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布拉德福德:我一直向外看

 
马克·布拉德福德:我一直向外看
2017-04-01 09:48:49 /故事大全

乍一看,马克布拉德福德(Mark Bradford)的最新展览《树的眼泪》中展出的几幅高三米宽十二米的大型画作似乎是充满条纹和网格的抽象绘画,只有近距离观赏,才能看出它特殊的材质和工艺:纸质拼贴、切割和抛光后的仍然不平滑的纹路。侧面则显示了油画布包裹之外的十几层纸张的横断面。全部的创作过程基本没有用一笔油彩。

树的眼泪

西洋建筑风格、满街的霓虹灯、人力车夫、丹凤眼的黄皮肤女子……这些是布拉德福德在认识中国以前对上海的印象,它来自《上海小姐》这类好莱坞电影的描绘。这种“刻板印象”有一部分竟然与现实重叠。2013年再次来到上海的布拉德福德游走于文庙书市等地,寻找能够表达城市街道和公共空间的纸质出版物或印刷品。

“过去5年的探访中,最让我震惊的是城市景观随着时间推移会产生多么巨大而鲜明的变化。上海的城郊融合、重工业、老港口城市、法租界和一夜暴富的浮华本身也是格外有意思的。”布拉德福德如是说。他在文庙书市购买了很多上海地图,其中有一幅激发了《坠落的马》的创作。这是一幅日据时期出版的地图,是在原来的中国地址系统和当时实施的日本系统之间进行转译的工具,这为上海景观的改写给出了一个实际而直观的范例。

回到艺术家在洛杉矶的工作室,他开始着手创作三幅大尺度的画作。他以上海的老地图为出发点,利用在洛杉矶周围找到的各种印刷和纸质品,创作出了《树的眼泪》、《坠落的马》、《慵懒的山》等作品,这成为今年外滩美术馆艺术家大型展览的基本作品。

《坠落的马》从外在暗含了上海这个城市实体在百余年来的布局和变局,成型与再造。从画作中可以辨识出城市轮廓、黄浦江的曲折线条、城市道路不规则的网状结构。《树的眼泪》则来自古老的农业地图。水平和垂直的线条好似土地沟壑,布拉德福德从中想到在城市化进程中被迫离开家乡进入城市的人们。《慵懒的山》从外观上特别像中国古典水墨作品。虽然布拉德福德反复强调,这不是他创作的本意,也无意从中指涉任何中国符号。

每一件绘画作品都有12米之长,凭借纸本的微妙层叠、刮割和揭除创作而成,而美术馆的展厅将恢复如初,露出常因营造“白立方空间”而被遮挡的窗户。这种简洁的姿态来自于艺术家的构想,是作品装置的一部分,此举不仅能使自然光进入空间,还能够让后者与城市本身建立起物质性和象征性的联系,在马克布拉德福德的艺术与上海外滩美术馆20世纪早期的建筑和外滩的江岸——前英、美租界的历史中心之间造起桥梁。

此外,展览还包括了一组新创作的雕塑《深水循环》。这些悬挂在五楼展厅浮标状的作品由艺术家标志性的材料组成——纸、填料和灯芯绒线,它们构成了雕塑凹凸不平的表面,似乎在悬浮于空间中的浮标上又增加了时间的层次。这个作品是由上海的水道系统得来的灵感。展览中的绘画与雕塑作品一道,在二十世纪初的建筑中,唤醒了一个超脱尘俗的宇宙,在那里,视角发生了改变,万有引力的力量由别样的规则轮流控制,想象着一个诗意、近乎魔幻般的抽象景观。

我的榜样在哪里

今年1月布拉德福德荣获了美国国务院颁发的艺术勋章。2009年,他荣获了麦克阿瑟基金会“天才”奖项。之前他更是参加了大量的展览和双年展。马克.布拉德福德(Mark Bradford)1961年生于洛杉矶,在南部全是非裔美国人的街区出生,后来搬到了白人社区并长大。30岁的时候进入加利福尼亚艺术学院读书,毕业后又搬回了洛杉矶,把母亲的理发室改建成了自己的工作室。

2013年的时候,布拉德福德和慈善家Eileen Harris Norton和活动家 Allan Dicastro一起成立了一个教育机构,Art+Practice。以 Leimert Park为中心,针对16岁到24岁的当地年轻人进行艺术教育。Allan Dicastro和布拉德福德都生活在南洛杉矶,也都对缺乏家庭教育所带来的后果深有体会。这个机构的成立就是希望能够通过艺术实践来完善和强调青少年的社会转型和个性塑造。

Art + Practice可以说是布拉德福德这一年来除了艺术创作之外最重要的事情,每周一举行的例会他无论如何都会坚持参加。机构包括每期8周的课程,20个儿童,每年做4个展览,3个艺术家驻留,以及阅读分享等其他项目。这是非常基础的艺术工作坊,针对 Leimert Park的儿童。“非常重要的一点是,让参与的孩子认为现代的很多看法来自他们这个社团。他们并不需要离开去获得开放的想法,这就是我,我从传统的街区长大,我试图寻找我的人。当我7岁或者11岁时,我的偶像在哪里?我的榜样在哪里?”

