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物价局的王立行(xing)吃喝不香、坐卧不宁,心里总觉的憋着一团火,无处发泄。前些天上边传来小道消息,单位班子正在研究人事调整,因为前一段刘副局长退休,班子领导打算选拔一名称职的中层干部补充到局领导班子内,按照单位一把手田局长的话讲:为班子补充“新鲜血液”!
田局长补充“新鲜血液”的话一放出来,全局上下一片轰动,王力行心里更是激动万分,在小科长的位置上苦熬了十几年,早就急不可耐、望眼欲穿了。可是单位有规定,领导班子人数编制是固定的,只能在领导调任或者退休,单位才能补充新的领导,班子人数不增不减。王力行苦等十几年,知道翻身的机会总算来到了,他横了心,暗暗赌咒发誓,不达目的,誓不为人!
王力行冷静下来后,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胜算有几何,把单位所有科长们的信息统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把那些年龄偏大的、学历不够格的等等条件筛选了一遍后,很快结果就出来了,能与自己抗衡的就剩下两名候选人了,一个是老侯科长、一个是小张儿科长。只有这两人对自己竞选副局长有威胁。可是他面对筛选的结果,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并且心里还有种莫名的恐慌和不安。因为这俩人对自己竞争威胁太大了。老侯科长业务虽然不比自己精熟,可是人脉关系比自己厉害多了,不但平时和局领导们走的挺近,听说市委机关内还有他亲戚。现在这年代人脉关系非常重要,关键时候上边有人替你说话才行。可是自己哪?除了老家那些土里刨食的亲戚外,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有权有势的亲戚朋友了。再比比小张儿,自己唯一优点就是比人家年长几岁,看看人家那名牌大学研究生的头牌,多次在国内、国外报纸、杂志上发表关于物价管理方面的研讨论文。多次受到上级和局领导的表扬。可是自己哪?自己一个普通专科毕业,长这么大自己就上过一次报,那还是多年前自己陪着田局长一起迎接上级领导时拍的,当然人家不是有意拍他,而是把他当做领导下乡调研时的群众演员。拍领导时顺便把他当做参照物罢了。
想到这里,王力行心里沮丧不已。论人脉不如老侯,论实力不如小张儿,顿时心灰意冷,刚才的豪气干云,霎时飞灰湮灭。回到家里,老婆见他阴着个脸唉声叹气的,一问才知因为这个。老婆高红诡异的一笑说道:“这有什么发愁的,送礼呗,晚上去田局长家!”王力行犹豫的说道:“听说……,田局长这人挺认真的,万一他不收……?”老婆高红把眼一瞪说道:“瞧你熊样!平时田局长不是总夸奖你,力行、力行——立马就行!你不去,怎么知道行不行!”。王力行一跺脚狠狠说道:“操,晚上去!”王力行说办就办,狠心花了几千块买了一箱茅台酒、两条中华烟,当天晚上,老婆高红像亲人十送红军般把王力行目送出门,过了不久,王力行一样不少的又搬回家来了,一进门高红看到王力行手中的烟和酒,又看到老公那张苦瓜脸,她就全明白了。王力行重重的把烟酒放在地板上,苦着脸说道:“操,现在这年代真是世态炎凉,我还没有说要求,人家就把我截住了,说什么不要搞这一套,要好好工作!三说两说就把我推出来了!”,“唉!平时说的好听,小王工作不错,力行、力行——立马就行!现在倒好,应了一句老话——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了。”王力行嘟嘟囔囔的发着牢骚。高红眼珠一转说道:“你别光发牢骚,是不是老田嫌少?听说一个副局长要送20多万哪!”王力行一听就急了:“什么!20多万?你以为咱们是开银行?说的轻巧,就拼咱俩那点工资!”高红也急了,把眼一瞪:“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好,咱上边没有人,再不送钱,你凭什么当上副局长!”
