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咖啡两个人喝才甜
认识项大伟的时候,就像天会下雨一样正常,进同一个班做同学,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但傅洁一点也没有千百年前梦中见过的感觉,他的身高、长相、气度都太一般化了。除了嘴唇稍显刚毅外,傅洁在他身上看不出更多的与众不同,所以项大伟的出现并未在傅洁心上激起什么千层浪,那怕是一层浪也没有。
傅洁虽不漂亮,但才情加文笔加气质,追求者总是络绎不绝,碰了钉子的不少,打退堂鼓的也不少,但勇敢的人却大有人在,在众多的追求者中,傅洁的心动无任如何也不肯给太平凡的项大伟。
当时大学生活最关心的事就是银行帐号上的生活费,总怕一不小心挥霍了一次,就得勒紧裤腰过日子了。向家里开口要钱,要正常的生活标准,在傅洁看来是情理之中。然而格外的开支,傅洁从未提过一次。
傅洁从小就是个体贴家用的女孩,这一点博得家人的赞许,所以以懂事著称于家庭亲戚朋友中,父母及兄长也从不舍得重说一句她。致使傅洁身上暗暗地滋长了一股不容侵犯的霸气,抑或就是那种人们常说的臭清高吧,这种不容接近的女孩能轻易接受一个平凡男朋友,其中一定会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因素。
傅洁的冷漠自然地在整个校园广泛传播,很多的追求者知难而退。在大学生群里,没有男朋友的傅洁有些鹤立鸡群。
说不上漂亮的傅洁,也不能用难看形容。身高适中,五官端正,一头黑亮的秀发,优雅的举止,非凡的谈吐,还有学业成绩突出,这样的女孩总是少数。
眼看着追求者的队伍一天天如秋天的树叶凋落,傅洁也反省过,是不是自己清高过头了,冷漠过度了,为人苛刻了,反省是痛苦的事,痛苦最好用咖啡搅和,苦的也许就变淡了。
傅洁就这样迷上了泡咖啡厅,在心情阴雨霏霏时,咖啡屋的温馨总能扫除心头的阴云密布。
项大伟的追求之所以成功也许就因为他找对了时间,找对了地方,又找对了情调。
那天是个下雨的周末,傅洁从图书馆出来,心却怎么也不能从渡边淳一的《梦断寒湖》的情节里出来。那美丽的自杀不知怎么的在傅洁的心头抹也抹不去。
像有烟瘾的烟君子一样,傅洁这时候需要咖啡,只有那种飘着香的苦涩才能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境。
“心怡咖啡屋”就在图书馆南对面,转过一个街角就可以抵达。雨很小,傅洁不愿意撑伞,她想让雨滋润一下此刻的心情,让雨丝浇灭心头的一丝丝烦燥。雨点亲吻着傅洁的头发、脸庞,甚至唇,傅洁感觉生活中还是有些清新味的。
进了“心怡咖啡屋”,傅洁选了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下来,一个长得挺清秀的女孩笑盈盈地迎上来等着吩咐。傅洁点了她认为既实惠又纯正的小壶自磨咖啡。
窗外是雨天的街道,街上来往的人流并不因为下雨而稀少,匆忙的脚步里仿佛蕴含许多辛苦。
傅洁突然想起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关于上帝造人的说法:上帝造人是让人来到人间受苦受难的,男人让其辛苦劳作、耕耘,女人让其承受生育的痛楚。傅洁想着不由得笑了,反正横也是苦竖也是苦,不如开心每一天啊。
咖啡送上来了,自磨的咖啡豆加了些可可,紫沙壶一盛,看着嗅着就是一种惬意,傅洁倒出一小杯,先用鼻子品了品,再小抿了一口,苦,淡淡的苦涩,就像刚读完的小说,完美的少女却选择了雪地里自杀,灿烂的人生也会阴暗……这个多愁善感的傅洁又发起了呆。
“咖啡两个人喝才是真味道啊!”猛然一声打搅,傅洁的思绪突然刹车。她抬起头,项大伟一脸坏坏的笑,站在自己坐着的小桌前。
“那是你肤浅的看法。”傅洁冷冷的。因为项大伟的出现的确是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喜欢天马行空地放飞自己的意识。
“哎,大小姐,你抬头看看,在坐的有几个是孤家寡人,事实胜于雄辩吧?”项大伟似乎有备而来,并不介意她的冷漠,自顾自地在傅洁对面坐了下来。傅洁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项大伟,直到他浑身不自在。的确项大伟说得一点也没错,傅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咖啡屋里大多是成双成对卿卿我我的恋人。
“嗨,拜托你说句话好不好?是不是我吓倒你了?今天咖啡就算我请客为你压惊。”项大伟还是一脸坏坏的笑,没有丝毫尴尬,因为这种表情,在他第一次送傅洁玫瑰花时就领教过了。
“咖啡我买单,另加送一段非常感人的故事,希望傅洁同学能喝得开心起来!”项大伟不想让沉默霸占当时的情境。傅洁歪着头,脸上似乎有些嘲弄地望着对面这个曾经在追求她的历程上失败过好几次的大男孩,看他如何自编自导地把这出戏独自演完。
(二)别样人生
项大伟讲的故事是大出傅洁意料之外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时衣着名牌,发型考究,谈吐风趣,每次募捐都大方出手的男孩却有着另一种人生经历。
“知道吗?我高中生活时就从家脱离出来了,因为没钱交学费,我辍学一年去钢铁厂打工,赚了学费再回头读书,接下来的校园生活也是一边赚生活一边拼学业,在人生这个舞台,我用自己的双手打拼,人家收获一份,我就必须收获两份。”
“我的母亲在农村也算长得够漂亮,却嫁了她认为太窝囊的我的父亲,所以除了打扮自己并不会打理日子,我家的处境在村子里是低谷地位,人家瞧不起我这个家,更瞧不起据说是我母亲与村长的私生子的我,但母亲却自作聪明为我订了门娃娃亲,认为这样可以挽回一些家族面子,我莫明其妙地去女方家拜年送节好些年,直到上高一时,我方醒悟,我不能让家给葬送在农村的泥污里,我奋力选择读书而不是结婚过农民的日子,父母一怒之下,赶我出了家门。”
“现在我要感谢家给我提供了磨难的机会,至少凭着自己,我大一已经可以穿上名牌,可以得心应手地应付我的大学生活和课外打工生活,而且比那些富家子弟心灵要轻松洒脱,因为面对这个社会,我已经是风吹雨打过的大树,可以面对一切的挫折。”
“你看到的我一直是阳光灿烂,其实很多很多的苦楚是未曾有人知晓的,这是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后一次把我辛酸的人生抖出来。因为我不希望得到任何人的同情,我只想在你面前证明我是强者。”
傅洁有些愕然,有些颤抖,甚至眼里有着湿润,这个男孩的经历于她实在是一种震憾,她无任如何也想不到还是大学生的项大伟就仿佛经历了几场人生的劫难。她想象得出,他穿一身油布的工作服躲在庞大钢筋线圈里看书的情景,那周围的噪音环境他只好用棉花阻塞住耳朵,那种对付的苦痛她虽没有体会,但能想象得出得有多大的承受能力。她甚至于想象得出他这四五年来独自漂零的心头滋味,每逢佳节时的独单……傅洁的想象力完全可以将项大伟的苦难具体得不能再具体。
从咖啡屋出来,雨已经停了,虽然是傍晚,却看不见夕阳与彩虹的迹象,城市的天空是灰色的,很多人都这样习以为常了。但傅洁与项大伟心头却飘着一抹彩霞,相识也许只是一种漫不经心,但了解的光环却是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