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茅同之死是最新的世间百态故事,极具知识性、趣味性与可读性,希望大家喜欢。
要钱不要命
余茅同成为我的顾客,是有原因的。
有一天,顾客在柜台前说着小城里的新闻。他们说到一个叫余茅同的人,说这人整天穿一件破烂的衬衫在菜市里游荡。这件破烂的衬衫本来是白色的,不知哪年月穿上去,一直不见换过,也不知还要穿到几时,衬衫已经布满病灶似的斑点,变成灰色的。他很喜欢和上年纪的女人说话,但她们都不爱和他说话。他很想干什么让她们刮目相看,但一直干不出什么让她们刮目相看的事情来。他穷臭了,现在他却发了一大笔财。他发财的手段很毒,居然像狗一样蹲在马路边等车来撞,去“碰瓷”。一辆倒霉的“东风”车开了过来,没想到让余茅同冲上去撞了。余茅同像一堆垃圾倒在车轮下,一条腿被轧得稀烂,一摊污浊的血染红了半个车轮和几尺宽的马路。余茅同很久才爬起来,抱着烂腿,狗一样哭着。他是真的伤心。倒霉的司机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最后将他送到医院去。余茅同在医院里,虽然有些痛,但好吃好住,还得了二十万元“赔偿费”。医院里得绝症的人穿着柳纹病服,拖着瘦骨嶙峋的四肢在病房门口,在药房窗口,在检验科窗口走来走去,拼命想用金钱买回性命,余茅同却用性命去换钱。余茅同一下子成了新闻人物,在小城的街头巷尾让原先并不知道余茅同的人,一遍一遍地述说。我们的领导和我们一样,知道得这么快,并马上命令我们去吸储余茅同这笔款。
为了赶在他人之前将他的钱吸储进来,我和林峰连夜提上十斤香油、一袋苹果去找他。银行规定不能以不正当手段吸储,但没明文说明什么才是“不正当手段”,也没明文说明不准买水果香油上门探望群众。现在,银行多过药材铺,除了农村信用社,还有城市信用社、农行、工行、建行、发展银行,还有基金会。各行又分很多个储蓄点,在巴掌大的小城里密密麻麻地分布着,都希望将全城所有存款都拉到自己的储蓄所来。我们的领导当然不能束手无策,不断叫我们去开会,不断将任务分下来,还一句一句地分,不完成任务月底就得扣六百元工资,扣六百元后我们就只得四百元了,在这个大把大把地耍票子的年代,这四百元工资扣了水电费电话费后,就得喝西北风。谁都不想在这个百花齐放的经济社会里做乌龟王八。我们在黑乎乎的村子里摸了半个小时,才摸到余茅同的家。
余茅同的家烂臭了。一个大厅两个黑暗的耳房,是生产队时的旧房子,墙壁的灰泥一层一层地脱落,板舂的篱墙裂缝太大,冷风丝丝地窜进来,像和他抢房子似的。大厅神公墙上贴着一幅毛主席像。乡村人家神公墙上都贴着毛主席像,说毛主席是神,能辟邪。墙下塞着烂凳子破麻袋烂谷箩,还有薯刨镰刀锄头铁,还有可以用来装豆种的龟苓膏盒。一边耳房放着挂满蜘蛛网的旧床架,地上撒着几只干枯的烂薯;另一边耳房是余茅同的睡房,一只尿桶放在床脚,有一种古怪的臭味从里面冒出来,让人不敢呼吸。这就是没有女人的余茅同的家,像一个狗窝。
余茅同抱着腿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他抱着的那条腿很细,很滑,是肉色的,是假腿。
虽然是假腿,但现在的余茅同比抱着真腿的余茅同神气多了。抱着真腿的余茅同是卑微的,我们不认识的;抱着假腿的余茅同虽然是个残疾人,但坐得端正,坐得胸有成竹,是我们储蓄所同志低声下气地寻找着,尊敬着的“重要人物”。
余茅同将两只凳子让给我们坐。凳子还有余温,说明刚才有人来过了。我们的心一下子不踏实起来,怕余茅同已经答应将钱存进别人的所。我们下定决心,即使余茅同答应了别人,我们也要拉这笔款;即使已经存进了别的所,我们仍要拉住这笔款;我们的办法是用比别人更多的礼品,甚至直接用打红包的形式,让他将存款提出来存进我们所。反正我们所的顾客也经常这样让别人挖走,我们当然也要这样挖走别人的顾客。只要能吸到这笔款,给他倒马桶也行。
我们将礼品放在一张烂台子上,说是领导吩咐我们买来看你老人家的。余茅同就亲切地等着我们说话。我们不敢直接向他宣传储蓄政策。有的顾客不喜欢我们说储蓄政策,只关心存钱给我们有多少好处,方便不,若有人来冒领,保不保证不让领走。总结以往经验,我们第一步工作是问候他:身体好吗?需要帮助不?余茅同和蔼地告诉我们,他很好,能吃能睡,只是有时骨头有些痛。
我说,茅同叔,现在社会复杂,经常有贼入屋偷钱,你一个人,又身体不好,钱最好存进银行,让我们给你保管。
余茅同说:“一旦银行像工厂一样倒闭了咋办?我的钱不就没了吗?”
