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顿”再出发
自2013年初希拉里从国务卿位置卸任后,克林顿夫妇暂别他们参与了近20多年的美国政坛,似乎将更多精力集中在私人事务上。比尔衰老得很快。他的听力已经下降,形容消瘦,看上去远比68岁的实际年龄要老。一位朋友说,他经常开玩笑说他死后会如何。尽管如此,这对将至古稀之年的夫妇仍然做出了再战政坛的决定。
在希拉里的竞选人征程中,比尔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毫无疑问,他是一笔财富。近期NBC和《华尔街日报》共同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这位曾经因性丑闻案险遭弹劾的前总统,在卸去总统职务十几年后,依然有着超过56%的支持率,被称为“过去25年里在美国最受好评的总统”。这与陪伴他走过丑闻的妻子希拉里44%支持率形成了对比。希拉里将试图唤醒人们对那段时光的美好回忆,并宣称克林顿家族完全可以做到“昨日重现”。
但对这笔财富的有效管理和调度却也需要非凡的技巧。2008年的竞选中,比尔积极参与助选,却制造了不少麻烦。他常常自己单独活动,带来的后果是本末倒置,媒体的注意力往往由主角转移到他的身上来。他也常发表有争议的言论,公开宣称奥巴马的参选是他见过“最大的童话”,带有种族色彩的说法为希拉里竞选团队带来不少公关危机。去年9月,希拉里第一次公开表示将参加总统竞选。在那场集会上,比尔和媒体展开了15分钟的即兴讨论会,发表了30分钟的演讲。话题从海地的发展扩展到捐助人,末了,在提到希拉里时,他说:“我们把最好的留到最后,对吗?”雅虎新闻这样评论道:“希拉里回到爱荷华,整个秀场都被比尔偷走了。”
对于希拉里来说,也许67岁的参选年纪和她的女性身份,并不是最主要问题。挥之不去的是“克林顿”,这个此前几乎毁灭她,却又在后来为她的政治生涯带来光环的姓氏。虽然4年国务卿的从政经历使她看似可以更好地以独立于比尔的姿态参加大选,但她名字中“克林顿”这三个字时刻让人们回忆起,在过去的35年间,希拉里与比尔·克林顿一起出现在美国公众生活中的画面,这些画面形成民众对她根深蒂固的印象,让她难以摆脱。
“我就是这个营队里的一名普通步兵,我只会做被指示要做的事情。”这一回,丈夫在接受媒体采访,谈到自己的助选角色时这样回答。私下里,他和朋友谈起民意调查的数据,他知道他在拉丁裔选民、政府官员和富有捐赠人这些人群中的关键性意义。希拉里的顾问团队考虑为他配备一名高级助手,确保他在全国助选中专注于传递妻子的中心议程。他们想要发挥他最大的政治才能,比如在佛罗里达这样的重要区域展开攻势整合民意。他要去布什家族的杰布·布什和共和党参议员马克·卢比奥的大本营阻击他们,斩断他们与拉丁裔选民之间的联系。“克林顿总统依然是美国最有政治战略眼光和战术思想的政治家。”一位和希拉里关系亲密的民主党要员说,“他观察每位候选人,知道他们的长处和弱点。他永远对谈论竞选版图兴致勃勃,他的想法深入到每一个选区。”
40年前,在与有着领袖魅力并致力成为政坛名人的比尔·克林顿结合之初,希拉里曾坚持沿用自己的本姓“罗德姆”长达十几年。为助丈夫的州长选举,希拉里才改随夫姓。克林顿夫妇在40年的婚姻与40年的政治生涯中结伴而行,不曾分隔。比尔12年州长、8年总统,希拉里8年参议员、4年国务卿。一个台前,一个幕后,比尔和希拉里在每一次履新和政治危机中不断完成着政治夫妻间角色身份的转换,克林顿(Clinton)之名也在美国政坛上不断从单数变成复数(Clintons),再变成单数,再变成复数。正如希拉里所言:“正是这些检验了我的信仰和我的婚姻。”
爱情与政治
