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红了。带着不同的人加诸的不同标签,她摇摇晃晃地,从湖北横店村出发,到北京,到成都,到昆明,到杭州……穿过大半个中国,口齿不太清晰地,吟诵自己的诗歌。
诗歌会改变她的命运吗?她说:“我一直尽力配合命运,演好自己的这个丑角,哭笑尽兴。”
命运会在她的世界里绽开漫天烟火吗?她说:“我心孤独,一如从前。”
世界向她敞开了一扇门,而她,怀念的却是来时的地方:“横店浓郁的气息在我骨骼里穿梭,油菜花浩浩荡荡地开着,春天吐出一群群蜜蜂。”
一
去横店村的余家,要从石牌镇贺集街道的乡村公路转到一条窄窄的水泥路,再转到一条泥土路来。南方多雨,一旦下雨这条路就泥泞不堪。从去年底开始,停在余家门前打谷场上的豪车突然就多了起来。记者、粉丝、当地或从外地赶来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云集在余秀华家中。
一拨又一拨人拥到这里,好奇地打量余秀华: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伤与痛,让她写下了这样的文字?网络上,更是有无数人从各种角度去解构、剖析她的诗歌。就连发掘余秀华的“伯乐”、《诗刊》编辑刘年也认为:“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别人都穿戴整齐、涂着脂粉、喷着香水,白纸黑字,闻不出一点汗味,唯独她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明显的血污。”
面对“拯救诗歌和文坛”的赞誉,余秀华觉得“太不靠谱”。她从一开始就告诉所有人:“把我弄得太夸张了不好。”
但扑面而来的热浪,炙烤和灼烧着余秀华:访谈、签售、讲座、出席活动……余秀华从未迷失,她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捧得越高摔得越惨”,公众对她的热度,就像爱情的保鲜期,过不了半年。然后她会回到横店村,回到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
所以,余秀华不觉得自己与诗坛和文坛有什么关联。甚至她觉得写诗,也是一件很个人的事情,至于别人从诗中读出了什么,跟她无关,她不在乎。
对余秀华来说,选择诗歌作为情绪出口的原因很纯粹——因为脑瘫,她只能用右手使劲按着左手写字,诗歌字少,排列起来简单,写起来更容易。
余秀华口中的容易,在记者看来也并不容易——当她在记者的采访本上写下对她影响较大的作家“博尔赫斯”的名字时,那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力透纸背”——记者采访本上的纸张,都被她划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