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夜晚。
在老山前线的日子,我们就是这样一个夜晚一个夜晚熬过来的。熬!是我们共同的感受。
太阳刚刚落山,层层叠叠的雾气将支在团指南山头的两顶帐篷披上了神秘。眼见老山逐渐被雾气吞噬,盘龙江下游的小青山大青山消失,江对岸的东山也只是隐约可见,四周沦为一片死寂,我们才纷纷钻进帐篷,打发又一个难耐之夜。
两顶帐篷,一顶住着我们高机连护线班,负责维护团指到东山偏马火力点的线路;一顶住着特务连侦察排,担任团指警戒任务。
我们所住山头的下方,是团指挥所防空洞;东边是悬崖;北边是洼地,是部分团直单位;南边是芭蕉林,植被厚,放眼望去,就是越阵地那拉口,我们的帐篷,就搭在背靠越方的一砣巨石下,相当安全;西边是山脉,如果说越军要偷袭我们的话,就只能从西边的小路来,而为我们筑起坚强壁垒的,正是特务连侦察排的十多个官兵。两顶帐篷,相互照应,两顶帐篷里的二十多个官兵,个个亲如兄弟。
前线的昼夜,可以说是颠倒的。白天的阵地,多处于睡眠状态。一到晚上,就进入到兴奋状态,什么都可能发生。故而,前线的夜晚,叫熬,叫难耐。不是黑夜太漫长,而是睡觉都得绷紧神经睁大眼睛。何况我这个穿上军装没几个月的新兵,对于防特工、防老鼠、防毒蛇等处置,仅仅在理论阶段。夜晚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我们热血沸腾,让我们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从老山半腰的新寨猫耳洞搬进帐篷的当晚,我们八个战友彻夜未眠,老鼠闹腾了一夜,我们也跟着翻来覆去了一宿。
有道是:云南十八怪,三只蚊子一盘菜,三只老鼠一麻袋。指的是蚊子和老鼠个头大,且嘴了得,蚊子叮上一口立马起个大红包,又痛又痒。老鼠更玄乎,据说前面轮战官兵有被咬缺过鼻子耳朵的。对付蚊子我们有蚊香风油精等等,对付老鼠也有鼠夹。可前线的老鼠比越军还精,不上当,也根本不把我们的帐篷放眼里,猖狂嬉戏。
帐篷里为了防潮,我们每人两张床板,两个炮弹箱支中间,下面床板的空间,放个人随身物资和武器。八个人的床在帐篷里形成一个圈。为照顾我和吴平两个新兵,铺靠大石头搭的。石面斜而平整,手一触篷布就能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