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逃路上遇绑匪
1949年春,24岁的刘捡仔,是广西大岭县苦竹村的保长。国军为了扩充兵源,抓壮丁时,开枪打死了逃跑的壮丁,欠下了血债。血债要用血来还,解放军打过了长江,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刘捡仔想要去台湾避难。
刘捡仔有两个老婆,把大老婆卢来英留下看家,带上小老婆王招秀上路。王招秀不仅人长得靓丽,肚子里还有两个月的身孕,是刘家的根,更要带在身边。
刘捡仔带着王招秀来到福建厦门海边,才知道海轮被国民党控制了,运送国民党政府官员和部队。海轮无望,他就想雇用渔民的渔船偷渡。因为赴台的人多,渔民抓住这发财的机遇,漫天要价,每人两根50克重的金条。为了逃命,赴台人员毫不吝惜,慷慨解囊。刘捡仔也递上他和老婆的四根金条,但渔民说还要一根。
刘捡仔愕然地问:“怎么要多加一根?”渔民说:“你老婆有身孕,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收一根。”
刘捡仔听了没好气地说:“肚子里的孩子没出生也要收?”渔民不耐烦地说:“正因为孩子还没出生,才收一根。”
刘捡仔一气之下牵着老婆往回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走了几个小时累了,走进路边小茶馆,沏了杯茶解渴休息。茶馆生意好,喝茶的人多,都在海阔天空地聊侃。无意间听到一老翁说:“如今时局紧张,不少有钱有势有罪的人都往台湾跑。从大陆到台湾漂洋过海,既花大钱又累人,蠢呀!香港就在眼前,也是避难之地,去香港省钱省事省麻烦……”
刘捡仔一听茅塞顿开,喝完茶雇车来到广东赴香港的港口。一看,中、港两岸戒备森严,军人警察荷枪实弹警戒,河中汽艇川流不息巡逻,两岸铁丝网高过人头,别说是人,就是苍蝇也难以飞过。他无计可施,就来到广东湛江市海安码头,渡过琼州海峡登上海南岛。心想:这里的渔民还算好,不会收肚子里孩子的金条。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他带着老婆流浪到海口,住进了一家便民旅社。
半夜时分,闯进两名警察,说查户口,看见刘捡仔的行装,就知道是避难的。见他身后有个年轻女人,就问是谁?刘捡仔说是他老婆。警察双眼一挑说:“老婆?我看是你拐骗来的卖淫女。”就要带回去问话。刘捡仔极力反抗说:“她确是我老婆,有结婚照为证。”说着送上结婚照。警察夺下结婚照撕了,强行把王招秀带走了。
第二天一早刘捡仔到户籍所要求放人,户警说,他们昨天没派警员查户口。刘捡仔一听懵了,才知道昨晚查户口的不是户警,是遇上了黑社会流氓的暗算。一连几天他走遍了海口找王招秀,可是杳无音讯。老婆就这样没了,人在他乡,举目无亲,叫天不应,入地无门,如此看来,海口也不是久留之地。他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哪?回家不敢,只好打掉门牙往肚里咽啊,一个人乘坐渔船偷渡去了台湾。
一到台湾,人海茫茫,他人生地不熟,举步艰难,为找活干整天在街上游转。一天他走到基隆港,被巡逻的军人抓住,说他是逃兵,押遣到新竹海港修筑海防工事。这一干就三十来年,当年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后生,转眼成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基地长官见他年岁大了,身体瘦弱,就一脚把他踹了。人生苦短,孤单一人无所事事,他天天想家切身体验着,“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无家可归,流浪街头,何以为生?虽然他偷渡台湾时带了好多钱,但钱会越用越少,不能坐食山空,得找点事做糊口。台湾找事做的人多,干什么都不容易,他当过清道伕,摆小摊贩过水果,做过搬运工……后来买了辆二手车跑运输,赚几个辛苦钱维持生计。
一天,他在街上遇到老乡朱承沛,是国民党部队副连长退役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因为老家苦竹村是腐竹之乡,村民们以传统工艺生产的腐竹很具特色。朱承沛退役后就想办腐竹厂,但因资金短缺只好作罢。如今见刘捡仔到台湾带了好多钱,就提出和他合伙开办腐竹厂。刘捡仔看到了希望,卖了二手车,把带来的钱倾囊而出,在日月潭景区办起了腐竹作坊。他投资多任厂长,朱承沛任副厂长。他们作坊生产的腐竹香、脆、柔,赢得了市场,赚了好多钱,好些女工都想要嫁给他。
可是刘捡仔在大陆老家已有两个老婆,王招秀虽然下落不明,但总有一天能找到。自己身在他乡,不仅思念家中的大老婆,还牵挂当年失散的王招秀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对那些女工一一谢绝。
三十多年来,刘捡仔做梦都想回家乡,一是看看父老乡亲,二是安慰卢来英,三是寻找王招秀。可是两岸关系一直十分紧张,来往的大门还关着,他只能望海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