比尔与希拉里最初的相识相爱和普通人的浪漫故事没有区别。1971年两人同在耶鲁大学法学院攻读博士时相遇。作为乔治敦大学的学生领袖,比尔凭借罗兹奖学金在牛津大学学成归来。希拉里在电视智力竞赛节目“学院碗”中多次获胜,作为维斯理学院毕业生登上《生活》杂志。那时比尔先后跟两个女孩分手,并盘算着在接下来一段时间苦心学业,不谈恋爱。怎奈在万物复苏的春天,“我看见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孩,她到课堂上课的次数比我还少。浓密的深色金发、戴着眼镜、素颜,她身上散发出与众不同的力量和镇静”。比尔在自传中回忆道。在法学院图书馆走廊里,被比尔眼神盯毛了的希拉里走过来说:“如果你准备一直这样盯着我,我也准备反过来盯着你。我们至少应该知道彼此的姓名吧。我叫希拉里·罗德姆。你叫什么名字?”如此两人相识。
爱情的土壤下,孕育的是两人共同的野心。耶鲁学习期间,两人都曾在假期中为麦戈文的总统竞选活动工作,比尔更是为麦戈文到不同城市开设竞选办公室。1972年麦戈文败给尼克松,比尔和希拉里来到墨西哥临海小镇齐华坦内荷度假,这是两人首次度假。两人在海浪中游泳,其间还不忘回顾这次竞选,检讨麦戈文败北的原因。“我们发现其中的错误不胜枚举,连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都不例外,麦戈文提名的感言在半夜三更时分,没人会不睡觉守在电视机前。”希拉里后来回忆道,“比尔和我都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这次总统大选给我们的从政之路上了宝贵的第一课。”
1973年,两人双双从耶鲁大学毕业,比尔回到老家阿肯色大学法学院教书,并于1975年作为民主党候选人参加国会议员选举,第一次作为独立政治人物踏上政治之路。在经历国会议员选举失败后,比尔成功当选阿肯色州检察长,由此他开启了自己政治生涯的竞选生活。希拉里则在华盛顿参加尼克松弹劾调查小组同时,内心却牵挂着远在阿肯色州的男友。自那时起,希拉里便已经开始把自己置身于比尔的竞选团队之中,同时却也掩饰不住自己被比尔魅力所吸引的情怀。据与她在华盛顿共事的同僚回忆,每当提到比尔或与比尔通话时,希拉里表现出来的是一副羞涩的模样。
比尔一直有与希拉里组建家庭的愿望,但他爱拈花惹草的习性令希拉里却步。此外,希拉里很早之前已经看出比尔光明的政治前景,并做出了令她当时的朋友感到可笑的“比尔将成为美国总统”的预言。他的政治光芒,使她决定前往阿肯色州。弹劾调查小组结束后,她决定成为一名诉讼律师,并通过了阿肯色州的律师考试。
“我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如果两人想继续在一起,其中一人必须妥协。既然我在华盛顿的工作尚无着落,不妨由我让步,给两人与阿肯色一个机会。”希拉里在自传中表示。比尔在婚前曾称:“也许这段婚姻将无法完美,但这将绝对不会是一段无聊的婚姻。”
在1978年的阿肯色州州长竞选角逐中,希拉里展示了出色的才干,在管理竞选团队的同时,还为比尔设计了一个以推进教育改革为核心的方案,赢得了民众普遍支持,助克林顿顺利当选阿肯色州州长,成为当时美国最年轻的州长。1980年,两人经历了第一次困境,比尔此前有志于改革的一些举措并不讨好,导致他成为阿肯色州25年来首位未获连任的州长。而希拉里展现出来的强势和能干更成为比尔无形之中的阻碍。对这次失败,希拉里很快就领悟到自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一次新闻采访中,她正式宣布决定放弃姓“罗德姆”,改姓“克林顿”。她说:“在阿肯色州,没有要求我改姓的男子,大概只有我丈夫了,他让我决定自己的事。改姓并不是大不了的问题,所以我决定跟随我的丈夫。从今天起,我就是希拉里·罗德姆·克林顿。”她深知,在这场形象战争中,嫁夫随姓既是为了丈夫的事业,也是为了她自己。她下定决心,不再以女权主义者的身份出现。经过两年的“卧薪尝胆”,比尔在1982年的竞选中夺回州长的职位。此后近10年里,比尔获得越来越广泛的支持,成为阿肯色州历史上任期最长的州长。也正是在希拉里的劝说下,1991年,这个来自阿肯色州并为之工作了18年的土生土长的克林顿州长开始向总统宝座发起冲击,正式踏上了通往白宫之路。
