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真真正正苦命人
吕灵仙的人生,就像是一株在密林中生长着的青藤。尽管青藤也在努力地、充满希望地生长着,却因为自身的柔弱、单薄,因此老是遭受别人的摆布。
事情得从公元1994年的那一年春天说起。
那一年,吕灵仙读书读到高二了,也出落得更加水灵妩媚了。她是个性格内向、郁郁寡欢的女孩子。尽管她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但她在班上,甚至在整个学校,都是很有名气的。为什么呢?因为她长得非常漂亮。有许多人都在背后把她比拟成《红楼梦》中那个漂亮而忧郁的林黛玉。
“姑娘长到十七八,好似那南墙上一朵花;柔情娇艳如黛玉,瓜子脸皮美如画。多愁善感为甚事?郁郁寡欢人牵挂;有心想要抱一抱,可惜无法得到她!”这是吕灵仙所在学校的一些男生为她而编的望花兴叹歌。
常言说,葡萄熟时雀鸟闹,美人门前是非多。春末夏初的一日黄昏,放学后,吕灵仙耽搁了一会儿,晚了十分钟出校门,一个人低着头向家里走。走着走着,她突然感到有个东西在她腿上碰了一下。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一辆自行车轮子挡在跟前。
她以为是自己走得“跑了线”,不小心碰撞了人家,猛然抬头说:“对不起。”
“对不起?哼!一句对不起就行了?”横在她面前的是一辆半新的飞鸽自行车。两个年轻轻的、二十多岁、身穿迷彩服的男人,眼里放出像那绿衣服似的邪光,其中一人偏着头,慢吞吞地说。
“那么,你们要、要……”吕灵仙听对方的口气不对,望着对方,惶恐得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然而,对方却听明白了。左边的男人说:“小妹,别怕,我们不会吃了你的,不过你也不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说着,从挂在车头上的黑皮包里,取出一个微型录音机,亮给吕灵仙说:“俺俩正边走边听着音乐哩,但你碰了一下我们,录音机不响了,这机子坏了,你看咋办?”
说完,他的一双贼眼死死盯住吕灵仙的粉红色毛衣下微微起伏的丰满胸脯,那目光像锥子般锐利,似乎恨不得把她的胸膛钻两个洞。
“这,这不可能……”吕灵仙怯怯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这录音机现在咋不响了?”那男人随手在按键上乱按几下说,“你是准备给赔钱呢,还是拿走坏的,给我们赔新机子呀?你听着,这可是进口货,值三百元呢。”
“这,这……”她似乎一下明白了,这是有人在成心找茬儿,肯定是在设圈套诈钱呢!吕灵仙急得眼泪溢出了眼眶。
“靓妹,别怕。”另一个男人嘿嘿笑了两声,说,“没钱赔吧?没钱赔,也不要紧,你不是长了张漂亮的脸蛋哩,只需你跟我俩走一趟,便没事了!”
“啊!不,不,我不去……”吕灵仙支吾道。
“美人儿,别那么惊慌,俺哥儿俩亏待不了你。简单得很,只要你陪我们尽兴玩玩,啥事就都没有啦!往后,咱们也许还会成为朋友呢。”
“不,不,你们别这样……”看看前后空无一人,吕灵仙怕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但她不敢大声叫喊。两个男人又对她威逼一会儿。但吕灵仙死死抱住旁边一棵树干,始终不肯放手。拉扯半会儿,见实在达不到目的,两个男人踢了她几脚,又打了她两个嘴巴,骑上自行车,骂着难听的话,扬长而去。
回到家里,一进门,唯一的亲人外婆看着吕灵仙白嫩的脸蛋上出现了两道显眼的血印,着急地问,“灵仙,出啥事了?你这脸咋的啦?嗯,有人欺侮你了?”
吕灵仙佯装笑笑,说:“外婆,您放心吧,没什么事,是我上体育课打乒乓球时,不小心碰的……”她怕老人伤心,撒谎应付道。
“真的吗?咋这么不小心呢?”
“真是这样。外婆,放心,以后我会小心的。”
可到了晚上,关灯后躺在床上,吕灵仙抚摸着隐隐作痛的脸蛋儿,回想着下午在街上的情景,泪水又禁不住打湿了枕巾。唉!谁让咱们势单力孤呢,谁让咱们命不好呢。她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脑海里渐渐又浮现出了自己的苦命身世。
吕灵仙的父亲吕彬和母亲刘妍原本是初中同学。父亲的家住在秦岭北麓终南县邻近小镇的乡下,母亲的家在县城的城郊。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他们双双初中毕业后,母亲在家闲着,父亲吕彬因为伯父是村支书的缘故,在家待了三年后,被村委会推荐到外地的一家油田当了工人。不久,当工人的吕灵仙的父亲,回家探亲,碰见了还在待业的吕灵仙的母亲,两人一聊二聚,很快就恋爱了。第三年,他们就结婚了,母亲就从县城城郊嫁到了乡下。吕灵仙出生时,因为全家住在乡镇上,一家人仅靠当工人的父亲一人拿工资生活,当时家境比较困难。可她却天生胎里肥,落地后,又白又胖,人们都夸她是白雪小公主。
然而,她的父母只喜欢公子,而不乐意要公主。“千盼,万盼,生下来是个丫头,真扫兴!”在北方某油田工作的父亲,瞅一眼刚出生正闭着眼睛哇哇地大哭不止的女儿,转过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