两口子边吵边分析的闹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第二天王力行无精打采的出门上班去了,高红想起老公升迁渺茫,自己决定出门找人算一卦,抱着听天由命、聊胜于无的思想,来到街心公园。这里附近平时就聚着很多相面算卦的“大仙”。高红来回溜了几圈,最终选定了一名留着长须身着道袍的“大仙”,大仙见高红迎他而来,故作高深的微微一笑,手指面前的一张小凳:施主,请坐。高红一见“大仙”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不禁窃喜:兴许是个世外高人。于是她委婉的把来意说明,希望仙人指点途径。大仙手捻胡须、摇头晃脑、良久不语。高红一看,就急了,忙又说道:只要仙人指条明路,我会多给钱的!说着赶忙从身边掏出两百元钱递了过来,大仙接过钱后神秘的说道:“增你八个字——另辟蹊径,一鸣惊人!”高红一听,双眼猛然一亮:还请仙人详细指点一下。大仙说道:“这年头要不有权、要不有钱,如果两者都没有,那就只有另辟蹊径,一鸣惊人了!您没看到有些领导上班时做公交车、带头扫大街这些新闻吗,这就是走秀,这就是“蹊径”,用这种办法肯定吸引世人的眼球,给人一种亲民爱民廉洁奉公的样子,想办法让你老公做些类似事情,现在不是流行“道德模范”、“中国好人”吗。在社会上有了知名度,还怕提不了副局长?”。高红听了大仙的一番高深莫测的话语,顿时心花怒放。马不停蹄的回家找老公布置去了。
王力行在班上被老婆心急火燎的催回来,没好气的说:“什么事下班不能说?”,高红诡秘的一笑,办法有了,20万有了!王力行一听,吓了一跳,赶忙用手摸摸老婆的额头,嘴里喃喃的说道:“没有发烧呀,难不成你中彩票了?”高红用手一打王力行的手臂:“去!你想哪里去了!有高人指点,咱们有别的办法了,那样咱不就省了20万!”,于是高红把“大仙”的办法叙述了一遍。王力行紧张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嘴里不断重复着“另辟蹊径,一鸣惊人!另辟蹊径,一鸣惊人!……”,王力行突然站在那里,看着老婆高红低沉的说道:“办法不错,可是——这事就这么容易碰上?况且能马上公布于众?”。高红哼哼了两声说道:“事在人为,碰不上?难道咱们就不会让它碰上!为了你的前途,咱们必须走一步险棋!”。“险棋?”王力行疑惑的看着老婆。高红神秘的把自己的险棋说了一遍,王力行听了后,脸上阴晴不定,高红一瞪眼说道:“还犹豫啥!再犹豫副局长就是人家的!”。王力行一咬牙:“行,胜败在此一举!喝出去了!”。
第二天,王力行一上班就找来老张头,老张头名叫张贵科,是一名农民工,前一段单位找一名打扫卫生的人员,一个月1000多元,找来找去没有人愿意干,只好在打工市场找人,正好碰到张贵科,60多岁年纪,身体结实有劲,可是因为岁数偏大,一般单位不敢用,正好两边一凑合,老张头就来到了物价局干保洁,老张头确实挺负责任,每天把单位走廊、院落都打扫的干干静静,各科室谁有点儿小活儿,老张头也是随叫随到,这么一来,单位的人们都对老张头挺好感,上班没几个月,就和单位的人打的火热。因为熟悉了,人们也多少了解老张头的脾性,据说,老张头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挺抠儿,平时就没有买过新衣服,抽烟也是抽早已不多见的旱烟袋。吃的更不用说,每天就在单位食堂凑合。一句话,没有人见过他花过钱。还有人注意,老张头每月领了工资,都是赶忙原封不动的汇到老家去。时间长了,人们才知道原因,原来,老张头膝下一子名叫张勇,今年高考,考上了本市的重点大学,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开学报道的当天挤公交时,正好碰上一个女孩儿的背包被抢了,女孩大喊着抓贼!抓贼!眼看着那贼藐视四周路人一眼,大摇大摆,不慌不忙的夺包而去。可就是不见一个路人敢上前帮忙,憨厚的张勇见状非常生气,心里想着:“在俺们村里那见过这样的事!”,张勇没有再多想,猛的冲过去,扭住身高马大的歹徒,那歹徒怎么也没有料到,会有人真的敢站出来阻止他,于是两人厮打在一起,在厮打过程中,那女孩悄悄的把歹徒掉落地上的包捡起来,扬长而去。儿子却被歹徒凶残的刺了两刀。歹徒也仓皇而逃。只剩下老张头儿子倒在血泊中,经过抢救,性命保住了,可是肾脏被扎坏了,需要巨额手术费30万,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那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老张头把家里所有的存款全部拿出来,又借遍了亲戚朋友,好不容易凑足30万,可是眼下面临的还债呀,于是他毅然的来到这个城市,一是为了打工挣钱还债,二是盼着警察破案,给孩子一个说法。
王力行的两口子,早就对老张头的现状了如指掌。王力行神秘的把老张头让进他单独的办公室里,过了很久,老张头才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
