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河南登丰有个叫陈锦浩的人是国子监监生。此人家道殷实,又有一妻二妾侍奉,生活过得滋滋润润,便想长生不老,于是痴迷起神仙不老之术来。凡是术士所说的把戏,他都要亲自试上一试,曾被术士们骗了不少银两。然陈监生痴心不悔,仍死心踏地地跟着术士们转。时日一长,把一份厚实的家业败得七零八落,大片田产都被变卖得所剩无几,活活把个老妻给气死了。
至亲好友们看了,心里甚是不忍,便纷纷来劝陈监生。谁知他非但不听,反而更大手大脚地干了起来,非要成了不老仙人,做出榜样给旁人看不成。于是又把一处庄园卖了,用所得银钱中百两银子买了四个丫头专门侍候他。其中有个叫春花的,长得标致出众,极得他宠爱。
一日,一法号玄通子的云游术士云游到此,闻陈监生痴迷长生不老之术,心里窃喜,便盘算着弄他几银两用用,于是登门拜访。陈监生闻有术士上门,满心欢喜,及至看到玄通子衣袂飘逸,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时,心内更是大喜。于是直邀入内室促膝面谈。见玄通子论起道来头头是道、精妙绝伦,陈监生便认为是得道高手,心里顿生相见恨晚之意,执意留玄通子在家暂住。玄通子假意推脱不果,便答应了陈监生。
陈监生拿出以前的方子请教,玄通子说:“方子都没有大错,只是用药不全,精华不足,所以不成。”
陈监生听罢,心里便对玄通子钦佩有加,于是焦急地问道:“要想成事,还要加哪些药呢?”玄通子捋着山羊胡子沉吟片刻,故弄玄虚道:“若想成事,就得不畏远近,搜罗药材。若老先生虔诚成仙,舍得花钱,明日贫道就带你去一妙处,保你索得所需药材。”陈监生忙道:“好好好,明日就随仙师去便了。至于提炼丹药的口诀,今日偷空,请先生先行指教。”
玄通子立即装腔作势把提炼丹药的秘诀传了,又给陈监生说了操作的要领。陈监生听得津津有味,头点得似鸡啄米,叹道:“往日只得其法,不得精妙,难怪不如意。今得以遇见先生,真是三生修来的缘分啊!”
玄通子听罢,更是得意非凡,又取出一葫芦道:“小可尚炼得一种养练内气的辅助药,若长久服用,便能骨节坚强,悟性增高,实乃万金良药。”
陈监生忙道:“这个就要向师父求讨了。”
玄通子便从葫芦里倒出十几丸来递给陈监生道:“此药每次服用一丸,但不可轻用,如遇意外,还有解药,只是少了一味药,明日采来,方可合成。”
陈监生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收了药丸,又问玄通子还有什么秘诀传授。玄通子道:“接下来就要告诉你养练真气的程序和步骤了。这要到晚上睡在床上才能把穴道指点明白。”
陈监生随即吩咐厨子道:“明日早起做饭,老爷天不明就得陪同玄通子师父动身外出采药,饭熟后来门前呼唤一声。”当晚便和玄通子同宿书房中。
第二天天还未全亮,厨子们就把饭菜做好了。唤陈监生起床时,连唤几声也未见应答,却惊醒了玄通子,他忙用手去推,却摸不着人,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下床开门道:“昨夜我和你家老爷同宿一室,我睡后,老爷不知跑哪去了,如今人不在床上,快到别处找找去。”“老爷明明说要歇息此间屋子,哪能就不见人了呢?”众厨子不信,一齐进了屋子,用灯一照,只见老爷衣衫,却不见老爷踪影。厨子们以为老爷回正房睡去了,便去敲门叫喊。里面两妾答道:“昨夜老爷没有进来。“厨子们慌了,连忙把家人院公都叫了起来寻找。寻到书房侧厅一间小屋子里时,只见陈监生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摸摸口鼻,早已气息全无。
少主人陈希贤听说父亲死了,慌忙跑来,仔细查看,只见老爹嘴角有少许血迹,便把脚一跺,气愤道:“观老爷情形,乃中毒而死,必是云游术士所为。”
陈希贤平日见父亲所作所为,心里早已不满,因而特别痛恨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如今见父亲死得不明不白,不恨术士恨谁?便领着一帮家奴怒气冲冲地冲进书房,不管三七二十一,揪起玄通子就一阵拳打脚踢。迷迷糊糊的玄通子被突如其来的一顿暴打打醒,痛得口里乱叫:“老爷,相公,亲爹爹,且饶小命,打我到底所为何事?”
陈希贤叱道:“狗道士,你别跟我装糊涂了,快还我父亲的命来!”
玄通子忙问道:“怎么了?老爷他怎么了?”
一个家人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又是一巴掌,骂道:“怎么了?你倒扮得挺正经。”骂完,便吆喝着其他家人一起,一根粗粗的铁链三下五除二就把玄通子绑了,连推带搡,把他弄到陈监生的尸体旁。一见陈监生的尸体,玄通子吓得眼前一黑,顿时昏死了过去。
等到天色一明,陈希贤写了一张状纸,连同玄通子一起送到了县衙。知县立即升堂审问。
陈希贤道:“这心如毒蛇的术士骗小人父亲研制丹药,晚上同宿一室,用毒药毒死了小人的父亲,请老爷为小人作主,为父亲申冤啊。”
玄通子吓得只顾磕头,诉道:“小人与他爹同宿是实,只是小的睡着了,不知他几时走出了房去,以后又是怎么死的,小人委实不知情啊,请青天大老爷明察。”
“狡辩!”知县是个刚上任的芝麻官儿,求功心切。他“碰”一声惊堂木一拍,大吼一声道:“既然你与死者同宿一室,岂有不知情的道理?况且尔等江湖术士,生就一张油嘴,行坑蒙拐骗为能事,什么奸诈哄骗的勾当做不出来?我劝你还是乖乖地从实招来,以免受皮肉之苦。”
玄通子吓得磕头如捣蒜,连忙申辩:“小的原是想骗陈监生一些银两花,至于害人性命,小人就是吃了老虎胆也不敢啊。大人,今误我杀人,小人的确冤枉啊!”
知县冷笑一声,道:“既有谋财之意,岂无害人之心?来人,给这术士上头号夹棍,看他还敢不敢油嘴滑舌地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