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左左走的时候下雨了,城市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别,这城市变得风雨飘摇。斜斜的雨丝卷着冷冷的寒气扑打在窗玻璃上,让人有一种自内而外的伤感。
林乔站在锦宵宾馆16层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风雨交加的街边等车。那长发,那白裙,那稚嫩单薄的肩膀,看着看着,眼前就一片模糊。他用手去擦窗玻璃,突然发现,模糊自己的是的眼泪。
房间里还有左左的味道,是那种醉人心扉的香,床头灯开着,朦胧暧昧的光照着凌乱的床单,以及床上那只半大的盒子。到底,她还是把它留下了。
那是只很漂亮的盒子,有些褪色的漆画上,画着一个执扇垂泪的古典美女。盒子两侧是《诗经•邶风》那首著名的句子,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盒子是林乔和左左在云南大理一起看见的。公司组织中层干部旅游,在一处古客栈门前的摊子上,左左看上了这只盒子。很贵,她拿在手里把玩了很久,最后还是没舍得买。林乔偷偷买下来,是想送给她一个惊喜。
左左终于上了车,那辆车在雨幕中划出一道红线,消失在烟雨茫茫的街角。林乔的心头一紧,他掏出手机按出左左的号码,可拼命咬牙也按不下拨号键。
再见,亲爱的!林乔这样说。
②
林乔第一次见到左左是在公司的会议室。
他和十几个一起面试的人坐在那里等通知,对面的门开着,坐着一个女孩子。女孩在哭,肩膀一抖一抖的。林乔以为她也是一同来面试的人,就走了过去,递上一张纸巾,然后拍了拍女孩肩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有决心,就能成功。
女孩愣住了,抬起脸看着他,问,决心?
林乔点点头,女孩站了起来,问,你叫什么?
林乔挥了挥手中的简历说,我叫林乔。
女孩说,我叫左左,恭喜你,你可以上班了。
林乔半天都没缓过神来,他傻傻地看着左左擦干眼泪,一脸庄严地走开了。十分钟后,他被人叫到了经理办公室,一切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
那之后,林乔慢慢才知道,左左是公司的总裁助理,和他同岁。那之后,左左把林乔当做亲弟弟照顾,照顾得公司男性都看林乔眼红。那之后,林乔的工作一路顺风,从基层很快爬到了中层,甚至在左左的提名下当上了沈阳分公司的经理。那之后,林乔毫无悬念地爱上了左左,可左左从来都不给他机会。
那之后不久,左左结了婚。
从沈阳到上海,林乔每个月要飞好几次来回。那天,他捏着飞机票,始终不敢上飞机。左左在婚礼现场打电话拼命催他,他却坐在桃仙机场的VIP室里一根根抽烟。他说你别挂,我想听着。
左左就专门给他开着手机,当婚礼进行曲响起的时候,林乔嘶声力竭地对着电话吼,左左,我爱你!
③
总有人说,爱情是一场游戏,可林乔从来就没从这游戏中找到快乐。
林乔的老婆是飞机上认识的,从恋爱到结婚只有短短的三个月。左左曾经劝告他,闪婚很多都是失败告终。可林乔不在乎,他只是厌倦了每天在酒吧喝到深夜,然后独自一人回家,又在潮湿闷热的夜里寂寞煎熬的日子。
他甚至开玩笑对左左说,上帝创造男人是为了让他孤独,创造女人是为让他更孤独。
左左也笑,笑完沉默不语。好久,她说,你要是真寂寞,找个人也好。
林乔凝视着视频窗里一脸伤感的左左,突然说,你错了,一个人不寂寞,想念一个人才最寂寞。
这时的林乔已经声名远扬,他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分公司,他的业绩在全国各公司遥遥领先,甚至占到了整个公司的一半。很多人夸他努力,却很少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努力。
在公司例会上,当有人提议把林乔调回上海总公司的时候,左左提出了反对。那一瞬,她看见坐在角落里的林乔用眼睛瞪着她,那眼神像火,炙热地烤在她的脸上。
散了会,林乔一把将左左拉进储藏间,握着拳头对她吼,你不能这样虚伪!
左左不说话,低着头,眼泪像晨雾中凝结的露珠,一滴,又一滴。
林乔说,你不同意我也要调回上海来,我可以得不到你,我可以忍受没有你,我都无所谓,是我没那个命。可是,我只想看着你,每天。
左左抬起头,嘴巴半张,犹豫半天,她说,我怕……
手机响起,董事长在里面吼,你他妈去哪了?我满世界找你!
左左举着手机看着林乔,一咬牙,转身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