几天后的早晨,物价局员工们照常上班来,已进入单位大门,就发现单位气氛与平时不同,单位院内停了几辆警车,闪着警灯,几名警员不断的进进出出,来往不断。来的较早的员工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原来昨天晚上,物价局财务科发生被窃事件,幸好被晚上加班的王力行科长碰上,经过一番剧烈格斗,终于把歹徒制服,王力行科长在搏斗中,受了轻伤。歹徒就是单位的清洁工老张头,员工们一时,评论纷纷,有破口大骂其衣冠禽兽,有的叹之家庭不幸,有的更怒其不争,更多的赞叹王力行见义勇为,为保护国家财产安全,不顾个人安危,与违法犯罪作斗争的行为。单位领导田局长带领班子全体去医院慰问王力行、随后各科室的科长、副科长们、还有物价局很多员工们都不约而同的去医院看望慰问王力行,王力行的老婆高红逢人就哭的梨花带雨,拉住田局长的手,哭哭啼啼的说:小王要是有什么好歹,我可怎么办啊!。王力行的脑袋缠满了白纱布,见有领导过来慰问,只是哼哼唧唧的,躺着不动,其实就是脑门上有点皮肉伤,但是他一直说脑袋疼,医生做CT也查不出什么事,因为是工伤,谁也不好说什么。后来上级单位领导来了,记者也来了,附近的群众自发的也来了。再后来,单位发起向王力行同志学习的口号,物价局全体员工开展向王力行同志学习。田局长更是大会议表扬,小会议夸,并计划把王力行当做副局长后备上报市委组织部。正在物价局如火如荼的开展全员学习王力行,王力行也眼见自己的副局后备马上成为事实,窃窃私喜同时,事情突然急转而下。下午,突然来了两名警察找田局长,过了很久,才出了田局长的办公室,随后王力行就被带走了。
单位员工马上大哗不止,答案也很快就出来了,原来,警察把老张头带走询问时,发现老张头回答的不符合逻辑,疑点重重,更何况每天财务科现金都会存到银行,这是基本常识。经过不断的调查,总算水落石出。原来,王力行为了当上副局长,又不想掏钱送礼,老婆高红听了算卦“大仙”的“另辟蹊径,一鸣惊人!”的“真言”。她想到了让老公用“见义勇为”包装一下,在社会与单位产生名人效应,最终让老公在社会舆论一边倒,毫无竞争压力情况下坐上副局长的位子。两口子决定制造一起“见义勇为”事件。首先选定了老张头作为这次“歹徒”的候选人,老张头首先年龄偏大,体格相对年富力强的王力行来说,好对付。另一层面,老张头急需用钱。很容易就范。果然不出老婆所料,王力行试探一问,老张头起初很不情愿,可是,王力行答应事成之后,给予老张头5万元的报酬,并且拍着胸脯说,事后他会尽快把老张头从监狱保出来。在老婆高红精心策划下,王力行亲自导演了一出物价局财务科被抢案件。眼看着事件完全按照自己事先布置的发展,两口子正在窃窃私喜、做着清秋大梦。没有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被水落石出。王力行两口子被带到警察局后,经不住三审、五审,很快就供认不讳。最后经过彻底调查,证实是他们三人的一场人为假案!主观意识不是抢劫、行窃。且公司财务没有真正受到损失,抢劫案不成立,按照有关法律,对他三人进行了严厉批评教育,经济处罚后,就可以释放了。审讯警察严厉的说:“你们的这种行为虽然够不上诈骗罪,但是与犯罪仅是一步之遥,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不惜利用社会舆论和人们的爱心、同情心。这种卑鄙的手段其实比单一的诈骗犯罪还要可恶,你们这样做,一旦让人们看清你们的真实面目,会给社会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你们这是在严重的践踏社会道德底线。会让这个社会失去信任,让这个本身就缺少温暖的社会,变得更加冷漠……!”。警察的一席话,让王力行、高红两口子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老张头悔恨的,眼里浸着泪水,哆嗦着说道:“我真是个浑人,我对不起大家,更对不起我的儿子,他才是真正的汉子,我不配做他的父亲……!”。听到老张头的话语,两名审讯警察心里咯噔一下,因为通过半天的审讯,已经大率知道他的家庭情况,知道他这次是为了给受伤的儿子治病,相互对视了一眼,说道:“请问,你的儿子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老张头把儿子张勇的事复述了一遍,一名审讯警察兴奋的说道:“9月1日,在我市重点大学附近的公交站发生的抢劫案,受伤的就是你的儿子吗?,可找到他了!!我们前一段时间把犯罪嫌疑人已抓获归案,并且他供认不讳!可是我们就是无法联系伤者与那名女孩儿!”,另一名警察也高兴的说道:“原来是你的儿子,我们通过当时的监控录像,查获了犯罪嫌疑人,可是就是找不到你的儿子,我们怕他不是当地居民,打算下一步发布寻人启事,扩大范围寻找哪!”。
原来那天抢劫案发生后,有名记者做了一篇报道:“单身劫匪抢劫,千人冷漠围观。孤胆英雄浴血奋战歹徒。”,报道一发出,上下震惊,市委领导、警局领导要求立即破案,并进一步要求,一定要找出这名孤独英雄,让英雄不再孤独,让见义勇为精神发扬传承下去,让世界不再冷漠。并决定给予见义勇为英雄20万元奖励。当老张头听到这则消息后,满脸老泪纵横,嘴角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几天后,市里的各种报纸杂志都登出了英雄的照片,并附带英雄现状。很快市里领导慰问去了,县里领导慰问去了,重点大学领导送去了奖学金并承诺可以减免一部分学费,安排专人辅导开学一来几个月的功课。来自社会的赞助金,雪片般的从四面八方飞到了老张头的老家里。