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蝇也可恶

 
苍蝇也可恶
2016-12-27 18:22:43 /故事大全

二十七,途中歇。是说人到27岁,生计选定了家庭建立了,上了人生第一台阶就歇息,准备上第二台阶。人生有没成就能否建功立业就看这第一台阶的“安”、“静”、“思。”所谓三十而立也。
怎不是呢?古安平重庆美院毕业后任江阳蓓蕾艺佳校教师,20年按揭在锦绣河山小区55幢1单元置了2室房,老婆王亭星漂亮、贤惠、勤俭,1年多前又添丁芽芽,在闲适的生活中就想想今后的发展吧:艺佳校有几个国画好苗子,今后加强素描培训,一生能育出几个人才也足矣;二瓷厂聘自己为画师,画出几件能登国际陶瓷美术作品大赛之作也不碌碌无为而羞愧。人生前面两条路,得慎重思想。

可是,买了房6年才搬来的1单元1号业主入住后就没过一天清静。本来,这锦绣河山小区楼距都宽阔的5、60米,楼距中间1条宽2.5米的步行道两旁宝珠香、龟背竹、梔子花郁郁葱葱——正因为这,古安平才不怕20年还账选择了在这安家。这业主不知哪根神经短了路,将他家至步行道的宝珠香、龟背竹、梔子花全铲掉,围上不锈钢栅栏,打成仝地面。紧临栅栏外2.5米的步行道就是他家和来客的停车地,栅栏内仝地面小小独立王国中要不就划拳打码要不就两三桌麻将开战要不就嘭嘭嚓快三步、慢四步……当今都说一门关静,哪能关住响声如雷、振耳欲聋的音响!古安平感觉自己快要患上神经分裂症。

又一夜嘭嘭嚓快三步、慢四步中,老婆王亭星见古安平坐立不安,去同1单元1号业主和颜悦色交涉:“朋友,可以下班了吗?”

正搂着女人慢四步兴头上的1单元1号业主大为恼火:“谁像你俩口子,成天死吃憨睡!猪?”

见老婆灰溜溜回来,莫奈何古安平只好得罪人向物管反映。

这下可好了,独立王国中划拳打码时反倒增添了物管一桌。划拳打码、麻将和嘭嘭嚓声响更高。

不是有个“12345市长热线”么”?古安平同老婆商量后冒着胆通到了市里。

嘿,还起了点作用,物管还是怕市长——虽然只是市长办公室,带了人来将步行道与行车道的接口处用地足锣丝安了两根两尺高的黄黒档车柱。

档车柱档住小车,小车只能停在行车道。但划拳打码、麻将和嘭嘭嚓声响依然不绝于耳。

老婆说:“再向市里反映。”

古安平说:“没必要了。昨天我就见两根档车柱已拔掉1根只剩下4颗锣丝。不知道这1单元1号来头如何?惹不起,惹不起!后天就是孩子2周岁生日,我妈都要来,还是筹备要办的亊吧,买点菜割2斤肉什么的?”

古安平妈从学士山来贺孙子生日,坐车,转车,再坐车,下午才到。背的是个编织袋,内装只一件给媳妇织的毛衣是新的,其余给孙子的帽呀、衣呀、鞋呀全是搜集亲朋好友孩子穿用过的半新半旧货。说:“当今,孩子都独生子女多没弟妹接上穿,只穿一季,个子稍长就扔了实在可惜。”

“奶奶,”孙子能叫奶奶了但对衣物还不知新旧、好歹,翻出颜色鲜艳的就往自己身上穿戴,还满屋炫耀:“看看,漂亮不?。”

“漂亮,漂亮。”古安平妈乐得合不拢嘴,说:“啊哟,看看,我们芽芽今后一定会过日子。”

古安平老婆说:“妈,別只顾精神享受,还得食补。吃饭了。”她是红会医院的医生。

“对,对对,吃饭。”古安平妈说。她见孙子生日没请客,餐桌上也只有1个麻辣肉片和酥肉汤,很是高兴,说:“芽芽妈,你先入座,芽芽母难之日嘛。”

这社会,无论达官贵人还是碌碌无为之辈一家子能聚在一起安静享受用餐最温馨不过。

忽闻“四季财呀!”“五金魁呀!”“六位高呀!”“哥俩好呀!”声浪一声高过一声涌进门窗来。

古安平妈偏头听了一刻,说:“安平,我还高兴你们芽芽生日没请客。原来……这请的客不就来了?还边走边划拳预习,就像大街上的酒疯子,像啥话!”

“妈,”王亭星说:“真没请有客,知道你老人家怕吵怕闹。这是隔壁1单元在划拳打码。差不多天天都吵。我都厌烦了。”

“天天?”古安平妈不理解,问:“哪有那么多钱,哪又有那么多狐朋狗友?”

