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生叫与世隔绝(6)

 
有一种人生叫与世隔绝(6)
2014-10-14 07:14:50 /故事大全

说着闲话,我们把一大罐子的酒都喝完了,月亮正好在天顶上,有薄云挡着,不太亮,正好。他问,再喝一罐?

我从小造出来的爸爸就像他这样,干净、温暖,目光纯洁坚定,心地就如这湖水一般透明。等到第二罐酒喝完,我脱下鞋子,捡了一根树枝,光着脚把他拉到沙滩上,在沙上画了两张结婚证书,一张写着爸爸二字,一张写着妈妈二字。我对他说,这是两张结婚证书,爸爸这张你收着,妈妈这张我收着。今天我要和你结婚,你是爸爸。但是我不是我,我也不是我妈,我就是一个不具体的女人。

他说,一切都听你的,你想怎样就怎样。

我说,现在,你要放下对我的戒备,全身心地对我好。

他说,我没有戒备。

既然这样,我就说了,我来教你学一种语言,学会了它,我们就和这个世界拉开距离了。

我教了他一些入门技巧,他很快就评价说,你的这门新式语言缺少内在逻辑,但是充满情感。人类创造语言,就是为了表达情感的。问题是像你这样充满感情的人,为什么要与世隔绝?

过了片刻,他缓慢地说,其实,你已经与世隔绝了,为什么还要与世隔绝?

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开始怀疑我做的一切,为什么?难道我是表里不一的?难道是我错了,我的妈妈一直受着我的影响?是我让她变得言不由衷?

十二点整,对岸燃起了熊熊大火,仔细看,可以见到一排三辆车子在燃烧。有人在烧车,这几天的夜里,总有一些人为了爱国在烧日系车。我并非不感兴趣,而是觉得国家离我很远,别说国家了,就是亲朋好友也离我很远。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一会儿警车闪着灯来了,一会儿消防车来了。隔着一片水面看他们,恍如看电影。

老曾夫妇看到了火光,也从屋里出来看热闹。老曾的老婆手持一串佛珠,一边念佛一边慢悠悠地说,这两天烧车的不少,有的人还把自已的日本车烧了。她说着说着,突然把我一拉,问我要不要上厕所。我稀里糊涂地跟着她去了屋里的某个卫生间,确实也花了几分钟如厕,出了卫生间就迎头撞上老曾的老婆,她一直在门外等我。

等我是为了告诉我一件事。

她的神情挺有意思,她定着眼神看我,两手握拳交叉在胸前,令我想到她可能是基督徒。她与本地的老农妇有所不同,本地的农家女人粗糙生硬,到老了就是一副强横冷漠的嘴脸,她不是,她的眼里分明汪着清泪。她说,好囡,我看你是个好小囡,所以告诉给你听

出于礼貌,我还是回到洪炼身边,他看我不说话,也不来打搅我。我丧魂落魄地坐到天快亮,岛上响起公鸡高亢的叫声,他突然挽留我说,想不想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我的故事想不想听一听?

我说,我得走了。

他说,你我好歹也结过一次婚,我还学了你的语言,我还想继续学下去真的要走?

老曾摇了小船送我出岛,我上了岸,与老曾告别,老曾说,回头是岸。你现在回头了,上岸了。也好。

我再也没见过洪炼。那座小岛不是他的,他上岛,是为了养病。老曾的老婆告诉我,洪炼得的是肺病——是女人引出来的脏病(这是老曾老婆的原话)。我其实是有洁癖的,从肉体到精神。我只怀念他清澈无比的眼神,我也再没见过如此清澈的眼神。

我买了一张地图,在国内的版图上划出要去的地方,然后我离开了这个城市,四处漫游。我恢复了以前素面朝天的样子,我从洪炼那里知道了一件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飞驶的火车,陌生的然而自由的地方,每一天都是开始。漫游的日子里,我使用的是我的语言,没有人听得懂,任何一个地方的人都以为我用的是某种外地语言。

就这么在外面漫游了四年,有一天回到吴郭市(我不在的日子里,我妈妈结了婚)。我爬到高高的穹窿山上,如上帝一样,俯瞰脚下现今显得陌生的城市,忽然明白过来,老曾的老婆向我告密,是受了洪炼的指使。也许他得了肺炎,也许他没有得肺炎。他在接受我之前,要知道我是否能接受他。四年后的今天,我不会在乎他得任何病。

以后,每到一个地方,我都要贴出寻人启事,向世人描述那样一双眼睛,讲述无名岛上的故事,请有心人帮忙寻找我失踪的丈夫。

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四年前,他居然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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