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下半年,我陷入到一片前所未有的焦灼状态中,生活的变故悄无声息地向我袭来,打乱了我之前所有的计划。经历了这场猝不及防的变故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毕业之后的这么多年,除了出差,我几乎都不曾离开过合肥,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身体和心灵,总要有一个在路上”、“再不旅行就老了”,这些标语总是在刺激着我敏感的神经,我从心底萌发出一股强烈的渴望,那就是我想出去走走。
我和公司的领导商谈之后,决定从全职转为兼职,每个月只要用固定的几天帮公司审核报表报报税就可以了,而这些工作都可以在线完成,这样就空出了大量的时间。
说来也巧,一个开旅行社的朋友听说我的状况之后,就对我说正好他们公司缺个会计,如果我可以去,每个月还能让我出去带团。我感到欣喜不已,一是因为我终于可以把旅行变成工作的一部分了,二是我还可以顺便赚钱,可谓旅行赚钱两不误。
然而现实和理想之间往往横亘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我还记得第一次带团是在九月份,当时作为旅行社的全陪人员,我和一些同事一起,带领几十位老年人去山西内蒙古一带游玩。
在我的印象中,草原应该一片“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何况当时还是秋天好么?然而举目望去,牛羊没大见着,草稀且黄。另外,草原昼夜温差很大,我早上还穿着厚厚的毛衣,到中午就恨不得穿短袖了。
最头疼的要属草原上的食宿和用水,真心让人头大。我们当时住的是蒙古包,结果里面就是几个木板支起的床,夜晚风呼呼地刮着,敲得门砰砰作响,让人无法安睡。最糟糕的是草原上水资源相当匮乏,热水更是稀缺,所以当地牧民都很少刷碗的,洗脚在他们看来就是极度奢侈的一件事情了。还有吃的,在草原上除了羊肉还是羊肉,蔬菜水果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我感觉糟糕透了,这是说好的旅行吗?怎么一点浪漫的感觉都没有呢?
然而同行的队伍里,有一对老夫妻却能自得其乐,他们来到贫瘠的草原之后从来没有一句怨言。早上他们会起得很早,披上外套欣赏草原的日出;傍晚时分,老两口就在漫无边际的草原上散步,他们牵手的背影映衬在夕阳之下,真的美极了。
我很羡慕他们不紧不慢的状态,有空喜欢找他们聊天。
他们对我说,其实人这辈子都是在旅行,活到了这把岁数了,他们觉得去哪儿玩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颗毫无挂碍满心欢喜的心。
老两口告诉我,其实让他们如此快乐的秘笈并不是旅行本身。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在年轻的时候努力工作,有了儿女之后精心养育,现在退了休,儿女都已成家立业,人生大事都已圆满完成,这才有了享受每一场旅行的心境与资本。
我似有所悟。
从事旅行业的那段时间里,我也接触到了一些游客,他们本身生活过得并不如意,在整个旅行过程中,他们焦躁易怒,稍微一件小事就能让他们暴跳如雷。
呆了几个月之后,我退出了那家旅行社。
同年十二月,正好先生有一次去厦门学习的机会,我跟着他去了一趟厦门。白天他在上课学习,我就一个人拿着厦门地图,跑到了鼓浪屿岛上。在那个岛上,我遇到了一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人,他是“岐黄山房”的主人,人称“岐老”。
岐老这辈子都不曾离开那个岛屿,他的屋旁有个特别的园子,里面种着很多珍贵的中药材。当我踏进这片园子的时候我惊呆了:这片园子种着不下百种的中草药,每一种都贴着精致的标签,岐老如数家珍般向我说起他和每一颗草药相遇的故事,我发现他的眼睛里闪着光。
我好久都没有看见这样的眼神了,那种笃定与喜悦是发自内心的。后来他带我走进了他的屋里,里面还有厦门政府给他颁发的各种奖。老人欣喜地告诉我,他自己捯饬打理的这片药材园,如今成为很多医学院师生的参观基地了。
我当时颇受触动,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尘世,我有幸能遇到这样的老人,一辈子只专注做一件事情,如此笃定而喜悦,去不去旅行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旅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之前那对老夫妻,他们做好了人生该做的事情,所以才有了享受旅行的心情。而岐老,一生只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并将这件事做到极致,每一天都沉浸在莫大的喜悦里,甚至达到了完全忘我的状态,他已经找到了生命的意义和价值,真的是哪里也不用去的。
我突然得到了顿悟般的启发。
原来旅行并不需要远行,它甚至都不需要你离开自己居住的地方,因为旅行更多的是一种心态,一种开放、好奇和探索的心态。而一旦有了这种心态,不论你在哪里,都能感受到每一天是鲜活的。
领悟到这一点之后,我开始尝试从一些生活小事中体会巨大的喜悦与乐趣。
比如我仔细逛了下家门口的那条小巷子,我惊奇地发现了很多有特色的小店和餐厅,然后我会约上母亲一起,去品尝一些新鲜的菜品唠唠家常。晨起跑步的时候,我看见道路两边的合欢花开了,看着每一朵花不同的姿态与色彩,我会感到莫名的兴奋。吃过晚饭之后,我会陪同家人散步,就在居住的小区里,我们发现了很多以前不曾留意的景致。
原来每一天都有不同的东西等待我们发现,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样,就是尝试放慢自己的脚步。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坚持不买车,因为我发现速度快了,人们却越来越焦躁了。
如果可能,我会选择步行上班,因为步行给我带来的惊喜远远超过健康。我会发现,原来自己上班的路上有那么多的小吃,那么多有意思的小店以及从未留意的鲜花水果。我也会选择乘坐公交出行,在公交车里我能遇见很多人,我喜欢观察每个人的表情,仔细体会他们各自不同的生存状态。偶尔我也会选择打车,路上我常常和出租车司机攀谈,他们往往能告诉我很多不同的见闻。
终于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再也不必羡慕那些能够外出旅行的人了,因为在我看来,这些事情只要有钱有时间都能办到,而把每天的生活过得丰盈,是比旅行更富有意义的一件事。
我终于明白了,在自己没钱没时间的时候,并不妨碍自己用旅行的心态过好每一天,因为可以通过阅读与观察了解这个世界。而当我真的有钱有时间出去走走的时候,我就可以用一颗宽容的心,去体验不同的生活。
旅行是一种丰富我们生命的方式,之于生活,它更像锦上添花的点缀;而真正的锦,是我们能够过好生命中的每一天。
作者:赵晓璃,职业培训师、简书签约作者,新浪微博@赵晓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