“妈,”王亭星制止说:“不说‘狐朋狗友’,听说他家有长辈京城当官。”

古安平妈也惹不起“有长辈京城当官”的人,说:“惹不起躲得起,赶快把碗筷收拾了一家子到百子图广场去耍。”

王亭星说:“好的。今夜九华山艺术团在百子图广场演出。”

古安平附议:“要得。宁肯看演出也不听恶心的划拳打码。”

一家子用童车推着芽芽到了百子图广场,见告示:今夜因故停演。只好向后转。

回经杜家街时,迎面碰见物管办会计宋英。宋英问:“你们一家子哪去走人户来?”

王亭星回说:“我们想去百子图看演出……”

宋英说:“我都想去的,没成;正要锁门,接到江先生电话叫买两件啤酒。”

古安平妈奇怪问:“你们小区物管还有这项服务?”

古安平说:“章程没有的——对我们没有。但小区物管对江先生诚惶诚恐——就像小鬼见阎王。”

古安平妈问:“哪个江先生这样凶?”

古安平说:“就是1单元1号那个划拳打码。”

宋英说:“古哥,別胡说。以后我对你与江先生一视同仁。我走了,买了啤酒我还要到百子图。”说完,快步离开办差。

古安平对着宋英背影说:“如果是为看演出,就没必要去了。今夜不演。”

与宋英分别,迎面又碰见“阎王”1单元1号江先生。古安平想,老婆上门交涉过,自己又向物管和“12345市长热线”都告过他的状不免有点做贼心虚。

“你一家子玩高兴了……”江先生劈头就是一句。接下要出口的应该是:还告我的状,如何?物管也是我的座上客!可江先生只呵呵笑,问:“见到宋英那死姑娘没?叫她买啤酒,30几分钟了还没见送来。也真是,客人们都说啤酒才能解白酒,解了酒才好跳舞。真要急死我!”

古安平也只好呵呵应付:“找找看。你到东头超市去找,西头新开个小超市,我去找。”赶快与江先生背道而行了。

一家子推着童车回到小区,进55幢的步行道被一辆横在路口的黒色轿车刚好全封堵,童车进不了。只好抬着坐有芽芽的童车绕过黒色轿车屁股踏草坪再走步行道。从草坪下路沿石,古安平妈被光滑的地板砖上晒的豌豆溜了一跤,两腿撕了个毕直的“一”字,一家子你牵我扶都摔倒在步行道上,芽芽也从童车摔出哇哇大哭。

王亭星从地上爬起一边揉屁股一边咕哝:“哪个干的缺德亊,晒豌豆也不装簸箕里!哎哟,好痛……”

不锈钢栅栏内还在划拳打码的江先生客人笑得前府后仰:“免费电影……”有人还说:“践踏草坪,向物管举报。”

严重的是,古安平妈经医院检查,手臂骨折,膝关节严重拉伤。伤筋动骨疗养得100天!

可是,医院第三天上就叫古安平妈出院。

古安平恳求医院:“再住几天吧,妈膝关节还又肿又痛得厉害。”

医院说:“先生没住过院吧,换股骨头的都是三天就得出院。你妈就摔了下有什么了不起的!”

王亭星息亊宁人,对古安平说:“怪只能怪那横着的黒色轿车档住了步行道,我们不得不绕道草坪,自己没看清路沿石下的步行道晒有豌豆。医院确实床位也很紧,就出院吧。”

古安平妈也说:“亭星说得对,只怪那黑车黒心车,恨不得几巴掌拍烂它。”

“妈!”王亭星说:“别说气话了,妈的几巴掌连汽车的玻窗都拍不烂。我去办出院手续。”

古安平眼下面对的是:妈需要人侍候,又愿再到自己家去住吗?为了侍候妈,自己、亭星、芽芽到妈那儿去住吧,但小区最近接连失盗,物管又不作为,得找个人看家才行。他将近来发生的亊儿及所有熟人在脑海一幕幕过电影……刚才亭星的“玻窗”二字使他蓦然想到:好友玻璃匠叶二娃所住棚户区已通知拆迁,他正急得到处租房,就让叶二娃暂住兼看屋两三个月吧。

同叶二娃商量,叶二娃说:“古哥真好,我付你500元/1月的租金。”

古安平说:“哪个要你付租金!可惜只三个月,以后你还得另找房住。”

叶二娃说:“够了够了。不相信我叶二娃三个月还找不到房。”

亊情就这样定下。

叶二娃住古安平家遇到古安平同样的问题……

却说古安平同妈妈住学士山后,除上班路程远得早出晚归外,其乐融融。他仍关注锦绣河山小区的景况。一天,传来这样消息:

江先生驾着他的黒色轿车出外。过大门口的减速带,“咚咚——咔嚓”轿车的挡风玻窗整块儿抖落,碎了。江先生火冒三丈,骂:“跟老子,什么球毛物管?在这大门口安机关!”立即在他的1单元1号不锈钢栅栏内召开案情通报会。发完了气,指着栅栏外停在步行道上的黒色轿车说:“我的车是‘宝马’,宝马,知道吗?这挡风玻窗就值20000元!物管负全责,由物管赔偿。”

