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女儿跟着母亲学煎鸡蛋。母亲煎的鸡蛋,好看,呈半椭圆,像上弦月;色白,微焦黄;好吃,外脆内嫩。每天早晨,盘子里都会有三只煎蛋,一家三口一人一只,多少年了,一直是这样。
母亲将平底锅烧热,加油,然后拿起两只鸡蛋,轻轻一磕,一只鸡蛋破了,蛋黄在蛋白的裹夹下,顺势滑入锅中。有意思的是,另一只鸡蛋完好无损。女儿问,要是磕不好,两只鸡蛋同时破了,岂不是一起滑入锅中,搅和在一块了?母亲笑了:“傻丫头,用一只鸡蛋去磕另一只鸡蛋,往往是被磕的那只鸡蛋先破了。人也是这样,受伤重的,大多是被动的那个人。两口子过日子,要和气,永远不要硬磕硬。”女儿笑笑。
待鸡蛋冒出热气,母亲将火拧小,说:“火候很关键,火太大,底下很快熟了,焦了,上面却还是生的。炒菜要用大火,炖汤和煎蛋则必须用小火,急不得。这就像你们小青年,谈恋爱,是大火,火烧火燎,扑都扑不灭;结了婚,这过日子可就是个细活了,像流水,得慢慢过,一天天过,必须用小火。”
母亲边说边拿起筷子,轻轻地将圆圆的蛋黄拨破,黄灿灿的蛋黄,向四周散开,像一层镏金,铺在蛋白上。这是母亲煎蛋与众不同的地方,别人煎的蛋,蛋黄是完整的,高傲地躺在中心。母亲煎的鸡蛋,蛋黄都均匀地铺散在蛋白中了,平展,白中偏黄,尤其是在入口时,嫩的蛋白,香的蛋黄,混合在一起,爽口,脆香,不腻。母亲说:“你小时候不喜欢吃蛋黄,从那时候起,煎蛋时我就将蛋黄搅均匀,煎出来的鸡蛋就分不出蛋白和蛋黄了。”原来是这样,女儿笑着抱了抱母亲。
说着话,母亲用筷子輕轻一夹,一抄,给鸡蛋翻了个身,煎另一面。
一只又嫩又白又黄的鸡蛋,煎好了。母亲将煎蛋盛入盘中,拿起剩下的两只鸡蛋,轻轻一磕,鸡蛋滑入锅中。这只鸡蛋有点散黄了,筷子轻轻一碰,蛋黄就均匀地铺散开了。
又煎好了一只鸡蛋。母亲拿起最后一只鸡蛋,轻轻地在锅沿上一磕,鸡蛋滑入锅中。
很快,三只鸡蛋都煎好了。女儿端起盛着三只煎蛋的盘子,喊爸爸:“吃早饭了。”
母亲说:“慢一点,你知道哪一只鸡蛋是你的,哪一只是爸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