我说,我们社会主义国家银行不会倒闭,只有资本主义国家银行才会倒闭,即使有哪家银行撤消了,国家也会将存款兑现给群众,要相信银行。,
余茅同说:“信不信由我,现在说得好听是想我存钱,你们有好处。”
我只好老实说,如果没有好处,我们能摸黑来吗?可存进银行,你就没有好处吗?
余茅同就沉吟着,拿主意的样子。最后他向我们阐明这笔款的重要性:
“同志,我七十岁了,家里穷得连一只加责(蟑螂)都养不起,我没老婆,没后代,没人捧香炉,活着没用,我弄这笔钱是要娶回一个女人替我生仔。我的钱不能存,你们把东西拿回去吧。”
余茅同是本分人,不想存钱就不敢要我们的礼品。要是有的人,先收下礼品,再说改日将钱拿来存。但是,过了很多天也不见人来存钱。街头见了我们就说真不巧,有一件事拿钱急用去了。那些人不讲信用,余茅同就是不同。
我们告诉他,将钱存进银行同样可以娶老婆,而且会更加安全。到时你想要多少钱就来取多少钱,我们不但像守财奴一样守着你的钱,钱放在储蓄所里还可以生利息。我们给他计算,如果将二十万元存进银行,按活期利率月息千分之二点六二五计算,一年就可以得到六千三百元利息;按定期一年利率月息千分之九点一五计算,一年就可以得到两万一千九百六十元利息。而放在家里,一分利息也得不到,说不定这笔钱已经有人打主意了,就像东头村的呆来,春节摸奖中了十万元,第二天夜里就让人捅了一刀抢了钱。现在,很多贼都是要钱不要命。
这句话并不是冲着余茅同撞车的事说的,却说中了余茅同的心事,他拿不准哪天有亡命之徒闯进来杀了他将钱抢走,就像他用命换钱一样。于是,就同意将钱存进我们所。
三千元假钞
我们开始了和余茅同打交道的日子。
余茅同一出名,他以前什么事都让人翻了出来。我们的顾客在柜台前一点一滴地说着余茅同的过去。说余茅同不但不是没有老婆,而且还不止一个老婆。他一共有过三个老婆。但不是同时拥有,而是先拥有一个,再拥有一个,然后再拥有一个。他之所以现在连一个老婆都没有,是因为娶第一个老婆时,有人教唆他,说要想娶回的女人乖乖听话,洞房那夜就要痛打她一顿。余茅同当然想女人听话。洞房那夜,他将羞答答的新娘子提了起来,先扇几巴掌,又扔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问你怕不怕。新娘子既不说怕,也不说不怕,只是死活不肯和他圆房,第二天一早就跑了。余茅同只得娶第二个女人。娶第二个女人时,仍然听别人教唆,洞房那夜又将新娘打了一顿,新娘又跑了。娶第三个女人时,那些心眼不好的人不想坏事做尽,不再教唆他。但是,这个女人一进门就听人说了余茅同以前的事,还没圆房就连夜跑了。之后,余茅同不但娶不到女人,还让大家叫做“呆同”。
余茅同发财后,就要用钱来买老婆。他一要买老婆,大家就全知道了。媒人快将他的门槛踏烂了。
余茅同第一次来取钱,是在一个太阳很毒的中午。这个中午,余茅同戴着一顶烂草帽,像一只胆小的老鼠在玻璃门外不知所措地望着我们。我打手势让他进来。他轻轻推一下门,见门不开,就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看这门到底是怎样开。我们正在为一位顾客办理存款手续。这位顾客是个幽默人,他向余茅同打手势说:“用力向左边推!”余茅同就用力向左边推,门没开。顾客又说:“用力向右边推!”余茅同又用力向右边推,门依然没开。顾客又说:“用力向两边推!”于是,张开两臂的余茅同就像一个大字贴在玻璃门上,一身黑色旧衣服像一团晒皱的咸菜在玻璃门上压出很多乱七八糟的条纹来。他拼命地推着。这位幽默的顾客办完手续后,大笑着拉门出去。余茅同一下子跌了进来。那条假腿“咯吱”一声像要断了。余茅同爬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我乡下人傻,不懂得开这种门。”
我告诉他,只要用力往里推就开了。
林峰说:“茅同叔,取钱买老婆么?”
