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说:“只有隐忍,才能使内心趋于强大,何种境况下,都可立于不败之地。”如果说高中三年我在学习上的表现始终平平,那么我隐忍的本领绝对是大于所有人的。我只希望自己能够于不动声色中完成青春的答卷,不做梦想的手下败将。
同桌是非清华不上的人,连老师都肯定了他的志向。他对我说:“你要写下非某某大学不上,以此来提醒自己,只有这样才能真的走到那里去。”于是,我就真的跑去复印店买来A4纸,用钢笔规规矩矩地写上:“我,赵雨欣,非南大不上。”虔诚而又小心翼翼,还认真地按了一个手印,就贴在桌子上,何时看到都满心欢喜。
我把一切都当真,能做的都要去做,可能这就叫“梦想”,于当时的我来说,像一种信仰,即使庙宇坍塌了,神还是神。
青春的缺失
他们都说我把20岁之后的人生过得太热血、冲动、鲁莽且义无反顾。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当年高考留下的遗憾多年来耿耿于怀仍未平复,所以才在来日尽我所能地疯狂弥补。
高三最后的记忆像默片一样,风把豆大的汗珠吹干,我喘着气狂奔,嗓子沙哑,发不出声音。那年的5月是个太不幸的季节,天灾人祸、生死离别像一块巨石,猛然砸向了正在为高考冲刺的我。所有的感官功能尽失,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恍惚得忘了悲伤。老师告诉我:“人生中每一次低谷与伤痛,都是为了磨砺出更好的你。”同学安慰我:“你已经成年了,怕什么。”亲人鼓励我:“去高考吧,一切都会好的。”
直到坐进考场,我依旧是恍惚的状态,机械地写下姓名、考号……也只有在想起外公和医院里的妈妈时,才会被砸向答题卡的眼泪惊醒,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你要写呀,你要把题做完,将来考医科大学当医生啊。”
高考如同一场海啸席卷而来,所有的惊心动魄、悲欢起落,迟早要离场谢幕。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觉得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倒我了,能咬牙熬过今天,就一定能扛得起明天!
填报志愿时,班主任留我谈话,聊了很多,估分的情况、未来的期望以及南京大学。我故作轻松地说:“就算一切照常,我也不见得就一定会考上南大。”他鼓励我:“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关于理想,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这一句话让所有的酸涩都直逼眼眶。按了手印的A4纸,连同对南京大学的一切幻想,就这样被留在了课桌里、校园里、青春里。我相信我与千千万万的考生一样,对待梦想时满怀赤子之心,但人生中总存在一些偏差,让你暂且将它放下,绕段远路去完成更应该做的事,这就是生命中的不得不啊。
17岁的夏天发生了太多事,外公去世,妈妈住院,我参加高考,这一切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一切迷茫与哀伤都达到了青春之最。对17岁的我来说,这些不亚于毁灭性的灾难。在那个年纪,我的世界还只是青葱一片,喜怒哀乐不过关乎考分高低,还不曾深奥到可以谈论人生,却被人生狠狠地绊了一跤。世事无常,过早地被我感受到,直到现在,将近10年后的今天,我仍然不知道这份经历是好是坏。可我想,既然命运给了我这样的过程让我去成长,它就一定不会没有意义。
如果青春必定会有缺失,那么多年后的现在,当我在朗朗夜空下闭上眼睛,回想到的心酸与遗憾是什么呢?不是挫折,不是脆弱,也不是17岁的自己抱着肩膀哭泣的黄昏,是梦想,以及对梦想的一再渴望却终不可及。
没有时光让我重返17岁,再做热血沸腾的高三生,所幸天意眷顾,我与梦想绕了一个大圈,以另一种形式又回到了彼此身边,完成了对青春的交代,这是我迄今为止做过的最荣光的事。
“我有遗憾,但不后悔。”这句话等了很多年,今天能敞敞亮亮地说出来,我很开心。
(司志政摘自《破茧成蝶》2015年第6期,豆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