白宫磨合
每个美国第一夫人都是白宫政治中的一部分,但希拉里并不打算延续她们的传统角色。
传统美国政治对女性参政议政持极端反感的态度。自独立战争起,不断有女性精英代表希望借助丈夫的势力参与政治活动,但影响都是有限的和间接的。女性是丈夫法律上的附属而没有完整公民权的命运,令一些女性精英通过辅佐丈夫或男性亲属来实现其权力。“二战”时期、美国的第34任总统罗斯福的夫人埃莉诺·罗斯福是为数不多的敢于展露自己政治光芒的“第一夫人”,她的思想影响着当年“罗斯福新政”形成,包括最主要的提高社会福利来改善人民的经济处境等。然而,埃莉诺也只是止步于对政策的影响,从未掌握任何实质的政治权力。
希拉里那一代人的成熟期恰逢六七十年代美国女权主义的强势发展,她是那一群数量快速增多的女性律师中的一个。她的同伴贝特西·怀特在1972年看到了她的光芒,也曾预言她将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早期的希拉里将自己投入到她深爱的那个男人身上——他们将作为一个团队中拥有同等权利的双方,共同朝着目标努力。这并不是一种简单的两人力量的叠加,他们打破常规,是历史上第一对想要以一种“合作关系”来入主白宫的夫妻,以此来影响这个国家。就如美剧《纸牌屋》中的安德伍德夫妇一样,弗兰克和克莱尔在前两季中从来都是互补的合作关系,弗兰克有小记者佐伊,克莱尔有艺术家情人,即使彼此都清楚两人的身体存在出轨,但他们也深知共同建立起来的政治优势是一切的前提。因此每每危机到来,两人都能齐心合力动用不同资源将劣势翻盘。在剧中经常出现的镜头是,在成功逆转的一天结束后,弗兰克回到家,看见克莱尔在窗前抽烟,弗兰克会把烟拿过来,二人合抽一支。
“克林顿夫妇定义了一种新的政治夫妇合作关系。尽管南希·里根也为罗纳德·里根在行政方面提供帮助,罗莎琳·卡特也在吉米·卡特任期内做着同样的事,但克林顿夫妇的合作关系明确而公开。”《比尔和希拉里:个人关系的政治》的作者威廉·雪夫对本刊表示。
比尔在1992年首次参与总统选举之初即在各种场合公开表明,选他是一种“买一赠一”的买卖,选民们将获得比富兰克林和埃莉诺更多的东西。“如果我当选,”比尔·克林顿说,“我们(指和希拉里)将共同完成一些事,就像我们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所以从比尔竞选时期开始,美国政坛便增添了一个新的元素,一位现代女性的“搭档”。希拉里显然也如他们夫妻共同对外宣称的那样,在竞选团队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比尔的行程秘书南希说:“竞选团队里的人都明白,希拉里就是整个团队的主要决策人。”
希拉里早在1992年比尔竞选总统活动中便开始扮演着重要角色,希拉里在台上发表竞选演说,在战略会议上与比尔的顾问们讨论,并为比尔修改演讲稿。最终比尔顺利赢得大选,他在就职前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道:“我不想让她在白宫外工作,我需要她的帮助,她比我们大多数人对这套都知道得多。”于是希拉里入主白宫后,一改以往第一夫人只在白宫东翼办公的习惯,在作为总统和幕僚工作的行政区西翼得到了一间办公室。从此克林顿夫妇的共同执政时期开始,并在提出医疗保险改革计划的过程中达到最高峰。
医疗保险改革是比尔第一任期内规模最大的一个议案,当他任命希拉里为医疗保险改革特别工作小组负责人时,他所有的高级官员都惊呆了,原本提出领导这一改革计划的副总统阿尔·戈尔更是哑口无言。从幕后到台前,希拉里由此在白宫里获得了绝对权威,任意出入白宫西翼的幕僚会议,在各类政策制定上提出意见,这在白宫历史上绝无仅有,而戈尔的权力被大大削弱。比尔不断展现出了对希拉里的依赖,工作人员称希拉里为“最高法院”,当时的员工迪·迪·迈尔斯回忆道:“我们总是说:‘问过最高法院了吗?’只要比尔回答‘让我想想’,我们就知道他要打电话给希拉里了。”