余茅同不回答他,打量着储蓄所说:“这里凉阴阴,同志,我每天得来这儿坐坐,愿短活十年命。”说着坐在外面那张沙发上,除下头上那顶烂帽,舒舒服服地吹起空调来。他身上那股臭味就慢慢地在空调室里扩散、漂游,弄得人很难受。
余茅同坐了很久,才想起要办的事情,就戴上烂帽子,手伸进口袋里一边掏一边来到柜台前。他低着头很久没抬起来。我除了看到那只烂帽头,看不到他的脸,也不知他在干什么。他不会将一只炸弹扔进来吧?现在抢银行的事情经常发生,抢的手段也很绝,先在柜台外面用枪将柜台里的工作人员打死,再堂而皇之地撬门进去搬钱,或干脆扔一只炸弹进去将人和门一起炸飞。内部文件经常报道这种事情,很多储蓄所纷纷安装了电视监控和防弹玻璃,保护存款和工作人员的安全,我们还专门学了一套应对的办法。我们储蓄所还没安装防弹玻璃,只要余茅同有胆量,完全能将一只炸弹从不锈钢栏杆的空隙里扔进来。但我相信,余茅同不是那种人。我很想知道他在干什么。我仰头望着天花板,余茅同就像碎片一样清晰地映照在一块块平面镜上。只见他先用瘦瘦的手指从一团东西上绕着圈子解下一条很长的红头绳。这条红头绳可以弄成一段一段,让一个女人扎半辈子头发。他又慢慢扣下六条橡皮筋,再小心地揭开一层破旧的黑布,又揭开一层破烂的红布,又揭开一层报纸,又揭开一层肮脏的胶纸,终于见到那本五天前我们为他办理的、折叠得像铜钱那么大的红色存折。
余茅同将那些杂物小心地放进裤袋里,抬起头,尖着嘴巴,凝定眼珠。大概是东西放好了,才咧嘴一笑,露出荒漠般的牙床,只有一颗硕大的门牙丰碑一样威风凛凛地悬着。他说:“同志,取三千元。”
城郊的孤寡老头买一个女人,就是这个数。
我记账后,将存折和传票递给林峰。林峰接过盖了印章,从抽屉里拿出三沓百元大钞,左手压着,右手提起一端,食指和中指夹着,沙沙沙钩了九下就点完。他将钱和存折传票递给我,我也压着沙沙沙钩了九下就复核完。
有几张钞票很脏,有股恶臭,是卖咸鱼的人存的钱。有几张写着名字。流通的钱经过无数人的手后,不但留下很多污渍或损痕,甚至还有一些文字。我收集到过几张写着字的钱。一张写着:“×××和×××是贼!”这两人都是小城里的官员。我觉得在银纸上骂人很好笑,就印象很深刻。一张写着:“张爱莲,我爱你,我在鸭行边的桥仔头等你,不见不散”。在银纸上谈恋爱也很有意思,我也印象深刻。一张写着一组手机号码13017267891,没多大意思;一张列式计算了一道数学题,但没得出结果,让人心里有一种悬念。现在这名字估计是收学费时教师叫学生写上去的,目的是拿到银行时一发现有假,就按名字退回给学生。
我将钱递上去。余茅同并不马上将钱拿走,而是伸出舌头来,用食指蘸着舌头里的口水一张张地点。他乌黑的手指将口水带出来,成了一条长长的线。这条线变成弧形慢慢垂到地板上面。我想叫他不要用口水点钱,不要用点钱的手摸自己的舌头,钱比人拉出来的粪便还脏。这样点钱,不但会感染疾病,还将自己的疾病带给别人,但我不敢说。因为有个顾客用手摸着舌头点钱时我说了,他很不高兴地白了我一眼,说我这同志看不起农民了,假正经。从此,我再不敢叫顾客不要摸着舌头点钱,包括余茅同。我高兴钱是他要拿走的,如果是存进来的,我就不得不一张张摸着他湿漉漉的口水。
