,说:“天台山离这里近二十里地,山高路远,车马不通,来回一趟也得一天的光景,而你却在午后就赶回来了,这怎么可能呢?天台山山高水恶,所产的莲藕性凉味苦,稍显酸涩,是很少有人用来做菜的,所以菜市场上很难买到。二奎从天台山采藕回来后,因为满身是泥,便回家换了衣服,但他的双手十指都呈紫色,这便是采藕留下的印迹。”
福生听了,顿时羞愧难当,因为那天他根本没有去天台山,而是午后随意在菜市场转了转,花高价买了一袋上等好藕。为了证明莲藕是自己亲自采挖,他故意浑身上下弄了些泥巴,没料到还是被张老太一眼识破。
张老太继续讲着
“那位大师兄就是翠儿的父亲……”说到这里,张老太已是泪流满面,“翠儿的父亲临走前,再三叮嘱老妇,待翠儿长大成人,一定要给她找个为人本分的夫婿。”
就这样,翠儿最终果然和西庄的窑匠二奎成了婚。二奎虽然不善言语,但憨厚勤劳,小日子虽然谈不上富贵,过得倒是滋润。东庄的福生觉得二奎简直是走了狗屎运,心里一直愤愤不平,便存心找茬想整一整二奎。
一天,二奎挑着一担陶器来到东庄叫卖,福生说想买一只夜壶,恰好二奎当时挑的陶器里唯独没有夜壶,便答应下次一定给他捎来。所谓夜壶,就是男人晚上解手用的陶制尿壶,有点像陶制茶壶,一边有个把柄,一边有个壶口。
没过几天,二奎专程给福生捎来了一只夜壶,谁知福生看了看夜壶,嫌壶口太小,不要,说是要定制一个壶口大点的。二奎是老实人,果真烧制了一只大口夜壶,结果福生看了还是嫌壶口太小,希望再定制一个壶口更大的……如此三番五次,其实,福生压根儿就没打算买夜壶,他只是想捉弄二奎而已,结果夜壶烧了一个又一个,一个比一个大,烧制了几十个,全是超大口的夜壶!
二奎每次挑着担子走村串户,常有人指着那超大口的夜壶拿他开涮:“二奎呀,你做个夜壶弄这么大一个口,谁用合适呀?哪会有人买呀?”二奎也只能如实告之:“那是东庄福生定制的。”
自此以后,凡是福生相中了哪家姑娘、请媒婆前去求亲时,人家都像回避瘟神似的一口回绝。后来,福生打了一辈子光棍,但他一直没弄明白:自己咋就这么命不如人,连个媳妇都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