“他们真是一对好搭档。她绝对是他反馈情况时必不可少的那个人,他也是她不可或缺的人。”克林顿夫妇入主白宫初期的顾问伯尼·努斯鲍姆说,“我感到他们之间巨大的相互需要。”后来接替努斯鲍姆的白宫顾问阿布纳·米克瓦也相信,比尔需要希拉里更甚于希拉里需要他。“他完全依赖她。除了经常伸手去握她的手,他在她身边还表现得像个婴儿,叫她‘希里’。”“一天之中我可以在任何想见他的时候见到他。”希拉里曾向《时代》周刊这样炫耀。
亲密的夫妻关系使两人成为彼此最值得信赖的政治伙伴。但当政治意见出现分歧时,这种跨越一般工作关系的亲密就变成了一种危险。
白宫工作人员也见证了克林顿夫妇无数次的争吵,执政第一年担任比尔顾问的戴维·格根回忆道:“当他们陷入争吵,我们其他人只好尴尬地保持沉默,他们甚至会用很难听的粗话骂人,特别是‘他妈的’和‘狗屎’。”白宫顾问罗伯特·布尔斯廷也经历过,希拉里在走廊里大步地走来走去,打断会议,在她的丈夫面前指责工作人员。“她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你的人都是没用的’,间接侮辱比尔。并且每条批评都带有双重目的,都可以放到他身上。”而比尔这时一般反应是涨红了脸,然后也开始训斥他的下属。
在经历了比尔与玛瑞琳·詹金斯、珍妮弗·弗劳尔斯等各种婚外情、“白水门事件”和“旅行门事件”之后,此时的希拉里显然有自己生气的理由。《白宫岁月:克林顿夫妇传》的作者萨利·比德尔·史密斯分析称,希拉里的这种愤怒被限制在她错综复杂的婚姻协议中,这造成了与相互依赖并存的敌对和仇恨情绪。“他们关系中婚姻忠诚方面尊严和承诺的缺失,使比尔在两人关系的另一方面尽量满足希拉里。希拉里渴望在思维能力、制定政策和领导能力方面获得承认。她愿意获得这些认可,但不愿接受这是通过牺牲两人情感关系的交易换得的。”
对于克林顿夫妇的首要议题医疗保险改革,两人在覆盖面上存在分歧,比尔当时想做一次政治妥协,以比较温和的方式获得两党的支持。但希拉里反对折中方案,坚持医保全部覆盖,拒绝和解建议。当时民主党执掌着国会参众两院的多数席位,看似通过并不难。但希拉里一意孤行,在没有与共和党、民主党事先通告的情况下就撰写好了提案,直接导致失去国会对她的信任。比尔和希拉里的关系在这一议案中出现失衡,《华盛顿邮报》写道:“医疗保险产业正面临着比尔的白宫还是希拉里的白宫问题。”最终医保改革提案被参议院多数党领袖乔治·米切尔拒绝,甚至没有到参众两院投票就宣告流产。希拉里后来在传记中写道:“它结束了,带着一点呜咽。”
事实证明,无论克林顿夫妇有多大的权力野心,这种政治夫妻的合作必须由一方主导,另一方辅佐、执行和服从,这就像是一个不成文的契约关系。但显然,在医改时期,希拉里过于外露的性格使人们对比尔的统治地位产生了怀疑,质疑他过于软弱,无法控制局面。可以说希拉里在这一时期并没有遵守这一婚姻契约,也正因此,比尔执政的前两年出现了巨大的政治损失。
医疗保险改革这一关键法案的失败,加之希拉里被媒体塑造成白宫内独断专权的形象,直接导致1994年中期选举民主党的惨败,丧失了长达40年对参众两院的控制权。此后在政治诉求上过于偏左靠近自由派的希拉里退居幕后,比尔请来迪克·莫里斯成为他的竞选顾问。莫里斯告诉希拉里,她必须不再参加政策会议,只能在白宫无形地施加影响。希拉里重新回到传统第一夫人的形象,关注妇女和孩子问题。
第一夫人的忍耐
自阿肯色州开始他的政治生涯起,比尔与众多女人纠缠不清就已名扬在外。而希拉里的应对方案是,只要比尔的不正当关系没有被曝光,她选择“不知道”。威廉·雪夫在书中介绍,在早期阿肯色州的竞选时,希拉里不时地会突然袭击他的竞选营地。希拉里当时清楚地知道比尔与一名团队中的女志愿者的不正常关系,两人多次争吵。但这些小花絮阻止不了希拉里帮助比尔参与竞选的意愿,她时常打来电话,询问团队决策情况,并要求自己的爸爸和弟弟从芝加哥远赴阿肯色州加入团队。
