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2014年12月13日。
这天本来打算带着儿子去崇礼的云顶滑雪场滑雪,但由于前一天晚上有些事情脱不开身,临时改成了到北京附近的南山滑雪场滑雪。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一直到中午滑雪都很顺利。南山滑雪场就一条黑道,很陡,底部急转弯,我们在这条道上上下,因为道并不长,所以就是单调的重复。午饭过后,继续滑雪,大概三点钟左右,我在急转弯的地方摔了一跤,滑雪板是租的,很旧且缺乏维修,摔倒后翻滚了两圈,也没有从脚上脱落下来。我听到右脚踝骨头嘎嘎作响,就知道问题严重了,一股剧痛从脚踝传递上来,几乎让我昏晕过去。
在地上躺了一会,剧痛过去了一点,感觉里面开始肿起来。我咬牙站起来,居然还能够站住。继续穿上滑雪板,单脚用力滑到更衣处,慢慢把滑雪鞋脱下来,发现右脚踝已经肿得像馒头一样。在儿子的搀扶下走回汽车,让司机开车到附近的空港医院做了拍片,结论是右脚踝骨折。我自己看片子看不出骨折,就用手机翻拍了片子发给北医三院骨科的一个朋友,朋友是著名的骨科医生,很快给我回复信息,说确实是骨折,但没有错位,不用手术,需要静养三个月。为了防止断骨移位,必须去医院做脚踝固定。晚上我到了北医三院,在肢正处做了脚套。原来是打石膏,现在先进了,只要用透气塑料套就行。
真正的考验在晚上睡觉时开始出现。人躺在床上,把脚搁在高垫上,只能一动不动。这对于我这样睡觉本来就不踏实,总是翻来覆去的人来说,已经十分难受。但更要命的是安静下来之后,骨折处开始剧烈疼痛,那种疼痛带来的焦虑和不安,从脚部弥漫到全身。尽管买了各种止疼药,但基本不管用,总是睡半个小时又被疼醒,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在随后的几乎整整二十天里,每天晚上都是持续的疼痛,整夜整夜睡不着。这一经历给我带来的强烈感受就是,肉体的痛苦实际上比精神的痛苦更加强烈。
在确定自己骨折,一瞬间所带来的绝望之后,我曾寄希望于自己的体质恢复能力,觉得应该恢复很快。为了表示自己很快恢复的希望,我还预订了3月份去继续滑雪的计划。很多人在滑雪摔伤后,就终生不再滑雪了。我本着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精神,下定决心要继续滑雪,并且一定要滑得更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对自己的恢复能力过分乐观了。写这篇文章的今天,已经是4月5号,整整110天过去了,尽管我现在已经脱离拐棍,但走路的时候脚依然隐隐作痛,不敢大跨步,不敢跑。咨询了一下医生,说要想奔跑跳跃,至少还需要3个月的时间。在整个冬天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拐棍和轮椅上生活,尽管再次滑雪成了泡影,但还是带着儿子去了两次滑雪场,一次到了吉林万科松花湖滑雪场,一次到了崇礼云顶滑雪场。儿子去滑雪,我只能在宾馆的窗户里,看着雪道上那些矫健的身影,空留一份羡慕和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