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苏小娅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她灵动、柔美,留着短短的头发,抱着书本在校园里穿行,不和人打招呼,不和班里的女生打成一片,不参加学生会组织的活动,我行我素,是一个极有个性的女生。而我就不同了,平常抱着书本,犹喜唐诗宋词,人送雅号:老夫子。可是这样的小娅却偏偏和我有着异乎寻常的友谊,有时我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十年。从七岁一直到十七岁。大人们开玩笑说我们是青梅竹马,我倒是不介意,也不往心里去,小娅听了就皱起眉头纠正道,什么青梅竹马?庸俗,我们是“哥们儿”。我听了笑嘻嘻地刮她鼻子,叫一声“弟弟”,她满不在乎地答应着,然后开怀大笑,露出一排细密的贝齿。
每天早晨,我们相约在街角的一棵硕大的银杏树下碰头,风雨无阻,然后骑着单车一起去学校,这个习惯保持了很多年。
小娅不经意间渐渐地长大,有着一双修长的腿,不用下单车,一只脚支在地上,在树下等我。那棵银杏树伴随着我们成长,见证了我们的成长,枝枝杈杈舒展地伸向天空,金黄色的银杏叶落满了一地,像一只只小扇子,我喜欢这样的季节。小娅立在风中,银杏叶在她身边飞舞,像一幅美丽的油画。看见我过来了,便会笑着冲我摆手,我远远地看见,心中便会被温暖踏实的感觉充盈着。如果哪一天没有见到她,心中便会像丢了东西一样怅然若失。
我把这种感觉告诉小娅,她只是笑笑,并不说什么。
2
坐在我前排的男生路远,是个英俊的家伙,喜欢穿阿迪达斯的运动鞋、牛仔裤,运动场上常常能看见他矫健的身影,是班里女生的目光焦点所在,可是他却一点不为所动,我有些想不明白。有女生想和他说笑,他便骄傲地从她们身边经过,不理不睬。私下里,我跟小娅说,路远最爱扮酷了,是为了吸引女生的视线。
小娅不屑地说,不成熟。
我听了,在小娅的身后吐舌头,不敢吱声,怕她连我一起损。
有一天放学后,路远非要拉我去必胜客吃比萨,我犹豫了一下,平常在班里我们俩走得并不是很近,何故请我吃饭?该不会是鸿门宴吧!
路远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没什么事儿,只是想和你聊聊,请教一下柳永的《雨霖铃》那首词,我一听要解读宋词,便来电,跟他径直前往。
从必胜客出来,路远不紧不慢地说,老师说《雨霖铃》这首词是写友谊的,你感觉呢?我想了想说,既然老师说是,我想应该是吧!作者写了一种依依惜别的离愁。
路远笑了,你真是个老夫子,在我看来应该是写给情人的,比如那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那种意境只有情人之间才会有的。
我惊讶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讨论这个?
路远红了脸说,不是。我喜欢上你的“哥们儿”苏小娅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路远的坦白,让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中老大的不舒服,但却说不清楚是为什么。路远盯着我,紧张得直搓手。
其实路远和小娅在性格上外表上都是蛮相配的,小娅的孤芳自赏,路远的骄傲。
嗨!俗语说得好,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既然吃了人家的必胜客,就得为人家去做说客,心中纵有不甘和悲凉,但还是拍了胸脯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我去跟小娅说。
路远感动得一塌糊涂。
3
回到家里,就有些后悔了,不知道该怎样跟小娅说。小娅如果知道了我替人家保媒,该不会赏我嘴巴子吧?想想有些怕。
星期天没有课,在街上的公用电话亭给小娅打电话,约她在上岛咖啡屋见面。小娅答应了,我才松了一口气。放下电话,手心里竟微微的有汗。不就是给小娅打个电话吗?至于这么紧张吗?我摇摇头笑了。
一个人先去上岛,找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这个地方真好,要上一杯咖啡,可以坐上一个下午。算起来和小娅还从来没有如此正式地约会过,今天竟然为了路远,约会小娅。胡思乱想着,一双女孩子秀美的脚映入我的眼帘,抬起头一点、一点地看上去,竟然是小娅,今天竟然穿了裙子,嘴唇上依稀画了淡淡的唇彩。我定定地看着她,真是女大十八变,小娅不再是当年的那个黄毛丫头了,已经有男生追求她了。
看什么啊?不认识我了?小娅嘟着嘴问道。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有件事儿要跟她说。
她说什么事儿在路上在班里不能说,巴巴地跑到这里?
我嗯嗯啊啊地好一阵子,才费力地告诉她说,路远喜欢你,问你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说完便不敢抬头看她。
正等着小娅生气、掉眼泪,抑或赏我个嘴巴子什么的,没想到小娅却笑了,她说,想不到你是为人家做说客的。就这事儿啊,你告诉他我愿意。这么帅的男生我能不愿意吗?你说呢?告诉他明天放学后,我在取单车的车棚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