很明显,美术馆或者博物馆的艺术大师作品并不是布拉德福德的艺术启蒙,这些供大众膜拜的作品也提供不了心灵慰籍。小时候,学校组织参观美术馆,学生们坐上巴士到达,由解说员讲解,“哦,这是艺术”,然后坐车回家,这是布拉德福德对艺术的最早印象。“但这些完全不能触动我。”

“触动我的,是做东西。”布拉德福德的母亲和外婆都是手艺人,妈妈还开一个理发屋。最早的能搭上艺术边儿的实践是帮助理发屋设计价格标识,为了这个,布拉德福德研究了一下字体和书法,并且自得其乐,他现在还能回忆起最早的设计,“字的收尾有点比例问题,当时我妈就说,下次涨价的时候我可以重新设计。”

布拉德福德小时候还梦想做考古学家,他在自家的后院挖掘,寻找恐龙化石。一个星期以后,发现恐龙化石不是任何地方都有条件形成之后,就放弃了。但是在整个过程中,他的母亲都把这个行为叫做“项目”。搬到Santa Monica白人区之后,布拉德福德穿梭在两种不同的环境中,去母亲的理发屋帮忙让他学会理发的技能,这成为他二十岁到三十岁的谋生方式。“十几岁的时候不想读书,想去夜店。伦敦,巴黎都非常吸引人。”

学校的教育体系有着一种循规蹈矩的潜在框架,布拉德福德并不喜欢遵守,而且会理直气壮地反驳。从理发师到学习艺术,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一个转折点。即便在加利福尼亚艺术学院,他投入到大量的阅读之中,也没有哪一个作品,哪一个绘画让他感到人生的触动,或者宿命一般豁然开朗。他在阅读中发现大部分的关于人生、政治、斗争的理论和质疑都有前人进行了深入的讨论,他在这些讨论中获得了一种更加宽广的视角。这是他的源泉,可以倒入任何一种视觉艺术形式之中。取得硕士文凭后没有几年,布拉德福德在巴塞尔艺术博览会(ArtBasel2002)做了一个理发屋的装置作品,并且邀请母亲来参与。“你总是从你熟悉的东西开始,我想到我的一切起源都来自洛杉矶的这个理发屋。”

积极打破绘画传统

“积极”或说“行动派”是布拉德福德曾经说过的理解他作品的核心词汇。“我不喜欢多愁善感,对我来说,active是特别重要和正确的词。我唯一相信的事情就是保持主动。我总是参与到我的作品和社区之中。在南洛杉矶中心,我的工作室周围,总是有不少移民开展新的事业,这种发展速度让我惊讶,这胜过任何事情。保持主动和参与是陪伴我生长的环境。在艺术世界里很快你就会发现你会更靠近一些东西而远离另外一些。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制造混杂事物和概念。音乐中就可以混音,艺术为什么不能?”

布拉德福德从一开始创作就使用理发屋的电烫发纸、街头碎片、城市地图这些现成材料,运用解构拼贴的方法创作。传统艺术是有很强烈的阶层和排他性,选择这种抽象的表现方式也许想远离这些。解构拼贴由德国艺术家沃尔夫佛斯特尔、意大利的米莫罗泰拉和法国的雷蒙安斯、雅克维勒格莱在1950年代,1960年代发起。这些艺术家在战后经济发展的社会背景下,使用街头海报进行绘画创作。这些海报是流行文化、广告和匿名的自由言论的产物,而这种艺术创作也是相对平等的实践,不需要很多的训练和技巧。

布拉德福德延续了这种创作方式,与海报拼贴派不太相同的是,他发展了纸质材料的更多创作方式,不是依靠保持海报既有的结构和偶然出现的形状,而是通过提前绘制效果,用一层层的纸张黏贴,切割并且打磨,在每一层上做出笔记,最后达到预先设想的效果。在二十多年的实践里,也开发了不同的纸张处理过程,其中包括混、沾、贴、叠、盖、揭、撕、刮、切、磨等各种方式。这些手法可以在展览作品中看出来。

从最早开始,布拉德福德的拼贴作品就以整个公共空间为思考的出发点和对象。艺术家不喜欢排他性的地理空间,他以社区地图扩展到洛杉矶的街道,以网格状表现城市肌理,政治经济结构。“从我离开艺术学校,决定做抽象艺术的时候,我并没有向内看,而是向外看。西方社会的网格式的社会体系,历史的网格、权利的网格、社会的网格,里面有很多权力的对话在上演。我想做艺术和城市化、力量等的交流对话。这个想法在实施的时候则向下看,使用简单、日常、谦逊的材质,用俯瞰的视角体现权力和力量。”

现成的媒介物,都市题材,艺术品很容易被贴上符号,包括布拉德福德自身的身份,他不停地寻找新的纸质材料,同时进行装置和影像艺术尝试。从毕业开始,布拉德福德就搬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离开学院艺术的圈子单打独斗。随着时间流逝,他越来越相信一种联系,微观和宏观的辩证关系。一切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微观上来看受到排斥和局限的身份和创作,宏观上则是一个系统的一部分,艺术正是给了布拉德福德一个放置自我行动和宇宙的空间。

文>外滩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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