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偏僻的乡村,越有可能藏着宝物。周国庆一有空就到乡下去淘宝,把乡下人瞧不上眼的破旧玩意儿弄回来,卖给古董商独眼龙,赚了不少钱。
到乡下淘宝看似简单,其实是很有学问的。周国庆喜欢到村民家里去借宿,顺便串串门,跟村民谈天说地,借宿一晚,就把整个村子了解得透透的,什么宝物都藏不住。
这天黄昏,周国庆来到一个叫官社的小山村。“官社”这村名听起来就像一件古董,周国庆决定进村借宿。不料,刚走到村边,他就踩中一条毒蛇,小腿上被着着实实地咬了一口,伤口周围立刻肿起来。
周国庆慌了神,看见旁边的稻田里有一位老人,赶紧高声喊:“大叔,我被蛇咬了!”
老人走过来,看看那条毒蛇,再看看周国庆的伤口,说:“没事,到我家去,我给你上点药。”
老人的家就在稻田旁边的山坡上,单门独户,没有邻居。老人把周国庆带回家,让他喝了两口药酒,然后在房前采了几样草药,放到一只小铁臼里捣烂,敷在伤口上。老人叮嘱周国庆好好休息,千万别走动,明天就好了。
虽然受了伤,周国庆还是习惯性地四处张望,看屋里有没有古旧的玩意儿。忽然,他发现老人用来捣药的不是铁臼,而是一只小铜鼎,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铜鼎上有一些古怪的图案和花纹。周国庆断定这是一件宝物,决心把它弄到手。
周国庆很亲热地跟老人聊起来,闲聊中才知道,老人叫张有根,无儿无女。为了讨老人的欢心,周国庆主动提出要认老人做干爹。张老头高兴得合不拢嘴,问周国庆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淘宝最忌讳的就是留下真名实姓,那叫“掉尾巴”。周国庆不假思索地说:“我叫黄家庆,住在城南区胜利路116号,就在市政府旁边。”
周国庆跟老人聊了大半夜,心里每时每刻都惦记着铜鼎,却绝口不提。第二天早上,要回家了,周国庆才说:“干爹,我想带些草药回去。”
老人说:“行,我给你采。”
采好草药后,周国庆假装很随便地问:“干爹,我家里连捣药的东西都没有,您能不能把那个铁臼借给我用用?改天我再送回来还您。”
老人哈哈大笑说:“一个破玩意儿说什么借?你拿走就是了。”
周国庆不但治好了蛇伤,还不花一分钱就得到了这只铜鼎,真是因祸得福。
一回到城里,周国庆就迫不及待地把铜鼎卖给古董商独眼龙。独眼龙反复看过铜鼎后,问周国庆要多少钱。周国庆想,这么古怪的东西,可能值5000元,于是就伸出一个巴掌说:“最少要这个数。”
独眼龙问:“能不能少点?”
周国庆咬定说:“一分不能少。”
独眼龙收下铜鼎说:“行,给你5万元。”
5万元!周国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只高兴了半个月,就后悔了。
半个月后,几位从北京来的专家到本市考古,市文物管理局趁机举办一场鉴宝活动,请专家给民间藏家鉴定文物,电视台进行现场直播。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许多人拿出自己的藏品给专家鉴定。
独眼龙只知道那只铜鼎十分稀有,价值估计不低于10万元,但这只铜鼎到底是什么年代的,具体值多少钱,并不清楚,于是,他也把铜鼎拿去给专家鉴定。几位专家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后,一致认定,这是一只西汉早期的铜鼎,最少值50万元。独眼龙高兴死了,周国庆却差点儿当场晕倒。
最诱惑人的是,专家们说,这种铜鼎是成对的,叫阴阳鼎,独眼龙得到的是阴鼎,还有一只阳鼎不知道在哪里。
鉴宝回来,独眼龙就请周国庆喝酒,喝到半醉时,他问周国庆那只铜鼎是在什么地方弄到的。酒后吐真言,周国庆毫无保留地说:“官社村一个姓张的老头儿送的。”
酒醒后,周国庆才猛然醒悟,独眼龙肯定在寻找另一只铜鼎。那只下落不明的阳鼎,很可能也在官社村,说不定就在张老头家里。不能让独眼龙再占便宜!周国庆连夜出发,赶往官社村。
周国庆来到官社村时,天刚刚亮,奇怪的是,张有根的家很热闹,房前屋后站着不少人,几个男人正把张家的门板拆下来。周国庆向一位胖大姐打听,这些人为什么要拆张家的门板。胖大姐说:“做棺材。”
周国庆急了:”怎么能拆门板做棺材?拆了门板张大叔以后怎么住?”
胖大姐揉一揉眼睛说:“人都死了,还住什么?这棺材就是给有根叔做的。”
周国庆吃惊地问:“张大叔怎么死的?”
胖大姐说:“昨天有根叔在我家看电视,几个北京来的专家给人看宝贝,那些宝贝里,有一个竟然是有根叔捣药用的铁臼。”
周国庆没想到胖大姐说到这件事上来,故意打岔说:“不会吧?大叔捣药的铁臼怎么可能上电视?”
胖大姐说:“错不了,电视里的铁臼比真的还清楚,连最小的花纹都能看见。专家说,这铁臼叫什么鼎,小小一只就值50万元。咱八辈子也挣不了那么多钱,有根叔指着电视,当即昏死过去,再没醒过来。”
周国庆深深地震动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淘宝竟淘走了一位农民大叔的性命。他愧疚地掏出几百元钱,请村民们不要拆门板了,给张大叔买一副上好的棺材。
大家问周国庆怎么这么好心,周国庆怕村民们生疑,就说:“我是有根叔的表侄。”
胖大姐问:“我怎么没听说有根叔有你这门亲戚?”
周国庆说:“是远房表侄,很多年不来往了。”
胖大姐把周国庆拉到角落里,小声说:“你表叔有个仇人,恐怕只有你能给他报仇了。”
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会有仇人?周国庆好奇地问:“我表叔跟什么人有仇?他的仇人在哪里?”
胖大姐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你表叔昏倒前大叫了一声:‘黄家庆,我杀了你!’”
选自《民间故事》2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