他点完后,就像孔乙己一样将钱工工整整地在大理石柜台上排了三行,用手指一张张点着“一、二、三……”钞票里的人头像让余茅同的手指一一戳着。见每行都有十张了,就一张张拿起来对着光看一会,背着光看一会,看过后又用手指在上面来回地摩挲几下,又抖几抖,又用两手各揣一端扯几下,听到有“塞塞”的响声之后,又要我们放在验钞机里正面过一下,背面过一下。他怕我们给他假钞,他一点也不掩饰对我们的不信任。
他说:“是买老婆的钱,不能假啵。”
我说:“看清楚再拿走,走出门口我们就不负责了。”
于是,他更加细心地看着。但我知道他不懂得分辨真假钞。凡是像余茅同这样看钱的人都不懂得分辨真假钞。真钞里的内容假钞里都有,你对着光看有,背着光看同样有。假钱当然有假的特点,但假法各异,假得很真,你不懂,迷信暗号就很容易上当。我们只看水印,看纸质,到手看一眼就知真假,甚至不用看,几张钱从指缝里经过,手感异样就抽出来,一看,假的。我们储蓄员就有这种本事。像余茅同这样看钱太好笑了。我们不理会,任他看。
余茅同出去后,我就和林峰看报纸。报纸上又登出了调整利率的消息。不知为什么,利率年年调整,一年居然调整几次。每笔定期利息我们不得不分时段计,利率从哪年哪月哪日起到哪年哪月哪日止,要一节一节,一段一段,一天一天,一分一厘地计清、计准。稍有偏差,稽核下来查着,要罚款的。其他行早已经通存通兑,全部用电脑操作,而我们的定期存款还要手工计息,这比我们的储蓄柜台没有防弹玻璃,没有电视监控更让人心烦,我们就是这个档次。好在我们社最先是由农民合股办起来的,我们面向农村,靠的是农民的阶级感情。
我和林峰看着报纸上的消息,余茅同却怒气冲冲地推门进来。他一进来手就像锄头一样“砰砰”地掘着柜台。手上的青筋一条条老树根一样拱起来,手指也一条条老树根一样痉挛起来,一副要和我们拼命的架势。我和林峰吓得心怦怦直跳。他激动得面红耳赤。他呼哧呼哧地喘了好一会才说出一句话来:
“你们给我假钞……”
我们吓了一跳。他喘了几口气,控诉就像炸弹一样向我们炸过来:
“你们不上门求我,我会将钱存进你们所吗?你们知道有多少银行同志上门求我吗?我的钱没地方存了吗?我好心将钱存给你们,你们却给我假钱,你们还有良心吗?我都要入土了,你们年纪轻轻,连我买老婆的钱都骗,还是人吗?你们不怕雷公劈吗?你们骗了我的钱能安心吗?你们这样昧良心不怕子孙后代折坠(报应)吗?”他的手将钱压在柜面上,气咻咻地抹着眼泪。
我看着林峰,林峰也看着我。我不否认我们有时也收到假钞。这年头制假钞的比制验钞机的还高明,假钞有时过机,真钞反而不过,如果依赖验钞机,就很容易收到假钞。我们都不敢相信验钞机,都用肉眼一张张看过,有时来人实在太多,就没法排除看漏眼。但余茅同这三十张钱我看得很真切,全是真钞。
我拿过他压在手下的钱,抽一张看,再抽一张看,全是假的。是全新的台湾版,水印很浮,手感很滑,纸质还有些厚。这三十张钱绝对不是刚才放出去的三千元钱。已经是下半年,新钱没出来,库存里都是半新旧的钱,刚才放出去的全是半新旧的钱,有几张还写着名字。
我说这钱不是刚才拿出去的钱。
