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家的那群鹅
舅舅家不远就是一条小河,河边长满了芦苇和柳树。舅娘是孵鹅儿的行家,就是这项副业就给舅舅家带来了不少的收入。孵鹅儿缺少不了优良的种鹅,舅舅家里的那只白公鹅十分讨人喜爱。
它走起路来慢条斯理,仔细掂量着每一步。落步之前,它总要先把脚掌往上抬抬,再合上掌蹼,就像收起张开的扇面一样;然后摆一会儿这个姿势,再不慌不忙地把脚掌放到地上。通过车辙凌乱而泥泞的路时,它也那么有办法,身上的任何一根细翎都不沾上一点污泥。就是狗在身后追赶,这只鹅也决不举步奔跑。它总是高傲地一动不动地挺着长长的脖子,好像头上顶着一罐水。
当白公鹅在浅水滩里挺直身子、扇动起两只长长的有力的翅膀时,水面上便泛起层层涟漪,岸边的芦苇也会沙沙作响。
这只白公鹅在整片河湾里最引人注月。它过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青草茂密的河岸属于它,水边最洁净的沙滩也属于它。
白公鹅的管理很有一套,它统领着七八个妻妾,早上带领她们出去,晚上赶着她们回来,从没有掉队的现象。他很尽职,母鹅们产下的蛋,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能中彩,他成了舅舅家里的功臣。
那年暑假我来到舅舅家,亲临一群小鹅的成长。你看,小鹅在一天天长大,清晨我用一支细长的竹竿,把鹅群赶到野外,让它们自由觅食,路边的野草,水沟里的鱼虾都是它们爱吃的食物,小鹅的脖项在渐渐加长,黄色的绒毛慢慢地褪化成白色的坚硬的羽毛,长出漂亮的翎毛了,声音由细微琐碎的呷呷声也变成强劲有力洪亮的嘎嘎声,每天出出进进,这是一支浩大的队伍,手拿竹竿轻轻摇,我追逐着阳光,追逐着小鹅群,把自己想象成鹅司令。
时间久了,它们自然而然地产生出了领头鹅,早晨天一明,我还没起床,它们便嘎嘎地乱吵,一打开栅栏门在领头鹅的带领下欢快地冲向野外,它们边吃路边的野草边向前走,到达山坡下的小河边的时候,已经吃的差不多饱了,这时候三五成群,悠闲觅食饮水、玩耍、或休息。傍晚,不用我去招呼,它们自己就组织好队伍往家走,远远地把我甩在后面,到达家门口后很自觉地聚集在门口两边,等待着我回来给开门。
夏天雨水增长,野草疯长,吃饱了食的鹅群在山脚下的水洼子里,快乐地嬉戏,蓝天白云,绿树红花,青山倒映在水中,骆宾王的咏鹅就在眼前,“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我躺在松林间的青石板上,银子似的泉水从山上流了下来,让心灵和身体都得到无限的舒展和休憩,忍不住高歌一曲,一抒胸怀,牧鹅人的生活是一首诗、一幅画,我掉进这趣味深深的诗情画意里……
一天午后,我发现山里的山里红熟了,带着个小篮子一路采摘去,深山里红红的山里红果子闪着诱人鲜艳的光泽,在草丛中展示着自己的美丽和成熟,摘一颗酸酸的甜甜的山里红果子放进嘴里,品尝的不仅是甜蜜,还有牧鹅人的那份满足和惬意,带回家分给亲友品尝应该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突然山风大作,乌云涌满天空,暴雨倾盆而下,赶紧回去寻找鹅群,雨中视线模糊,天地混沌一片,只好躲进一个山洞里等雨后再去寻找,那份对鹅群的担心牵挂胜过了山里红甜甜的酸酸的味道。
傍晚雨停了,旷野中,空气清新,流水遍地,一种叫做“闪闪牛”的黑色的昆虫在草丛中急急地爬,把它捉回家放热油里一炸,撒上盐巴、辣椒面,是农家夏季饭桌上最美味的一道菜,可今天我无心去捉,赶紧找鹅要紧,谢天谢地,鹅群还在经常休憩的树林子里,数量却只有一半左右,山野中再无其他,暮色四合,无奈把这半支鹅群赶回家,一路上很是颓废,象打败仗的司令一样,虽然没有军法处分,也担心受到舅娘的责怪,心里惴惴不安。
回到家一看,那一半鹅早在鹅棚里了,它们一汇合,嘎嘎鸣叫,互相庆祝,舅娘笑着说:“你这放鹅的,也不知是人放鹅,还是鹅放人,放丢了鹅不要紧,别把自己放丢了,刚下雨这些鹅就自己回家了。”看着这群快长大的鹅儿,我心里甜甜的。
暑假快结束了,舅娘把这群小鹅交给了白公鹅管理,可爱的白公鹅当上了名副其实的鹅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