物管张经理本也闻讯而来,査看了玻窗破损情况,怀疑是人用玻璃金刚刀沿玻窗四周边割下深口,才有这出大门没减速致使强烈震动破碎掉落。欲侦破谁割下的深口,万没料到这江先生要物管赔偿?物管的钱都是小区居民缴的物管工作员、保安的工资和小区的维护费,心里万多个不高兴。忽想到市长办公室曾打电话来要求物管制止一切车辆驶入居民生活区,那就再弄清这江先生后台究竟有多硬吧。

回头还得说古安平妈,住的学士山环境十分幽雅。古安平妈休养了两个月,对古安平说:“安平,我想外出到张家界旅游。”

古安平、王亭星都不同意:“张家界风景哪能比你的学士山!就在家疗养,胜过仙姑的日子,别跑张家界去劳累奔波。”

安平妈说:“外出,想外出换换环境。我也报名了夕阳红旅游团,然后再约个同伴乘火车全国周游一圈。现今的人都报名火星去玩了,老妈在家憋了两个月,心慌意乱。”说着,在地上使劲蹦跳:“如何?老妈已完全康复。到了老妈再摔筋斗,想外出都不行了。”

古安平、王亭星急忙说:“行,行行行。老妈你去。别跳了。”

老妈旅游去了。古安平对王亭星说:“我想回锦绣山水看看。”

王亭星说:“人要诚信,说好让叶二娃住三个月的。”

古安平说:“知道,知道。”

古安平回到锦绣山水小区,见有点不寻常,许多人围观1单元1号。叫出物管办会计宋英凉亭谈话:“什么亊,他家还要大兴土木?”

宋英说:“全国清理非法搭建。我们物管已通知他拆除栅栏,还小区绿化。期限1月,逾期,每㎡赔偿1000元共25000元。绿化由我们物管自己干。”

古安平说:“据我了解,他搬来小区,请你们物管喝了粉还1人送了200元红包。”

宋英说:“他当时自我介绍,他家三叔是京城住建部计划司司长。经查,这‘司长’是计划司的1个司机,开车的车夫!蒙了我们近1年打年。”

古安平说:“他虽然不遵章守纪,你们也不该墙倒众人推吧。”

“啧啧,”宋英说:“什么墙倒众人推?我给他办的差还少?我给他买啤酒你是知道的,钱都没给我。今天我就是来问他要钱的。这江先生也被公安局调查,他可能是北方某监狱的一个逃犯。如调查确实被捕,我到哪去收钱!”

古安平猜想,说:“你交啤酒给江先生时,江先生给你钱,你说:‘我们之间只有友情,付钱就格外生份了’。”

宋英说:“此一时非彼一时。”

古安平问:“哪,你说的对我‘一视同仁’也不作数了?”

宋英说:“作数。听张经理说还要找你,等我知道你犯了何亊再酌情处理。”

“哪?拜拜。”古安平说。

古安平见到叶二娃,检查家里十分整洁,心里也十分满意。

“二娃,”古安平接过叶二娃给泡的盖碗茶,问:“1单元1号的车窗玻璃是不是你割的?”

“心照不宣。”叶二娃说。

“心照不宣哪有明明白白好,”古安平再问:“究竟是不是你?”

“哎呀,”叶二娃说:“古哥真要打破砂锅闻(问)到底?你不是没有金刚刀才专请我来办这亊吗?”

“别乱说,”古安平说:“我心里没这样想。”

“没想才怪,”叶二娃说:“我住进这小区的第一天就想割他的轿车。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心连心,心同心。”

“早在我预料之中。”物管办张经理笑嘻嘻跨进门来,说:“正想到学士山来找你验证我心中的推理演绎:是你哪天悄悄摸回来割了江先生的挡风玻璃。听宋英讲你古老师回来了,得我抓个正着。”

古安平招呼道:“经理偷偷摸摸跨进我家干吗?请坐。”

张经理说:“不坐了。前一阵子关心1幢1号的来龙去脉,这才挪出时间。问责你是否你割1单元1号的车,你得供认清楚。”

古安平、叶二娃问:“1单元1号不是都没了后台他自己已可能是个逃犯,还供认什么?”

张经理说:“各了各。法律上有另案处理。知道吗?”

古安平笑说:“你不是1单元1号的座上客吗?他搬家来那天10桌佳宾3桌就是你拉来的呢。你一手端着酒杯一手亲自批准他铲除小区绿化,给咱江阳市带了个坏头。告诉你经理,咱国家既要打老虎也要打苍蝇,嘿嘿,不要不以为然。正清理非法搭建,严肃法纪,也会打个苍蝇典型。你撞的是苍蝇拍,难找的典型。也另案处理?”

张经理想了一阵,说:“真不该是他的座上客。那江先生是像泼妇那样赖住我的。我想,司长是副部级的官呀!哪知道他三叔那个司长是司机是车夫?我从此与江先生划清界线,连水都不喝他的1口。我先说的话到此为止,就当没说,今天谁也没见过谁。”

叶二娃说:“以观后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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