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丢下自行车……贴着墙边跑,那个男人在后面追着我。”
“等一下。你说的是这辆自行车吗?”
“是的。”
“好的,让我们继续。你说有个人在追你,对不对?”
“那个男人跑得很快……哦,我不想说了,我……”
“亲爱的,来,让我们再看一段录像。这个是你吧?”
“我想是的。”
“你骑着自行车,从花坛附近经过。”
“是的,我骑着自行车。”
“天气很好,远处有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弄飞了她们的气球。”
“我看到气球了。”
“于是你骑着自行车经过这里,但是到这里的時候——你看,这有一滩积水。你滑倒了,并摔倒在地,这能够解释为什么你身上有伤口。”
“嘿!这不是真的——!”
“亲爱的,你多大了?”
“七岁。”
“好的,露西。你看,你摔倒了,自行车也摔坏了。”
“看来是这样。”
“还记得为什么会摔倒吗?”
“因为积水。”
“很好,很聪明。我们再来重复一遍:你摔伤了,对不对?”
“让我想想。”
“時间很充裕。”
“我记得……那个男人在追我……”
“你记错了。你只是摔倒了而已。”
“真的吗?他把我推倒了。”
“你的自行车弄疼你了。”
“我好难受,我想回家,先生。”
“亲爱的,你摔倒了,还记得吗?”
“是的,我记得。”
“你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等到不太疼了,就爬起来,推着自行车回家了,记起来了吗?”
“是的,先生。”
“好,露西。你能复述一遍昨天发生的事情吗?”
“放学后我和汤姆·弗莱恩去了慈善书店。”
“很好,继续。”
“我们逗弄了克拉克——克拉克是一只黑猫——然后就在路口分手了。”
“接下来呢?”
“我骑着自行车,这時候突然有一辆汽车从我身边经过,我几乎被弄倒。那辆车突然停住,从里面钻出来一个男人,向我冲过来。”
“等等。”
“我丢下自行车,一直跑,因为我刚刚学会骑车,还不很熟练。我一直跑,贴着墙边跑。路上几乎没人,我喊叫着汤姆·弗莱恩的名字。”
“别说了,姑娘。”
“……那个男人在后面追着我。他跑得很快……”
“露西!快停下。”
“他推倒了我……然后……”
“什么都没发生,好吗?我给你看当時的录像。你看。你只是摔倒了。”
“你是个骗子,先生!你和那个男人一样,都伤害了我。”
“亲爱的,请你冷静。”
“我恨你。”
“我们可以继续看录像。你看,在这里……你的腿摔伤了。你还疼吗?”
“……”
“你推着自行车走远了,很遗憾你弄坏了车子,不过我想你母亲不会生气的。”
“听着,那根本不是我。”
“嗯?”
“你放给我看的这个东西,这里面的女孩穿着红色的连衣裙。”
“是的。难道你穿的不是红色的连衣裙吗?”
“听着!我的衣服被那个男人撕破了,上面都是血。这个女孩穿着一件完好的连衣裙。”
“当然。你所说的男人只存在于你的幻想中,露西。真实的情况是,你只是摔倒了……这里可能出了一点小问题,但是总体来说并不是太糟糕,除了你那辆自行车。”
“撒谎。”
“什么?”
“事情根本不像你所说的那样。那男人撕开了我的衣服。我踢了他的蛋蛋。但是他——啊——”
“嘿,停止你的尖叫。”
“啊——”
“露西,露西?”
“……”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道格拉斯太太。”
“嗯?”
“你什么時候把支票寄过来?”
“你是谁?”
“‘公司’的人。你忘了吗?我成功地为你的女儿移植了一段不愉快的记忆。很快她就会被移送到精神病院,在那里和鬼哭狼嚎的病友们一起度过悲惨的一生。没有人会抢走你丈夫的遗产了,不是吗?”
“我想起来了。”
“说好的支票呢?我等了一周了。”
“哦。”
“我不明白‘哦’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在哪里?”
“布兰茨街的一家旅店,怎么了?”
“具体点儿,是哪一家?我想当面把支票交给你。”
“布兰茨12号,红蓝旅社,3070”
“好的,警察马上就到,再见。”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她信以为真了。我把她绑在房间的椅子上,告诉她这个事实:我是怎么把你逼疯的,我打电话给她,并且她立即通知了埋伏在附近的警察,而我因为强奸幼女罪被判处127年监禁。”
“她认为,她成功诬陷了你。”
“是的。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尽管我还站在她面前,但她显然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我不停地告诉她,直到她的目光变得像死人一样呆滞,直到她彻底崩溃,记忆被我所不断重复的一切重新改写。”
“嗯哼。”
“我原先以为还需要花费一番功夫,比如再给她吃点药什么的。可她如此轻易地就妥协了,不但认同了我告诉她的一切,还自己虚构出了一些我所传达的思想之外的事情——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她给我起了个名字——我从来没告诉过她我的真名。查理·H·威廉姆斯。查理!傻瓜一样的名字,是不是?她还能流畅地背诵对我的判决书,尽管这他妈的根本不存在。她的整个脑子都被我弄垮了,甚至现在还以为你只有七岁。”
“嗯?”
“是的……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你不知道亲爱的,这是我一生最高的杰作,一个精神错乱的老妇人,哈!我只是告诉她,让她记住。现在,她永远地活在那个時代中了。她每天清晨都等着接听我打过去的电话,到了傍晚時分还要接听一个关于我的判决的电话。她的時间观念已经混乱了,还觉得那一天的等待就像等待判决的六个月那样漫长。”
“至少她心满意足了。”
“是的,是这样。她到现在还固执地认为……嘿,真的很有趣,是不是?”
“你有没有偶尔觉得有些后悔?或者愧疚什么的。”
“狗屁。愧疚?我帮你弄疯了该死的继母!”
“好吧,但愿这个老婊子不要清醒过来。亲爱的,我们……”
“到時间了。嘘。闭嘴,如果你不想惹麻烦的话。”
“什么?”
“这个老东西很警觉,我不想把事情弄砸。听着,一分钟后我会给她打一个电话。三十年来她每天这个時侯都要接我的电话。我可不想让这个老狐狸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突然清醒过来。”
“三十年?亲爱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闭嘴,否则我杀了你。”
“……”
“道格拉斯太太。
你什么時候把支票寄过来?
‘公司’的人。你忘了吗?我成功地为你的女儿移植了一段不愉快的记忆。很快她就会被移送到精神病院,在那里和鬼哭狼嚎的病友们一起度过悲惨的一生。没有人会抢走你丈夫的遗产了,不是吗?
说好的支票呢?我等了一周了。
我不明白‘哦’是什么意思。
布兰茨街的一家旅店,怎么了?
布兰茨12号,红蓝旅社,307。”
“……亲爱的?”
“呼……这狡猾的老娼妇。每一次她的语调都会发生改变。她的潜意识还在抗争吗?这么多年。我必须保证自己一如既往地那样说话,我必须保证一切都完整无缺如同复制品那样,否则她就会醒过来。你明白吗?我必须让所有事情都按照预想的那样运作。一切事!”
“放下电话好吗?你的脸色不太好。”
“又到了晚上了,時间过得真快。”
“可是你根本没有拨通啊?我听到了盲音。还有……”
“闭嘴,蠢婆娘,你难道不知道晚上这个時侯我都要打电话吗?
喂,是道格拉斯夫人吗?
“我们对您女儿的遭遇表示遗憾,同時想告诉您,关于查理·H·威廉姆斯一案的判决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