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梓落
我此生最痛苦的是:眼睁睁的看到他/她的痛苦却无能为力,亲耳听到他/她的离开,而眼泪都不知道流给谁。
路敏的离去太突然了,昨晚我们还在聚餐,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沉浸在临近的节日气氛中,未及开始,病房里就传来了噩耗,莉莉姐接到魏老师的一条短信,“她走了……”
早就知道她的病情很重,却因为工作任务的分配一直未能接触路敏。
第一眼看到她,是我上夜班的那个晚上,最后一眼看到她,是我下夜班的那个早晨。
给我的第一印象:她是一个受到了良好教育的女子,很娴静,虽不及书香门第的高雅气息,也不及贵族名门的凌傲姿态,却是少不了深隐的内涵。她很坚强,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顽强不息,以一朵金莲傲然挺立在冰雪的天地,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但她微微露在峨眉处的神情让我看到了她的坚持与对病魔的抵抗。她侧卧着,单手掩口无力的咳嗽,那消瘦的面容和羸弱的身躯,让我心被痛揪的紧紧的,她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子。呆滞的眼神,望着前方,仅此以这样的方式,行走在生命最艰难的旅途上,无言。
“大夫,再给她推一支喘定吧!她一直这样,总是喘不上气来。”
“今天白天推过喘定吗?”
“嗯,白天推了一支。”大夫把她的丈夫叫到了门外,对他讲明了情况。“路敏现在这样子,是因为病变部位所导致的,即便是推了喘定,也只能是暂时缓解状况,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你也明白的。”
路敏的丈夫满眼湿润,看着大夫点了头,又尾随其身后进了病房。
“不用担心,一会儿给你推一支喘定,能缓解下病情。”大夫很耐心的安慰着路敏。
她很安静的点了点头。
我遵医嘱,准备好药液,端着治疗盘走到她的床前,做好了一切解释工作,开始为她推药。就在这时,我抬眼,看到这一幕,路敏的丈夫开始紧握着路敏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为她扣着背部,我不禁眼眶有些湿润,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可是眼泪刚刚被自己逼回去,过一会儿,却又在往外涌,他的手还是那样的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叩背的动作依就继续,我看着,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出,砸在路敏的被子上,我知道她看到了,她的家属也都看到了,她临床的阿姨也看到了,我只是难以克制,作为一个护士,这样是极其不合格的,因为护士在遇见问题的时候是要沉着冷静。
这个推药的过程有七八分钟,我却觉得已经久得不能再久了,终于最后完成,我转身离开,都没敢再看她一眼,因为我害怕她的眼神与我相对。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我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我带教的学生走过来,看我如此,便问我怎么了,我说,我看到路敏的丈夫握着路敏的手,我就感觉受不了……
刚走出病房没几步,路敏的妈妈来找我,“护士,你看看路敏用的这桶氧气这一宿够不够?要是不够的话,现在就推出来吧!放在门口,晚上我们不想麻烦你,我们自己能换,你们也怪累的。”我分明看到了路敏妈妈眼角未擦干的泪滴。我再次强忍着眼泪,微笑着对这位伤感的老人说:“没事的,晚上不怕打扰,估计那一桶氧气也够一晚上的了。我就在值班室,有事敲门就好。”她没再继续说什么,看了我良久,眼神中满是感激和伤感。
十点半,我再次去路敏的房间看望路敏,她能坐起来了,她的丈夫在喂她吃梨(中医有止咳的作用),我看了看她有留置针的地方,没有红肿,营养液也在正常的滴注着,我摸着她的手,微微一笑,她的手很温,像是被爱滋润过一样。
她用仅有的力气对我说了一句:“谢谢。”我内心又像是被人用手蹂躏般的痛苦,难以喘息。
第二天早晨,临下班前,我又去看路敏,感觉她气色上很不错。“现在的状态很好啊。”我高兴的对她说,她也笑了,很楚人,但眼神中的无助却成为了我最难忘的,至少是2011年最难忘的一幕。
我以为她真的在恢复......
昨晚,魏老师到的时候,她的生命体征测出值已经很低,她没有垂死挣扎,她的丈夫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路敏,你要太难受了,我不留你……”呜咽的声音让我呼吸都痛。“路敏啊,我们已经尽力了……路敏,你是很好的女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全家的。”路敏的手微微抬起,好像要环住什么,她的丈夫心领神会的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颈上,另一手狠狠的握着她的手,生怕哪一刻攥不住就会松落,路敏微微张开嘴巴,她的丈夫就把自己的耳朵贴近他的唇,感受着她能传递的微小的气息,我看到他侧着的面颊,不住流下的泪。他什么都没有听见……静止的空气,让人错觉……路敏的手慢慢滑落,顺着他的臂膀,垂在了床边……
她带着他的掌温离开,她感受着她留下的最后由温渐凉的气息……
他的掌温是她的整个世界,我的掌温是她最后一站最陌生的温暖,却只在瞬间。他的掌温是最伟大的温度,我的掌温是沾满人性的味道。
pS:
我只想写我看到的故事,我只想写有关于自己的故事,我的文字是留给的自己的,我的文字是写给能理解这份情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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