余茅同觉得我在抵赖,就愤怒地将一只只口袋翻过来,他身上一下子像长出了一只只没有手指的手掌。他说他全身上下包括内裤在内都没藏一分钱,就这三十张钱。我问钱拿出去后经过别人的手了吗?他说给一个在门口买水果的青年人看过。年轻人接过钱一看,说全是假的。为了让余茅同相信,他还拿出他的真钱来用荧光灯照给余茅同看,说真钱照出的暗号比假钱光,周围的人全围过来看,都说钱是假的。
余茅同激动地述说着。
我说,给出的钱是过机的,你一张张看过,是半新旧的,有几张还用铅笔写着名字,这钱是全新的,没一点污痕。
余茅同一下子晕倒似地踉跄一下。我将钱放在验钞机里,过不去,有刺耳的报警声。
我说真钞让青年人换去了。
余茅同急忙拖着假腿奔出去,又拖着假腿奔回来,脸色灰灰的,说不见人了。林峰见他刚才骂得毒,拿过作废印,说统统盖了作废印再和你说。余茅同突然掩着脸嚎啕一声:“冤枉呀——”就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嚎哭起来,那条假腿“咯吱”一声,像要脱离他的躯体,吓得林峰的手在空中颤了颤。
文件规定,发现假币一律没收,盖上作废印,做记录上缴,但实际操作起来很难。因为一没收假钞,顾客就生气地将钱提走。按照余茅同的话,就是我的钱没地方存了吗?所以,有时我们不能按规章制度办事。各银行你抢来我抢去,倒贴业务费用不说,还助长了顾客的不正之风。有的顾客提着.笔钱一个银行一个银行地轮着存,做起专吃银行业务费用的生意来。在这种环境下,我们宁愿吃亏,也要偷偷将假钞退回给顾客。余茅同的二十万元存款在我们这儿举足轻重。林峰的作态只想吓吓他,让他知道厉害。
林峰将假钞退回给余茅同。余茅同即刻停止嚎哭。他骂道:“我操他祖宗十八代,吃完我三千元,就去赶死吧!”
余茅同见错骂了我们,而且骂得那么毒,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很不好意思。他叫我们重新给他取三千元。
他取了钱,向我们要了一张旧报纸,小心翼翼地将钱包好,塞在一条长长的女人丝袜里,绑在腰间。丝袜估计是他买的女人给的,又教他这么做的。
余茅同拿走三千元假钞,很明显,他会想法子去骗人,补回损失。
对于余茅同是怎样花掉那三千元假钞,都骗了些什么人,我们不知道。有一次余茅同来取钱,我问那三千元假币的去向呢,他不肯说。我说东圩市场一个卖纸宝蜡烛的老太婆让人给了两张假钞,一时看不开,躺在路上要自杀,是你干的吗?他说他不会做这种伤阴恻的事。他说:“买冥纸给假钞,鬼要索命的。”
买回三个老婆
余茅同买了多少个女人,买的都是什么样的女人,顾客们都了如指掌。他们来办理业务时,就坐在监视我们点钞的高凳子上,和我们一点一滴地说。
他们说余茅同买回的都是一些昧良心的骗子。她们有的只和余茅同过了一夜,有的过了三夜,有的过了两夜。总之,都是骗了钱就跑。有个女人是熟人阿三带来的。见是熟人阿三,余茅同放心了,但要听一听这个女人的来历。阿三说,女人今年才三十岁,本来像母猪一样能生一大堆的,老公却死了。埋葬老公后又欠了一屁股债,没办法,只得嫁人还债。余茅同说:“跟着我,会有好日子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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