自参加总统选举后,希拉里选择以更坚强的态度面对此类问题。珍妮弗·弗劳尔斯为1991年比尔通向总统之路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一份名叫《星报》的小报曝光了这段长达12年的情史,随后弗劳尔斯的故事就像猖獗的病毒一样,在媒体间蔓延开来,竞选团队顿时陷入了恐慌,甚至有终止竞选活动的危险。希拉里当即召集竞选团队开会,稳定“军心”。希拉里更漂亮的一招是与比尔同时参加哥伦比亚广播公司“60分钟”节目的录制,对给他们的指控和婚姻状况给予回应。她说:“和比尔20多年的婚姻中,虽然经历了许多的波折和困难,但无论怎么样,我们彼此都深爱着对方。并且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始终站在比尔的身边坚定不移地支持他,鼓励他,因为我爱他。”节目成功扭转了人们对这次绯闻事件的负面看法,希拉里的策略成功了,比尔顺利躲过了流言的伤害。
第一家庭的美满和幸福是历届白宫主人的公关功课,而“不忠”是政治生涯最致命的毒药。1997年曝光的比尔与白宫实习生莱温斯基的“拉链门”事件,将比尔与希拉里一生的婚姻关系和政治生命都带入了最危机的时刻。
自1995年起,被比尔眼神“迷住”的莱温斯基开始借机游荡于椭圆形办公室附近。她与比尔“不正当的行为”则开始于一次递送文件,那是政府暂时关闭期间,莱温斯基第一次单独与比尔共处一室。此后,据有记载的证据显示,两人至少发生过10次不正当关系,时间自1995年至东窗事发,近一年半。
希拉里是在比尔完成听证回到白宫的那天,从丈夫口里第一次听到这个丑闻。比尔叫醒了正在睡觉的妻子,而他当时的态度更像是给希拉里“提一个醒”。希拉里马上追问细节,但比尔否认了他与莱温斯基之间有任何不正当的行为。
大部分人觉得,希拉里当时的的确确选择相信了比尔的表态。因为不可否认的是,当时确有一股外部力量试图在摧毁这个家庭和这届政府。在一片混乱中,她选择站在丈夫身旁,对他表示全力支持。希拉里的坚信和强硬的反击,在某种程度上让比尔的腰板“挺得更直”,但却促使了事情向无法逆转的一面发展,比尔开始彻底否定整个指控。紧接着在一次与希拉里共同出席的白宫活动中,比尔在台上很坚定地宣称:“我从未与这个叫莱温斯基的女人发生过性关系。”他说:“我也从未教唆任何人撒谎,这些指控都是不实的。现在我应该回去为美国人民继续服务了。”希拉里的态度未给比尔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转变留有余地,她的介入,已经让民众将目光渐渐从莱温斯基身上转移到右翼阴谋上。这一次,希拉里再次成功扭转公众舆论的关注点。
8月3日,丑闻曝光后7个月,斯塔尔派遣医疗检察官前往白宫为比尔验血,以便比对总统留在“蓝裙子”上的证据。“当他们从总统手臂上抽出那滴血时,风暴才真的开始袭击这个家庭。”白宫一位工作人员表示。在刚刚过去的这个春天,克林顿夫妇还时常手牵手和拥抱,从此刻起,白宫内第一家庭间热络的气氛开始转寒。8月17日,比尔被传唤出庭作证。比尔在去接受问讯的清早叫醒希拉里,坦白了一切。“我简直无法呼吸。”希拉里在回忆录里写道,“我开始对他咆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欺骗我?我的愤怒在一秒一秒地增加,他只是站在那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作为一个妻子,希拉里有多愤怒?1998年1月,克林顿和莱温斯基的桃色绯闻传开后,他睡了好几个月的沙发。克林顿被允许回房睡觉后两人的争吵显然并未结束,一名女仆称她在床单上发现了克林顿的血迹。克林顿解释这是因为他的额头撞到了浴室门,但白宫雇员们则另有一番看法,其中一人说:“我们很肯定是希拉里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书打了他。”
