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倒霉,在办公室丢了钱包,银行卡、身份证统统都没了。她嗤笑,倒也一干二净。去派出所备案回来,地铁口的风很大,吹起她薄薄的衣服,让她感觉自己轻飘飘,像蝴蝶。可她太累了,飞不起来。
“在完全人力穿凿的地下空间里,循环往复的人群,按部就班的机车,幽暗错杂的隧道,自己有时候就是一只迷失无助的蝴蝶吧。找的到出口吗?在最后一班地铁消逝的时候,喧闹停止,孤单依旧。等明天的清晨再去寻找出口吧,顺着自然风吹来的方向,去拥抱外边清晨的阳光,哪怕,哪怕外边已经是冬天了。”猛然想起,他曾对她说过的话。带我走吧!她闭上眼睛。
他发来短信说“我到C城了。”
她想哭,不是说好结束了吗,他告诉她这些做什么。
他说,想见你。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她觉得呼吸紧促。
她没有回复,她没有勇气见他。见面之后,无论何种结果,她都会痛苦,她半分都承受不起。
白天她应付差事,忙的焦头烂额。他没有再联系她,让她觉得他欠缺诚意。
晚上她躺在床上,心里想着他。以前他们相隔千里,想靠近些都是奢望。现在他们身处同一城市,她却胆怯了。这个城市太大了,她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些什么,还想不想见她。
她始终觉得人生沮丧,这个夜晚尤其强烈,她想她这么倔强一点好处都没有,错过这次机会,是她的永生遗憾。
“你是不是在等我说我想见你?”她终于按耐不住,她想知道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哪里。如果见光就死,那她应该庆幸自己多了条活路。
他说:“郊区的小虫子还像我小时候一样可爱,烟只剩一根了,想见你。”这个男人一直都那么冷静。
她想试试他,赌气似的发过去一句话:“想见面的话,拿离婚证来。”随后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可笑,她总把自己想象的很重要,可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说:“你想太多了,我只想见见你,同你吃个饭喝个茶。”
于是,她又把自己弄哭了。没人哄她,她只能哭到累了不想再哭为止。
她恨他,可是她还是决定见他。总要给这些恨找个能说的过去的理由吧,她想,如果连面都没见过,她这腔凭空生出来的怨气说出来会被人笑掉大牙。
他打电话说,他到了,问她要不要下来。她站在八楼的窗户边,想看看他大概的摸样,却没有找到。她慢慢的收拾东西,上了电梯还在犹豫,要不要见他。电话里他的声音软绵绵,典型的南方腔调,让她觉得这个男人缺少安全感。她看着电梯的指示灯,希望它能在每个楼层都停一下或者干脆坏掉。7,6,5,4……
他又打过电话来,说:“你在哪里?我刚才在路边看到一个大妈摸样的人好像在找人的样子,我想那会不会是你,看来不是,她没接电话。”她笑了。
“你会来吧?”他问。
“恩,你等着吧。”她说。
电梯没有坏掉,她走了出去,但走的比平时都要慢。
然后,她看到一个胖胖的但干净的男人笑着朝她走过来。
他们并肩走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她昨晚还在想着,今天见到他一定会很难过,她也许会哭,也许会冲上去给他一巴掌。可她现在却完全懵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只是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让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冲动向他发泄她的满腔哀怨。那个一直躲在电脑后面曾经让她痛苦万分泪流不止的男人呢?他去了哪里?她想,她真可笑,她的恨连对象都找不到了。
走了很久,她觉得她应该说些什么。“你有一米八吗?”她问。她突然想起她问过他的身高。
“有吧,你觉得没有吗?那可能是缩水了。”
他们都笑。他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吧,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