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来宾客栈有四十多间客房,规模很大,虽然地处城郊,但是因为正在嘉州北道的路口,所以生意兴隆。
客栈东家邵龙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浑身都是机关的笑面人,接触过三山五岳的人,见过稀奇古怪的事,又经营着这么大一处家业,在嘉州城中算得上一个名人。
这天邵龙钟正在柜台上低头算账,忽听“吱吱嘎嘎”的声音由远而近地响起来,他抬头一看,只见一溜子骡车从驿道上驶过来,恐怕有十来辆,每辆车上坐着一个车夫和三个乘客,外加叠成“品”字形的三只大箱子,绑得牢牢的。车夫衣服颜色不一,都是短打扮,乘客则清一色皂色直缀,头戴绿色方巾。
骡车驶到客栈面前,依次停下,乘客纷纷跳下车来,却都守住了车,只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大麻子走到柜台前,用洪亮的声音问:“掌柜的,我们住店,有地方吗?”
邵龙钟急忙迎了出来,笑得弯了腰说:“有有!当然有,你老一共带了多少人呀?说给我我好吩咐安排铺位。”
“三十三个人,”大麻子指着车上的箱子说,“这些大家伙,你找个保险的地方给放一下。”
“有地方有地方,”邵龙钟连声说着,命令伙计烧热水侍候客人盥洗,一边亲自去找小工来搬箱子。但是大麻子拦住了他,然后去招呼自己的人好一阵忙碌,才把箱子搬到邵龙钟指定的库房里,却并不垒起来,而是平放在地上。邵龙钟注意到最后一辆车只有两只箱子,一共三十二只。箱子搬完后,车夫们赶着骡车各自散去。
这一帮旅客吃了饭就早早地睡了,到第二天晌午还不见出门来,邵龙钟就有些疑心,不过他见多识广,对客人的怪僻行为从来不去打听。这时候,只见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来说:“老爷,夫人叫你!”
邵龙钟狐疑着走进内室去,却见夫人急得脸都苍白了,原来他们十九岁的宝贝女儿邵玉兰不见了。
邵龙钟吃了一惊,吩咐丫头们不许声张,然后自己去看女儿的闺房。女儿的闺房和他们夫妻的卧室隔着一间客厅,和客栈是连在一起的。闺房里并没有什么翻乱的痕迹,但是窗帘拉开了,窗户也打开了,窗台上有不很清晰的脚印。
很显然玉兰是被从窗台进来的人劫走了,邵龙钟立即就怀疑到了昨天来的那三十多个行踪古怪、现在还没有起床的人。这一群人占据了十多间房,邵龙钟走出客厅来,去敲其中一间的门,并没有人回应。他一推,门应声而开,里面两张床上,被子胡乱地放着,人却连半个影子也没有。邵龙钟又去开其他房间的门,凡是这三十多个人住的房间,纷纷如此。看来他们昨晚就走了。
邵龙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大门还是锁着的,这么多人都是从哪里出去的呢?他急忙去看库房,库房门还锁着。他打开进去,看见那三十多个箱子依然还在,他打开其中一只箱子的盖子,吓得连退三步,差点叫出声来。原来里面躺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
邵龙钟定了定心神,觉得还是先不要声张。他壮着胆子走过去试探那人的鼻息,已经呼吸全无。他打开剩下的箱子,发现每一个箱子里都躺着一个死人,脸上都沾满了血,看来死于相同的杀戮。更令邵龙钟惊异的是,所有的人都穿着皂色直缀,头戴绿方巾,很显然这是昨天来的那一伙人,邵龙钟甚至能认出大麻子,以及其他几个长相有特点被他记住了的人。这里只有三十二个人,还有一个逃脱了吗?可是他从哪里逃出客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