威廉·雪夫在书中说,有两个信念总在希拉里遇到困难时指引着她,一是她的宗教信仰,二是她母亲所示范的榜样。希拉里母亲在事后表示,希拉里之所以可以走出这些事情,是因为她对女儿切尔西有一份责任和承诺——她要让女儿在任何事情面前都保持坚强和积极,正如她当年教导希拉里一样。
但是或许,天生的政治动物的本能才是指引希拉里走出丑闻的最大动力。她曾在自传中写道:“我很想掐他的脖子,但是他不光是我的丈夫,他也是我的总统。”如果政治理性不能战胜情感,那么,婚姻将会破裂,政治合伙人关系也将荡然无存。对于希拉里来说,丑闻不只是场婚姻危机,更是政治战斗。
角色的转换
莱温斯基丑闻最终成为希拉里的机遇。隐忍、坚强的妻子形象让她的支持率一路攀升,一时超过了70%,她看到了自己政治生涯发展的大好时机。
“拉链门”事件后,克林顿夫妇的关系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比尔保住了总统的位子,但重心从此转移到希拉里身上。“希拉里竭尽全力在莱温斯基事件中为比尔辩护,同时,希拉里也在完成对自己的解放,她重新成为自己的主人。为比尔辩护的过程中,希拉里已经开始筹备竞选纽约州参议员,打算独立地重回政治舞台。她也因此从某种程度上重拾身为人妻前的性格,倾向中间派、重视道德。”威廉·雪夫如是评价。对比尔来说,希拉里参选纽约州参议员是对自己的救命稻草,也是保住他们婚姻的关键。两人再次需要齐心协力进行备选,这在夫妻关系中起到了良性的作用。“比尔和我再次谈论起未来婚姻之外的话题。”希拉里在自传中写道,“我们俩都开始轻松下来。他急切地希望帮助我,我也非常欢迎他的专业知识。”
作为当时的总统,比尔处在一个特殊的位置上,他需要安排白宫活动,突出副总统戈尔的成就,以帮助戈尔备战2000年的总统大选。但1999年白宫的主要资源全从戈尔转移到了希拉里身上。从6月到12月,克林顿夫妇出现在白宫主办的20次活动中,而戈尔真正发言只有一次。在这里,个人和政治最终结合在一起。1999年,希拉里办公室在白宫网站上发布了86次主要演说,是她丈夫和戈尔加起来总数的四倍。比尔也在此期间每次出访过程中用一句标准的台词宣传妻子:“在我认识的数千名从事公众事业的人中,希拉里是最有勇气、最有智慧、最有能力、最有担当的人。”
希拉里竞选参议员的16个月里,她离开白宫搬到了查帕瓜,外加比尔任期最后的国际访问事务繁多,两人在那段时间真正过上了分居的生活,但每天依然要打六七个电话,交换意见。2000年2月6日,希拉里在纽约州立大学帕切斯校区正式宣布参选时,比尔没有任何发言,只是默默地立在后面。为了与比尔拉开距离,当年希拉里的竞选口号定为“希拉里!”从结婚时的“希拉里·罗德姆”,到辅佐丈夫时期的“希拉里·罗德姆·克林顿”,到后来的“希拉里!”她彻底走出丈夫的影响。
自此克林顿夫妇的政治生涯轨迹完成了完全的翻转。最终希拉里在2000年的竞选中获胜,并连任参议员。为支付比尔性丑闻的法律诉讼费,克林顿夫妇在2001年离开白宫时欠债约1200万美元。比尔彻底淡出政治舞台,演讲写书赚钱偿还债务,并全心经营克林顿基金会,接受过两次心脏手术的他后来吃素,积极锻炼维持身体健康。2008年希拉里参加美国总统大选,在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初选中曾大幅领先,最终却不敌新星奥巴马,随后出任奥巴马政府国务卿,直到2013年初离任。
(参考书目:《白宫岁月:克林顿夫妇传》,萨利·比德尔·史密斯著;《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希拉里·罗德姆·克林顿著;《我的生活》,比尔·克林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