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长(5)

 
派出所长(5)
2014-06-11 23:34:10 /故事大全

袁世佳根本不买张教导的账:“ 我只和所长说话,你搭什么讪?有本事你也弄个所长当当?”这么抢白了还不算,老袁回头又对熊雄放狠话:“是话是屁,我先信你一回。”

“张教导,我想请教一个问题。”看看袁世佳走远了,熊雄要张言喜给他说说老袁的情况,当然是不带偏见的。

原来,袁世佳的问题现在不仅仅是个滑膜炎的事,他和大帽山煤矿的环境污染绑在一起了。张教导说:“凭良心讲,他的病本来是煤矿事故造成的。当时煤矿效益蛮好,袁世佳的要求也不高,随便几个钱就打发了,哪会闹成现在这样子?可是,几任乡长都不买单。到现在,大帽山煤矿环境污染和道路损毁的事情一出,老百姓就把瘸腿袁世佳推上前台,动不动封路、堵洞子。麻烦一来,政府就让派出所救火。袁世佳一个瘸子,穷得卵吊精光,你拿他有什么办法!向力所长就是这么被逼走的。”

“许多事情是人为搞复杂的,这成了许多人为官从政的通病。能办的事情久拖不决,非要把人家逼到对立面去,你让老百姓怎么满意!”熊雄说:“张教导,不管你以前对袁世佳怎样认识,但我认为我们的屁股要坐正。”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土生土长的大帽山人,和袁世佳同村同组,儿时就玩在一起,内心不向着他是王八蛋。人,真是个命。滑膜炎本该躺在家里休息,可袁世佳这些年东跑西跑,从没消停过,他不垮也得拖垮。”张言喜停了片刻又说:“可是,贺乡长那人太难伺候了,心胸只有鸡屁眼大,赌气要和袁世佳干到底。袁世佳稍有动作,贺乡长就让我摆平他,弄得我两头不是人。”

人的一生中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但大多数人注定只能擦肩而过,只有极少数人会成为相知的朋友。张言喜应该属于后者。熊雄说:“老张,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用心做事,用情待人,共同把所里的工作干好,把难关度过去。”

熊雄需要了解一下大帽山煤矿的情况。

上任伊始碰到的张岩坨和袁世佳两个人都与大帽山煤矿有丝丝缕缕的联系。一周之内解决问题是他给堵路村民作出的承诺。所以,不把煤矿相关背景搞清楚,熊雄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张教导介绍说,大帽山煤矿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建成的中型煤矿,年产量高峰期达到六十万吨,原属乡里的集体企业。经营几年后,乡里把煤矿承包给私人老板。后来,煤矿不景气,乡里干脆将企业改制,以五百万元的价格卖给了外地老板,外地老板吃饱喝足后又转卖出去,前后换了多个主。山还是那座山,树还是那些树,洞子越打越深,煤渐挖渐少。可是每转手一次,价格都翻着跟头往上蹿,据说轮到现在的周大天成了四千五百万。有一点让熊雄颇为费解,按说乡政府一锤子买卖,把大帽山煤矿卖给人家,与企业就没多少瓜葛了。可是,从贺乡长的态度看来,乡政府多少有偏袒煤矿、打压老百姓的意思。

张教导说:“全县恐怕只有大帽山煤矿的改制是个怪胎。”原来,乡政府在卖煤矿的时候,和乙方签订了一份协议,煤矿每年必须给乡政府上交三十万元,而且不管老板换成谁,这个附加条件都不得改变。对贫困的大帽山乡政府来说,这三十万在菜篮子里占了很重的分量。企业老板一个个鬼精鬼精,他们吃进肚内的钱是不会便宜吐出来的。他们就用这三十万元绑架乡政府,借一把“营造企业周边环境”的尚方宝剑,有什么麻烦事就往政府推。只要拿住一点事由,到年底兑现上交的时候就嚼经扯皮,千方百计从三十万元中打些折扣。所以,大帽山乡政府和大帽山煤矿的关系就好比一对年深月久的情人,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有那么点眉来眼去的味道。

“现在,最大的麻烦是由于煤矿杀鸡取卵式的开采,破坏了大帽山村的自然环境,给周边村民造成了实质性的生产生活困难。”见熊所长忧心忡忡地记录,张教导就打开屉子锁,从里面拿出个本子,有理有据地数落起来:“我调查掌握的情况是这样,大帽山村三个村民小组一百五十八户五百三十九名村民的人畜饮水被破坏,八百二十七亩农田灌溉受到影响,四十七处田地塌陷,七个农户的房屋出现墙体裂缝,好好的一条兰溪断流干涸,十二公里村道接近报废。”张教导一连说出这串数据,然后合上本子,依然锁进屉子内。他敝帚自珍的搞法令熊雄感到奇怪:“老张,你有这么过硬的第一手资料,怎么不拿出来向政府汇报,争取早点解决问题?”

张言喜不以为然地一笑:“ 我算把姓贺的看透了,瞎子点灯白费蜡,指望不上。”

“那你还当宝物藏着,也没用处呀?”

“等几年我退了休,对不起,如果问题还得不到解决,我就领着村民上访。现在,披着警察这张皮,我不想给大家丢脸。但等到那时候,我就不管不顾了,我要整得那些当官的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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